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甲午战争后续:“暴发户”的战后经营

暴发户

甲午战前,日本政府的财政拮据,年度预算只有8000万日元,为建造军舰,连天皇都要“节衣缩食”。战争获胜后,日本一夜暴富,从中国攫取的赔款高达3.6亿日元,相当日本四年半的国家预算总额。那么,这笔巨款是如何支出的?

首先拨付2亿以扩充军备,又以8000万抵补临时军费,再以3000万用作军舰补助金,这三笔军费总计超过了3亿,占总额的80%。三国干涉后,俄国成为日本的最大威胁。为了对抗俄国,日本制订了陆军增设6个师团、海军7年扩编的计划。甲午战争赔款便构成了相关预算的主要财源。此外,还有2000万献给天皇,1200万用于对中国台湾的殖民经营,1000万用作灾害准备金,1000万用作教育经费。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预算迅速从8000万膨胀到1.5亿,甚至接近2亿。由于财政收入有限,无法承担如此巨额的预算支出,只能以赔款填补缺口。赔款虽多,但坐吃山空,总有用完的一天。到那时,政府又会面临财政问题。

政党和内阁的关系此时有所改善。甲午战前,内阁希望增加预算以扩充军备,但政党不同意。而政党要求放宽选举限制和增加地方投资,内阁也拒绝答应。双方争执不休。战争爆发后,内阁和政党立即休战,政党极力满足内阁的预算要求。战争结束后,内阁和政党开始意识到,如果整日争吵则一事无成,双方只有密切配合,国政才能顺利运营。为了实现这一构想,伊藤博文考虑与自由党联手。

藩阀集团

摇摆的政客

此时的政治家多是表里不一的政客。他们在野时,总是攻击藩阀政府的独断专行,但如果政府向他们提供高官厚禄,这些政客也会欣然接受。由此来看,政党政治家厌恶的并非权力,而是掌权的并非自己。

政党政治家辛辛苦苦参加选战,并非为了进入议会批评政府,而是为了参与权力的运作。但为了获得实权,必须进入行政机构,因此,政党政治家都以入阁担任大臣为最高目标。如果当不上大臣,退而求其次,可以谋求省厅次长或局长的职位。如果想在国外任职,可以追逐驻外公使的职位。如果热衷地方行政,还可以谋求出任县知事。在当时,政治家千方百计追求官职的活动被称为“猎官运动”。

其实,在议会内阁制度下,议员以成为掌握行政权的高级官员为目标倒也无可厚非。但在当时的日本,元老和藩阀垄断中央政权,政党政治家可以被选为议员,却难以染指中央政权。这种状况对政党政治家产生了双重影响:一方面是对权力的鄙夷和抨击,另一方面是对权力的嫉妒与渴求。

星亨

驻美公使星亨

伊藤博文以高官厚禄来怀柔政党领袖,其首个目标便是自由党干将——星亨。

星亨1850年生于江户,父亲是位优秀的建筑工匠,为大名和豪商建造房屋赚了很多钱。不过,由于挥霍无度,家里负债累累。星亨2岁时,父亲留下大笔债务后人间蒸发。为了还债,星亨的两个姐姐一个被卖身为娼,一个被送到别人家做女佣。星亨跟随母亲,改嫁了一位赤脚医生。星亨从小学医,但他学的不是汉方医,而是西医。西医是当时的新兴学问,相关著作都以外语写成。为了学医,星亨开始学习英语,后来则放弃了医学,专攻英国之学。经过多年的努力,星亨成为当时稀有的英语教师。

明治维新后,日本竭力向西方学习,外语人才倍受重用,甚至连多位元老都学习过外语。伊藤博文懂英语,桂太郎精通德语,西园寺公望精通法语。在这种情形下,英语熟练的星亨拥有了出人头地的关键技能。一个偶然的机会,星亨结识了陆奥宗光。陆奥赏识星亨的才能,推荐他在大藏省担任官僚、在横滨担任海关关长。星亨后来去英国留学了3年,并成功取得出庭律师资格,从而成为日本历史上首位诉讼律师。

