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人留下的生态悲剧:铁打的大坝,50年被榨干的咸海

来源: 孤舟雪海

被榨干的咸海

如果有什么比沙漠里连成线的滂沱大雨更珍贵的,那应该是沙漠里的绿洲,碧绿的水,青绿的草,繁荣的生命蓬勃的生长;如果有什么比大海里淹死的鱼更荒诞的,那应该是荒漠里搁浅的船,腐朽的船,锈色的铁,悲凉的过往沉默的诉说。

木伊那克小城的边缘,是这些搁浅船舶的墓园。如果把这景象放在艺术展里,我会觉得它是别开生面的艺术品,可放在现实里,就是一场悲惨的过往。

曾经的咸海是中亚璀璨的明珠,可随着苏联将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规划为棉粮生产基地,大规模的水利工程改造着这片土地,

直到阿姆河被抽干,直到咸海被榨干,直到只剩下钢筋混凝建造起的大坝。

阿姆河被抽干

丧钟为谁而鸣

当罗伯特·乔丹受伤不能动弹,躺在松枝上等死时,他感受到了平静,他的脉搏和大地一同跳动,他的血液和河流一并流淌。

在与自然的结合中,他似乎预见,暴力、流血、等级、残忍都将在大自然永恒、和谐、健康的次序中消融,丧钟最终将为人类混乱的次序而鸣;当咸海日渐萎缩,即将消亡之时,他会不会也像罗伯特乔丹一样,听到丧钟响起的声音?

依靠着阿姆河和锡尔河源源不断的注入,咸海横跨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成为世界上第四大内陆湖,也是最优质的的内陆湖。那个时候,也是苏联如日中天的年代,向天上登月,向地下勘井,自然好像是他们手里随意塑形的泥娃娃。他们决定,把这里变成最大的棉花产地。

棉花产地

他们似乎成功了,哪怕苏联解体,乌兹别克斯坦还是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世界第二大棉花出口国。可是,看着咸海的样子,我们无法称赞一句这是伟大的成功,因为这只是一场不幸的生态悲剧。

他们从阿姆河引流,灌满了棉田。阿姆是当地对河神的称呼,也许这是一位真如“阿姆”般伟大的神,为了棉花的茁壮成长,不惜自身的干枯。看着干涸的河道上残留的水,总让人联想到地上没被拖干的血渍。

阿姆河渐渐死去,咸海也日渐衰退。存在了550万年的咸海,却在不过五十年的时间里即将消失。五十年,只是一个人的青春,时光抽走了人们的青春年华,也抽干了四万三千平方公里的海。

咸海从曾经横跨两国的淡水湖,变成了躲在角落里的水泽。丧钟的余音好像跨过了那座铁打的大坝,回荡在天地间,是在为咸海的逝去而悲伤,还是在为人类的狂妄而愤怒?

乌兹别克斯坦

蓝色深海里的鱼

蓝色背景里画着一条白色的鱼,这是木伊那克小城的标志,也是它的灵魂。曾经的木伊那克是苏联时期咸海岸边最繁荣的渔港,捕鱼也是人们赖以为生的唯一行业。依靠着一个内陆湖,当地人每年的捕鱼产量是很多外海港口可望而不可及的。渔业,是这里的骄傲。

后来,棉花渐渐多了,鱼渐渐少了,慢慢缩小的海,连最后一艘渔船也无法承载,就像病入膏肓的母亲,再也无法抱起自己深爱的孩子。

曾经的咸海

失去渔业的木伊那克也同时失去了他的灵魂和生命,近十万人背井离乡,不得不离开故土去外面谋生。他们离去的时候,不知道木伊那克会不会寂寞,会不会祈祷着他们回来?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没能在这里死亡,算不算是一种遗憾呢?

如今的木伊那克,仅有几千人,变成了一座空城。人们只能从博物馆里看到当初渔业鼎盛的影子,从那个淡蓝色的标志里看到这个小城,曾经有多么欣欣向荣。蓝色深海里的鱼,再也游不动了。

木伊那克废弃的渔港

荒废的渔港,不见几个人影,曾经被海水覆盖的土地裸露出来,在太阳日复一日的照耀下,残存的水分蒸发,析出的盐粒撒在地表,像是一层经年不化的积雪,干裂的土壤,在默默地忍受着伤痛。你似乎能在这里看见地球亿万年演化的缩影——深海变荒漠,岛屿变丘陵。

这本应是一段漫长的时光,用一个让人类惊叹的时间跨度来完成,却在人类的干预下,只花了五十年就尘埃落定。这也是一个让人惊叹的时间跨度。

只不过是一个湖泊的消失

地球从诞生之日起,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毁灭与重生,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咸海的消亡只不过是一个湖泊的消失,两亿年前的卡尼期洪积事件,地球下了整整两百万余年的豪雨,那得是多少个咸海。

对于地球而言,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人类怎么如此哀伤地讨论它?

咸海

就像《流浪地球》里说:“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咸海的消失只是一个湖泊的消失,洞庭湖的腰斩只是另一个湖泊的衰减,亚马逊的大火只是一片森林的燃烧,长江中华鲟的灭绝只不过是一个物种的消亡。

联合国下属的IPBES曾发布过一份报告,指出目前全球物种灭绝的速度“至少比过去1000万年的平均速度快数十至数百倍”。他们发现,因为人类的活动,地球上估计有100万种动植物正面临灭绝的威胁,甚至许多物种将在几十年内灭绝。也许,我们正在面临着第六次的生物大灭绝。

何况,这只是动物,水域的缩减,冰山的融化,土地的龟裂,那些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正在走向不可挽回的灾难,谁知道还有多少呢?

废弃的渔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人类数量是如此之多,思想也是如此之复杂,有人肆无忌惮的毁坏环境,也有人拼尽全力的恢复环境。

地理测绘中有一种指数叫NDVI,用卫星探测植物光合作用后改变的光线,进而反映出绿化的程度。依据这一指数,过去20年里,依靠着近乎入迷的种树方案——三北防护林工程,中国新增的绿化面积占全球新增的25%。

曾经的北京还饱受着沙尘暴的侵害,从黑龙江延伸到新疆的万里风沙线,笼罩在整个北方的头顶。沙尘暴的天气里,天是不干净的黄,昏昏暗暗,风沙打在人脸上,又痒又痛,鼻腔里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给里面的沙堡添砖加瓦。

如今的沙尘暴

而如今的沙尘暴,很少能从回忆里走出来。从1979年启动的三北防护林,即将完成,依靠着独创的草方格,毛乌素沙漠已经被基本消灭,北方的生态环境也被彻底改变,沙尘暴就要消失了。地藏王菩萨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中国的三北防护林工程,也是一样震撼人心的宏愿。

环保需要人脚踏实地,低头苦干,这也是中国最擅长的事。相比于瑞典的“环保公主”格蕾塔·通贝里,她四处演讲,却从不苦干,她作秀不断,从一个电视屏幕走向另一个,却从没出现在真正需要她的土地上,中国的环保从业者,才是真正的环境救星。

攻克毛乌素沙漠

攻克毛乌素沙漠,是中国取得的一次伟大成功,但是中国依然有很多的问题需要攻克,洞庭湖的缩减,雾霾的猖狂,濒危物种的处境依然没有好转。

很久以前,我们说的口号是拯救地球,慢慢我们明白,地球不需要人类的拯救,人类只要能拯救自己就好了。每个人都希望生活在绿水青山的环境里,我们离这一步还很远,但还能看到希望。就像孙中山说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别让咸海的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