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笔下的范滂

当我翻开北宋文学家、书法家、江西诗派的开山之祖黄庭坚书写的《后汉书·范滂传》80页拓本时，敬佩这位长于诗词、工于书法的大书法家。黄庭坚一生命运多桀、仕途坎坷，在受蔡京等奸臣迫害，羁绊宜州之地，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之时，大义凛然，把千余字的《范滂传》全文背诵下来，大书尽卷，彰显黄庭坚结字雄放瑰奇、笔势飘动隽逸，处处弥漫着清新益人的书卷之气。《范滂传》并非经典，黄庭坚能一气呵成，充分显示其对范滂这位“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人的敬佩之意。全文书写的圆转流畅、沉静典雅笔画遒劲郁拔、神闲意秾。范滂既是苏东坡的榜样，又是黄庭坚的楷模，二人仕途同样坎坷，命运同样多桀，同样崇拜范滂嫉恶如仇、为官清厉，他们为这位33岁英年早逝的反贪斗士而惋惜。

范滂生于137年，死于东汉灵帝建宁二年，即公元169年，距今1846年。对于范滂的出生地，多有争议。据《太和县志》369页记载：范滂（137—169），字孟博，东汉汝南细阳人，少时砥砺名节，为乡里所重，举为孝廉和光禄四行（敦厚、质朴、逊让、节俭），曾任清诏使、光禄勋主事等职。另一说法：范滂出生地是汝南征羌（今河南漯河市召陵区）人，有说在今河南郾城县东南一带。在驻马店市确山县刘店镇古庄村，我们找到了范滂墓，不相信这就是驾车揽辔、惩治腐败的东汉时名冠天下的范滂安息之处。那里没有长长的墓道，那里没有刻有石兽的仪仗，那里只有冰冷地立着确山县文物保护单位和范滂墓的水泥碑。这里冰冷了1846年，那里没有青松翠柏相拥，那里没有鲜花芳草相伴，偶尔只有几株野花竟相绽放。也许这淡淡的芬芳，能够伴随这位东汉名臣至忠、至直、至孝的魂魄安息。我们后悔没有为范滂墓种上几株鲜花，排遣他的孤单，伴他的灵魂入眠。确山县有关部门应重修范滂墓，让这里成为反腐倡廉的教育基地，去警示一代又一代后人。

后人认为，范滂死时33岁，太年轻了，这样死的不值得。假如范滂不死，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会为东汉政治上做出更多的事情，东汉的历史上会留下他的更多政绩。范滂是如何死的呢？据范晔的《后汉书·范滂传》记载，公元169年，14岁的汉灵帝轻信了宦官曹书的谗言，说党人如何可怕，如何想推翻朝廷，如何图谋造反。汉灵帝听信曹节之言，下令逮捕党人，李膺被拷打致死，杜密也自杀了。汝南郡督邮奉命到征羌捉拿范滂，到了驿舍里，督邮吴导上门，抱着诏书伏在床上痛哭。消息传到范滂那里，范滂说：“我知道督邮一定是为了不愿意抓我才哭呢。”他亲自跑到县衙投案，县令郭揖也是正直人，他看见范滂，吓了一跳，忙说：“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去，你到这里干什么？”郭揖想交出官印，随范滂一同出逃。范滂非常感激：“不用了，我死了，朝廷也许能把抓党人的事停下来，我怎能连累你。再说，我母亲已经老了，我这一逃，不是连累她吗？”郭揖没有办法，只好把范滂收监，并把其母和儿子请来与范滂见面。范滂见了母亲，声泪俱下：“我死了以后，还有弟弟扶养您，您不要过分伤心。”范母说：“你能与李膺、杜密一样留下好名声，娘已经够满意了，你也不用难过。”范滂跪着听母亲说完，又转身对儿子说：“我要叫你做坏事吧，可是坏事毕竟是不该做的；我要叫你做好事吧，可是我一生没有做坏事，却落得这步田地。”众人听后，无不潸然泪下。像范滂一样被杀的有100多人，范滂虽然逃过了第一党锢之祸，33岁的范滂却没有逃过第二次党锢之祸。