星亨回国后,开办律师事务所。由于当时律师稀缺,而各种法律纠纷,尤其是涉外法律纠纷层出不穷,星亨既懂法律又懂外语,帮客户打官司赚了很多钱。而且他酷爱读书、口才出众、文章漂亮,又擅长交游,1881年自由党成立时,他应邀成为首批党员。此后,他积极参加民权运动,四处演讲、创办报纸、筹集资金,推动自由党势力壮大,并逐渐成为党内的核心人物。

日本开设国会后,星亨当选为议员。在陆奥宗光的运作下,他还当选过众议院议长。在自由党中,他是四大派阀之一的关东派的领袖。因为有钱、有能力,又喜欢张罗,他的手下聚集了一批门生。然而1896年前后,星亨在党内斗争中失势。伊藤为了拉拢他,推荐他去美国担任公使。星亨把关东派的部下们托付给陆奥宗光后,便到华盛顿上任去了。

日本陆军高层

板垣入阁与山县阀的诞生

1896年4月,自由党党首板垣退助也投入伊藤内阁的怀抱。板垣是民权领袖,伊藤是藩阀首领,两人是“政敌”,此时为何能握手言和?这是因为双方只是“政敌”,而非“私敌”,在共同利益的驱动下,他们可以化敌为友。伊藤和板垣约定:自由党在议会支持内阁,作为交换,板垣入阁担任内相。

由板垣担任内相的决定,招致内务省官僚的极大不满。内相位高权重,不仅可以任命县知事、监督选举,还主管治安和警察系统。长久以来,警察和政党是死对头。政党举行演说、游行、集会、示威或办报抨击政府,警察就会出手干涉。政党不愿任人宰割,也会组织“别动队”进行反击。一些激进党派甚至以炸弹和刀剑进行暴动,策划颠覆政府。在数十年的自由民权运动期间,政党与警察一直发生流血冲突,积怨甚深。此时伊藤竟然空降老对手板垣来当顶头上司,内务省官僚对此无法容忍。

此外,官僚每日兢兢业业地伏案工作,为的是能够稳步晋升:从课员到课长,从课长到局长,最优秀的人还可能晋升为次长,乃至问鼎大臣宝座。但伊藤为了笼络政党政治家,将省厅要职分配给既无技能又无经验的政客,从而引发了官僚的极大不满。为了表示抗议,他们纷纷辞职,转投山县有朋旗下。山县不喜欢政党,对伊藤收买政党的做法不以为然。这些官僚聚集在他周围,日后形成了藩阀势力之中的重要派系——山县阀。

板垣退助

第二次伊藤内阁倒台

伊藤“收买”自由党两大领袖后,与政党进入了“蜜月期”。内阁与政党的密切合作,也对国家的政策方针和利益分配产生了影响。

与自由党结盟后,伊藤操纵议会的能力有所提升。此时,围绕“三国干涉”问题,舆论正在猛烈抨击伊藤内阁的外交失误,大隈重信的改进党也在议会穷追猛打。但在自由党的支援下,伊藤顺利过关。在另一方面,通过与政府合作,自由党也收获颇丰。除板垣出任内相、星亨被任命为驻美公使外,板垣还利用大臣权限接连任命亲信党员担任要职,如内务省秘书官、县治局局长、山梨县知事、群马县知事。自由党还获得政府资助,缓解了政治资金困难的问题。

但好景不长,伊藤内阁又面临新的问题。“三国干涉”之后,为了扩充军备,伊藤计划发行国债来弥补财源的不足。由于藏相能力不足,国债发行计划遇挫,藏相引咎辞职。此前,陆奥宗光也因肺结核恶化辞去了外相的职位。由此,伊藤内阁改造的问题浮出水面。

伊藤希望借内阁改造之机,邀请大隈重信和松方正义担任外相和藏相,以组织“举国一致”内阁。这样既可以牵制自由党对政府要职的瓜分,又能缓解与山县派官僚的紧张关系。最重要的是,伊藤希望集结长州、萨摩、自由党和改进党的力量,一举解决增税难题。

得知伊藤的内阁改造计划后,板垣退助表示强烈反对。这是因为自由党和改进党由于竞争议席,现已形同水火。板垣强烈反对大隈入阁,并宣称如果大隈入阁,他就辞职。但另一方面,松方又表态称,如果大隈不入阁,他也拒绝入阁。伊藤无法说服这三位大佬,只好于1896年8月向天皇递交辞呈,解散了内阁。

