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蒙城第一案：守寡不轨引发命案，连累当地人不敢再喝井水

来源: 大狮

1933年，即民国二十二年，这一年是农历癸酉年，二月的一天晚上，安徽蒙城县发生一桩骇人听闻的碎尸案，说来好不令人唏嘘。

二月三日拂晓，正值东方鱼肚渐白之时，蒙城县的居民们纷纷早起张罗早饭。当地百姓多吃井水，挑担提桶，来往井边，取水做饭，好不热闹。

有早起的居民来至东门内杨俊岑院子旁的井台打水时，发现提上来的水中有一股气味，似乎是血腥味，一时议论纷纷，有人怀疑井中有死猫死狗，也有人怀疑是弃婴，但井内黑漆漆看不清，因此也断定不出究竟是什么，故此人们不敢贸然打水。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大叫，说是东城墙的雉楼内发现一具无头也无四肢的人体。胆大之人纷纷跑过去看热闹，也有好心人去县署报案。

很快，县长秦良藻带着保安队队长陆芴堂等人赶奔命案现场，由于死者无头，也无四肢，只凭一个腔子，根本无法辨识其真实身份。

秦良藻与陆芴堂商议后，决定一面派人寻找头颅和四肢，一面派出大量保安队队员深入街头巷尾调查，烟馆、赌坊、妓馆，这类污秽场所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往往命案的发生，跟这种地方有关联。能把一个好好的活人给祸害成这幅模样，要么是欠债不还，要么是争风吃醋，要么是无钱买烟，总之善良之人干不出这种事儿，只有那些上瘾于烟馆赌坊，痴迷于秦楼楚馆的渣滓才更容易干出这种歹毒之事。

当天下午，有居民来到保安队，说出东门内一口甜水井内有血腥气味的事情。陆芴堂马上带人过去查看，而后从救火队借来水泵，先将井水抽出，然后悬赏勇夫下井打捞。很快，下到井里的人便找到一条手臂，接着又找到了头颅，半个时辰后，全部四肢都找到。

由于井台旁边的院子属于猪肉贩子杨俊岑所有，加之在院门上发现了血迹，因此陆芴堂怀疑此事是杨俊岑所为。杨俊岑常年以贩卖猪肉为业，人称杨端公，善于宰猪，一口两、三百斤的肥猪，不消片刻，便能轻轻松松肢解成肉块。这种用刀的好手，杀猪在行，只怕杀人也十分在行。于是乎，杨俊岑下令务必要将杨俊岑捉拿归案。

杨俊岑每天天不亮就到猪肉摊子上卖肉，有人跟他说了井中打捞出碎尸的事，他听后满不在乎，依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直到保安队一帮如狼似虎的军爷端着步枪将他的猪肉摊子围住，他才真正害怕起来。　　

就这么着，双手被反缚的杨俊岑与八岁的儿子被双双带到县署保安队，立即进行审讯，县长秦良藻亲自到场听审。

起初，杨俊岑拒不承认自己杀过人，并说院门上的血迹是猪血，跟杀人毫无关系。秦良藻见他不肯招认，让人重打其四十鞭子。杨俊岑被打得皮开肉绽，但仍旧咬死了口，坚决不承认跟命案有关。秦良藻命人接着打他，直到打出口供为止。

同时，在另外一间屋子里，保安队队长陆芴堂让人给杨俊岑八岁的儿子拿来一大堆糖果，诱其供出父亲杀人之事。小孩子见了糖果，自然欣喜，但无论怎么哄骗利诱，小孩子自始至终都说父亲没有杀人。见从小孩子的口中问不出线索，只好将孩子释放，那一边则继续对杨俊岑严刑逼供。

被折磨了两天之后，杨俊岑实在煎熬不住，只得招供，他承认人是他杀的，也承认是他将人肢解，也是他将头颅和四肢丢进井中。但至于那个被他杀掉的人是谁，他怎么也说不出。

保安队队长陆芴堂认为可以结案，县长秦良藻却犹豫起来，原来他回家之后，将杨俊岑招供的事情说给家人听，他的夫人杨氏认为杨俊岑是被屈打成招，口供不尽不实，倘若屈杀了好人，某天被人翻案，他这个县长的乌纱帽只怕保不住。故此，杨氏请丈夫再仔细想一想。

秦良藻接受妻子劝告，先让陆芴堂暂停结案，然后从亳州请来一位有名的验尸官重新验尸。这一重验，发现了端倪，死者左右的手脚均是六指，似这种两只手两只脚全部为六指的人实在罕见，因此追查起来，也就更为容易。随即，秦良藻命人张贴告示，并到每乡每村传话，要求家里丢失了人口，或知道谁是六指者到县署报案。　　

很快，地保杨洪庆带着一个卖油条的小贩来到县署，小贩声称死者是他的六叔，名叫李小六，外号李二四，原是涡阳县人氏，多年前跟随母亲来到蒙城落户，母亲病故后，李小六没有娶妻，生前在邻居杨庚禄家当长工，期间认了杨庚禄的遗孀丁氏当干娘，并搬到了杨家居住。