范滂之所以有着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浩然正气，是受到良好家庭教育熏陶的。范滂生活的那个年代，宦官专横跋扈，朝政腐败至极。贪官污吏搜刮民财，搞得民不聊生。公元160年，23岁的范滂被朝廷任命为清诏使，去冀州考查各级官吏，怀着扶正除恶澄清天下之志，进入冀州，太守自知必被范滂所查，望风而逃。后范滂被太尉黄琼征召到三府掾属内，体察民情，检举20多个作恶多端的刺史。范滂曾对众人说：“我所揭发的，假如不是作恶多端、残暴凶狠，深为民恨的贪官，岂不玷污了我的笔墨？农民除去杂草，庄稼才能茂盛；忠臣除掉奸佞之人，朝内风气才能清明。我所检举如有不实，甘愿身受刑戮。”

据《太和县志》记载，汝南太守宗资早闻范滂的为人，请他到郡府任功曹，掌管人事。范滂到任后，严整疾恶，把那些干尽坏事，声名狼藉的官吏一 一清除去。而对那些德才兼备者，不计出身提拔重用。范滂的外甥李颂，是西平王李通的后代，行为不端，为乡邻痛恨，但他钻营拍马，深得皇帝近臣唐衡的推荐，要宗资任用他。范滂认为李颂缺德无才，不予委任。宗资因范滂拒不执行他的命令而大发雷霆，迁怒于范滂的文书朱零。朱零对宗资的话不俱，便说：“范滂刚正的决断，宛如利刀斩朽木，今天我就是宁肯被鞭打致死，也决不违背范滂的决定。”宗资没有办法，只好罢了。

有关范滂的故事，历史记载的较多，仅《后汉书》就有《范滂传》、《党锢传》两章，《资治通鉴》、《后汉演义》均对范滂之事有详细记载。而我们今天用的成语揽辔澄清，出自《后汉书·党锢传》：时冀州饥荒，盗贼群起，乃以滂为清诏使，案察之。滂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对这个成语是这样解释的，揽辔：拉住；澄清：平治天下。表示刷新政治，澄清天下的抱负。也比喻人在负责一件工作之始，即立志要刷新这件工作，把它做好。

清朝进士阮文藻，一生著有《苑上同人集》、《听松涛馆诗选》等，他在安徽做官时曾写《吊范滂》一诗：

多方钩考辞成狱，有志澄清祸种根。运际桓灵朝土厄，名齐李杜党人尊。皋陶虽祭难申枉，叔向无言耻拜恩。死见龙舒生决母，寻常善恶不须论。

坯土犹怜都养墓，埋身空想首阳山。牛羊跳卧石碑下，乌鸟啄呼蓬颗间。东汉流风标榜误，中涓积痼剔除艰。蕴含怒气黄巾起，诛戳群公气数关。

这首诗道出这位恩科进士对范滂这位伟节名士的敬佩和追吊之意。

在阅读《三国演义》第六回时，看到书中写道：荆州刺史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乃汉室宗亲；幼时结纳，与名士七人为友，时号“江夏八俊。”这八俊是东汉刘表、陈翔、范滂、孔昱、范康、檀敷、张俭等八人。《后汉书、党锢传序》中提到东汉“八顾”，其中范滂名列其中。

苏东坡与母亲同读《范滂传》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宋史·苏轼列传》曾记载母子二人的对话：程氏读东汉《范滂传》，慨然太息，轼请曰：“轼若为滂，母许之否乎？”程氏曰：“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邪？”把这段文字解释成白话就是：苏东坡对母亲程氏说：“我想做范滂这样的人，母亲答应吗？”程氏说：“你能做范滂，我怎么就不能做严格教子的范母呢！”苏东坡后来为范滂作有《东坡二首》，诗中写道：五载诗鸣卧雪堂，暮年长啸走南荒，当时戏彩慈亲侧，岂复陈编羡范滂。

在阅读范滂故事时，我们认为范滂没有死。他的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精神气贯长虹，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后人。我们要把范滂的反贪官污吏的浩然正气，一代一代传下去，作为今天反腐倡廉的指路明灯，警示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