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岛战争中的SAS和SBS

读者须知:

马尔维纳斯群岛战争,简称马岛战争(西班牙文:Guerra de las Malvinas,拉丁语族国家又称:Guerra del Atlántico Sur,即“南大西洋战争”),是1982年4月到6月间,英国和阿根廷为争夺马尔维纳斯群岛(阿根廷方面称呼)的主权而爆发的一场战争。因为主权争议,双方对此地称呼各表——阿根廷称为马岛群岛,而英国方面坚持使用“福克兰群岛(Falklands Island)”称呼该岛屿群,所以此战又被英国人称为“福克兰群岛战争(Falklands War)”,简称:福岛战争,或称“福克兰危机”。

本文中出现的“福克兰群岛”等字样均是遵从原文,不代表译者政治立场,望各位周知。

一、简介

1982年4月2日,为了保住摇摇欲坠的政权,阿根廷军政府决定进行一次孤注一掷的尝试:把原本微不足道但又历史悠久的福克兰群岛主权争端升级为战争。

福克兰群岛距离阿根廷东海岸约400英里,与其说是理想的人类栖息地,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牧羊场。福克兰群岛的主权争端为加尔铁里将军(Galtieri)的军政府提供了一个转移不断升级的国内民主危机的诱人途径。毕竟,英国做出武力回应的可能性很低,因为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领导的保守党政府多年来一直在削减国防预算。但最终结果将证明这一如意算盘是多么的错误。

在布满阴云的四月夜晚,来自第一两栖突击队的一小组蛙人,从位于首都斯坦利港以南3英里的黑暗水域中悄然浮出水面。

比起适合人居住的岛屿,福克兰群岛更像是巨大的牧羊场地

他们慢慢地朝皇家海军陆战队的兵营走去。蛙人们轻巧的移动,迅速包围了那座古老砖结构的营房,等待着进攻的命令。然而最终结果却证明阿根廷人的催泪瓦斯攻击(他们奉命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完全是白费力气——根本没有人在那里。皇家海军陆战队似乎消失了。于是他们前往下一个目标,总督的住所。

这一次,他们得到了英国驻军的激烈回应。枪战于06:30开始,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由于这一小队蛙人有效的使用了震撼弹,并且不断变换射击位置,使得80名英国防御者误以为他们受到了一支相当强大的部队的攻击。尽管如此,英国士兵仍进行了强力的抵抗。

到了8点,数十辆满载海军陆战队士兵的阿根廷装甲运兵车,作为后续增援力量赶到了现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利,总督雷克斯·亨特(Rex Hunt)开始与阿根廷指挥官进行谈判。在天亮之前,阿根廷人已经重新宣布了对马尔维纳斯群岛(阿根廷人对福克兰群岛的称呼)拥有主权。阿根廷以1人死亡,3人受伤的轻微代价就夺回了马岛。英国方面则无人伤亡,英国人聚集在一起,很快通过乌拉圭乘飞机回国。

被俘的英国皇家陆战队员

当成功入侵马岛的消息传回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时,市民疯狂的场面更像是在庆祝一场足球赛的胜利,与以往人们反对军政府的种种表现截然相反。成千上万欣喜若狂的市民涌上街头,挥舞着巨大的旗帜,唱着赞歌。

加尔铁里对权力的掌控看上去得到了进一步的稳固。然而,在地球另一边的雾都伦敦,他的权力似乎并没有那么牢固。撒切尔夫人的政府从阿根廷军队入侵的最初震惊中迅速回过神来,开始计划采取有力的应对措施。

在那一周的周末,由两艘航空母舰、八艘驱逐舰、十三艘护卫舰和许多其他支援舰组成的海军特混舰队集结在一起(特混舰队的舰只数量最终超过100艘)。甚至连“伊丽莎白二世”号(Queen Elizabeth 2)邮轮也被征召进入特混舰队。

竞技神号航母是英国皇家海军的旗舰,也是装载了1.1万名士兵以及他们的装备的两艘航母之一。

美国《新闻周刊》以刚上映的《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为标题,暗指大英帝国的反击行动

尽管登船过程十分忙乱,船上条件也很拥挤,但军队的士气却是意料之中的地高涨。4月5日,阿根廷人在为入侵欢呼后的第三天,特混舰队的第一艘船从朴次茅斯启航。老牌帝国还活着。

接下来的冲突持在寒冷和血腥中持续了10周。在6月14日结束之前,它将见证双方无数次大胆的行动,也将见证英国自二战以来最大的两栖突击作战行动。它将见证潜艇击沉巡洋舰的战例——过去60年中只发生了三次、见证阿根廷用导弹和炸弹摧毁7艘皇家海军舰艇、见证激烈的外交和情报交锋,这些交锋将超越这两个交战国家的边界。它还将见证两次赢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的行动、以及英国和阿根廷两国士兵、海员和飞行员共计超过3000人的伤亡。

然而,冲突中最有意思的就是由著名的特别空勤团(SAS)和特别舟艇中队(SBS)开展的大胆的特战行动。这些著名的部队将参与各种任务,从冰川上进行侦察巡逻,到白天的直升机攻击,再到夜间的机场突袭,从夺取敌舰,再到深入阿根廷本土敌后进行秘密监视行动。

此外,福克兰群岛战争还将见证SAS二战以来最大规模的突袭行动以及SAS单次伤亡最惨重的行动。它还会暴露出SAS和SBS之间存在相当大的文化差异以及联合行动的磨合问题,这最终导致了两个单位间的一场误伤事件。

阿根廷在6月14日的投降,把撒切尔夫人的地位推到了奥林匹亚高峰,同时也促使了加尔铁里军政府的倒台。但在实现这一目标之前,许多人将失去生命。

英国特混舰队的第一次行动将在福克兰群岛东南方向900英里处的一个多山的小岛——南乔治亚岛上进行,其战略价值甚至比这个岛更小。

二、“百草枯”行动(Operation  Paraquat)

笨重的威塞克斯5型(Wessex 5)直升飞机搭载着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旋翼在重压下挣扎着转动起来。即使在理想的飞行条件下,这么大的载重量,危险系数也是相当大的。何况现在的天气条件远非理想:一场时速100英里的10级风暴正在外面肆虐。尽管如此,皇家海军中尉麦克·迪德(Mike Tidd)还是成功地将这头机械怪兽从冰川上飞了起来,并向北飞往特混舰队所在位置。导致这趟飞行如此危险的外部条件(暴风雪),恰好也正是催生这趟飞行的原因。

在此之前,SAS D中队经验丰富的山地分队的成员(mountain troop)已经在恶劣的天气中进行了15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当它的成员一个接一个地开始遭受低温症并暴露在极寒下时,分队做出了立刻撤离的决定。

起飞几分钟后,威塞克斯直升机便被一场暴风雪吞没了,飞行员眼前除了白色什么都看不见。迪德看不见地面和地平线,高度计指针失灵。坠机近在眼前且不可避免。猛烈的撞击震动了所有人,他们的装备被震的到处都是。直升机机身变成了一堆冒烟的金属和扭曲的线缆。不可思议的是,两名机组人员和六名SAS队员都没有受伤。

不可思议的是,恶劣天气下的坠机没有人受伤

为了营救他们,用于撤离的另外两架威塞克斯直升机赶了过来。虽然两架飞机都已经在突击队员的重压下挣扎,但他们还是成功的把浑身发抖的幸存者分成两拨,并设法塞进了机身。不过大部分贵重的装备都被丢下了。两架直升飞机吃力地起飞,向等待着的军舰飞去,它们同南大西洋无情的天气进行着自己的战斗。

几秒钟后,他们又遭遇了第二场暴风雪。在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高高的冰川山脊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由伊恩·斯坦利(Ian Stanley)驾驶的第一架威塞克斯成功地飞越了隐藏的障碍。但他的僚机没能成功,在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地面上第二次出现了粉碎的旋翼叶片和痛苦呻吟的SAS队员。

