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祥：如何从清朝将领成功变为民国高官

来源: 米君观察局

袁世凯权谋运作，当上了民国大总统后，地处西北的甘肃省，却有一个人也号称“总统”，民间称他是“西北天子”。

袁世凯知道这个事情，曾说过：“我是国家的总统，而马安良在甘肃还称自个儿是“总统”，是西北的天子。”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需要从1911年辛亥革命说起。武昌起义爆发，就像点燃了一串爆竹，点响了一个炮仗，一挂鞭整个都爆炸了。武昌起义迅速得到全国响应。

陕西有个张凤翙，在西安起义，杀死清朝将军和副都统，成立军政府，影响波及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各地革命党和会党纷纷响应起事。

巨变来得太突然，陕甘总督长庚与甘肃巡抚升允急忙整顿、扩充甘肃军队，准备东征西安镇压革命起义的队伍。攻陕先锋人选，陕甘总督长庚看中了步兵第二标标统马福祥。

马福祥是甘肃河州（今临夏）人，跟随二哥马福禄，依附清朝将领董福祥，通过镇压西北回民反清运动而发家。此时，陕甘实行新军编制，将甘肃军队编为马步四标，步兵第二标由西宁镇、河州镇和固原提督所属部队改编而成，马福祥担任统领。

镇压农民起义，马福祥有丰富的经验，自然知道剿杀起义是扩充实力仕途发达的良好机遇。这一次，面对命运垂青，马福祥却拒绝了。他提出了一个让长庚难以回绝的理由：“服制未除，呈请终丧”。他要回家为父亲守孝，父亲马千龄于去年八月刚去世。

这就是一个托辞。其实，自幼读书的马福祥，具有敏锐的眼光，看到全国各地响应武昌起义，感觉清王朝气数已尽，“度专制必不久，共和必告成”。所以他暂时保持观望态度，留守兰州。

马福祥的亲家，甘州提督马进祥也告诉他：“我在南方任职多年，看清了目前的形势，这次军民起义，是革命性质，不是一般的变乱，要慎重应对。”

马福祥干脆躲回河州老家，为一年前去世的父亲守孝。

就在他从兰州回往河州的同时，另外一个人，却兴高采烈地从河州向兰州进发。此人正是马安良。

因为马福祥不肯前往，允升只好把重任交给马安良，改任马安良为前锋。

马安良，其父为马占鳌，是当年西北回民反清运动中的民军首领。马占鳌在太子寺一战中大破清军，然后审时度势，提出投降清廷，并派自己的长子马七五带领其他首领的儿子们前往左宗棠大营请降，左宗棠非常高兴，亲自为马七五改名为马安良。

马安良在父亲病卒以后，继承父职，成为董福祥所率甘军的重要力量。辛亥革命之前，马安良一直镇守河州。现在，接到镇压革命起义的命令以后，已在临夏蛰居长达十年之久的马安良，立即赶往兰州。马安良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并且牢牢地抓住了这次机遇。

他首先趁机征兵，扩充实力，从河州、循化等地招募农民七千人投军，编成二十营兵力，自任统领。

陕甘总督衙门从德国购买了五千支毛瑟枪，加上之前左宗棠存放在军械库里的两千支来复枪，全部拨给马安良，让马安良以精良的装备武装到了牙齿。

马安良迅速做大。这也让他狂妄起来，不把陕西革命军放在眼里，声称要“马踏华阴庙，火烧长安城”。然后他率领军队开拔东征，预备先行剿灭陕西革命，行至定西，接到陕甘总督长庚的急令，令其分兵前往宁夏镇压革命起义。

马安良命令马麒和马麟率西军马步六营，快速赶往宁夏进行镇压。西军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杀掠之后，马麒率西军向东加入攻陕部队，将从宁夏抢劫来的财物，装满一百多辆大车，对外称是军队辎重，全部运往河州家中。

马福祥的一次退让，成就了马安良崛起。

在清军攻打宁夏围攻陕西的过程中，马福祥收到了秦州（今天水）清军统领黄钺的一封信，信中说秦州已经和川陕革命军政府联络，决定起义，劝马福祥在此鼎新革旧之际，不要模棱两可保持观望，应该率部南下与即将成立的秦州军政府联成一体。

黄钺曾留学日本，加入了同盟会，与黄兴关系密切。辛亥革命中，他先劝长庚审时度势，不要举兵攻陕。长庚不为所动，黄钺只好请兵驻守秦州，名为阻挡陕军进犯甘肃，实则为了牵制马安良等人进攻陕西。面对当时的形势，他认为只有率秦州驻军起义，才能扭转局势，实现共和。但他军力单薄，便四处寻求支援。看到马福祥不肯前往绞杀西安革命，便给马福祥写了一封信，进行联络。