松方正义

松方正义内阁

伊藤辞职后,继任首相是松方正义(1896年9月—1898年1月间任职)。此时,长州阀与萨摩阀交替执政,长州元老辞职后,要由萨摩元老接任,这是元老集团选择松方的第一个原因。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松方是财政专家。伊藤内阁因发行国债受挫,导致最终瓦解,而松方最擅长的莫过于财政,大藏省和日本银行(即中央银行)都是他的地盘,三菱财阀也支持他。

松方也知道,想得到议会的协助,必须与政党建立良好的关系。伊藤与板垣的自由党合作,他便选择与大隈重信的进步党(1896年3月,由改进党吸收数个小党后而成,在议会拥有100个席位,与拥有109席的自由党势均力敌)合作。松方邀请大隈入阁担任外相并兼任农商相。在大隈和进步党的支持下,松方内阁的预算案在议会获得通过。作为回报,松方内阁向进步党提供了大批显官要职。

在大隈主政的外务省和农商务省,进步党获得了农商务省次官、工商局局长、矿山局局长、山林局局长以及外务省通商局局长等一系列要职。此外,大隈派还瓜分了4名参事官和8名地方县知事的职位。由此,进步党在政官两界的势力大增。

大隈重信

松方内阁的倒台

在进步党的支持下,松方内阁开始时较顺利,但后来遇到了问题:一是双方关系恶化,二是增税难题。

松方正义和萨摩阀毕竟是保守的官僚集团,他们对进步党大量瓜分政府要职非常不满。同时,进步党却认为到手的官职还远远不够。由于“僧多粥少”,未获要职的干部多有怨言。进步党继续向松方内阁施压,要求得到更多的官职,松方内阁则想方设法加以阻挠。双方冲突不断,关系逐步恶化。

另外,“三国干涉”之后,充实对俄军备成为日本国防的第一要务。然而来自中国的赔款此时几近枯竭,举债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财政问题,松方内阁计划将当时2.5%的土地税一次性提高到4%。这一决定最终导致了与进步党的决裂。

日本政府为何一定要增加土地税,而不能增收关税或工商业税?

首先,增收关税非常困难。在幕末时期,日本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以至于丧失了关税自主权。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日本直到1911年才恢复关税自主。其次,就产业结构而言,当时的日本仍是一个农业国。“二战”前的几大支柱产业,如缫丝、纺织和军工,此时尚不发达。针对工商业的税收制度,如个人所得税和营业税,直到1887年和1897年才得以建立。最后,由于担心西方列强的经济侵略,日本此时也不愿借入太多外债。相比之下,土地税根据地价估算,是稳定的财政来源。据统计,明治政府前期,土地税占全国税收的70%~80%。甲午战争后,土地税约占40%,仍是第一大财源,其次是酒税(约30%)、关税、烟草税和糖税(约4%~5%)。

不过,松方内阁的增税计划遭到大隈的激烈反对。之前提过,自由党和进步党都是“地主党”。在当时的选举制度下,只有高额纳税的地主和商人才有选举权,如果得罪了他们,政党等于自寻死路。为了党派的利益,大隈以辞职反对增税,随后又与自由党联手,在议会中击垮了松方内阁。

伊藤博文

伊藤博文的无可奈何

萨摩元老辞职后,又轮到长州元老出面组阁。

此时的长州阀有三位元老:伊藤、山县和井上馨。山县不喜欢政党和政党政治家,认为他们都是空话连篇、精于算计的小人物,他更信任拥有技术专长、纪律严明、能处理具体事务的精英官僚。为了对抗政党,他正忙于在内务省、司法省和陆军省培植自己的势力。之前提过,伊藤第二次内阁期间,许多内务省官僚辞职以抗议板垣入阁,从而转投山县麾下。随后,山县便以这批人为基础,加上身边的军政、司法官僚以及贵族院议员组成了“山县阀”。不过,此时山县阀羽翼尚未丰满,山县不愿意出山。另一位元老井上馨一直不肯出任首相,伊藤于是第三次组织内阁(1898年1月—6月)。

