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的本质精神与内在矛盾

作者:赵林

基督教的本质精神和内在矛盾。总的说来,基督教的本质精神源于希腊哲学,这就是我在前面已经说到过的那种唯灵主义。这个唯灵主义告诉我们,此生此世是不值得留恋的,只有死了以后灵魂所去的另一个世界才是真正生活的开端,因此生活就是死亡,死亡才是生活。在早期基督教会中,正是由于这种唯灵主义思想的影响,人们在对待现实生活方面就采取了一种禁欲主义的态度。这种禁欲主义是与当时罗马人的纵欲主义生活态度背道而驰的。早期的基督徒们在荒淫腐败的罗马社会里往往以洁身自好而著称,基督教的唯灵主义本质正是通过早期基督徒们的真诚信仰和禁欲主义生活态度才得以充分体现的。

正如同“上帝”是与“恺撒”相对立的一样,基督教的唯灵主义也是与罗马人的物欲主义针锋相对的。基督教的唯灵主义理想具有一种平等精神,无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奴隶,尽管在现实世界中的地位等级不同,但是在上帝面前,却是人人平等的。按照唯灵主义的观点,现实世界只是人生的一个预修学堂,只是人生中很短暂的一个过程,真正的生活是在肉体死后灵魂所去的那个世界里。唯灵主义的这种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观点,在近代西方社会中就演变为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但是另一方面,唯灵主义的那种重彼岸而轻现世的价值观,固然表现了一种极其崇高的精神品位,却很容易走向极端和堕入歧途,从而演变成为一种扭曲人性的禁欲主义生活态度。当基督教还在罗马帝国统治者的屠刀下艰难地求生存时,这种唯灵主义理想造就了许多基督教圣徒的崇高品德和坚贞信仰。从尼禄时代到基督教合法化的250年间,基督徒先后遭受了十次极其残酷的大迫害。但是唯灵主义却使基督徒们以殉道为荣,北非的基督徒们见面时的一句问候语就是:愿你成为一名殉道者!因为为主殉道是灵魂上天国的一条捷径。但是到了公元313年,罗马帝国突然宣布基督教为合法宗教。势利的罗马人看到皇帝也支持基督教,于是就纷纷地跻身于教会中。这样一来,教会就成为一个泥沙俱下、鱼目混珠的大杂烩。面对着这种状况,一些严肃的基督徒们就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当时代不再需要殉道者的时候,做一名真正的基督徒意味着什么?他们的回答是:与自己的各种欲望作斗争也是一种殉道方式。这样一种观点就导致了基督教修道运动的出现。

基督教早期的修道运动是骇人听闻的,它在禁欲方面所达到的程度也是登峰造极的。比如说修道运动的开创者北非的安东尼,据说他到荒郊野外修炼了十几年,终日以野草为生,兽皮蔽体,在忏悔、流泪和呻吟中度过了十几年,刻意磨炼自己的信心和意志。复出之后,又带领很多人重返荒野,继续修道。从这种个人修道方式中不久又发展出集体修道制度,出现了修道院。意大利著名的卡西诺修道院的创造人是公元5世纪的本尼狄克,他原来是一个意大利的贵族,早年生活放荡无羁,后来皈依了基督教,变卖了所有家产,来到意大利的一个荒原开始修道。也是终日以泪洗面,过着忏悔而痛苦的生活。有一天,他在修道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曾经热恋过的一位女子,无法自持,乃至于几乎要放弃继续修道的决心。就在这时,上帝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他为自己刚才的念头而感到羞愧,为了惩罚自己,他脱下兽皮,在一片荆棘丛中来回翻滚,弄得体无完肤,他就这样借助肉体的创伤来治愈灵魂的创伤。由此可见,基督教的唯灵主义就是要从心灵深处进行革命。基督·耶稣在圣经里说:一个人若是看到妇女动了邪念,这个人就已经犯奸淫罪了;若是看到别人的财产动了贪念,这个人就已经犯盗窃罪了。这显然是一种圣徒的道德,这样的圣徒在我们中间没有几个,耶稣的门徒如彼得、保罗无疑是圣徒,罗马帝国时期的那些殉道者们是圣徒,修道运动的发起者们也是圣徒。正是由于这些圣徒的表率作用,所以早期基督教徒的道德水准普遍比较高,否则基督教也不可能战胜罗马的屠刀而得以广泛传播。

