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师常德打巷战，日军是很畏惧的，每前进10米，平均要4死3伤

一直以来，巷战就是各国部队都异常头疼的一种战争形式。

狭窄的街道、复杂的环境、看不见的敌人、杀人于无形的枪火，这一切都使巷战充满了诡异和不可预知的复杂因素。

抗战爆发以来，日军虽然占领了几十、上百座大中型城市，但有组织、成规模的巷战一次也没有遇到过。

这是因为，当时中国部队对打“巷战”还没有充分重视起来。他们的思维仍然停留在只要城墙失守，就意味着城市失守的水平上。

虽然有很多城市在未失守之前，守城将领都高喊着要打巷战。可实际上，往往还没等到打巷战的这一天，守城将领就撤退了。

守城，靠的就是一股劲，一旦城墙被突破，这股劲就散了。

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坚持打巷战，是需要勇气的。

1943年爆发的常德会战，第74军57师余程万部8000余众，就在常德，让日军领教到了什么叫做巷战，什么叫做勇气。

鄂西会战后，第六战区部队进行了一次大的调动，原驻守在常德的陈诚嫡系二十集团军霍揆彰部被调往滇西加入远征军。

常德，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在抗战时期，常德既是第6战区和第9战区的结合部，又是保证这两个战区军粮的粮仓，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因此，二十集团军才驻军于此。

现如今，二十集团军被调走，常德由谁来镇守呢？

蒋氏点了在鄂西会战后，仍然驻扎在湘西北的王耀武第74军的将。

事后证明，蒋氏这个部署是错误的。

倒不是说第74军不能守常德，若不是第74军57师驻守常德城，恐怕也打不出日后那么辉煌的战果。

在当时，第74军是蒋氏直辖的一支战略机动部队，是个“救火队长”的角色。

在第5军和52军被调到滇西、18军被局限在鄂西宜昌，第74军是蒋氏手中仅有的一支在关键时刻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力量了。

把74军部署在常德，虽然能起到震慑一方的作用，但其作用远没有作为一支战略机动部队那么大。

换句话说，战略机动部队一旦丧失了“机动”，变成了守备部队，其战略价值自然大打折扣。

鄂西会战后，日军信心一度“爆棚”，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期待的，以一场胜利恢复第十一军因第三次长沙会战大败而丧失的信心的目的已基本达到。

为此，横山勇决定再接再厉，攻打常德。

横山勇的目的很明确：

其一、常德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决定了攻击的必要性。

其二、尽可能地牵制中国部队向滇西集结，为滇西、缅北的日军减压，以延缓日军失败的速度。

可就在横山勇准备出兵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其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深受自己器重和信任的第十一军参谋主任岛贯武治被调到关东军去了。

对于岛贯武治，无论是畑俊六还是横山勇都是看重的。尤其是岛贯武治凌厉的“压迫式”打法，更是符合横山勇的“胃口”。

可如今岛贯武治被调走，调来的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又一件让横山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新来的参谋主任武居清太郎战术水平不知道咋样，可“气魄”却不小。

在他的计划里，常德根本就不是此次作战的目标，作战的目标应该是衡阳。在打下衡阳后，还要继续南下攻打桂林和柳州。

这就意味着，常德作战要和原本计划于1944年发动的豫湘桂作战连成一体，不需要停顿。

可如此一来，第十一军此次出战的兵力根本不够，还应至少增加10万以上兵力。

经日军参谋本部和畑俊六等人商议后，一致认定武居清太郎的作战计划超纲了，他本人也不适合在第十一军担任参谋主任这个职务。

于是，刚调到关东军的岛贯武治又被调回了第十一军。

1943年11月1日，日军第十一军再次出动。

不出意外的是，横山勇再一次使出了“诈术”。相对鄂西会战时明打常德，暗攻鄂西的“声东击西”，此次常德会战，横山勇使用了“声西击东”，明打鄂西，暗攻常德。

第十一军兵分四路，以第39师团加强58师团一个支队的兵力向宜昌西南攻击，目标直指鄂西要地渔洋关，做出一副要攻击第6战区长官部恩施的假象。

右翼，以赤鹿理的第十三师团、第34师团一个支队和山本三男第3师团组成。

这两个师团加一个支队的兵力又兵分两路，一路以第十三师团配属第34师团一个支队经慈利、黄石，沿漆家河一线向常德发起进攻，同时掩护日军的侧后。

第3师团沿途不攻，快速南下，经桃源迂回到常德西南。作战意图一是，堵住常德守军的退路；二是，阻击由西南增援常德的中国部队。

左翼，以第68师团加强第40师团一个支队，横渡洞庭湖后攻击常德以南的寿阳，然后进入常德以南地区，堵住常德守军的退路，并负责阻击第9战区的援兵。

中路，以116师团为主力，经澧县进入常德地区，直接攻打常德。

横山勇“声西击东”的战术虽然巧妙，但第6战区代理司令长官却并未上当。他仅是命令前线的第十集团军王敬久部和29集团军王瓒绪部尽可能地迟滞日军，同时调动王耀武第74军北上支援。