史丹利不得不抛下那些残骸和他的战友们,因为他本来就很拥挤的威塞克斯已经快没燃料了。他作了一次短促的飞行后,抵达了舰队。而在那堆燃烧的残骸边,茫然的幸存者正到处急跑着到处找掩体来抵御-25ºC的严寒。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人死亡或严重受伤。

斯坦利决心回去帮助他们。加油之后,他熟练地驾驶着他信赖的韦塞克斯号穿过暴风雪,到达了被困的战友所在地。正常情况下,救援将会分两次进行,因为需要运载的人数相对小型直升机来说太多了。但是天气情况却不允许如此。所有二十个人全部挤上了飞机,威塞克斯又一次冲进了暴风雪。在经历一次满是乱流颠簸的飞行之后,他们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

伊恩·斯坦利中尉因其英勇突出的行为被授予杰出服役勋章。

伊恩·斯坦利中尉返航后与船上军官合影

至此,以占领南乔治亚岛为目的的“百草枯”行动的第一阶段,在损失两架宝贵的直升机和数吨重要装备后彻底失败。第二部分即将开始。“百草枯”特行动于一天前的4月21日开始,以SAS小组被投送进入冰川为序幕。这是4月2日阿根廷入侵福克兰群岛后,英国特混舰队的第一次行动。

尽管南乔治亚岛位于争议岛屿东南900英里处,战略价值不大,但它为英国政府提供了一个独特的公关机会。重新占领这个遥远而不友好的岛屿将向世界——尤其是阿根廷——显示出,一切认为英国派遣舰队是在虚张声势的想法是错误的——他们是认真的。

实际上,引发整个冲突的危机正是开始于南乔治亚。3月19日,南乔治亚岛上一家伪造的阿根廷废金属公司(由伪装的海军陆战队支持)的雇员公然无视英国的主权,升起阿根廷国旗,占领了这个多山的岛屿。

南乔治亚岛极端恶劣的天气

现在,英国人下定决心要赶走他们。帝国的复仇之战将交由著名的特别空勤团(SAS)和特别舟艇中队(SBS)的士兵负责。一支小型船队脱离了特混舰队的主力,向南乔治亚进发。

参战人员来自SAS  D中队和SBS,约50人,他们的任务是执行特种侦察和监视行动,以便向第42皇家海军陆战队M连的突击部队提供阿根廷部队的位置、人数和装备方面的情报。

最初的计划要求SBS小组在岛的东部登陆。然后,他们会一路以侦察巡逻的方式前往向斯特龙尼斯湾(Stromness Bay),然后设立观察哨。

SBS和SAS在南乔治亚岛的行动

4月21日,在可怕的天气情况下,D中队的山地分队降落在福图纳冰川(Fortuna Glacier)上。他们身背80磅重的背包,推着装满装备的200磅的雪橇,每四个人用绳子栓成一组,试图从冰川上下来。但不利的气象条件却另有安排。

尽管他们对武器进行过良好的保养并上足了润滑油,但还是开始冻结。他们的身体也在被寒风侵蚀。只走了半英里,他们那个经验丰富、曾经登过喜马拉雅山的领队认为这趟行程过于危险。冰川坚硬的表面让队员们无法开凿。他们试图搭起帐篷,但随即就被强烈的下降气流吹走。所有的装备都不适应这里的恶劣气候。“我们不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在D中队服役的艾伦·贝尔(Alan Bell)解释说,“丛林和沙漠是我们习惯的作战地点。”然而,我们最终还是从三角洲部队(Delta Force)获得了防水透气的戈尔泰克斯(Gore-Tex)装备。

SAS对极地作战准备不足

SAS的山地分队请求撤离,但直升机要第二天才能抵达。在那之前,他们必须尽力度过这一夜。4月22日上午,SAS士兵的情况已十分危急。救援部队的一名成员里克帕里(Rick Parry)中尉事后写道:“我们终于在1330分左右抵达了SAS所在地。”“他们处于一种鼻子、嘴唇和武器都被冰封的状态”。

最终,两架救援直升机因为天气原因坠毁。

4月21日,当D中队的山区部队降落在福图纳冰川时,SBS的小组连同SAS D中队的舟艇分队,则试图使用从安特里姆号(HMS Antrim)导弹驱逐舰上出发的5艘充气橡皮艇接近他们的目的地。

海况很糟糕。小艇上挤满了人和装备,摇晃得很厉害。然而,特混舰队的指挥官要求必须有人去监视目标。所以水路渗透行动还是在恶劣海况下执行了。几乎就在这些小艇出发、安特里姆号离开后不久,其中两条艇的发动机就出现了故障,不得不用其他几艘尚能行驶的小艇拖行。但在他们重新合理编组之前,波涛汹涌的海面就把他们无情的冲散在南大西洋上。三艘正常运转的小艇最终设法安全地航行到猎犬湾(Hounds Bay)。但两艘失去动力的艇没有。

其中一艘被风吹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灰色中。艇上快被冻僵的突击队员不得不用他们的罐头盒划船,在划了7个小时后,才被一架路过的直升机救起。另一艘相对来说更为幸运。

经过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刻,他们到达了陆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躲藏起来,但不打算使用他们的救援无线电,以防暴露其他小队的位置。

现在,任务只能依靠安全登陆的SBS小队来执行。但是在他们和目的地之间,是8英里宽的坎伯兰湾(Cumberland Bay)。一个充满巨大尖锐浮冰的海湾。他们反复试图穿越它,但都失败了。一名士兵回忆说:“我们把船装好,准备在黑暗中穿越坎伯兰湾。但一阵七级风吹来,浮冰开始移动…你看不到任何东西,海水是灰色的,不可能的…最终我们决定晚上先按兵不动,等第二天再做一次尝试。”(帕克Parker)。

然而第二天天气却没有好转。由于需要下一步的指令,他们试图与船只进行无线电联络。但没有得到回复。舰队似乎已经消失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该地区发现了一艘阿根廷潜艇,圣塔菲(Santa Fe)号,特混舰队指挥官命令他的船只分散开来。因此,SBS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一直在冻僵的状态下等待无线电回复。

最终,在4月25日,他们与舰队取得了联系,并很快被撤离。与此同时,经过三天激烈的反潜搜索,圣达菲号被英国直升机发现并击伤了。虽然损伤严重且泄漏了很多液体,潜艇还是设法溜进了格里特维肯港(Grytviken Harbor)。

在听到圣塔菲号被重创之后,D中队的指挥官塞德里克·德尔维斯(Cedric Delves)少校感觉到了一个机会,并下令立即攻击格里特维肯的阿根廷驻军——事后证明这是大部分阿根廷军队集中的地方。

然而,这个计划有点问题: 皇家海军陆战队M连的突击部队远在400英里之外;运载他们的船只没有从分散躲避潜艇的编队模式中返回。尽管如此,德尔维斯表现出了大胆的主动性,坚决贯彻落实了SAS的座右铭“勇者胜”,他召集了所有可以找到的人,把他们分成了三个攻击小组。把所有的人都算上,突击部队共由七十五个人组成。第一组由SAS  D中队的舟艇和山地分队组成;第二组由第2 SBS的人组成;第三组由皇家海军陆战队和其他支援人员组成。

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没有任何事前侦察的情况下攻击目标,并不符合特种作战的理念。但时间至关重要,皇家海军也很好地支持他们进行了对岸炮击。他们并不知道阿根廷守备部队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好在天气比较适合行动。

这支混编的突击部队将用六架直升机运送。突击队员都携带了大量的弹药(他们认为一旦上岸就很难再获得补给,因为许多直升机预计会被坚守的阿根廷人击落),很费力的登上等待中的直升机。他们一升空就做好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严峻考验。“百草枯”行动的最后阶段开始了。

由于预期会有猛烈的防空火力,直升机飞得又快又低。但事实证明,这种机动是不必要的,因为阿根廷人的枪炮在此时仍然保持沉默。突击队员迅速从直升机上下来,开始向似乎是阿根廷兵营的地方推进。在他们和目标之间有一个1000米长的开阔地,没有任何掩护。这个时候的突击队不像任何一支特种部队,倒像是士气高涨的常规部队,在随时可能有致命火力袭来的开阔地带冲锋陷阵。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根廷阵地上连一枪都没有开。当突击队到达开阔地的另一端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阿根廷守备部队整齐地站在那里,武器堆在一边。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金发的阿根廷军官向他们打招呼。顺便说一句,他们刚刚穿越了一片雷区!