在中世纪,最典型地表现了基督教唯灵主义理想的是哥特式教堂。哥特式教堂兴起于公元10世纪,哥特人是日耳曼人的一支,“哥特式”(Gothic)一词原来是被用来形容一切野蛮、丑恶的东西,后来则发展成为一种主流的宗教建筑形式,例如巴黎圣母院、科隆大教堂等都是比较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哥特式教堂的内部空间非常高,配以怪诞夸张的巨大肋拱和五光十色的玻璃花窗,给人以一种空灵幽邃的神秘感受和彻心透骨的忏悔意识。当你走进一座哥特式教堂,抬头看见那高高耸起的拱顶和花花绿绿的彩窗,你就会感觉到自己像一只小蚂蚁一样匍匐在地。阳光透过五彩缤纷的玻璃花窗照射下来,就像基督受难时的血滴和脓汁。就在这个时候,天国一般清纯的赞美诗歌声呜呜地响起,一缕强烈的阳光照射到神盒上的耶稣受难像上,你看到耶稣为了全人类的罪孽而背负起沉重的十字架,你看到他的胸口正流出一丝殷红的鲜血。这时,你就会感到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你会感到自己是那样的罪孽深重,你的双膝就会不由自主地跪下,你的灵魂就会随着清纯的圣乐通过彩色的玻璃花窗而飞升到天国,而你的肉体就会像一堆滥褛衣衫一般悄然落地。哥特式教堂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灵肉分离器,一个人进入其中就会受到一次灵魂的净化和升华。这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基督教的魅力是如何地强大,用海涅的话来说:基督教的最可怕的魅力就在于痛苦的极乐之中!这种痛苦的极乐,只有当我们久久地凝视着十字架时才能感受到。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当你面对基督教的象征——十字架上的耶稣时,当你看到他的屈辱、痛苦和伤害时,你既会产生一种深切的罪感,也会看到一种救赎的希望。在耶稣的苦难背后,昭示着一种得救的福音;在绝望的十字架上,我们看到了灵魂再生的希望。这希望就好像麦田里的第一束“初熟之果”,它预示着遍地的麦子都将成熟。这种通过绝望而展现出来的希望,这种通过痛苦而传达出来的极乐,就是基督教的真正的魅力所在。所以基督教的唯灵主义具有一种血淋淋的、被撕裂的美感,这种苦难的美感会给你一种巨大的精神感召力。一个基督教徒,无论他犯了多么深重的罪孽,只要他走进了教堂,他的灵魂就会受到一次洗礼。当然,至于他走出教堂之后是否会继续犯罪,那是另一个问题;但是至少在他走进教堂的那一刻,他的灵魂是很虔诚的。

随着基督教从一种受迫害、受压抑的宗教变成欧洲人民唯一的宗教信仰和意识形态,基督教的唯灵主义就很难在顺境之中继续保持其纯洁的内涵。到了中世纪中期,罗马教会的权力急剧膨胀,已非一般的世俗王权可以抗衡。修道院占有了大量田产,成为欧洲最大的庄园主。在中世纪,一个人要想成为一个受人尊重的神职人员,成为一个灵魂最接近上帝的修道士,就必须发三大誓愿,即贫穷、贞洁和顺从,以表示终身侍奉上帝。圣经里有一段经典描述:一个富人问耶稣,怎样才能进上帝的国。耶稣让他变卖财产分给穷人,这个人就面有难色地走了。耶稣就指着他的背影对门徒们说:富人要进上帝的国,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难!基督教最初进入罗马帝国时,也是在穷人中传播的。但是,随着罗马帝国的崩溃和封建制度的出现,天主教会日益走向了权力、财富和专制的巅峰。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到了12-13世纪,我们发现,神职人员和修道士的三大信誓已经蜕变为一种绝妙的讽嘲:贫穷的誓愿使修道院成为欧洲最大的财主,贞洁的誓愿使修道院成为淫乱的渊薮,而顺从的誓愿则使罗马教会登上了欧洲权力之巅。在中世纪后期,几乎所有污秽的事情莫不出自于罗马教会,乃至于14世纪的人文主义大师彼得拉克愤怒地把罗马教会称为“全世界的臭水沟”。