王耀武接令后，命令51师和58师自桃源北上，57师留守常德。

74军两个师北上后，在漆家河与日军第十三师团遭遇，双方随即展开大战。日军第3师团则避开战场，继续南下。

蒋氏把第74军留在常德防守的弊端开始显露。

第74军虽然战斗力很强，但在常德会战初期，三个师中的两个师用于阻援，一个师用于守城，并没有形成“拳头”，自然也就无法对日军第十三师团形成有力打击。

虽然蒋氏寄希望于第74军能够超常发挥，既能阻援，又能守城，但由于兵力分散，这两项任务哪个也没能完成。

这并不是王耀武的失误，而是蒋氏的失误。

11月初，就在第十一军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驻守在常德的57师就开始疏散常德城内居民了。

57师师长余程万很清楚，常德会战虽然刚开打，第十集团军和二十九集团军的防线就已经被突破，51师和58师也深陷敌阵，与日军第十三师团厮杀得难解难分，配属第74军作战的第73军已经战败，损失惨重，常德已经是一座孤城了。

况且，蒋氏此时虽然在开罗开会，但对常德战事始终关注。要知道，他此时正在开罗和罗斯福、丘吉尔开会，自然不希望丢脸。因此，蒋氏特意发回电报一封，严令王耀武所部要保卫常德，与常德共存亡。

1943年11月22日，日军完成对常德的包围。

与此同时，余程万命令驻守外线的部队收缩到常德城垣的既设阵地，把所有杂兵都编入部队，准备决战。

余程万与指挥攻打常德的日军116师团师团长岩永旺是“老相识”了。

上高会战的时候，二人就交过手。那次，是余程万赢了。

此次常德会战，二人算是“冤家路窄”。余程万想要在常德城下再次挫败岩永旺，再续辉煌，而岩永旺则想攻下常德，一雪前耻。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常德攻城战打响了。

为了守住常德，余程万共设置了四道防线：

其一、常德城外已经事先设置好的外线阵地。

其二、常德城下的既设阵地。

其三、城垣阵地。

其四、城内街市阵地。

由此可见，余程万早就已经做好了在常德打巷战的准备。

对于常德能否守住，余程万有自己的看法。

自古以来，“无必援之兵，就无必守之城”。虽然6战区孙司令长官不断向自己说援军即刻就到。可身经百战的余程万知道，这种话仅能相信一半。

自己的嫡系上司王耀武虽然指挥部队不断向常德攻击前进，51师和58师出于袍泽之情，也非常尽力。但他们的对手，日军第3师团和第十三师团也不是“软柿子”。在他们的拼命阻击下，51师和58师依然陷入苦战，脱身不得。

100军施中诚部虽然派出一个团控制了常德城外沅江南岸的德山，想要给57师留一条退路。可在常德被包围后，这个团，除一个营坚决不肯撤退，全营战死外，其他人早就跑了。

因而，余程万认为，援兵是不能过于指望的，能够指望的仅有57师自己。在他看来，常德定会久守必失。可问题在于，常德到底能守几天呢？

从余程万接下来的布置来看，他是做好了在常德长期坚守地打算的。不然，他满可以在城墙被突破的时候就率军突围，何必还要在在常德打巷战呢？

要说起来，常德还真具备打巷战的条件。

常德这座城市很特殊，城内建筑不同于其他城市以木建筑为主，而是以砖瓦建筑为主。即使日军放火烧城，也不会给城市带来多大损害。

因此，余程万下令，把常德城内所有房屋的墙壁打通，常德城内的大街小巷都要贯通，所有门窗，无论大小都要垒上沙袋。除非日军把每一座房屋都炸毁，否则，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负责指挥攻城战的116师团师团长岩永旺也没有料到，此次攻打常德，他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11月22日，岩永旺接到了一个消息，109联队联队长布上照一大佐在部署作战的时候，被守军一发炮弹直接命中。