马福祥没有答复黄钺，保持沉默。

第二天，黄钺领导秦州起义，宣布独立，成立甘肃临时军政府。甘肃全省为之震动，陕甘总督长庚惊慌失措，立即调兵前往攻打秦州。

第三天，也就是1912年3月12日，南北议和协议达成，清帝溥仪正式下诏退位。在甘肃，长庚和升允却不肯将诏书公布于众。但他挡不住清帝发出退位诏书的消息。

马福祥看出清廷大势已去，难以挽回，便去找长庚商量，探查他对今后局势的态度。长庚颓废地躺在家中，最终不得不将溥仪的退位诏书公布出来，并表示今后“地方的事，大家觉得怎样好，看着办好了，尽可由地方人自作主张”。自此长庚不再过问政事，并将陕甘关防和王命旗十二面，交给代理布政使赵惟熙为首的一些地方封建官僚，不久后离开甘肃，取道宁夏去了北京。

退位诏书一公布。马福祥立即放弃观望，主动介入各派势力的调解，为共和而奔走呼号。他联络甘肃布政使赵惟熙、省咨议局议长张林焱和士绅王之佐、慕寿祺署名，向袁世凯北洋政府发出电报，公开表示拥护共和。袁世凯政府随即任命赵惟熙为甘肃临时都督。

马福祥和王之佐等人联络省内外甘籍人士，倡导组建甘肃省临时议会，推举李镜清为议长，包括自己在内的三十几个人为议员，主张承认共和。

甘肃省临时议会“命令攻陕的马安良、马麒、陆洪涛等人撤回兰州”。

马安良是与陕西革命党乾州激战的时候，在乾州的城头上，从革命党散发的传单里，得知末代皇帝溥仪退位。

陕西革命党致信马安良：“你们再执迷不悟，袁宫保将派姜桂题大军进剿。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马安良才恍然大悟，在阵前惊呼：“被允升蒙蔽了。”于是他立即命令部队休战，和陕西革命党首领张云山私自会晤，秘密表示愿意拥护共和。

接到临时议会的命令马安良带兵悄然返回兰州。总督赵维熙命马安良出兵秦州，消灭秦州临时革命军政府。大战又将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马福祥站了出来，提出赴秦州谈判，劝导黄钺交出兵权，实现甘肃统一，进入共和。他看到马安良在宁夏杀伐抢掠酿成惨祸，因此此时力推保境安民。在临时议长李镜清的支持下，马福祥独自到秦州和黄钺谈判，黄钺决定以大局为重，交出兵权，取消秦州革命军政府，只身离开甘肃。

马安良大骂马福祥：“阳凹山的马家小儿，一仗不打就软了，投机取巧，世故圆滑，拥护共和的电报难道我马安良不会给他袁大头发吗？”

但马安良军权在握，实力强劲，仍然被任命为甘肃提督。甚至甘肃总督赵维熙手无兵权，也只好依附部下马安良。一时马安良坐镇兰州，把持甘肃军政。

他把自己的西军分成五个分统，自己居中指挥，称为“总统”，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一个称谓。兰州民间都称马安良为“西北天子”。

现实让马安良不无感慨：“当官就要当领兵的官，有兵的官才是草头王。”

手握兵权让马安良一时无比狂妄。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威，掌握甘肃省的核心权力，马安良打算将自己的提督衙门迁到兰州，受到临时议会的反对。马安良以武力逼迫议长李镜清离开兰州后，派人在老家刺杀了李镜清，还说：“那个省议会自称神圣不可侵犯，现在我杀了他们的议长，就像宰了一只鸡，看神圣有何神通。”

马福祥被任命为西宁镇总兵，兼署西宁办事大臣。马安良极力反对，亲自到赵维熙的总督府问难，强迫赵维熙收回对马福祥的任命，并要求任命自己的部下马麒担任西宁总兵。

赵惟熙无可奈何，只好亲自上门宽慰马福祥:“你是清白、正直之士，国家贤能有用之才，不必与彼等相争，为避免事端，最好请你去宁夏，因宁夏总兵张子克辞职，而内蒙古发生独立运动，请你到宁夏就近剿抚。”于是改任马福祥为宁夏镇总兵。

得到委派后，马福祥立刻前往赴任。面对实力强大的马安良，马福祥再一次选择了退让。

临行那一天，马安良也前来送行，就在马福祥启程之时，马安良的部下押解来两个人，说是斗殴伤了提督府的人，就地将二人砍头。马福祥一看，这俩人正是自己属下昭武军的士兵。

面对马安良的挑衅，马福祥再次选择了隐忍，劝解部下不要争斗，强忍怒气离开兰州。

马福祥离开兰州以后，马安良又盯上了甘肃总督的位置，与赵维熙明争暗斗，先后迫使赵维熙和护督张炳华都无法立足，离开甘肃。

袁世凯安排亲信张广建担任甘肃督军兼民政长，掌握甘肃军政大权。袁世凯告诉张广建：“到了甘肃后，注意实力派，特别是马安良，该敲打的时候还是要敲打敲打。”