秦良藻听了小贩的话，随即让地保杨洪庆带路，带着保安队分队长孙芳友，四名卫兵，以及六十名保安队员，持枪赶奔位于嵇山坑的杨庚禄家调查。之所以带着如此数量的人，还全部持枪，是因为杨庚禄家是当地的大户，而杨庚禄本人原本是青帮大佬，附近村民当中有不少是他的门生弟子。民国三年，杨庚禄因为勾结土匪被处决，杨的大徒弟李文起为了报答师恩，担负起照顾师母丁氏以及遗腹女平儿的责任。李文起不好惹，因此秦良藻不敢大意，为防出现事端，这才带了如此数落的人马。

到了杨家之后，秦良藻命人围住院子，他只带四个卫兵进去。见到丁氏后，秦良藻直言不讳地说明自己到此的目的。

丁氏表情淡然，听完秦良藻的话，当即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有些事情想藏是藏不住的。”然后，她将始末缘由一五一十地讲给秦良藻听，只把秦良藻听得大惊失色。

依照丁氏所说，在她的丈夫被处决之后，杨家的家业一落千丈，那些门生弟子也都不再登门，只有大徒弟李文起是个仗义之人，这些年全赖李文起，她娘儿俩才能过活。

前两年，李文起找来以卖水为生的李小六给丁氏当长工。李小六能说会道，颇受丁氏的喜欢，于是让李小六认自己当干娘，还让李小六搬到自家来住。由于中年寡居，加之整天与李小六朝夕相见，因此两人勾搭成奸，做出了不伦之事。　　

不曾想把李小六放在家中，等同于引狼入室，李小六是个色中饿鬼，想要大小通吃，整天打女儿平儿的主意。丁氏尽管自己守寡不轨，但绝不能让女儿也失身于这个六指怪，于是将李小六大骂一顿，并将其赶出家门。

李小六吃定了这对母女，因此整天过来搅闹，并强行住下，怎么赶也不肯走，扬言不把平儿搞到手，他誓不罢休。

丁氏出于无奈，只好找到李文起，将自己的苦衷如实相告。李文起听后勃然大怒，扬言不杀李小六誓不为人。

次日晚，丁氏置办了好酒好菜，让李小六陪着吃喝，待至李小六酒醉之时，李文起突然出现，用绳子勒其颈，将其勒毙之后，又用菜刀将其肢解，装进麻袋之中，趁夜色将碎尸丢弃于城楼与井内。

丁氏自那日之后，整天心神不宁，县长亲自到家问案，她索性一五一十说了实话，这样反倒轻松了很多。

秦良藻随即派县署骑兵队队长母士昌带二十名骑兵抓拿李文起。不消半日，李文起便被抓捕归案。

说起李文起，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好汉子。此人是亳州人，宣统二年来至蒙城洼子郁庄安家，小小年纪便有一身铁骨，拜杨庚禄为师之后，受到杨庚禄赏识，杨庚禄曾说，倘若以后有个女儿，就嫁给李文起当老婆。师父死后，其他的弟子全都离去，只有他留下继续照顾师母和师妹。

李文起诨号草上飞，有一身好武艺，而且打枪极准，想要拿他并不容易。但此人为人仗义，得知案情连累到无辜的杨俊岑时，立即束手就擒，不让无辜人士受其连累。仅凭这一点，就可见李文起是条不折不扣的真好汉。　　

公堂之上，李文起对杀死李小六之事供认不讳，并将前后过程过得清清楚楚。秦良藻问他，杀死李小六难道真的只是为师母解困，而没有其他隐情么？

李文起听出弦外之音，当即大怒，豪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母当为生母对待，师妹当为亲妹对待，你身为一县父母官，不可随意污我清白！

秦良藻万没想到李文起居然如此动怒，不敢再问，遂速速结案了事，判处李文起死刑，丁氏终身监禁。

至此，一桩井中碎尸案宣告结束。但此事也引发了连锁反应，由于从井水中打捞出断肢的缘故，有人谣言水道相通，所有的井下的水脉都是贯通的，因此当地人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再喝井水。　　

再说回蒙冤的杨俊岑，在李文起被定罪后的第五天，杨俊岑被无罪释放，县长秦良藻亲自带着保安队队长陆芴堂等人向杨俊岑及其家属赔礼道歉，并拿出一百块银元作为养伤费。由此也可看出，秦良藻是个好官，虽然前面有错，但能亡羊补牢，也算民之大幸。

而李文起在押赴刑场当日，也有一番感天动地的故事。那一日，蒙城百姓纷纷出动，李文起站在刑车之上，来至三报司巷口时，看见平儿，高声喊：“妹子，仇我报了，我死后，望你对我的家人多多关照。”

平儿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中丈夫，在李文起死后，由她一个弱质女流操持丧事，将李大哥置棺入殓，并将自家的二十亩地给了李家人作为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