第二天,4月26日,岛上的其他阿根廷部队投降了。英国人只用了23天就收复了南乔治亚。

尽管“帕拉卡特行动”没有流血,但行动中不乏接近灾难的时刻、也不缺所有参展人员的决心和勇气。它还暴露了英国军事装备的一些关键缺陷,这些缺陷最终将被证明是致命的。

战斗初期,专业素养低下又缺乏战斗意志的阿根廷军人极大的帮助了英国人。如果阿根廷驻军人员拿起枪支抵抗,那么突击部队就会很快被消灭。

英国的后勤保障能力已经到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他们在福图纳冰川失去了两架直升机,随同直升机一起损毁的还有一批珍贵的特种部队装备,这就需要从特混舰队主力调拨额外的物资给特种部队,从而推迟整个作战行动,而这是一件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事情,因为南极的冬天即将来临。

然而,让英国放弃攻击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场战争在公关活动上的意义远大于其战略价值。另一个令人担忧的认识是,不仅仅是各军种间缺乏联合行动的经验,即使是SAS和SBS这两支特种部队间也缺乏整合。由于前者来自陆军,后者来自皇家海军陆战队,他们使用不同的术语和任务程序。很多时候,合作是十分困难的。同时,SAS还表现出对他人建议和意见的漠视;这最终导致了特遣队中相当大的摩擦。

阿根廷士兵的战斗能力低下并不能从任何方面削弱SAS和SBS两队的勇气和韧性。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了人类可以想象到的最恶劣的天气。

“百草枯”行动到此结束。重夺福克兰群岛的主要行动“共同作战”正在按计划进行。然而,在登陆开始之前,特混舰队必须消灭面临的潜在威胁。因此,SAS将迎来他们在二战结束以来最大规模的袭击。

三、 突袭卵石岛

夜很冷。是方圆数英里内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风声。贫瘠的苔原上覆盖着绿色粘糊糊的苔藓和高高的南极发草,像往常一样不友好。然而,这一次,南大西洋恶劣的环境对SAS的士兵有利。

他们隐蔽的从着陆点向目标推进,南乔治亚岛的暴风雪和变幻莫测的冰川仍然让这支八人巡逻队记忆犹新。现在的时间是5月11日晚。

一架”海王”(Sea King)直升机在卵石岛(Pebble Island)以南的一小块陆地——科佩尔岛(Keppel Island)上放下了SAS D中队的士兵。他们的任务是对卵石岛的阿根廷机场进行侦察,并向总部回报情况。

白天的光线会暴露一切行动,因此SAS的活动限制在夜间进行,因此,直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5月13日,他们才吃力地开始向卵石进发。但在到达那里之前,他们首先必须穿越危险的克佩尔岛(Keppel Sound)。

队员们散开,组装好他们的Klepper独木舟,小心翼翼地进入冰冷的水中。水中到处都是尖利的岩石和危险的激流,但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意外。数年的严格训练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报。

一登上卵石岛,一支由两个人组成的小分队从8人巡逻队中分离出来,设立了一个观察哨。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将轮流观察阿根廷人并向特混舰队报告他们的发现。侦察的结果确实令人担忧:由大约200人组成的阿根廷部队及其11架飞机和雷达装置对特混舰队构成了直接威胁。

对福克兰群岛主岛的登陆定于5月21日晚上发起。在登陆前,必须摧毁滩头附近的敌方设施。

卵石岛,呈不到10英里长的狭长形状,在阿根廷入侵福克兰群岛后不久就被其军队占领。

主登陆场与卵石岛非常近

在那里,他们用强大的雷达设备和几架对地攻击用的普卡拉(Pucaras)和T34教练机(T-34 Turbo Mentos),把这个小型民用机场摇身一变改造成一个极具威胁的空军基地。阿根廷军队还计划把守军增强到四百人。

5月14日上午,指挥侦察巡逻队的SAS上尉向舰队发送了一条摩尔斯电码信息:“11架飞机,重复11架飞机。相信不是假目标。中队计划今晚发起攻击”。突击行动随后得到了批准。

飞机跑道靠近一个小的平民定居点,这排除了采取空袭的可能性。所以攻击任务最终落到了这些刚从南乔治亚岛的冰天雪地中回来的D中队队员身上。

自从结束南乔治亚岛冒险以来,SAS和SBS一直很忙。近三周以来,特混舰队在南大西洋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缓慢地向南航行,而特种部队则在福克兰群岛执行了多项侦察任务。

他们的侦察报告将有助于即将到来的登陆的成功。对卵石岛的袭击计划在5月14/15日晚上进行。

特混舰队中唯一能作为45名SAS队员出发点的是航空母舰“竞技神”号。“竞技神”号在特混舰队中的地位太过重要,一旦天亮后仍留在岸边,极易被阿根廷空军发现并打击,因此留给SAS行动的时间窗口有限。

五月十四日的夜晚很难熬。SAS队员在飞行甲板上挤成一团待命,汹涌的波涛猛烈地拍打着“竞技神”号的甲板。在等待四架”海王”直升机从机库升上来时,他们利用最后的时刻整理着自己的装备装备。

每个人都带着50磅的背包和30磅的携行具。他们的个人武器包括装有M203榴弹发射器的M-16步枪。一些GPMG通用机枪、LAW66反坦克火箭、高爆炸药(用于摧毁飞机和雷达)和一门81毫米迫击炮以提供进一步的火力支援。

准备突袭卵石岛的SAS队员,携带了大量装备

此外,每个人携带400到600发机枪弹药,外加两枚迫击炮弹——一发高爆弹,一发白磷弹。直升飞机从航母的机库升降机上出现。驾驶飞机的将是846飞行中队,飞行员们装备了一个相当新奇的设备,名为夜视镜。

由于时间紧迫,士兵们很快就完成了登机。但是其中一架”海王”的机械故障导致了一个小时的延迟。

最终,”海王”直升机庞大的金属旋翼轰鸣着旋转了起来。他们在漆黑的环境中飞行; 海况很高,为了避免被敌人雷达探测到,飞机的飞行高度几乎可与海浪相拥。他们的引擎已经提前进行过消音处理,不会引起阿根廷的哨兵的注意——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足够遵守纪律,在这可怕的天气下仍然坚持执勤的话。

SAS在二战后最大规模的突袭行动拉开了序幕,飞行的过程很短,但也十分颠簸。塞德里克·德尔夫斯(Cedric Delves)少校,D中队指挥官,急于登上陆地开始任务,“只有踏上陆地,我们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他在战后接受采访时指出。

直升机小心翼翼地降落在距空军基地5英里的预定地点。突击队迅速下机,并设置了360度的安全防线。毫无特色的地貌被笼罩在一片神秘的雾中。他们脚下湿漉漉的泥土让行进变得困难——尤其是考虑到他们身上所有装备的重量。

突击队成功的与侦察小组汇合。在侦察组的组长进行了15分钟的突击前简报后,他们开始行动。由于时间的限制,他们决定不采取战术巡逻时的推进方式。转而直接朝目标前行,偶尔还会向目标发起冲锋,SAS和伞兵们用“rucking”这个词来形容这种推进方式,SBS和皇家海军陆战队则使用更为特殊的语言术语“yomom”。根据计划,SAS的机动分队(mobility troop)将摧毁停在那里的飞机,因此他们携带了大部分塑胶炸药,而空降分队(air troop)负责清理平民聚居地,山地分队(mountain troop)则作为预备队。

