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炜:巴黎公社的最后一天
作者: 宋逸炜
“一切都完了!”
“万特拉(Vingtras,瓦莱斯的自称),这句话应该收回去!相反的,应该告诉老百姓巴黎城将是反动军队的坟墓,叫人民振作起勇气,命令他们重建街垒。”
在激烈的战事中,瓦莱斯于5月23日拿到了最后一期《人民呼声报》。他从市中心的先贤祠撤退到东北郊的第二十区。5月28日五时,瓦莱斯与他曾经领导过的国民自卫军第一九一营驻守在贝尔维尔街(rue de Belleville)的一处街垒,对面是法维耶大厅(salle Favié)。面对敌人的猛烈炮火,瓦莱斯等坚守阵地:
“我们用步枪和炮弹来回答向我们疯狂打过来的炮火。
所有防哨和路角房屋的窗口,我们的人都塞上了草褥子,可是里面却因为有子弹打进来都冒着烟。
街垒上不时有一个木偶似的脑袋露出来。
弹无虚发!
我们有一尊大炮,开炮的是几个不大说话的英勇的小伙子。有一个还不满二十岁,麦黄色的头发,矢车菊蓝的眼珠,遇到有人夸奖他发炮准确,他便像一个小姑娘似的马上红脸。”
5月28日清晨,公社最后的捍卫者退据第二十区中心。早八时,第二十区区政府被敌军攻克。十时,政府军队以三分之二的兵力包围了最后的公社战士。政府军队的大炮持续轰炸圣殿街(Rue du Temple)、奥贝坎普街(Rue Oberkampf)、弗里-梅里库尔街(Rue Folie-Méricourt),社员们在用尽全部弹药后,与敌人肉搏。十一时左右,战斗结束,各处零星的战斗持续至下午三时。
公社最后的街垒位于拉姆庞诺街(rue Ramponeau),公社军事代表欧仁·瓦尔兰(Eugène Varlin)27日晚至28日上午曾在此战斗。28日九时,瓦尔兰等公社委员身披红色绶带,肩扛枪支,在红旗的指引下,率领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小队离开,开始在各街区迂回作战。“一个唯一的公社战士捍卫着这个街垒一刻钟之久。他曾三次把凡尔赛分子插在巴黎街街垒上的军旗旗杆打得粉碎。公社这个最后的战士由于勇敢,结果得以逃脱了。”据说这个没有姓名的战士,就是文字的作者利沙加勒本人。
离开巴黎不久,利沙加勒在布鲁塞尔出版了根据亲身经历写成的《街垒后的五月八天》一书。流亡伦敦期间,利沙加勒在收集史料的基础上,于1878年完成了《一八七一年公社史》,这是一部被马克思誉为“第一部真实的公社史”的著作。回到巴黎后,利沙加勒以笔作枪,继续写作,乃至多次被判处监禁与罚款。1901年1月25日,利沙加勒因病逝世。两天后,近两千人来到拉雪兹神父公墓,参加了利沙加勒的遗体火化仪式。利沙加勒化为一抔骨灰,被安放在第1385号骨灰盒中。
露易丝的故事与《樱桃时节》最后一段歌词符契若合,为巴黎公社的最后时光划上了一个凄美的句号。
我永远会爱着樱桃时节:
这段时光令我永志不忘,
也会为之心伤。
幸运女神把它赐予给我,
却也不能抚平我的忧伤……
可我依然钟爱樱桃时节,
这段回忆我定永远珍藏。
此后,《樱桃时节》不单单是一首爱情歌曲,更成为巴黎公社的重要象征。直到今天,每年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巴黎公社之友”都会齐聚在社员墙下,用它来纪念那段岁月,缅怀为理想而战的公社战士。
19世纪末以降,拉维斯(Ernest Lavisse)通过勾连“从高卢人到共和国”的谱系,书写了一种未曾断裂的单一的法兰西民族国家的历史。为了超越这种影响至深的政治史叙事,《记忆之场》重新检视了象征性遗产在现代国家建构过程中的意义,这样,“现代的历史”(histoire contemporaine)变为“历史的现在”(présent historique),由135篇文章组成的《记忆之场》构筑了一个宏大的、以和解为旨归的“象征性的新历史”——法兰西记忆。故而,当游客在拉雪兹神父公墓追寻公社最后一天的痕迹时,即使面对栖息在大写的历史/记忆中的差异性片段,也不会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