英国冒险家vs日本倭寇:发生在宾坦群岛的老虎号火拼事件 

来源:【冷炮历史】

公元1605年,影响深远的大航海时代已开启近一个多世纪。除早已染指全球供应链控制的穆斯林和伊比利亚殖民者外,还有更多势力正义无反顾的涉足远方世界。其中既包括随荷兰盟友抵达亚洲的英国人,也不乏成功走逆向线路的日本海盗。虽然双方会在数百年后成为东西方的海上强权,在当时却仅仅是亦步亦趋的初学者。

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英国海外探险船队

尽管如此,两股新进势力还是在马六甲海峡附近的宾坦群岛有了交集。只不过在照面之处的平和友好之下,就潜藏着杀机四伏的相互敌视。最终酿成一场惨绝人寰的火拼事件,至此开启两国间的曲折交涉历史。

成立于1599年的英国东印度公司

早在1599年,英格兰就在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牵头下,组建起本国的东印度公司。此举不仅是要同西葡两国争夺海外财富,更是要应对法国与荷兰的同名竞争者。由于英国人此前已有德雷克船队的环球航行,亦有联通东欧的莫斯科公司、进入地中海的黎凡特公司和原至波斯的冒险者公司,所以并未察觉往后的发展历程会多么艰难。加之英西战争结束,让许多私掠船长忙于寻求新的财路,使新成立的合法企业在一开始就被很多人寄予厚望。

曾经的荷兰盟友 始终是英国人开拓东方贸易的最大障碍

然而,由于荷兰人的捷足先登,英国贸易船在东方总会受到限制。哪怕双方在先前还是共同反抗西班牙帝国的战略伙伴,却架不住针对有限财富的垄断冲动。何况亚洲海岸的许多据点依旧为葡萄牙所掌控,进一步加剧了英荷同盟间的利益纠纷。处于草创阶段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也就始终被荷兰人给压在身下。

来自苏格兰的天主教英王 詹姆斯一世

到了1603年,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一世成为英格兰与苏格兰的联合君主。虽然因信仰问题而倾向于同西班牙和解,还是免不了需要为欲求不满的新教徒子民维护利益。考虑到东印度公司的业务开拓缓慢,决心另辟蹊径的再派专人前往东方世界。顺便用较低的经济成本,为自己在英格兰的统治增加政治筹码。于是特意找来先前因涉嫌叛乱而被软禁的爱德华爵士,授予他在亚洲活动的独断专权,要求其为王室打开东印度群岛、马来半岛、明朝海岸和日本列岛的生意之门。后者作为东印度公司的创始股东,对海外的情况自有相当了解,也期望通过这次远航来为自己恢复声誉。

正在研究航海图的爱德华爵士与戴维斯船长

于是在1604年12月5日,爱德华爵士率领240吨的老虎号盖伦帆船起航。出于对自己缺乏一线操作经验的顾虑,又找来了经验丰富的老探险家约翰-戴维斯船长同行。后者曾在伊丽莎白时代就多次出海冒险,探索过加拿大北部的西北航道,也参与过与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多次交战。尽管后来还在南美大陆的边缘发现了福克兰群岛,终究没能在捞钱最快的东方世界有过建树。此行指挥吨位较小的老虎幼崽号伴航,也是想在有生之年为自己求得正名。

排水量240吨的老虎号盖伦帆船

事实上,詹姆斯国王的命令和老虎号的起航,本身就是在违反英国法律。这是因为亚洲水域的贸易特权,早已被女王伊丽莎白授予给东印度公司垄断。因此,爱德华爵士深知自己将长期处于法律红线的边缘,并因此表现的更为急功近利。例如在1605年8月,刚刚抵达苏门答腊岛不久,便漫无目的的开始对沿岸目标进行劫掠。结果却因不熟悉本地情况,仅仅捕获到1艘80吨重的印度商船,劫掠到非常到的贵重货品非常有限。除此之外,就是以各种手段获取的大米,但基本都被用于己方人员补给。

大航海时代的爪哇万丹港全貌

当年秋季,处境艰难的2船抵达爪哇岛上的万丹。在当时,那里是英国与荷兰商人的主要贸易据点,也是两个西北欧国家的南洋群岛基地。由于老虎号此前的大肆劫掠表现,让常驻本地的商人都获悉他们的临近,纷纷跑到港口一度真容。但东印度公司的专员却并不欢迎他们,而荷兰竞争者更是忙于散布各类不利谣言。出于贵族的本能荣誉感,爱德华直接向对方放出狠话,让造谣者开船来和自己进行海上决斗。丝毫不顾及附近的荷兰旗舰,是1艘拥有700-800吨重的大船。好在他们也对挑战之事不予理会,才没有让英荷之间的贸易摩擦被提前引爆。

16-17世纪之交的英国私掠船指挥官

不得已之下,爱德华将较小的老虎幼崽号出售,换得更多活动资金与补给。包括戴维斯在内的其他成员,就被迫挤上空间不大的老虎号继续完成使命。一行人离开万丹,通过巽他海峡向北缓慢航行,期望能到马来亚半岛寻觅机会。期间还因无风天气而耽搁数日,直到12月才刚刚抵达马六甲海峡东侧的宾坦群岛。几乎所有人都意志消沉,觉得此行很难有理想中的巨额收获。