由于完全的黑暗和具有讽刺意味的非传统行进方式(毕竟他们是特种部队),突击队伍很快就走散了。更糟糕的是,负责摧毁飞机的机动分队已经不知去向。时间不多了,整个行动才进展到一半。然而,在行动计划期间SAS曾考虑过这样的偶发事件,由加文·汉密尔顿上尉(Gavin Hamilton,正是他在南乔治亚岛指挥了福图纳冰川上的巡逻队,并且在战争后期也有英勇表现)指挥的山地分队很快被重新指派为爆破组。机动分队在重新找到正确路线后,作为预备队使用。

很快,他们到达了集结点。迫击炮组在附近架设起炮管。负责拦阻射击的GPMG机枪小组也设置了一个阵地,每个路过的士兵都把他携带的迫击炮弹和机枪弹链留给这些支援单位,供他们使用。

黎明的到来促使德尔夫斯少校发出攻击信号。07:00,在皇家海军陆战队炮兵观察员的引导下,驱逐舰也开始向阿根廷兵营发射4.5英寸的炮弹。炮击和SAS雷鸣般的机枪和迫击炮的射击,使阿根廷人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的确,在整个突袭过程中,阿根廷军队的抵抗之弱是显而易见的。

在混乱的轰炸中,山地分队的两个7人小组通过地面定向,向分散停放的飞机奔去。他们小心翼翼地把炸药装在机身上(普卡拉攻击机的机身离地面如此之高,以至于突击队不得不进行“特技表演”才能够到)。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药如预期般起爆。燃烧的金属残骸被机枪和反坦克火箭炮再次轰击,目的是为了阻止阿根廷的维修人员在未来使用其中部分零部件。

时间所剩无几。这次突袭计划持续15分钟。但是大量高价值的目标和士兵们强烈的战斗欲望使这场盛宴持续了45分钟。在所有人集合完毕之前,德尔夫斯少校不得不反复地发出撤退的绿色信号。他们很快地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前往了撤离点。

突袭行动非常成功,图为被摧毁的阿根廷军机

在撤离的路上,突击部队遭受了这次行动仅有的损失:两名士兵因遥控地雷爆炸而受伤。此外,一名阿根廷军官试图做出反击,但很快被步枪击中。到达撤离点后不久,四架”海王”的轮廓在浓雾中显现出来。他们迅速登上飞机,直升机飞向等待中的“竞技神”号

当他们在航母上着陆时,第一缕阳光开始穿透云层。他们撤退得正是时候。一份热烘烘的英式早餐和热饮等着他们。这次突袭完全成功了。

事实上,这是一次典型的SAS任务,让人想起二战期间该团在北非的行动。在那些行动中,他们的前辈摧毁的飞机比皇家空军击落的敌机还多。阿根廷空军基地的弹药和燃料库被彻底摧毁。雷达装置变成一堆冒烟的废墟。11架飞机被炸成碎片。

没有了卵石岛空军基地这个近在眼前的威胁,登陆行动就可以安全进行。“共同作战”行动即将开始。但在伞兵和皇家海军陆战队踏上福克兰群岛潮湿的地面之前,SAS自二战以来锁遭遇的最大一场悲剧即将降临。

四、“共同作战”行动

飞行员绝不可能看见那群鸟,更不要说在大载重量的情况下避开它们。直升机行动总是危险的——尤其是在南大西洋的冬季。一起鸟击事故最终造成18人死亡。

就在对主岛发起登陆前三天,一起直升机坠毁事故导致了SAS二战以来最大的单次伤亡。

在这场灾难发生之前,甚至在袭击卵石岛之前,英国特种部队已经在这片群岛上活跃了近三周。要想登陆成功,地面部队指挥官必须要派人侦察福克兰主岛。

SAS和SBS在福克兰群岛执行了大量的特种侦察任务

许多问题需要尽快得到回答:海滩的条件怎么样?最多能同时部署多少艘登陆艇?登陆艇的最佳路线是什么?敌人到底在哪里?防御工事的位置?武器装备情况?士气如何?

因此,他们求助于唯一能够回答这些基本问题的单位:SAS和SBS。

从5月1日凌晨开始,两个单位的若干侦察组就由846中队特别配置的“海王”直升机投送到岛上。他们在任何具有战略价值的地方行动。

他们设立观察哨,仔细地观察阿根廷部队的动向,并把情况向各自的总部报告。在他们潜入阿森松岛后,特混舰队的运兵船也迅速逼近,而登陆的具体日期尚不清楚,因此时间紧迫,侦察组必须尽快收集尽可能多的情报。

与这种迫切性直接对立的是福克兰不友好的地形和保密因素。福克兰群岛的荒野,广袤无垠,岩石纵横,丘陵起伏,不仅无法让侦察部队快速运动,而且几乎没有提供任何掩护。

SBS和SAS的舟艇分队原本可以借助常规潜艇进行渗透,然而潜艇仍在数千英里之外,因此噪声巨大的直升机是唯一可用的渗透方法,这导致特种部队必须被投送在离目标很远的地方——一般需要行军四个晚上才能到达。

所以一旦投放上岛,突击队员们就不得不在晚上穿过潮湿的福克兰泥煤层(沿海岸线和离岸小岛布满丛生草Parodiochloa flabellata,寒冷湿润的气候抑制草木质的完全腐烂,从而堆积了深厚的泥煤层,当地人可以用这些泥煤作燃料),然后在早上躲进临时的藏身之处。这种行动模式着实导致了一些危险。

阿根廷人知道,英国人会在任何登陆行动之前尝试投放特种部队。因此,阿根廷出动了巡逻队、直升机和固定翼飞机,努力把他们赶走。

在一个特殊的案例中,一架阿根廷直升机在SBS观察哨上空盘旋,机组人员对此一无所知。用来构筑观察哨的土壤和草皮都被吹走了,但是令人惊讶的是SBS的队员仍然没有被发现——这一次,贫瘠的地形被证明是有帮助的!

与此同时,指挥官们决定在5月21日登陆。如果他们要取得成功,就必须进行牵制性的突击行动。

5月20日晚上,一支加强的SBS分队,包括一支SAS迫击炮分遣队,将攻击范宁海德(Fanning Head),这是一座可以俯瞰登陆艇航道的小山。SBS和SAS的联合分队25人将使用驱逐舰安特里姆作为出发点。

与他们的数量不成比例的是,他们的火力(12挺GPMGs, 66毫米反坦克火箭,榴弹发射器,甚至还有来自海军的舰炮支援)确保了阿根廷守备部队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更牛逼的是,他们还有一张王牌:热像仪。

迄今为止,这个新奇的装置一直在英国警方的实验中使用,然而,军方精明地认识到它在行动中的潜在价值,并获得了一个这样的装置。

全副武装的部队在离目标几英里的地方被放下。他们迅速到达阿根廷防线外围。即使在最黑暗的夜晚,阿根廷的守军也很容易通过热成像仪看到。

一个陪同突击部队行动的会说西班牙语的军官,通过扩音器要求阿根廷人投降。他收到的唯一回应是机枪的扫射。

然而,联合部队压倒性的火力迅速压制了任何阿根廷人的抵抗。

当范宁海德的突袭行动正在进行时,来自SAS D中队的40名士兵正在对达尔文和鹅格林(Darwin and Goose Green)的据点进行类似的牵制性突袭,该定居点距离着陆海滩东南方向大约15英里。

先前的侦察显示此处有强大的阿根廷守军,像攻击范宁海德的部队一样,他们通过直升机运送,这次是从无敌号航空母舰上出发的。

SAS的部队和袭击范宁(Fanning)的部队一样,拥有与人数不成比例的强大火力(迫击炮、GPMGs、榴弹发射器,甚至还有米兰(Milan)的反坦克导弹)。

SAS被投放在在距离目标几英里的地方并向敌人挺进。他们一到达攻击位置,就向阿根廷的守军火力全开,第二天早上守军报告说他们遭到了600多人的营级规模的攻击!

