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天占领的四川,活活折腾了宋朝30多年,逼得宋太宗“放弃”四川

文:言史社

宋太祖乾德三年(965年)正月;

就在赵匡胤“以宋代周”登基五周年之际,新生的宋王朝正以雷霆万钧之力,横扫黄河以南的割据势力,不断将帝国的版图向南扩张。

正月,两路宋军分别从陕西和湖北,向蜀地进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蜀后主孟昶哀叹道:“我父子丰衣美食养兵四十年,哪知一旦遇敌,竟无人肯为我东放一箭”。

见大势已去,遂于初七这一天,上表请降,宋军进入成都府,割据蜀地三十余年的后蜀政权,就此灭亡。

在时隔五十年后,蜀地再次重归中原政权的统治……

自前一年,也就是乾德二年(961年)十一月,宋太祖起兵征蜀,至次年正月,孟昶上表请降,前后共历时66天,以宋军的压倒性胜利宣告结束。

但究竟该怎样统治这片地理位置特殊,且曾经高度自治的区域,宋太祖以及他背后的政治班底,显然还没有一套成熟的方案。更没有意识到,他们所面临问题的特殊性……

但宋王朝统一全国的战车已经发动,蜀地囤积多年的财富,成为驱动这辆战车前进的燃料。但与此同时,动乱与不安的种子已经在蜀地埋下,不需多长时间,就会让新生的宋王朝苦恼不已……

关于宋朝初年,蜀地持续性动乱的原因,史学界给出的说法是:北宋朝廷在蜀地大肆搜刮财富,以支撑宋朝的统一战争,引起当地底层民众的不满,进而爆发了农民起义。

这个观点,应该说还是很正确。关于宋军在蜀地横征暴敛、搜刮财富的史料,可谓是史不绝书。

随便说一条;宋军灭亡后蜀以后,后蜀军队也随之投降,宋朝中央按照人头,每人发十贯钱的治装费。可实际上,这些钱几乎是落不到蜀兵的手里,全部被当时驻扎在蜀地的宋军统帅贪污。

但事实上,敛财、贪墨、吏治腐败的情况,并非仅存在于蜀地一隅。那么,蜀地的持续性动乱,会不会还有其他因素?

我们不妨先来看看,宋朝立国之初,所面临的地缘政治格局:

北方面对的劲敌是辽朝,盘踞山西的北汉与辽结盟,互为犄角,与宋朝展开对抗;而在南方,还存在大大小小七个割据政权,其中距离宋朝最近的两个;一个是盘踞江淮的南唐,另一个就是割据四川的后蜀。

那么,这个后蜀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们把时间拉回公元907年。这一年四月,梁王朱全忠(朱温),接受唐哀帝的禅让,正式称帝,国号大梁,史称“后梁”,唐王朝就此灭亡,中国历史再一次进入割据时代。

就在朱温称帝后不久,割据在蜀地一隅的地方军阀王建,拒不奉梁为正统。并于同年的九月,在蜀地正式即皇帝位,国号大蜀,史称“前蜀”。与后梁展开军事和政治上的对峙。

王建出身社会的最底层,人送绰号“贼王八”,从私盐贩子,一路逆袭,六十岁当皇帝。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皇帝而言,当务之急则是安排继承人。王建最为属意自己的幼子王宗衍,在其母妃徐氏的软磨硬泡下,越位建储,立王宗衍为太子。

公元918年,王建去世,王宗衍即位,改名王衍。事实上,王建生前就发现,自己这个小儿子无才无德,但奈何年事已高,改立太子有心无力。遂在临终前留下遗言“太子不贤,可另立旁人”。

王衍果然是不辜负他老爹的“期望”,平生最喜欢干的三件事:

一、喜欢卖官,只要钱给够,多大的官都敢卖。不仅自己卖,还拉上自己的皇后、母妃一起在后宫倒腾“官职”买卖;

二、喜欢把自己打扮成灌江口“二郎神”,身披金甲,珠帽锦袖,执弓挟矢。从成都出发,历时五个月,沿四川诸州展览,盛况空前;