109联队正在开会的几位大队长和中队长伤亡惨重。外线刚刚接触，一个联队的主官和主要官佐就损失惨重，岩永旺感觉压力很大。

11月25日，日军第三师团终于赶到了常德城南的沅江南岸。可就当第6联队联队长中畑大佐视察完前线，准备返回的时候，两架中国战机飞来，对着中畑一行就是一顿轰炸，中畑当即被炸死。

战斗还未开始，就战死了两位大佐联队长，这在日军之前的战斗中还从来就没遇到过。

战斗从11月23日打响，一直到11月25日，日军除留下累累尸体外，毫无进展。

本来被岩永旺寄予厚望的第6和109两个攻城联队，在联队长都战死的情况下，继任的指挥官似乎还不具备指挥一个联队的能力，虽率部向常德发起多次进攻，但均告失败。

无奈之下，岩永旺只得把重任交给了120联队和133联队。给他们的任务是，和尔基隆的120联队攻打西门，黑濑平一的133联队攻打北门。

至于109联队，虽然继任联队长铃木很卖力，但事实证明，他的指挥能力很低下。109联队只能改为预备队，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增援。

11月26日凌晨，黑濑平一率领3个大队来到常德北门外。可就当黑濑平一准备联系三个大队，发动进攻的时候，却发现1大队竟然联系不上了。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还未开打，1个大队竟然没了？竟然还没有一点动静！难道都落入了中国部队设置的陷阱里了？

就在黑濑平一心急如焚的时候，26日下午两点，在常德小西门方向突然传来激烈的枪炮声。黑濑平一还以为是和尔基隆的120联队正在向小西门进攻。可联系之后才知，在向小西门发起进攻的竟然是丢了半天的1大队。

原来，1大队在凌晨的迷雾中迷路了，稀里糊涂地就摸到了小西门。恰好57师守卫小西门的部队退回城内设防，让1大队误以为可以趁机杀进常德城。

可当他们刚到城下，突然遭到了中国炮兵的攻击，1大队前锋的一个中队伤亡过半。

得到1大队的准确消息后，黑濑平一赶紧通知1大队：你们打错地方了，小西门是和尔基隆的120联队的进攻区域，你们赶紧向北门靠拢。

就在1大队向北门靠拢的时候，大队长胁屋被中国士兵一枪爆头。

黑濑平一欲哭无泪，133联队还未开打，就莫名其妙地丢了大半个中队，还战死了一个大队长。

就在黑濑平一烦闷的时候，岩永旺给他通报了一个消息：和尔基隆的120联队已经攻入了西门。

这个消息，让一贯要强的黑濑平一坐不住了。黑濑平一在116师团一贯以“勇”著称，又是此次攻城的主力。

现如今，自己的联队还未发起进攻，120联队就已经攻入了西门，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丢脸的事。况且，岩永旺把这个消息通报给他，也有给他压力的成分在内。

同时，岩永旺通报对黑濑平一来说也是一个利好消息，因为西门被和尔基隆的120联队突破，就意味着常德城内的57师势必会调兵增援，这就变相地减弱了133联队从北门突破的阻力。

因此，黑濑平一决定，立即向北门发起进攻。可让黑濑平一没想到的是，中国守军的火力依然强大。仅一次冲锋，133联队就在北门留下了1个中队士兵的尸体。

岩永旺再次传来消息，所谓和尔基隆的120联队在西门突破的消息是误传。见失去策应，黑濑平一只得停止了进攻。

对于误传消息，岩永旺似乎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在黑濑平一停止进攻的间隙期，岩永旺向北门增派了两个山炮大队和一个迫击炮大队。

11月28日，在停歇了两天后，黑濑平一率部再次向常德北门发起进攻。为了加强133联队的力量，本来负责攻打西门的120联队也被调到北门，由黑濑平一统一指挥。

负责守北门的57师169团此时仅有不到一个连的士兵，在正面硬顶是无法阻拦日军进入常德的。因此，余程万下令，169团剩余士兵撤回市区。

11月28日，黑濑联队终于突入了常德市区。

按照以往的经验，日军以为，攻入常德就意味着结束战斗。即使有零星的战斗，也不会对他们占领常德有太大的干扰。

可他们想错了。

57官兵早就做好了打巷战的准备，每一座房子、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窗口都需要反复争夺。

