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红与黑：韩奸财阀的罪与罚

韩国是一个奇特的国家，大国角力造就了它独特的历史和政治生态，原亲日韩奸及其后人成为了政客和财阀，把持着这个国家。特权强势，民众卑微，一轮又一轮的强权与反抗，只要半岛上红与黑的冲突没有结束，黑暗就仍将笼罩。

作者 | 双杰

“胜利”一词最近蒙上了一层阴影，BIGBANG组合成员、韩国欧巴李胜利因经营的burning sun夜店因打人受到关注，经媒体深挖发现这家夜店给女性下药进行性交易、偷拍黄色视频等犯罪行为。他们还在聊天软件KaKao Talk中建了一个群分享视频、安排性贿赂，接受性贿赂的主要是一些娱乐圈名人，和未公布姓名的企业界人士。这起事件再次激发了韩国民众对特权阶层的愤怒，十年前的旧案也从尘封中苏醒，再次进入公众的视线。

2009年，演员张紫妍在家中上吊自杀，留下了几千页的文字，控诉韩国丑恶的性招待服务。张紫妍遗书中写到，自杀前的四年间，她被演艺公司胁迫向31位“重要人士”提供了几百次的“性招待”服务，这些重要人士主要是韩国企业界和媒体的重要人物。

公司和她签了违约金600万人民币的卖身合同，她无法退出，一旦试图反抗，就会遭到社长金承勋的殴打。甚至在父母的忌日，张紫妍也被迫提供“性招待”服务。不同于化身恶龙的李胜利，张紫妍没有熬过黑暗的日子，成为了娱乐圈大鱼吃小鱼的牺牲品。

夜店事件和陪睡事件掀起了汹涌的民意，媒体和民众不仅要求彻查夜店事件，而且发起了重新调查张紫妍案的请愿，青瓦台网站请愿人数高达60万。财阀当道、权贵横行、民众卑微，一个由曾经是民族叛徒的亲日派后代把持的国家，政客腐败，财阀大而不倒，这就是大韩民国的现实。

1、汉江奇迹——韩奸的逆袭

1942年，伪满新京陆军军官学校的毕业典礼上，一个25岁的韩国人代表优秀毕业生作“御前演讲”，他的日本名字叫高木正雄。他说要“在实现大东亚共荣圈的圣战中，像樱花一般光荣献身，灿烂地死去”。演讲完毕，他还得到了溥仪赏赐的金表。

关东军军官高木正雄（朴正熙）

同一年，出身韩国农村的韩国年轻人辛格浩来到日本求学，白天打工，晚上去早稻田工业高中夜校读化工专业。打工期间，当铺店长看好他的经营才能，借给他五万元办厂。但是，他出师不利，工厂还未完工就被日后投下原子弹的B29轰炸机炸成废墟。

富农出身、同日本留学的李秉喆在1938年就成立了“三星商会”，靠着向日本占领的中国东北，也就是伪满洲国出口食品，迅速积累了原始资本。在日本占领时期，读日本学校、做日本生意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同为日本学校毕业的辛格浩、李秉喆和朴正熙的命运也和战后韩国的国运交织在一起。

李秉喆的三星商会

与中国的民族工业一样，李秉喆的三星在动乱中遇到了困难。日军的物资管制下，三星商会连原料都难以取得，更不用说生产和销售了。李秉喆无奈只能将商会交给早稻田大学的校友李舜根负责，自己则回到故乡。

高木正雄毕业后加入了日本关东军，随部队参加了多次“清剿”东北抗日武装的行动，因“处事果断”而晋升中尉。不巧的是，高木正雄还没成功跻身战犯，关东军就被苏联红军横扫，伪军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二战结束后，高木正雄负隅顽抗，枪杀了苏军联络员。他逃过了苏军的追剿，混入国军中央军，被军统识破抓获，关押数月后被遣返回国。

战后，辛格浩成立了日本制果，为驻日美军生产糖果。生意越做越大，他为了获得更多政商资源，跻身上流圈层，抛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迎娶了日本外务大臣重光葵的外甥女重光初子，还改名重光武雄，倒插门无疑。凭借政治联姻，辛格浩一举跻身日本政界和商界上层，他的企业在日本站稳了脚跟。

重光葵（前排左）在日本投降仪式上

重光葵在二战结束时作为外相代表日本签署了投降协议书，战后被判为甲级战犯，但不久即被释放，重新担任了外务大臣。美国并没有彻底清算日本战犯，反而利用他们间接统治占领的国家，不仅日本如此，韩国也一样。