三、喜欢给自己立塑像,王衍特意建造上清宫,奉周朝的宗室姬晋(王子晋)为王姓始祖,为父亲王建和自己塑像,侍立于姬晋左右。

王衍当了八年皇帝,公元926年,后唐庄宗李存勖兴兵征蜀,70天兵下成都府,王衍举城投降,王氏一族被全部处死。前蜀就此灭亡,享国十八年。

前蜀政权本质上是军阀的进化体。军阀这种简单粗暴的物种,一旦开始运作,就会演化出一条极为粗暴但很有效的法则:只要拳头大,谁都可以坐上去。而且这种模式一旦开始,就会复制下去……

前蜀灭亡后,后唐朝廷任命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控制蜀地局势(部分)。但与此同时,后唐朝廷内部发生政变,唐庄宗李存勖被杀,唐明宗李嗣源即位。后唐朝廷无暇顾及蜀地,孟知祥遂在蜀地不断扩大势力。

公元932年,唐明宗授孟知祥为剑南东西川节度使、封蜀王。两年后,明宗病死,孟知祥遂在成都称帝,国号仍为蜀,史称“后蜀”。在位114天后孟知祥病死,其子孟昶继位。

公元960年,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以宋代周,迫使周恭帝柴宗训禅位于己。面对当时复杂的地缘格局,摆在宋太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整军北上,1V2,开始和北汉、辽国死磕;要么挥师南下,1V7,一举荡平南方的割据势力,混一江南。

那么,这两套战略究竟哪一个更适合新生的王朝呢?

话说,北宋建隆元年(960年)的一个冬夜,北风呼号,大雪纷飞,天气寒冷异常。宋太祖顶风冒雪,密访宰相赵普的宅邸,几碟小菜,两杯温酒,二人推杯换盏之间,遂定下了“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统一方略。

当然,一个关系到宋王朝千秋大业的战略方针,不可能就这样简单而富有戏剧性地制定出来。必然要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和反复求证,才最终形成。从某个方面来讲,宋朝承袭的正是后周柴荣时期,已经确定的统一方略。

只不过,此时战略的指挥者已经从周世宗换成了宋太祖。

乾德元年(963年)二月,宋军以优势力量迅速平定盘踞在两湖地区的,荆南节度使高继冲、武平节度使周保权,打通了进兵蜀地的通道。

虽说,进兵蜀地的通道已经被打通,但在此后九个多月的时间里,宋朝方面始终没有向蜀地用兵的迹象。

难道宋太祖不打算拿下蜀地吗?显然并不是。

事实上,宋太祖此时清楚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任何进入蜀地的势力集团,都有可能会效仿他的“前辈”,在蜀地再搞一个“后后蜀”。这个问题困扰了宋太祖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征蜀战争的前夕,这个问题依旧没有得到最好的解决。

就在两湖地区被平定后不久,主帅慕容延钊与都监李处耘,开始互为攻讦。这让宋太祖意识到,曾经的故帅宿将已经不可再用,他决定利用征蜀战争,任命一批名位较低的年轻将领作为统帅,并通过这些少壮派来逐渐替代曾经的宿将。

九月,宋太祖罢去枢密副使李处耘,贬为淄州(今山东淄博南)刺史。十一月,宋太祖任命名位较低的宿将王全斌为西征军(北路军)的主帅。

但就在大军开拔前夕,宋太祖突然发布了两条截然相反的诏令!

第一条,是昭告全军,宋军所到之处“毋得焚荡庐舍,殴掠吏民,违者以军法从事”,算是对入蜀宋军,军纪上的约束。但第二条诏令,则就显得更为意味深长了……

太祖对主帅王全斌等高级将领讲道:“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刍粮,悉以钱帛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这话说得再明白点:就是钱都给你们,我只要土地!