这些人成功地吸引了阿根廷人的注意力,让他们忽视了北方几英里外的英军主力的登陆行动,并且自身没有人员伤亡,现在突击队员们开始准备撤退。黎明已经来临,随后阿根廷人才做出对正式登陆的正确反应:普卡拉地面攻击飞机(卵石岛袭击中摧毁的阿根廷军机正是这一型号),从SAS头顶飞过,向滩头飞去。

发现了SAS的队伍后,其中一架攻击机脱离了编队,径直朝他们飞去。SAS迅速寻找掩护,然而攻击机仍旧不肯离去。

一名前新西兰SAS士兵使用肩扛式的”毒刺”防空导弹(由三角洲部队提供给SAS)瞄准了那架飞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飞机变成了一个火球,最终成了一堆废铁。

由于英军装备序列中没有这一型号,因此SAS掌握”毒刺”导弹的使用技术这一过程也比较有意思。据Alan Bell所说,D中队空降分队派了一名队员到三角洲接受该型导弹的模拟训练,然而等他返程的时候,特混舰队已经上路,因此这名队员不得不直接跳伞到海里,被捞上船后花了一天的时间向其余队员介绍”毒刺”的使用方法。

不幸的是,这名队员也在5月19日的坠机事故中丧生了。

在这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后,SAS开始向北前进,在20英里的长途跋涉后与主力部队登陆取得了联系。

随后,”山猫”直升机把他们送回了“无敌”号航空母舰。

巩固登陆场以后,英军主力开始向首府斯坦利推进,在那里驻扎有10000名阿根廷士兵。在这之前,主力部队必须穿越整个东福克兰,由于直升机的短缺,陆战队员和伞兵不得不徒步行军。

运载直升机的“大西洋运输者”号被击沉,伞兵和陆战队员只能一路走到斯坦利港

同一时间,SAS又有了新的任务,他们要飞到敌后大约40英里处,占领肯特山(Mount kent)。

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个小山丘,肯特山坐落在斯坦利西部数英里处,占领这里可以给英军指挥官提供一个绝佳的敌后观察哨。5月25日,D中队指挥官,以及其他三名SAS士兵被直升机投送到山顶,他们要在主力部队抵达前侦察这一区域。

他们发现四周都有大量阿根廷军队的活动迹象。

过了两个晚上,D中队剩下的人员和装备通过四架“海王”直升机运达。大雾遮蔽了一切,领头的直升机飞行员误以为他们到达了正确位置,给出了下机的信号,所有队员便跳出了飞机,直升机随即返航。

但是他们并没有遇到先头侦察的四人小组。

一个警惕的念头闪过那些队员的脑海——他们可能迷路了。他们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派出了人员,试图与之前的观察哨取得联系,但全部空手而回。更糟糕的是,大雾天气阻断了与舰队的一切无线电通讯。

福克兰岛地形一览

在多次无果尝试后,他们终于成功联系上了“无敌”号航母,航母上的直升机再次起飞去接SAS,他们在严寒中等待了四个小时,并且不知身在何处。回到航母上,在简报过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离预计的投放地点相差了15英里。他们还得再试一次。

第二天晚上,他们再次通过直升机进行了投放,这一次很快就与侦察小组取得了联系,然而阿根廷人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他们只发现了一些废弃的战壕和机枪阵地。

尽管如此,SAS推测斯坦利的阿根廷守军可能很快会组织一次反击,所以他们在山地四周展开了防御队形,然而预料中的反击一直没有出现。

真正出现的,是阿根廷特种部队的巡逻队。接下来的几天D中队忍受着猛烈炮击,在寒冷的气温和猛烈的强风中,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几天后,皇家海军陆战队连队到达增援,英国空军特种部队被撤回了“无敌”号。

这些不知疲倦的D中队士兵接下来的任务是在西福克兰岛建立观察哨。

随着主要战役在东福克兰岛展开,对西福克兰岛的阿根廷军队进行监视是至关重要的,以确认他们是否会试图向东部地区进行增援。因此,两个四人侦察小组被投放到了东福克兰岛。

其中一支侦察组的组长,在战事进行到这一阶段时已经非常有名,他就是伊恩·汉密尔顿上尉,曾是福图纳冰川巡逻队的领队,也是南乔治亚岛上负责炸毁飞机的分队指挥官。

汉密尔顿上尉,战争期间有多次英勇表现

6月5日,这些身背90磅背包,全副武装的SAS士兵被海王直升机送往了各自的降落地点,这是一项典型的SAS特种侦察任务。

建立观察哨后,汉密尔顿的巡逻队持续多日在极寒天气下监视目标,并将观察结果回报特混舰队,当补给耗尽后,他们准备撤离。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们被一支20人组成的阿根廷巡逻队发现,一场激烈的交火随后爆发。为了让他的手下有生还的机会,汉密尔顿上尉主动吸引了阿根廷人的火力,并因此身负重伤,两名SAS队员成功撤离,一人被俘,这也是福克兰之战中唯一被俘的SAS。

为表彰汉密尔顿上尉的英勇行为,他被授予军事十字勋章。

与此同时,第二支巡逻队也在经历自己的冒险。就像汉密尔顿的巡逻队一样,他们已经观察了阿根廷目标7天,并将他们的情报反馈给特混舰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口粮越来越少。

原本承诺7天后将他们撤出战场,可是撤离行动迟迟未进行。由于饥饿,这些队员不得不动用紧急补给。最后,他们又在这寒冷天气下又忍受了五天,只靠巧克力和冷布丁生存。直到6月14日阿根廷投降后,这个侦察组才最终被撤离。

而在几天前,还有另一起悲剧发生。

那是6月5日晚上,来自SAS和SBS的两支不同巡逻队来到了同一地区。按照标准的战术流程,每支巡逻队在规划任务时都会被告知,在地图上某个区域内不会有友军出现,这个区域被称为“缓冲区”,然而没有明显标志物的地形让陆地定向导航变得异常困难。

就这样,当SBS吃力的行走在福克兰岛的泥泞中时,不知不觉走进了SAS巡逻队的“缓冲区”。巡逻队的领队,士官亨特(Hunt)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便示意巡逻队停下,他自己带领一名队员小心翼翼的前出查看情况。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站住!”

还没来得及表明自己的英军身份,SAS巡逻队就用他们手头所有武器进行了集火射击。对面的SBS队员迅速趴下寻找掩护,但还是有人动作慢了——士官伊恩·亨特(Ian Hunt)成了这场战争中唯一伤亡的SBS。

伊恩·亨特阵亡的地方竖起了纪念碑

任务前英军被告知,阿根廷特种部队正在搜索这一区域内的英国同行,所以当SAS巡逻队听到SBS接近的声音时,第一反应就是阿根廷人来了。

这一悲剧事件说明了特种部队行动的危险性,也让SAS和SBS两个单位之间的摩擦进一步加剧。“那个时期不行,我们没有很好的互相协调行动”。

尽管这一误击事件让SAS和SBS一回到特混舰队的船上就引起了激烈的争吵,但在未来,为了避免类似悲剧再次发生,这还是推动了两支部队之间的更多合作。到目前为止,伞兵和陆战队员已经能够远眺直接看到斯坦利,只有一件事留给SAS和SBS去做:那就是在最后一击之前去侦察福克兰群岛的首府,斯坦利港。

在6月13日晚上,也就是战争的最后一晚,SAS/SBS的联合部队搭乘四艘突击艇(RRCs)潜入了斯坦利港。他们的任务是把阿根廷守军的注意力从伞兵队附近山脊的攻击转移开。