基督教的本质精神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蜕变,唯灵主义已经被物欲主义者取代,从而使基督教的理想与现实、理论与实践陷入了痛苦的自我分裂和二元对立之中。与希腊文化的和谐之美、罗马文化的凝重之力相比,基督教的这种自我分裂和二元对立给我们的心灵留下了极其痛苦的感受。这是一种自我撕扯的感受,一种自己噬咬自己、自己摧残自己的彻心透骨的痛楚感和绝望感。基督徒的唯灵主义理想是玉洁冰清、崇高典雅的,它要求神职人员断绝一切人间欲念,超凡脱俗,过一种天国般圣洁的生活。然而魔鬼的诱惑却像空气中的尘埃一样时刻萦绕着我们,它诱使我们堕落,我们在信仰和道德方面稍有懈怠,魔鬼就会乘虚而入。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个基督徒从生到死,就应该时时刻刻谦毕谨慎地防范抵御魔鬼的各种诱惑。我曾在一本书里写道:人生就是一个过程,是从兽变成神的过程;人生也是一个战场,是兽性和神性鏖战的战场。有两种力量同时存在于我们身上,神性的力量把我们往上拽,兽性的力量则把我们往下拉。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家维克多·雨果有一句名言:“人的两只耳朵,一只听到上帝的声音,一只听到魔鬼的声音。”人类由于刚刚揖别动物界不久,所以很容易受到魔鬼或兽性的诱惑,较难听从神性的呼唤。一般来说,堕落乃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然而要向高尚的境界升华却是很痛苦的,需要很强的毅力和精神的磨炼。我常常喜欢说,做一个罗马人是很容易的,成天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一味地堕落,也许在夜半时分,酒醒之后会有一丝惆怅,但是第二天早晨太阳一出来,他又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堕落了。但是做一个基督徒就比较困难了,他必须与各种肉体的欲望作斗争,必须杜绝一切人性的享受和人间的快乐,这是一件很困难、很痛苦的事情。毕竟人是一个容易堕落的动物,虽然他有灵魂。但是基督教却又给人提出了那么崇高的理想,要求信徒们拒绝一切美好的东西——美食艳服、美丽的妇女,甚至连光华之色和鸟语花香都会被看作是魔鬼的诱惑。圣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一书里写道,他成功地抵御男女之欲、口腹之欲等各种人生欲望,但是有一样东西他却久久不能克制,那就是对光华之色的喜爱。后来他终于发现,光华之色也是魔鬼的一种诱惑,于是他通过艰苦的努力,终于抵制了这种爱好。德国诗人海涅也曾经讲述过一个巴塞尔夜莺的故事,内容是说:在1433年巴塞尔宗教会议期间,一群学识渊博、信仰虔诚的主教和修道士们被一只夜莺的美妙啼鸣声深深地感动了,其中有一位道行最深的修道士突然意识到这只惑人耳目的夜莺就是魔鬼的化身,于是他念起了当时流行的驱鬼咒语。这只夜莺果然笑着回答道:“不错,我就是一个邪恶的精灵!”然后就飞走了。据说所有听到它的优美歌声的人第二天都病倒了,不久就纷纷死去。这个阴郁而恐怖的故事表现了基督教唯灵主义的偏狭,它把一切可能引起感性快乐的东西都视为魔鬼的诱惑。正是这种过于崇高的理想,注定了中世纪基督教文化的自我分裂和二元对立的宿命。

一方面,基督教的理想无比崇高圣洁;另一方面,组成教会的人又都是血肉之躯,而且还掌握了巨大的权力和资源,这样就必然会使得罗马教会在实践方面背离基督教的理想。唯灵主义的那些苛刻要求,在现实社会中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要求所有的神职人员和修道土都像本尼狄克和奥古斯丁那样圣洁高尚,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们在中世纪基督教社会中就看到了一种严重的分裂和普遍的虚伪。神职人员们一方面高唱着拯救灵魂的高调,另一方面却从事着蝇营狗苟的勾当,这种言行相悖的伪善在中世纪后期的基督教社会中竟然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在这种状况中,中世纪所有的基督徒都处在一种二元分裂的撕扯之中,他们的灵魂是极其痛苦的,这痛苦的根源在于基督教的崇高理想与人性的自然欲望之间的巨大矛盾。正是由于基督教的理想太过于崇高,所以它造成了人性的严重扭曲。