这种诏令一旦颁布,底下的将领马上心领神会。这等同于告诉他们,入蜀以后可以肆意掠财。于是,王全斌率领的东路军,在灭蜀过程中“日夜宴饮,不恤军务,纵部下掠子女,夺财货”。而这也成为后来蜀地持续动乱的根源之一。

整个灭蜀战役的过程非常简单。十一月,宋太祖接到后蜀勾结北汉的密函。同月,正式发兵进攻后蜀。十二月,北路宋军攻克兴州(今陕西略阳),击败蜀军数万,主将保正、李进被俘。宋军乘胜追击,攻占入川门户利州(今四川广元)。

东路宋军自江陵(今湖北荆州市荆州区)沿长江西上,连败后蜀水军,杀俘以万计。十二月,宋军直逼后蜀江防重镇夔州(治今重庆奉节白帝城)。蜀军在此阻击失败,宋军乘胜攻入城内夔州,守将自杀身亡。

次年(乾德三年)正月,北路宋军攻破剑门关,兵进魏城(今四川绵阳东北)。初七,孟昶自知大势已去,奉降表请降。同月中旬,在征得宋朝中央同意后,宋军正式进驻成都,孟昶出降,后蜀灭亡。

蜀地初定,宋太祖就不断收到前线士兵肆意掳掠的军报。他意识到持续下去,必然会激起民变。他马上派出当时的参知政事(副相)吕余庆,就任成都知府。可是还没等吕余庆到成都上任,蜀地就已经出事了……

为了确保蜀地不会再次出现割据势力,宋朝施行“诏发蜀兵赴阙”的特殊政策。乾德三年二月,被征召的后蜀士兵,开始源源不断的从蜀地赶赴开封。事实上,这些已经投降的蜀兵,并没有受到最起码的尊重,征服者与投降者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宋军可以肆意克扣蜀兵的物资,而蜀兵则是敢怒不敢言。

从四川赶赴开封的蜀兵到达绵州(今四川绵阳)时,发现守城的入川宋军只有百余人,其余都是降宋的蜀军,于是便抢夺库存武器开始叛乱,尊原后蜀文州刺史全师雄为主帅。

全师雄自称“兴蜀大王”,灌口(今四川都江堰市)、导江(今四川都江堰市东)、青城(今四川都江堰市南)、郫县(今四川郫县)、新繁(今四川郫县东北)等地相继为叛军占领。

驻守蜀地的宋军不断向叛军发起进攻,在灭蜀战争中表现不佳的蜀军,却在这起大规模的动乱中,表现极佳。动乱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在多路宋军的合力攻击下,叛军节节败退,全师雄病死,叛乱才算彻底平定。

宋朝拿下蜀地只用了66天,平定全师雄叛乱,则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全师雄之乱只是蜀地持续性动乱的开始。宋太宗淳化四年二月,青城县(今四川都江堰市南)人王小波因贩茶破产而聚集百余人起事,率众攻占青城、彭山,杀贪官彭山县令齐元振。王小波战死后,起义军又推举王小波的妻弟李顺为首领。汇集万余人,接连攻占蜀州、邛州。淳化五年正月中旬,李顺攻占成都,建立政权,称大蜀王,建元应运。

宋太宗得知蜀地的严峻形势,随即任命亲信宦官王继恩为剑南两川招安使,率军征讨。起义军虽然很快就被剿灭了。但负责征讨的主帅宦官王继恩,隐隐然流露出赖在蜀地,不复还京的态度。原本用来剿的起义军,现在反而成为他向宋朝中央索求无度的筹码。

结果就是,起义军死灰复燃,蜀地的诸州县,不断出现被起义军攻占的情况。

这个时候,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宋太宗,他面对的情况:叛军永远剿不彻底,杀掉一波,还有一波。今天可能还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明天起义军一到,随时可以变成叛军。而派去征剿叛军的主帅,和中央玩起养寇自重的把戏,而宋太宗明明知道,还得咬着牙,供他吃供他喝。你说他心里气不气。

无怪乎,宋太宗有一次意味深长地对副相赵昌言讲道:“西川本自一国,太祖平之,迄今三十年矣。”

言外之意,这都回归祖国的怀抱三十年了,怎么还这么能折腾。既然那地方原本就是自成一国,要不就算了,我们图个清静,不要他了……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表扬一下宋朝初年的这一批。宋太宗这个人,满腔豪情的“弄”来了皇位,可是一次雍熙北伐的大溃败,算是彻底把他给打怕了。此后他的性格里,就多多少少有些怯懦的成分。