他们在平静的海水中慢慢地靠近,突然被一艘停泊在岸边的阿根廷医院船上的强大探照灯照亮了。这些人没有机会再把任务继续下去。

机枪火力,高射炮,迫击炮,甚至岸防炮都被用来对付他们。然而,皇家陆战队的舵手们迅速地把船调转过来,并顺利地逃走了。奇迹般地没有人死亡;仅有一名SBS下士和两名SAS士兵受伤。

斯坦利港的行动结束后,虽然人员只受了轻伤,但小艇全毁,可见当时战况之激烈

第二天,6月14日,阿根廷人投降,从而结束了特种部队对福克兰群岛的战争。

但是,当战争才进行到一半时,SAS一直在计划进行一项高度机密的行动,机密到英国政府在未来几十年里都拒绝承认这样的行动——攻击阿根廷本土。

五、“葡萄干布丁行动”

描绘阿根廷空军掠海攻击的油画,相比阿根廷陆军,其空军的表现可圈可点

“就战斗位置!就战斗位置!这不是演习!”这句话是“谢菲尔德”号驱逐舰的执勤官在导弹撞击前唯一来得及发出的警报。但警报还是来的太晚了。几秒钟后,阿根廷空军掠海飞行的 “超军旗”战斗机发射的“飞鱼”反舰导弹狠狠撞击了驱逐舰的右舷,击中了厨房和前引擎舱之间的位置。地狱般的浓烟和火焰迅速在船内蔓延,不久后舰长宣布弃船。

最终,这艘已经没有船员的驱逐舰于被击中的6天后,也就是5月10日,在拖曳过程中沉没,之前的导弹攻击造成了20人死亡,“飞鱼”导弹用这一新闻好好的做了一次广告。这种由法国研发制造的反舰导弹,可以通过海上、空中、地面多个平台发射。战争开始阶段,英国人就获悉阿根廷至少获得了5枚“飞鱼”反舰导弹和5架作为空中发射平台的“超军旗”战斗机。

燃烧中的“谢菲尔德”号

“谢菲尔德”号燃烧的船体验证了“飞鱼”导弹的杀伤性能,特混舰队的指挥官,海军少将伍德沃德(Woodward),以及他远在伦敦的上级,迫切的需要应对这个致命威胁的对策。

如果“谢菲尔德”号被攻击的当天,英军的“竞技神”或者“无敌”号航母中的任何一搜被击沉(当天阿根廷空军的打击目标恰恰是英军的航母),特混舰队将失去至关重要的制空权,登陆行动也将不得不取消。这也意味着一场丢人的失败近在眼前。

英军推测阿根廷将“超军旗”战斗机不是部署在加列戈斯(Rio Gallegos)就是在格兰德(Rio Grande)空军基地,前者在离福克兰群岛较远的北方,因此可能性较小,而后者位于阿根廷南部,离福克兰大约400英里。因此英军判断后者就是阿根廷空军携带“飞鱼”导弹的战斗机的出发基地。

有趣的是,负责格兰德空军基地防御工作的阿根廷陆战队军官曾在英军进行过交流训练,不仅知道英军作战的基本流程,更是清楚的了解SAS和SBS完成任务的能力和决心。随着战争的爆发,他精明地加强了空军基地的防御以抵御特种部队的威胁。总而言之,格兰德空军基地拥有至少一个海军陆战队旅的守卫,拥有大量的防空武器和肩扛式防空导弹。

由于不清楚阿根廷人的防御准备,英军指挥官们开始了他们的计划。在仓促的讨论之后,特种部队的突袭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在赫里福德的SAS指挥官提出了一个相当惊人的,也是和SAS座右铭“勇者胜”相当契合的计划:”天皇行动”(Operation Mikado),这将是一个与以色列特种部队突袭恩德培(1976年以色列总参侦察营发起的跨国人质营救行动)类似的大胆行动:两架专门改造的c – 130运输机将搭载SAS B中队在阿根廷空军基地强行降落,然后B中队队员将突袭机场,摧毁他们的飞机和导弹,并杀死其飞行员,这一切都将在下午茶之前完成!

1976年以色列千里奔袭乌干达成功解救人质,成就了一个经典的反恐怖战例,图为行动前准备阶段,黑色奔驰车用来伪装成乌干达总统阿明的座驾

这一轰轰烈烈的计划有一个小缺陷:没有人对格兰德空军基地有丝毫的了解,比如飞机停在什么地方(如果它们在那里的话),“飞鱼”导弹又被藏在什么地方,飞行员睡在什么地方,谁负责保卫基地,用什么样的装备?

对于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没有人能够提供足够的答案,以使这项大胆的任务取得成功。必须首先投入一支侦察巡逻队。这次侦察行动被命名为”葡萄干布丁”行动(Operation Plum Duff)。

这个行动将需要两支SAS的4人侦察巡逻小组,一个组将对格兰德进行侦察,另一个组则负责侦察北边的加列戈斯,以确保战斗机和导弹确实不在那里。

由于唯一适合执行投送任务的常规潜艇还在北边,所以潜艇投送的计划被排除在外,从智利出发陆路潜入的计划由于法律上的问题也被排除,伞降渗透的计划由于缺乏长航程的C130运输机(运输机将被用于”天皇行动”)也被否定了,最终侦察小组只能计划通过直升机投送。

但这一选择也有相当大的麻烦:直升机的航程限制和对“无敌”号航空母舰(直升机将从那里起飞)的需求,而“无敌”号必须在天亮前离开阿根廷空军的作战半径,这也意味着这将是一项单程任务(任务完成后特战队员将无法由直升机接回)。

战争结束后光荣回港的“无敌号”

由于航母被击沉这一巨大威胁摆在眼前,这项高风险的SAS任务被认为是值得尝试的。“海王”直升机和飞行员都来自846海军航空兵飞行中队,这是特混舰队唯一接受过夜间飞行训练,具备投送特种部队能力的飞行中队。虽然特混舰队启航后,他们才配发了一些夜视镜,但通过艰苦的训练和顽强的战斗意志,飞行员很快就掌握了使用夜视仪飞行的技术。从5月1日开始,飞行员们执行了多次投送SAS、SBS特种部队或者帮助特种部队再补给的任务。

在赫里福德,SAS总部最后决定将2个4人侦察组合并为一个侦察巡逻队。这个改变最终将对行动的结果产生严重后果。与之前计划的快进快出的,适合4人小组执行的隐秘侦察任务截然不同,巡逻队被迫牺牲其保密性和行动敏捷性,以及队伍的自持力,他们必须用额外的弹药和炸药代替宝贵的战斗口粮(只有四天的分量),只为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们或许将能够在不动用B中队主力突击力量的情况下摧毁目标。

将两个侦察小组合并的原因主要来自政治方面:SAS最高指挥官德拉比利艾尔(de la Billière)准将,害怕内阁因为法律上的问题不会批准”天皇行动”,因此他寄希望于8人侦察巡逻队携带适当的装备,以便能够在必要的时候直接摧毁目标。一旦他们完成任务,士兵们就会向邻国智利撤离,而机组人员则会在中立国家着陆,然后摧毁直升机并前往当地英国领事馆。暗地里,皮诺切特(Pinochet)领导的智利对英国很友好,但出于外交上的原因,智利表面上仍然是一个中立国家。

从一开始,“葡萄干布丁”行动就受到糟糕且前后不一的计划的困扰。执行任务的B中队6分队的人员并没有参与任务计划,他们只是听取了任务简报。这直接违反了特种部队任务计划的基本原则。更糟糕的是,当时唯一可用的两份地图都是二战时期测绘的,一份来自剑桥大学图书馆,另一份则像还是从某本地图册上撕下来的,保存情况都很差。

即使是一项侦察任务,行动前也需要一些基础情报以确保行动顺利进行,然而葡萄干行动在准备阶段没有任何基础情报,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任务计划也很糟糕,但该项行动还是得到了批准。