位于马六甲海峡东侧的宾坦群岛

很快,有艘外形诡异的帆船开始出现在海平面上。不等爱德华与手下船员做出反应,便逐渐靠近慢速航行中的老虎号。这时,英国人才大致看清对方是1艘典型的中国式帆船,而上面却挤满了近百名全副武装的日本人。尽管那时的欧洲人还普遍对东方水域的倭寇缺乏理解,也能从外观就判断其中的许多成员更像士兵而非单纯海员。巧的是,这些人居然也对自己的海盗身份好不掩饰,并表示自己在东面的婆罗洲水域遭遇风暴袭击。所以才放弃自己原来的座舰,搭乘这艘抢夺的战利品继续漂流。

17世纪的日本远航帆船

这时,缺乏海外经验的爱德华,做出了一个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由于听闻对方先前在明朝和柬埔寨海岸活动,所以非常想从这些人口中套出相关情报。以至于不顾副手戴维斯反对,同意和倭寇们进行物品交易。随即,就有几十个日本人成功登上老虎号,并让几个英国海员也到自己的船上查看货物。由于对方在登舰后举止良好,最后就连先前机警的戴维斯也卸下防备。命令手下用食物和美酒招待来客,而不再关注他们带上船的随身刀剑。

大部分倭寇都习惯以长短刀作为主要武器

当然,以上这番气氛祥和的融洽,不过是日本倭寇们的障眼法。由于深知西方商船的火力强大,企图夺取新船的他们只得先装孙子伪装,以便用自己擅长的肉搏来快速得手。等到发现老虎号的船员都缺乏防范,便突然拔刀暴走起来,迅速占据了船尾舱室和部分上层甲板。刚刚走出自己舱室的戴维斯船长,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乱刀砍死,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日本人杀害的英国人。其他几名在该区域活动的船员,也在没什么抵抗的情况下被迅速解决。只是由于倭寇并不熟悉西方帆船的构造,才没能迅速向船艏和其他舱室发起进攻。

戴维斯船长 成为第一个被日本人杀死的英国人

至此,如梦初醒的爱德华爵士立即组织余下船员进行抵抗。但和很多后世读者料想的不同,当时流行的火绳枪并不能在极少时间内完成填装,所以英国人也对这种武器指望不上。他们转而拿来作为武装船只标配的海军短矛,迅速结成一个简化版的陆战方阵,朝着船尾的倭寇们杀去。只携带有长短刀的日本人,很快便在这种极具压迫性的战斗中落入下风。有的勇敢者尝试徒手抓住矛头,挥刀砍向对面的英国持械者。但欧式的海军方阵几乎与陆军原本趋同,有来自身边和后排的其他人相互保护。这让习惯野蛮冲杀的浪人式战法异常吃亏,仅仅几分钟后就彻底转入守势。

近代欧洲的海军版短矛

相持期间,身材瘦小的日本倭寇节节败退,被人高马大的英格兰水手们赶出上层甲板。最后只得全部躲入盖伦帆船的尾部舱室。杀红眼的英国人犹豫片刻,就从炮位上拉来2门32磅弹重的半装寇菲林舰炮。他们向其中填装了大量步枪子弹与铁片,便对准日本人盘踞的部分一同开火。随着舱室内传出的惨叫停歇,才在里面找到了22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17世纪正在吊装舰炮的欧洲帆船

此时,先前被派去日本船上的英国水手也已全部遭难。老虎号上的幸存者当然不会放过对手,在对方拒绝所有投降条件后发起猛攻。由于倭寇的船上缺乏火炮,只能用几杆火枪进行微弱的抵抗。爱德华的部下似乎也不愿意立刻击沉对手,更多是以轻型炮火予以点射。直到将所有抵抗者都依次打死,才最后解决掉这艘被打的千疮百孔的中国式帆船。有个日本人因害怕而跳水游向老虎号,成为此次火拼作战中的唯一俘虏。爵士当即判处其死刑,并在次日下水手将其吊上桅杆,最后还是因自己的拼命挣扎而落入海中。

余下的倭寇在近距离交战中被团灭

由于这场发生在宾坦群岛附近的意外火拼,老虎号损失了包括戴维斯船长在内的许多重要成员。爱德华迫于手下倒逼,宣布就此终止此次远航,并在1606年7月成功抵达英格兰港口。但聊胜于无的微薄收益,根本无法抵损失和赞助者的投资。 詹姆斯一世便放弃了类似尝试,爵士也因身败名裂而彻底淡出了航海事业。

受损的老虎号被迫前提返回英国

讽刺的是,此后依然在南洋群岛出没的英国和日本船只,终将因荷兰势力的迅猛扩张而沦为受害者。虽然还有名叫威廉-亚当斯的海员获德川家康赏识,努力为两国的合作搭建外交桥梁。但日后的两强终究因各种巧合事件而无法更进一步,让彼此间的许多羁绊都被延缓到了工业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