赵昌言察觉到宋太宗对蜀地“意颇厌兵”的态度,马上进言道:“国家士马精强,所向无不克,顾此草窃,不足仰烦宸虑”。然后对着地图一顿操作,给宋太宗画了一张“大饼”,并且自告奋勇去安抚蜀地的形势。这才算是打消了宋太宗想放弃“蜀地”的想法。

宋朝中央虽然又重拾统治蜀地的信心,但是蜀地的叛乱并未停止……

先是在淳化五年十月,王小波、李顺起义的余波仍在继续蔓延。嘉州、遂州(今四川遂宁)一带,仍有万余叛军在侵扰州县,宋军不得不继续派兵征剿;

至道三年(997年)八月,蜀籍宋将刘旴,发动兵变。连破汉州(今四川广汉)、蜀州(今四川崇州)、邛州(今四川邛崃)和永康军(今四川都江堰市),各地守军“望风奔溃”。

为了稳定局势,宋朝中央继续向蜀地增兵,侍卫亲军司步军主力神卫军被派驻蜀地,分别由王均、董福任指挥使。如此一来,地方势力与中央直属部队之间,又开始发生矛盾。

真宗咸平三年(1000年)正月元旦,王均(蜀籍)所部发生兵变,杀死宋真宗的舅舅,益州主兵官钤辖符昭寿。在蜀地自立为王,号为大蜀,在川西肆意横行,侵扰州县。宋朝中央只好继续派兵征剿,直到这一年的十月,叛乱才算彻底平定。

而此时,距离宋太祖灭亡后蜀,统一蜀地,已经过去了37年……

同样是被征服地区,南唐、吴越,甚至北汉,都没有暴发持续性的动乱,为何唯独蜀地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们不妨把时间线拉得更远一些,来看看蜀地与中原政权之间的过往关系:

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灭亡了统治蜀地300余年的开明王朝,蜀地被纳入秦国的统治范围,正式进入封建社会。

秦亡汉兴,汉朝接管了秦国原有的国土,蜀地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加速期。西汗末年,公孙述割据蜀地,自立为王,蜀地进入短暂的割据时期。

公孙述叛乱被平定后,进入东汉时期。到了东汉末年,军阀割据的局面又一次出现,蜀地相继被刘焉刘璋父子,以及刘备占据。公元221年,刘备正式在成都称帝,与北方的曹魏政权,展开对抗。

司马氏篡魏,西晋统一全国,蜀地进入短暂的稳定时期。可这种局面仅保持了不到50年,西晋永兴三年(306年),李雄在成都称帝,国号“大成”,是十六国中最早建立的国家。从此蜀地随同中国历史,一起进入了大割据时代。先后受东晋、前秦、樵纵;南朝的宋、齐、梁;北朝的西魏、北周共8个政权的统治。

进入隋唐时期后,蜀地重归中原政权的大一统,社会、经济发展进入全盛时期。但这种安定与繁荣的局面,在安史之乱后,便戛然而止。此后历代唐皇将蜀地视为避祸的天堂,一旦中原动乱,就逃入蜀地避难。

唐亡之后,中国再次进入割据时代,蜀地相继被前蜀和后蜀统治。与同时代的其他政权,展开并存对峙的局面。

说到这里,我们隐隐然觉察到一丝脉络。在这长达一千多年的历史进程中,蜀地与中原政权的关系,是分分合合若即若离。互相之间,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在历史发展的重要关头,又总是分道扬镳。而蜀地独特的地理环境,增加了其融入中原社会的成本,从而演化出与中原地区,相似但又并非完全相同的社会体系和文化内核。

这一现象的政治演化结果,便是蜀地民众对来自外部的政权,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对国家一体化缺少最基本认可。而宋朝中央对这一地区的国家意识形态的建构,至少在初期看来,是有所缺失的。

例如前文提到的,在征蜀战争中,放纵军士私掠敛财;歧视和压榨投降的蜀兵,并拆解其军队建制,编入在京的禁军,脱离原籍;将原后蜀的高级官员,召至宋京城另行安排职务;凡是赴四川任职的官员,不允许携带家眷,以免割据自立。