5月15日,这个8人SAS侦察巡逻队启程前往阿森松岛。第二天,他们带上装备,乘坐C-130,空降到南大西洋冰冷、充斥着狂风暴雨的水域,然后在水中等待着被人捞起并送往“无敌”号航母。

空降到水中后,他们的作战服和装备都开始进水,因为SAS错误使用了湿式潜水服,同时各种容器的封口都没有完全到位。SBS有合适的干式潜水服,以及防水的容器,但由于两个单位之间的摩擦,SAS并没有找SBS咨询或者借用相关装备。一登上“无敌号”航母,SAS就开始疯狂的想办法把衣服和装备弄干,好在当天晚上的浓雾将行动往后推了一天。

本土的SAS队员要加入特混舰队,不得不先跳入海中再等人捞起

5月18日凌晨,一架经过特别改装的“海王”直升机载着8名重装SAS士兵和3名机组,在寒冷的夜晚起飞。头300英里,直升机以200英尺的舒适高度飞行。突然,在离着陆点大约50英里,一处明亮、诡异的光在飞行员的夜视仪中闪烁。他们并不知道,有一个石油钻井平台矗立在那里,但简报中没有人提及到平台的存在。

为了不让阿根廷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直升飞机下降到离海面50英尺的高空飞行,并绕道向北。在这段计划外的绕道中,一艘在几英里外巡逻的阿根廷驱逐舰在英国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现了他们,因为“海王”直升机并没有安装内部雷达告警系统,

甚至在到达阿根廷本土之前,他们的任务就已经失败了。飞机一到陆地上空,就下降到了20英尺的高度。能见度很差。浓雾笼罩着黑暗的天空。燃料不足;绕道而行让他们宝贵的燃料储备进一步捉襟见肘。

“海王”被迫缓慢地盘旋着,小心的在灰色的黑暗中探索者。在大雾上方飞行是不可能的,因为格兰德空军基地的雷达会立刻发现他们。直升机不得不降落。

情况是可怕的。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他们在哪里。每过一秒钟,直升机那震耳欲聋的噪音都会增加他们被发现的几率。领头的飞行员和指挥巡逻队的SAS带队上尉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巡逻队队长认为他们暴露了,想重新部署到紧急渗透点(第二备选渗透点)。相反,领航员争辩说,他们离预定的插入点只有几英里。至关重要的分钟过去了。

SAS上尉数年后回忆这次行动称“当时的情况遭透了,很多人对这次行动寄予厚望,但这也意味着我们要走出飞机,进入一片未知区域,而当时我们很可能已经暴露了,甚至可能直接进入伏击圈。这真的就像是在被追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和活下来改日再战之间抉择”。

上尉在争论中占了上风,直升机飞向了紧急渗透点。

经历了一段短暂而忙乱的飞行,事实证明在浓雾中飞往备份渗透点是行不通的,飞行员认为这次行动已经取消,希望飞往智利并按计划在着陆后摧毁直升机,然而SAS有不同的想法。

上尉告诉飞行员,他要继续此次行动,只要飞行员就近找着陆点把侦察巡逻队放下就行。第一处可能的投放地点在智利境内,且距离格兰德空军基地80英里,然而上尉心意已决。

“葡萄干布丁行动”中侦察巡逻队的渗透路线

“海王”直升机在巨大的噪声中降落,SAS士兵将他们80磅重的背包推出机舱,随后跳下飞机,建立了360度的防线,当直升机飞远,不再听到其声音后,侦察巡逻队开始了他们艰难的跋涉。

战术流程要求巡逻队只能在夜间行军,白天需要找到隐蔽处躲起来休息,因此行军的速度很慢,而巡逻队四天份的口粮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能力,整个任务看起来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

然而在SAS,这些都算不上什么问题,队员们依然继续推进。

无止境的长满苔藓的泥煤层,这是对那片毫无地形地貌的土地最好的描述,突击队恰恰需要在这片土地上推进。更糟糕的是,现在正是阿根廷南部声名狼藉的冬天,阳光微弱,气温长期在零度以下。

任务的进展异常的缓慢。

在多次崴脚和肌肉拉伤后,巡逻队停了下来打算休息,等待黎明的日出。在白天,上尉梳理了一下他们目前的境况。按照现在的进度,巡逻队还要2天半时间才能到达阿根廷边境,边境距离RG还有30英里。很明显4天的口粮是绝对不够的。而平坦没有任何植物的地形,让他们没有任何可替代的就地取材的食物,即使有,他们也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任务简报中从未提及此项内容。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整个行动的计划是多么的草率。

就在这一天,巡逻队的其中一人身体出现了不适,虽然不是致命的,但他的病情让巡逻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局:他们可以分散开,留下三人照顾生病的士官,剩下四人继续前往RG,但这样就不得不把额外的弹药和爆破装置留下。

但这个方案很快被否定了,因为他们总共只有两份地图。巡逻队需要上级给出进一步的指示。上尉使用卫星电台联系了SAS在赫里福德的总部,简单的说明了他们目前的处境,然而当他听到上级要求他们继续执行任务的命令时却一点也不震惊。到此时,他终于明白这是一次敢死队式的任务,上级根本不指望他们能活着回去。

与此同时,直升机组把飞机飞到了指定的降落地点并按计划设法将飞机推进海里让其自沉,然而“海王”直升机似乎可靠性非常高,半天没有沉下去,不得已,机组只能将其烧毁。

后面几天,机组不得不小心的躲避搜索他们的智利军队,最终他们还是被找到了,并被送往英国大使馆。机组的被捕引发了一场外交风波。他们在一次电视采访被迫说出了事前准备好的掩护故事——机组在追踪阿根廷潜艇时迷航,不小心进入了智利领空。

阿根廷人并不傻,看到新闻后,当即确认有特种部队潜入了境内,随即加强了各处的警戒。

回到野外,5月20日晚上,巡逻队重新上路,缓慢的向边境强行。持续的低温冻雨,以及容易让人崴脚的地面,使得他们的行进速度慢的让人绝望。

当他们在白天隐蔽起来休息时,巡逻队通过地图确认他们距离RG还有40英里路程。虽然身体不适的士兵情况有所好转,但他们迅速消耗的口粮还是让情况不容乐观。巡逻队再次联系了赫里福德,请求紧急进行一次再补给。

赫里福德的回复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他们被要求前往应急集结点,在那里SAS驻智利大使馆的联络官将会与他们接头。然而此类应急预案事前根本就没有人提及过——再一次证明了行动计划的草率,队员们陷入了迷惘。

同时,这一命令中也有一个巨大的隐患:巡逻队将与联络官在次日也就是5月22日晚接头,地点在海边公路的一座小桥上,然而老旧不适用的地图使得巡逻队指挥官不是很确定接头地点的具体方位。

距离接头只剩24小时,巡逻队只得往他们认为正确的地点推进。这个时候他们所携带的口粮已经消耗殆尽,而卫星电台也不可逆的损坏了。5月22日晚,夜幕降临,但联络官并未出现。

他们在桥边蹲守了三天三夜,最终在5月26日凌晨前夕,饿晕了的SAS上尉和另一名队员计划去附近的村子里探个究竟。把武器和携行具留在原地,他们换上平民便装走出隐蔽处,靠着9mm口径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他们很快找到一个“愿意”搭他们一路的卡车司机。

卡车司机到了波韦尼尔(Porvenir)小镇把他们放下,几天没刮胡子,疲惫且浑身散发着臭味的SAS队员很容易就融入到了这个世界另一端的角落,由于美元的魅力,他们迅速找到了住所,以及急需的食物。恢复精神后,他们给彭塔阿雷纳斯(Punta Arenas,智利港口城市)的英国领事馆去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官僚,从未被告知过SAS的此次行动,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他建议SAS立即向智利当局投降,随后便唐突粗暴的挂断了电话

剩下的SAS队员还需要更多的食物和衣物,上尉一行2人在镇上采购,出乎意料的,他们在镇上碰到了SAS的联络官。在谨慎的确认对方身份后,他们告诉联络官巡逻队目前的状况。5月27日晚,6名又脏又饿的SAS队员走出了隐蔽所,被车子接到了镇上。

在重新洗漱和填饱肚子后,联络官的话让他们万分震惊:行动还是要继续!