同学们都看过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吧?基督教文化的内在矛盾在这部作品里被揭露得淋漓尽致。小说中的弗罗洛神甫有学问、信仰坚定、富有同情心。在早年去山区布道的时候,弗罗洛捡到了一个又瘦又驼又丑的弃婴,就是后来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他把这个弃婴抚养成人,始终教诲他要听从上帝的教导,要行善事。如果弗罗洛一生中没有遇见爱斯梅拉达,我们可以说他将是一个纯洁而高尚的神甫。但是,不幸的是他无意间看到了爱斯梅拉达。尽管他身着黑袍,满面阴沉,但是他毕竟是一个人,有着正常的人的情欲。然而,他的神甫身份却使他不能正常地去爱一个女人,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用阴谋手段来夺取爱斯梅拉达。所以当他的爱情被无情地拒绝时,他就恼羞成怒,诬告爱斯梅拉达为女巫,将这个美丽的女孩送上法庭并判处死刑。在行刑之前,弗罗洛利用他的副主教的身份,来到死因牢房里看探望爱斯梅拉达。在那个阴森的牢房里,他对爱斯梅拉达说了一段发自肺腑的话。他说:“在遇到你以前,我的肉体也不是没有受到过感动,也有很多次,当一些美丽的异性从我眼前走过的时候,我的热血也会沸腾,我的身体也会痉挛。但是,只要我一回到我的斋戒室,严格的斋戒生活和修道制度,又会使我马上回到冰冷的信仰和禁欲之中。但是,如果人没有能够抵御住魔鬼的诱惑,错误只在于上帝没有给予人足够的意志和毅力。于是,那一天我遇见了你,这就注定了我们的悲剧。那一天,当我正在巴黎修道院里做祈祷的时候,一阵悦耳的歌声从敞开的窗户里传进来,这声音是如此地优美动听,我禁不住起身打探,于是我看见了美丽的你,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你。当时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女巫,不然哪会有如此的魔力。于是我想效仿前人驱魔的方式来对付你,我告诉自己,如果我再看见你,我一眼就能从你那美丽的面容背后看到魔鬼的狰狞嘴脸。可悲的是,当我第二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一千次地看到你!于是我就躲在一切阴暗的角落,像一个幽灵一样等待着你的出现…”弗罗洛神甫最后几乎是用一种呻吟的口吻说道:“你的歌唱得那样动听,难道是我的错吗?你的舞跳得那样好看,难道是我的错吗?你长得那样美,难道是我的错吗?毕竟,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不是他的错啊!”看到这里,我感到更多的不是对弗罗洛的憎恶,而是对他的可怜。弗罗洛是被那个文化所扭曲的人,他被信仰剥夺了爱的权利,因此他只能像一个鼹鼠一样偷偷摸摸地去爱。正是基督教的极其崇高的唯灵主义理想对人性的压抑,才导致了弗罗洛和爱斯梅拉达的悲剧。

大家都知道,中世纪基督教文化最丑恶残暴的产物就是宗教裁判所和火刑法庭,在中世纪,许多美丽的妇女都被证陷为女巫而送上火刑法庭。教会为什么要迫害女巫?我曾经在一本书里分析道:当那些身穿黑袍、发誓要恪守教义的修道士们把所谓的女巫投进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时,他们体验到的是一种变态的心理宜泄,因为这些妇女实际上只是他们心中未曾阀割干净的人性欲望的无辜替代品。当他们把那些引起他们内心欲念蠢动的美丽妇女投入烈火中的时候,他们感到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感。宗教裁判所和火刑法庭这个最丑恶的现象,实际上反映了基督教唯灵主义理想的深重危机。当罗马教会需要用暴力和火刑架来维系自己的理想时,这种理想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中世纪基督教文化的内在矛盾还表现在各种虚假的赎罪方式方面,为了搜刮民脂民膏,教会巧立名目收取各种钱财,并且宣称许多外在性的形式具有赎罪功能。这样一来,信仰本身就成为无所谓的东西,金钱却成为一个人的灵魂上天国的通行证。一个人尽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堕落、去做坏事,只要他做完坏事之后肯到教堂里去忏悔,肯掏出一笔钱来赎罪,肯拿起武器去参加十字军东征,他的灵魂就可以上天堂。到了13-14世纪,一种叫做“赎罪券”的东西在社会上到处流行,这个赎罪券有什么用处呢?它是由教会发行的一种据说有赎罪功能的债券,它可以解除一个人以及他的已故亲人所犯的罪过。赎罪券的票值不等,所赎罪孽的年限和功效也不一样。只要你肯认购这些赎罪券,哪怕犯下了滔天罪恶,你的灵魂照样可以上天堂。这样基督教就完全背离了它的本质精神,由一种唯灵主义的宗教变成了一种形式主义的宗教,由一种玉洁冰清、崇高典雅的天国福音变成了一种卑污醒龊、虚伪腐朽的人间闹剧。这种情况我们在薄伽丘的《十日谈》里可见一斑,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许多揭露罗马天主教会虚伪行径的著作里也可以看到。基督教本质精神的这种变化,其结果就导致了中世纪基督教文化最深刻的内在矛盾,即理想与现实、理论与实践之间的二元分裂。一方面,基督教的理想非常崇高圣洁,另一方面,整个教会的实践活动又是如此的卑污龌龊;一方面是阳春白雪的唯灵主义理想,另一方面则是蝇营狗苟的纵欲主义勾当,这样就形成了一种严重的二元分裂,这种二元分裂又造成了中世纪基督教社会的普遍虚伪。天主教会的那些教皇、红衣主教、主教,一直到小教区的神父们,每个人都是满嘴的仁义道德,道貌岸然地唱着拯救灵魂的高调,实际上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姐,满脑子的邪恶念头。理想与现实、理论与实践之间的严重分裂,使得基督教文化到了中世纪后期已经不可能再往前发展了,因此这个时候就必然会发生变革,这样就引发了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这两场划时代意义的文化变革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