张广建上任之初，首先是扩大自己的实力，整编扩充部队，用新式武器武装军队，并安排亲信担任统领，驻扎各个军事要地。

其次是消减马安良的势力，一方面积极拉拢马安良的部署。另一方面，打击马安良的威风，来甘肃不久，张广建就在总督衙门门口贴出了“害马不除，安得良果。”来刺激马安良闹事，准备寻找机会除掉马安良。

看到张广建掌握了全省的军权，背后有袁世凯的支持，马安良自觉难以抗衡，找个理由，带着军队返回了河州老家。

完全倚靠武力的马安良不过狂妄了一阵子，五年后郁郁谢世。观其一生，大部分只是蜗居于河州这个小地方。

马安良去世以后，一直被他排挤压制的马福祥，成为甘肃回军中的首望人物。马福祥牵头掀起了针对张广建的斗争。

1920年12月，滴水成冰的宁夏府城银川变得分外热闹，一场轰轰烈烈的声讨大会，在这里整整开了三天，公开揭露甘肃督军兼省长张广建的种种罪状。

西宁镇守使马麒、凉州镇守使马廷勷、甘州镇守使马麟、河州镇守使裴建都派出了代表，来到银川参加会议。最终马福祥领衔，通电全国，列举张广建罪状，宣布驱逐张广建，实行“甘人治甘”，实现甘肃自治。

此时，直皖战争中皖系失败，段祺瑞被免去各项职务，皖系军阀势力一蹶不振，全国“联省自治”的呼声日益高涨，各地驱逐皖系督军成为不可阻挡的潮流。

皖系甘督张广建失去了靠山，加之他督甘七年间，推行军阀暴政，导致怨声载道，于是甘肃也掀起了驱逐张广建的政治风潮。

马福祥在直皖战争中，就看出皖系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便与曹锟、张作霖等人联名通电申讨段祺瑞，并派一支军队开赴河套地区，作为直系的后援，这为他在直系军阀胜利后捞取了足够的政治资本。

当甘肃省内全面发出“甘人治甘”的呼声时，马福祥抢在其他诸马之前，首先通电全国，表示赞成这一口号，于是甘肃其他各镇回族军阀以及甘肃旅京同乡会纷纷响应，派代表来到银川，举行“公民大会”，商讨驱张大计。马福祥自然就成了西北诸马军阀之翘楚。

皖系失势，失去靠山的张广建处于四面楚歌内外交困的局面，不敢恋战，谋划安全脱身。他调亲信陇南镇守使孔繁锦率四营兵马进省城驻防，并令亲信兰山道尹孔宪廷将自己在甘肃搜刮的所有财物，全部运往北京。

马福祥在这批财务途经宁夏时，将其扣留。还致电张广建，要求他公布甘肃财政收支。

张广建则乞求马福祥放行所扣财物，遭到拒绝。张广建只好离开甘肃赶赴北京。后经北洋北京政府协调，马福祥才把这批财物放行。

张广建离开甘肃后，马福祥为了争任甘肃总督，亲自致电徐世昌：“庚子之际，联军入侵，先兄马福禄率兄弟子侄保卫清室，前门喋血，以身殉职……”电文提及乃兄马福禄为国捐躯和自己在辛亥革命中拥护共和等事迹，为自己摆功评好，希望徐世昌能够追念前劳，得一顾之情。

同时，马福祥安排马鸿逵在京活动。马鸿逵当时在总统府任侍从武官，先后走访了曹锟、张作霖等实权人物，请他们帮忙奔走说项，又通过运作进一步打通北洋政府内阁方面的关节，并请宦官张祥斋向徐世昌说情。

可是北洋政府内阁总理靳云鹏告知马鸿逵，要马福祥筹款四十万，送交国务院，方可任马福祥为甘督。这是一笔巨款，马鸿逵气的骂人，马福祥知晓以后也只能一笑了之。最终北洋政府任命陆洪涛为甘肃督军，马福祥为绥远都统。陆洪涛是江苏人而不是甘肃人，任命他为督军，自然是北洋政府有抑制地方军事实力的用意。

马福祥虽然没有能够督甘，但取得绥远政权。当时的绥远是一个特别区域，辖一道、四厅、八县，监管乌兰察布盟的伊克昭盟，都统职位相当于一省的督军兼省长。

马福祥新有绥远，使宁夏与绥远联成一片，扩大了地盘，也是胜利者，于是满意地率昭武军赴绥远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