他们开始为越境进入阿根廷做准备,然而第二天命令再次改变,SAS被要求飞往智利首都圣地亚哥,他们在圣地亚哥一处安全屋内一直待到6月8日,才重新飞回英国国内。

虽然”葡萄干布丁”行动失败了,SAS没能对格兰德空军基地实施近距离实地侦察,但是赫里福德还是决定开展下一步的”天皇行动”。SAS将要突击那个机场。

六、“天皇行动”

虽然“葡萄干布丁行动”没能收集到任何关于“飞鱼”反舰导弹和“超军旗”战斗机的位置情报,SAS在赫里福德的领导层仍然决定实施“天皇行动”。

5月25日,当SAS巡逻队在桥边瑟瑟发抖的等待联络官出现时,当“海王”直升机的机组被智利军队找到时,两架阿根廷“超军旗”战斗机使用“飞鱼”导弹再一次袭击了特混舰队,两枚“飞鱼”击中并击沉了“大西洋运输者”号货轮。

燃烧中的“大西洋运输者”号货轮

这艘货轮当时运载了供登陆部队补给使用的弹药以及“鹞”式战斗机的炸弹,而除了这些,船上最重要的物资是“威塞克斯”和“支奴干”直升机,这些飞机原本打算将登陆部队空运至福克兰群岛首府斯坦利港。由于交通工具都沉到了大西洋底,陆战队员和伞兵只能改为步行前往目的地。

一枚“飞鱼”导弹正准备挂载到“超军旗”战斗机上

“大西洋运输者”号的沉没,使得实施“天皇行动”的必要性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5天后的5月30日,“飞鱼”和“超军旗”这一恐怖的组合又一次对英国舰艇发动了攻击,目标仍然是英军的航空母舰。这一次导弹偏离了目标直接坠入海中。英国方面预计这可能是阿根廷拥有的最后一枚“飞鱼”导弹(2枚攻击了“谢菲尔德”号、2枚攻击了“大西洋运输者”号,1枚坠入海中)。

因此,合乎逻辑的假设是,由于阿根廷已没有更多的空射型“飞鱼”导弹,而且英国在经过密集的外交游说和谨慎的黑市交易后确认了这一点,“天皇行动”已经变得没有必要。

然而,SAS并不支持这个假设。人们怀疑,SAS的高层想要一个机会,用具有历史意义的行动来进一步装饰本就充满荣誉的团史。不管怎么样,“天皇行动”将按计划进行。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计划呢。

皇家空军47飞行中队的两架C-130运输机将从阿森松岛起飞,一路向南飞行,VC-10加油机会在中途对C-130空中加油。战争爆发后,这两架C-130才接受了受油系统的改装,而飞行员进行危险的空中加油训练的时间仅有数小时。

皇家空军47飞行中队的C130,经过特殊改造,准备投入到“天皇行动”中

一旦接近福克兰群岛,运输机将绕道东福克兰岛躲避阿根廷雷达及巡航的战斗机。随后,它们将下降到50英尺高度飞完最后的380英里,一旦飞抵陆地上空,运输机将会借道智利,利用群山的遮蔽来避免格兰德空军基地雷达的探测。

进入智利领空后,飞机将急剧向右转弯,朝北飞行数英里,再经历一个急剧的右转后,它们会重新进入阿根廷领空,从西面接近格兰德空军基地。

如果一切顺利,防空雷达没有发现运输机,飞机将直接降落在格兰德,SAS士兵则会驾驶绰号“粉红豹”的陆虎突击车和摩托车扫荡整个基地。行动计划在15分钟内完成,C-130在地面保持引擎运转,只等完成攻击的SAS队员返回就立即起飞。

当然,逻辑上讲,阿根廷守军很可能攻击并摧毁地面等待中的运输机,万一发生这个情况,SAS和机组成员将四散突围,在阿根廷人的追击下逃往智利。这一切都将在晚上发生,且只能依靠一张1937年测绘的地图。

因此,“天皇行动”的概念一经提出,就收到了来自SAS各级别人员的反对。当70名B中队的SAS队员在进行攻击前的演练的阶段,这个行动的代号也被他们改称为“绝命行动”(Operation Certain Death)

不满的情绪在各个级别蔓延。

由于要在未经侦察的情况下执行突击任务,很可能损失SAS整个B中队外加两架宝贵的改装C-130,B中队的指挥官对任务的可行性提出了质疑,随后他便被SAS指挥官德拉比利艾尔撤职,换了一位更具“乐观主义精神”的军官。

尽管进行了详细的规划和各种不同的应急措施,但似乎没有人知道杀害手无寸铁的飞行员直接违反了日内瓦公约。此外,通过攻击阿根廷大陆,英国正冒着失去至关重要的媒体和外交领域斗争的危险。自4月2日阿根廷入侵以来,这场战争一直以几乎同样的激烈程度在进行。

在经过几次出发前待命后,B中队的士兵终于在6月3日收到了“天皇行动”正式取消的通知。具体原因一直未公布。

SAS内外的许多人认为,赫里福德坚持要开展“天皇行动”的主要动机,是为了通过这次大胆而鲁莽的行动来保持“SAS神话”。

从早期在北非广袤的沙漠与德国人和意大利人作战开始,这个团就取得了一些非凡的英勇事迹。对于这样一个独特的组织来说,名声就是一切——两年前电视上直播的对伊朗大使馆的袭击对一些人来说并不足够。

而随着每一次行动的成功,这个团在政治界和军界高层中的影响力都将上升。

“在英国后方,人们认为我们是在水上行走,我们是不可战胜的,”阿兰贝尔说,他在冲突期间在D中队服役。但这种态度引起了军方内部的广泛不满。他们经常表现出的精英主义态度(与低调的SBS同胞不同)并没有为他们赢得多少粉丝。

准将伊恩·嘉丁纳(Ian Gardiner)曾在战时指挥45皇家海军陆战队的X连,他指出,“SBS熟悉两栖作战的复杂性,但SAS不是。他们似乎也不愿意听取关于寒带作战的专业意见。此外,他们习惯于只与英国的总部沟通。这些因素导致南乔治亚行动开始时几乎是灾难性的。”

然而,SAS的许多人将这种精英主义的指控归因于特种部队工作的神秘性质。根据艾伦·贝尔的说法,引起军队内部不满的原因是,“这是SAS第一次与常规部队合作。他们不知道如何使用我们。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常规部队不知道如何发挥我们的优势。如果再考虑到我们较宽松的仪容标准和花哨的装备,这就是为什么军内指责我们搞精英主义的原因。

事实上,在战争之后的SAS中并没有进行总结也很让人不解。“因为在战争期间犯了很多错误”,阿兰·贝尔解释说,“SAS的高层决定不做官方层面的战后简报。没有人喜欢炫耀他的失败。当时很多事情都出错了,但也有很多事情都进展顺利。我们对此感到非常惊讶,并连续质疑了几个月。然而,得到的回复总是一样的:不会有战后简报。”

人们可能会说SAS傲慢自大。甚至可能有人会指责他们蔑视别人的建议。然而,不能说他们没有发挥出他们的最大能力,SAS与他们的SBS兄弟一起,设法进一步扩大了英国特种部队的声誉。这个声誉直到今天仍在世界范围内得到敬重,也是SAS的后来者们,在中东的沙漠和山地中拼命维护的一样东西。

SAS的后来者们,在世界各地继续努力维护着前辈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