铁杆韩奸，遣送回国，高木正雄非常担心回国后的处境，中国审判汉奸的场景历历在目。清算并没有到来，战后在美国支持下，李承晚掌权，坚持抗日、主张民族独立的国父金九被暗杀，亲日不再是罪名。恢复韩国名字朴正熙的高木正雄凭借关东军经历在军界如鱼得水，1954年就晋升准将，5年后成为军区司令、陆军参谋次长。

日本无条件投降后，李秉喆和他的“三星商会”也迎来了转折点。韩国战后独立，乘坐麦克阿瑟专机回韩国的李承晚根基未稳，需要国内企业家的支持，三星等一批企业幸运的避免了被官僚资本霸占的命运。

李秉喆的父亲和李承晚是旧相识，因此李承晚对李秉喆很器重。在李承晚政府的扶持下，三星的生意开始步入快车道。李秉喆建立了三星物产，将原有的粮食生意拓展到了香港和南洋地区。第一毛织也在这段时期成立，迅速打入了英国市场，三星的制糖业务国内市场占有率超过九成。

1960年，已经连任三届的李承晚因伪造选票、暴力威胁等非法手段而激怒了韩国人民，“4·19革命”爆发，他被迫放弃选举，流亡美国。与李承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三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革命者们下一个打击对象。

浙江巡抚王友龄城破身亡后，同为红顶商人的大清首富胡雪岩找到了左宗棠作为新的政界伙伴，开启了自己辉煌的下半生。搭上朴正熙后，李秉喆也走到了这个十字路口，但前路仍一片迷茫。

果不其然，三星因涉嫌非法敛财遭到调查，舆论压力下，李秉喆只得补缴50亿韩元。昔日天子堂前的李秉喆竟被当时的官员以“不与非法敛财者会见”的理由拒之门外，只得暂时到日本躲避，玩起了下周回国的游戏。同一段时间，辛格浩的乐天在日本风生水起，政局对企业的影响可见一斑。

一年后，已进入陆军高层的朴正熙发动了“五一六政变”，并以涉嫌非法敛财为由逮捕了11名企业家，其中就包括三星副社长。此时，在东京的李秉喆被军政府当局敦促回国，日本政府也不愿为这个失去政治资源的商人提供庇护，对他下达了驱逐令。虽然前途未卜，李秉喆也只得硬着头皮回到国内。

政变后的朴正熙

走投无路的李秉喆向军政府献上了“愿捐献全部财产”的投名状，并向朴正熙讲述了发展经济的重要性。朴正熙不是简单的武夫，他不懂经济却懂政治，深知只有经济发展、民众受益，自己的权力才会稳固。朴正熙邀请李秉喆来到青瓦台，对他说：“李社长，现在起就不要回避了，大胆构思新项目，积极参与经济建设吧”。

朴正熙政变上台，独揽大权长达18年，但他没有走蒋介石的官僚资本主义路线，而是广泛扶持民间企业。他对献上投名状又懂经济的李秉喆很有好感，可以说是李秉喆的左宗棠。他和他那些与日本有深刻远远的朋友，将会彻底改变韩国的格局。

随着1965年韩日邦交正常化，本来还有所顾忌的辛格浩开始在韩国公开大规模投资。但是，韩国民众都认为他是在日本发了财的韩奸，纷纷抵制乐天集团。汉城市政府也向乐天发难，说乐天的口香糖里发现了铁粉，勒令停产。

辛格浩面见朴正熙，向他大倒苦水。如果在日本赚了钱就是韩奸，那他这个当过关东军的做总统又算怎么回事呢？韩国民众掀起反日运动，朴正熙甚至已经准备下野，但关键时刻美国同意动用军队镇压反日游行，他挺过了这一关。朴正熙命令地方对乐天重新调查，还将半岛酒店交给乐天经营。亲日派们从此团结起来，在新爸爸美国的默许下迅速发展。

2、财阀——韩国社会的蜘蛛网

亲日派和他们的后人在“汉江奇迹”中创造了三星、乐天等大企业，逐渐把控了韩国经济。为了结成更紧密的关系网，财阀家族成员的婚姻被视作一个商业项目，讲究门当户对、互利共赢。

三星第二代会长李健熙的老婆叫洪罗喜，是韩国《中央日报》前会长洪琏基的女儿，第三代接班人李在镕娶了大象集团会长林昌旭的女儿。财阀们通过联姻，组成利益共同体，对经济控制的稳固性愈发增强。

李健熙和洪罗喜

政治联姻带给个人利益，却带给个人不幸。三星三代掌门李在镕十年后终于离婚，妹妹李富真下嫁给当时只是三星普通员工的任佑宰，轰动了韩国社会，15年后却打起了分家产的官司。相比于李富真，妹妹李尹馨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父亲不同意自己和普通男人交往，2005年就自杀于纽约。

