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记者的战争记忆

出于职业本能,霍林沃斯赴前方打探。戒备森严的德军为何会放一个女记者过去?多年后,霍林沃斯回忆说,“德国人见我年轻,又驾驶外交牌照的车辆,于是放行了”。
起初,霍林沃斯并没发现异常。失望之余,她买了瓶葡萄酒和几份报纸,准备返回。返程路上,霍林沃斯无意间发现的一幕,成就了她记者生涯中的第一个传奇。
英国《卫报》描述道,霍林沃斯沿着陡峭的山路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突然,一阵狂风袭来,掀开了山谷中数以百计的德军坦克上覆盖的伪装,骇人的场面一下子铺开在她面前。当霍林沃斯发现这些坦克正朝波兰方向进发,她顿时意识到,德国要动武了。


1939年7月,英国情报机关认为“霍林沃斯救助了不少英国政府并不欢迎的人士”,这位“女版辛德勒”的救援行动因此被叫停。不过,她的正直和果敢引起了《每日电讯》报时任主编亚瑟·威尔逊的注意,后者将其聘为该报正式员工。
成为正式记者仅3天后,霍林沃斯便完成了震惊世界的“世纪头条”。
2014年,霍林沃斯在香港的公寓中对登门采访的记者回忆起那段往事。已过百岁的她说话吃力,但语气轻松,“当时我非常、非常年轻,我去那里原本是要照顾难民,但没想到战争突然爆发,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害怕,甚至感觉有些刺激”。
《卫报》评述说,许多同行终其一生无法取得的成就,霍林沃斯似乎在不经意间就做到了。按照常理,她应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拥有如此非凡的起点感到不安——未来想取得更大成就显然会更难,没有人预料到,霍林沃斯此后一直在续写传奇。

同样是出于对中国和亚洲的感情,霍林沃斯退休后在香港定居。她结过两次婚,没有子女。暮年的她曾对身边人半开玩笑地说,“不要以为我很勇敢,其实我很害怕电梯间,我在巴勒斯坦时曾被困在漆黑的升降机中,那种恐惧感至今犹在,阴影无法消除”。
她的保姆告诉《卫报》,人生进入第90个年头后,霍林沃斯双目失明,但始终保持着每天准时收听BBC全球广播的习惯。及至离世,她每晚睡前总会让身边人准备好两样东西:一双鞋和枕边的护照,“这样就可以保证随时出发”。
这位战地记者如此叮嘱从事新闻工作的后辈:“我并不是多么勇敢,充其量只是个有决心的女人,我知道战场很危险,但能够见证并做一些事情是莫大的幸运。现在的我多少有些放松,以前我只会在车上偷空睡一会儿,吃点饼干便继续赶路。那些日子里,我觉得带上手枪、打印机还有牙刷就够了……因此,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吧,那儿总会带给你一个好故事。”
霍林沃斯语录
战争
“我必须承认我享受在战争中的感觉。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父亲就带我们去过博斯沃思原野战役的战场。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在一战期间听人们谈论战斗,我对战事极感兴趣。我不是勇敢,我只是享受身在其中。”
勇敢
“我享受战事。我不是勇敢,我只是享受它。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让我喜欢这件事。我不害怕。”
承担风险
“这就像是玩一个有些不确定的游戏,你不知道它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新闻
“我母亲觉得新闻行业非常低端,她不相信记者写的任何东西。”
孩子
“我不想因为孩子被烦扰,因为我只想全身心把所有时间用来写作。”
老年
“变老是件不寻常的事。我一直梦想着永远年轻。我更像是个年轻人。”
如果时光倒流,会去哪里
“我应该会翻一遍报纸然后说,‘最危险的地方是哪里?’因为好报道都从那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