等等这些措置,虽然很大程度,规避了蜀地再次割据的因素,但同样也使蜀地的民众和军士,很难在宋朝初年这样一个大的政治环境中,找到自己的归属感。而与之相反的,则是遗民情绪的日益高涨。

有这样一个历史片段,最能体现这种遗民情绪。话说蜀后主孟昶在成都府上表请降后,被押赴东京汴梁居住。在押赴汴梁的途中,老百姓一路从成都送到键为县,长达数百公里“万民拥道,哭声动地”,恸哭昏厥达数百人。

而遗民情绪在民间最直接的一个体现,则是底层文化的冲突。蜀地民众的信仰在当时看来,与中原地区有着明显的差异。中原地区祭祀的神祇,多数是被朝廷承认的,有“编制”的神仙。而在蜀地,则存在一些“非主流”的神祇,谓之“淫祀”。其中就包括一些人神,例如秦代治蜀名臣李冰,而其中最著名的要数灌江口“二郎神”。

民间相传二郎神是李冰次子,帮助李冰治水,故与李冰一同受到后代崇奉。灌口二郎神在五代时被尊为“护国灵应王”,祠庙广布巴蜀地区。而此后王小波、李顺起义,正是借灌口神祭赛大典之时,以灌口二郎神的名义率众发起民变。

宋朝中央视其为“邪神”,夺去二郎神的王号,沦为“非主流”神仙。同时禁止民众祭拜“二郎神。然而官府的禁止并不能减少民间百姓对灌口二郎神的信仰祭祀。相反,这种大力打击蜀地民间信仰的行为,切断了蜀民的精神寄托的途径,这反而是引起广大蜀民抵抗宋廷的主要因素。

如何尽快安定蜀地的动乱,成为当时宋朝中央亟待解决的事情。淳化五年,也就是在王小波、李顺起义的前后。宋太宗派遣张咏入蜀主政。

张咏其实有很多作为了,比如平抑物价、以米易盐;招抚乱民、重建蜀地的行政体系,树立国家的公信力;移风易俗,逐步改善蜀地的信仰文化等等。篇幅有限,我们不再一一赘述。

但其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举措,就是推荐蜀地的士子,积极求学入仕。宋初,蜀人“知向学而不乐仕宦”,特别是在蜀地不断动乱的情况,很多士人不愿意参与宋王朝的科举考试。在张咏入蜀之前,蜀地曾有长达二十余年的时间没有入仕之人。

我们可以想见,一个本身就相对比较隔绝的地区,几十年都没有精英阶层参与国家到高层政治中。长此以往,这一地区肯定会逐渐演化成为政治上相对落后的地区,甚至还有可能和主体社会脱离。

张咏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他主政蜀地期间,重视蜀地的教育事业。并且利用自己的身份,不断向朝廷推荐蜀地子弟入朝为官。由此,一代代蜀中子弟通过科举和举荐的方式,开始参与到国家的治理中。这无疑使整个蜀地的底层民众对这个国家有了基本的归属感,而且让普通老百姓也有了进身之阶。遗民情绪和对中原文化的抵触,遂慢慢消除。

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也就是王均兵变发生后的次年,宋朝中央鉴于蜀地持续动乱的局面,决定将原辖整个蜀地的川峡两路(省级单位),分为益州路、梓州路、利州路和夔州路,合称为“川峡四路”或“四川路”。后来简称“四川”,四川由此得名。其间设四川安抚制置使、四川宣抚使等官职,对蜀地这一特殊的区域,集中权力,分化治理。

五十多年后,宋仁宗嘉祐元年(1056年),四川眉州的苏洵,带着两个儿子苏轼、苏辙。自偏僻的西蜀地区,沿江东下,赶赴东京汴梁应试。三苏出川,意味着蜀地民众已经完全摒弃了遗民思想,正式接入到宋朝这个大框架下的社会体系。

文化的碰撞与磨合,再一次在跌宕起伏的社会变革中,完成了新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