经济方面，财阀在韩国经营项目几乎涵盖了整个工业和商业，前六大财阀2017年营收占韩国GDP超60%，其中三星就超过了20%，三星的半导体和消费电子、现代的汽车都是韩国的王牌产业，地产、化工、通讯等行业财阀也多有涉及。

有人说韩国人一生摆脱不了的两件事就是死亡和三星，其实不无道理，能够进入三星等大企业工作更是一种荣幸。巨大的经济体量，是韩国财阀们巨大影响力的基础。

京畿道的三星总部

同时，财阀也控制了传统媒体。三星经营韩国《中央日报》，现代集团也有《文化日报》作为自己的喉舌。张紫妍案和胜利事件曝光后，由于涉事人员包括财阀高层，很多消息被封锁，追踪事件调查的记者也屡屡受到威胁要求交出证据停止调查。

金钱向政界的渗透是亲日派财阀们控制韩国的另一只触手。朴正熙有绝对权力，不需要他人贿赂，还大力反腐，但他的继任者们就没有这么从容了。朴正熙之后的两任总统全斗焕和卢泰愚都是他的警卫，没有他的实力和威望，需要政治资金争夺权力，在韩国政坛开了黑金政治的先河。

朴正熙派任总统的15年时间里，假名账号存放秘密政治资金成为了前台政客的惯例，而这些资金来自各大财团。不同于朴正熙时代的战友关系，大企业需要为政治家提供献金，帮助他们稳固统治，才能够得到政府的保护和支持。在对全斗焕和卢泰愚的调查中，李健熙因行贿被判刑，而二人的非法政治资金有数亿美元之巨。

卢泰愚和全斗焕受审

虽然这两位总统都被判刑，但他们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韩国的政治生态的金钱化不可逆转。各路势力尝到了权钱交易的滋味，清廉的候选人很难再得到他们的支持，结果必然是劣币驱逐良币，能搞钱的人更可能当选。

金钱政治环境下，政客想要获得竞选资金，就不得不依靠财阀企业，大企业对政治的影响力渐强，甚至可以培植自己的代理人，现代集团出身的李明博就是典型例子。

3、破局——半岛将走向何方

韩国的精英当然也不都是亲日韩奸的后代，虽然资本主义的民主制并不公平，但总会有非财阀的精英跻身政界，乃至成为总统。韩国前两任民选总统金泳三和金大中都出生在普通家庭，1927和1924年出生的他们也无缘日军或殖民政府，并非亲日派。

他们在军政府时期曾因参与政治运动遭到迫害，上台后都采取了和军政府不同的政策。金泳三清算了他之前的两位军人总统，并追究为他们提供政治献金的财阀首脑，李秉喆的继承者李健熙因此被判入狱两年。金大中为军政府时期受迫害的人士平反，推行人权保障。自由派的道路虽然坎坷，但在民意的支持下，逐渐将韩国社会拉回正轨。

第一次民主选举中的金大中和金泳三

卢武铉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最远。他出身贫寒而努力刻苦，为了成为律师考了7次司法考试，受金泳三提携参政，凭民意上台。总统任上，卢武铉延续自由派路线，大力打压财阀，SK总裁崔泰源被判三年六个月有期徒刑并当庭拘捕，现代集团郑梦宪跳楼自杀。这15年间，财阀们过的并不舒服。

卢武铉外交上，继承了前任金大中的阳光政策，越过三八线和金正日会谈，谴责日本逃避战争罪行的行为，对美相对强硬，与中国关系改善。这种对外政策是民族主义的路线，强调东亚文化认同，与旧亲日派倒向美日的路线截然相反。

卢武铉与韩国的建制派政治势力也不太对付，竞选前和任内两次退出所在党派，而脱北者出身的文在寅作为卢武铉最亲密的战友，第一次走向了韩国的权力核心，三次出任要职。

年轻时期的卢武铉和文在寅

清算亲日派韩奸的行动随之而来，《亲日反民族行为者财产归属特别法》的通过让与日本有着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财阀们感受到丝丝凉意。公布的3090人韩奸名单中，甚至包括了朴正熙的名字。李健熙也再次被调查，因逃税受到起诉。民族主义的自由派和亲美日保守派之间的较量，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程度。

自由派最大的软肋是经济，金泳三卸任前夕碰到了亚洲金融危机，不得不接受IMF附加政治条件的580亿美元援助，被韩国人视为耻辱。卢武铉任期后半段，次贷危机发生，国内通胀和失业率高企。虽然很大程度上是世界经济周期的影响，但就韩国前十大财阀掌握60%经济的状况来说，很难保证这些当年亲日派的后人没有从中作梗。