只要有一座房子存在，只要有一位中国士兵活着，复仇的枪口就会喷射出仇恨的火焰。

57师经过严格训练的兵员素质在巷战中更是发挥的淋淋尽致。士兵们好像都是“神枪”似的，每一发枪，往往都是一枪命中。据参加过常德巷战的日军幸存老兵回忆，日军每前进10米，平均要死4个人，伤3人。

而且，常德会战日军的伤亡比例更是开了历次大战的先河。

一般作战，伤亡比例大约在3：1，可在常德巷战中，日军的伤亡比例接近于1：1，这是个从来就没有过的数字。

11月29日，远在开罗的蒋氏再次发来严令，让余程万死守常德，不许撤退。

守军的顽强抵抗让岩永旺颜面扫地，为了尽快拿下常德，岩永旺下令火烧常德。可由于常德大部分建筑都是砖混结构，火攻效果不明显。

穷途末路之下的岩永旺再施诡计，想用“围师必阙”之策诱使57师放弃常德，从常德南门突围。

可守军抱着必死信念和毕胜决心，哪怕日军在南门故意放开的口子长达3天之久，57师仍然没有一人擅离阵地。

自11月18日，常德外线开始接敌到12月1日，57师8000余众仅剩下几百人了。是突围还是与常德共存亡？余程万陷入了纠结中。

12月1日深夜，余程万意外收到了援军第十军第3师的呼叫，说第3师已经来到了常德南面的德山，请余程万立即派人联络。

可当57师派出去的人与第3师联系上后，第3师师长周庆祥竟然要撤退，理由是和他配合作战的预10师没有按照预定计划该来与自己汇合。

周庆祥的意思是，如果第3师不立即撤退，很有可能会陷入日军第3师团与第十三师团的合围中。

得到第3师撤退的消息后，余程万再次陷入矛盾中。

57师现在仅剩下几百人，已经无法守住常德了。率部撤退，就是为了给57师这支部队留下一点“种子”。

可余程万接到的命令是死守常德，在未接到撤退命令之前就擅自撤退，等待他的将会是严厉的军法审判。

思来想去之后，余程万决定率部突围。

12月2日深夜，余程万率领57师残余部队100多人从南门突围。

日军于11月28日从北门突入常德，到12月3日上午占领了常德，巷战打了整整5天。

余程万突围后，在德山附近遇到了9战区派来的援兵第58军鲁道源部，并联系上了王耀武。

为了保住余程万的性命，王耀武让余程万从58军借调一部兵力，立即夺回常德。在王耀武看来，这是余程万仅有的活命机会了。

12月7日上午，余程万带着从58军借来的一个团和57师剩余的100多名士兵进入了常德。

可没料想，常德此时竟然还有57师残余士兵300余人，而攻入常德的日军早就撤离了。

这是因为，常德失守后，中国空军再也没有了“投鼠忌器”的顾忌，对进入常德的日军实施了大规模轰炸，使进入常德的日军根本无法在常德立足，只得撤出常德。

57师300多名残余士兵也因而得以保全。

单以战绩而论，57师8000余众虽然仅剩下500余人，但日军的伤亡还要超过57师，也不算是一场败仗。

但作为守军师长，余程万在常德陷落时并没有和自己的部队在一起，而是率部突围，违抗了蒋氏死守常德的命令，按律确实当斩。

就在王耀武等人都在为余程万捏着一把汗的时候，蒋氏开完会后回国了。

果然，蒋氏一下飞机，就下令要枪毙余程万。

在蒋氏看来，余程万有三该杀之处：

其一、违抗命令，常德失守时没有在阵地上。

其二、余程万重新进入常德后，发现常德还有300余人的兵力。在仍有一战之力的情况下就突围，是贪生怕死。

其三、余程万突围时，援军已经近在咫尺，只要余程万带着57师剩下的500余人再坚守一段时间，是有很大可能给日军来个内外夹击的。

如果说，前两条确实是余程万罪责的话，第3条就有些牵强了。理论上，常德守军与援军前后夹击的希望还是有的，但要实现这种希望，却并不怎么现实。

好在余程万朝中有人，在王耀武的百般运作下，何应钦、俞济时等人纷纷为余程万说好话，余程万才得以免死。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余程万还是被判处两年徒刑。王耀武虽然在1945年初把余程万捞了出来，但仍被蒋氏降为士兵，发配军前效力。

常德会战虽然失败了，但并不意味着中国部队没有任何亮点，中国空军在此战中已经开始掌握制空权了。

正如日军参谋本部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所说，1942年以前与中国部队作战，制空权始终掌握在日军手中。而在1943年，尤其是常德会战时，正好颠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