经济的低迷导致了民意的回潮，或许看起来更会搞经济，在现代集团做到高位的李明博成为了下一任总统。李明博出生在日本，二战结束后返回韩国，和乐天的辛东彬会长算是老乡。他上台后，不仅没有兑现卢武铉任期内达成的朝韩合作承诺，而且炮制了天安号事件和延坪岛炮击事件，南北关系一度非常紧张，本就艰难的民族和解又开了倒车。

韩国总统只有短短五年的任期且不得连任，卢武铉走的太快，他撬动财阀、清算亲日派的愿望是很难完成的。李明博政府也展开了对卢武铉的清算，卢武铉的下属和家人受贿坐实，《朝鲜日报》等财阀媒体群起而攻之，一生清廉的卢武铉不堪压力跳楼自杀。也就在同一年，李明博特赦了李健熙。

卢武铉被调查过程中，文在寅担任了他的律师，他自杀后，文在寅又担任了他的治丧负责人。在卢武铉的国葬上，一位民主党议员痛斥李明博，要求他谢罪，但也只能不了了之。李明博任期结束后，文在寅参选总统，以微弱劣势败给了朴正熙的女儿朴槿惠。朴槿惠曾推动弹劾卢武铉，竞选中李明博亲自为她站台，保守派继续掌权，文在寅只能隐忍，等待保守派露出破绽。

卢武铉葬礼上的文在寅

如果说自由派的软肋是经济，那保守派的软肋就是腐败。朴槿惠有个闺蜜叫崔顺实，是她从政路上的亲信，甚至朴槿惠的演讲稿都经过她审阅，亲近程度不下于卢武铉与文在寅。但是，崔顺实是邪教教主崔太敏的女儿，注定不能走上前台，只能当朴槿惠背后的女人，也是她将朴槿惠带进了深渊。

2016年，崔顺实的女儿网上炫富，被韩国记者和网民顺藤摸瓜，甚至找到了崔顺实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有朴槿惠的演讲稿等机密文件。不仅如此，崔顺实女儿学习马术的资金来自两家基金会，这两家基金会都接受过三星、现代、乐天等财团的资助。一时间民怨沸腾，韩国民众连续两个周末举行烛光集会，要求朴槿惠下台。

烛光集会中的文在寅

12月，国会表决了朴槿惠弹劾案，299名参与投票的议员竟有234人投赞成票，保守派的战友们也不敢再保她。朴槿惠身陷囹圄，文在寅民意正盛，财阀派们在新总统产生前继续操作，给中韩和日韩埋钉子。

总理黄教安代行总统职权，为避锋芒直接退选下一届总统，却突击完成了萨德系统的部署，文在寅公布部署日程后，又补充说不知道为什么原来的日程被提前，相比对保守派的行为也十分无奈。

文在寅上台后也对李明博和朴槿惠展开了政治清算，二人获长刑，不减刑可能这辈子都很难出来，但他们造成的伤害已经难以挽回。财阀们当然也为此付出代价，提供部署场地的乐天在中国的投资遭受了巨大损失，但也并非完全不可接受。

亲日派保守的态度和对朝鲜的敌视是深入骨髓的，朝鲜民族统一对他们来说意味着轻则边缘化，重则受清算。当初半岛分治，北朝鲜的建立者金日成是最坚定的反日分子，他和他的后人以民族统一为己任。倘若半岛统一，不论形式如何，窃据韩国的亲日派后代都不会从中得利，所以他们并不希望民族统一独立，只想做美国人民的老朋友，在既有体系下维持特权。

自由派上台，财阀们又要渡劫，李在镕被指控通过向崔顺实行贿，换取政府股份投票支持三星物产和第一毛织两家公司的合并案。其中，第一毛织在三星OLED屏幕的生产中扮演重要地位，这家公司的控制权对三星财团至关重要。乐天方面，已近百岁的辛格浩会长虽已从内斗中出局，但还是因违规经营获刑四年。

在庭审中，李在镕大喊：“她（朴槿惠）逼我的，我怎敢拒绝总统！”虽然是抗辩之词，但未尝不是他的心声，政商纠缠不清的国家里，即使身居高位，也都如履薄冰。尤其是朝鲜半岛这一是非之地，一直就是大国的角力场，风向转变速度堪比六月变天，无论民族统一，还是维持特权，实现起来谈何容易。

文在寅对李明博和朴槿惠的清算，对财阀和特权阶层的调查，确实非常激烈，但也没有跳出朴正熙死后的政治周期，不过是把金泳三对两位军人总统的清算重演了一遍。

众生皆苦，文在寅的命运我们现在无从得知，但只要半岛周边酝酿的大国较量没有分出胜负，三八线没有抹除，亲日保守派和民族主义自由派的斗争还将继续下去，红与黑的对抗也注定难有终结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