伊藤想要同时拉拢自由党和进步党,于是向板垣和大隈提供了法相和农商相的职位,但两人都想担任内相。联合执政计划流产后,伊藤内阁的地税增收法案也遭自由党和进步党的联手阻击。作为《明治宪法》的起草者,伊藤深知政党在政治运营中的重要,但既有的政党,无论自由党还是进步党,都有根深蒂固的反体制倾向。伊藤于是计划组建自己的政党,一个既能代表民意协调与政府的关系,又能将公利公益置于首位的新型政党。

得知伊藤组建新党的计划后,山县表示强烈反对。伊藤是首席元老,如果由他出面,肯定可以组建一个强力政党。如果伊藤以该新党为后盾运营国政,必将为政党政治开创先河。山县认为,政党政治弊端重重,政党领袖的权力野心难以遏制,必将带来无休止的政坛争斗。这不仅会威胁藩阀对中央政权的垄断,还会危及天皇制的稳固和国家的长治久安。

面对山县的激烈反对,伊藤说:“这个首相我没法干了,要不山县阁下你来干?”山县当然不愿意。他又询问其他元老,也没人愿意接手。伊藤于是说:“现在只有板垣和大隈两人可以控制议会,除了向天皇推荐此二人,别无他法。”

自由民权运动时代的演说会

隈板内阁的成立

1898年6月25日,板垣和大隈终于等来了执政良机。两人大喜过望,表示将不计前嫌,肝胆相照。为了能合作无间,他们还各自解散了自由党与进步党,合并为宪政党。一周后,天皇大命降下,大隈任首相,板垣任内相,隈板内阁成立(1898年6月—11月)。然而,大隈和板垣的联合执政并未持续太久,由于两派人马相互算计,这种貌合神离的合作很快就破产了。

大隈组阁的首个挑战是军部大臣的人选问题。陆海军是藩阀地盘,政党可以在议会中刁难藩阀,藩阀同样可以在军部大臣人选上为难政党。特别是参谋总长川上操六敌视政党,阴谋将这届内阁扼杀在摇篮里,于是策动陆军拒绝推荐陆相人选。大隈好不容易等到的组阁机会,眼看就要溜走了。不过伊藤认为,政党和藩阀必须休战,否则政府将难以运作,他请求天皇下令,要求前任陆海相留任。在伊藤的协助下,大隈内阁才得以组建。

大隈和板垣获得政权后,立即开始瓜分“战利品”。在这届内阁中,除陆海相,其他阁僚均来自政党。8个内阁席位中,“大隈派”占据4席,分别是首相、法相、文相和农商相,“板垣派”占据3席,分别是内相、藏相和递相,只有外相人选悬而未决,暂时由首相兼任。此外,内务、外务、文部、农商务、递信等五省的次官,大藏省的监督局局长,东京、大阪和北海道的知事,以及警视厅的警视总监均由政党成员担任。隈板内阁是国会开设8年以来成立的首个政党内阁,也是几十年来自由民权运动取得的显著成就,但是,政党政治用人唯亲、用人唯党的问题也开始暴露出来。

内阁总理大臣大隈重信(中)

分赃不均的内斗

尽管与军部的问题平息了,隈板内阁很快又因“分赃不均”内斗起来。进步党和自由党往日里是竞争对手,为了夺权才勉强联合起来,但两派终究是同床异梦,很快就因外相的职位闹翻了。

在内阁中,外相是仅次于首相的重要职位,相当于副首相,成为外相也意味着进入首相接班人梯队,很多人都觊觎这个职位,最为势在必得的是星亨。星亨有能力、有野心,现在美国担任公使。当他得知宪政党组阁的消息后,未获批准就迫不及待地登船回国了。

“板垣派”向大隈表示,希望由星亨担任外相,但大隈却有自己的考虑。内阁成员中,“大隈派”与“板垣派”的席位比是4:3,如果星亨入阁,双方将势均力敌。大隈不愿意与“板垣派”平起平坐,更不愿意将外相的职位让给劲敌星亨,所以他决定继续兼任外相。

对于大隈的做法,星亨心怀怨恨,于是寻找时机阴谋倒阁。这时恰巧大隈的一位部下惹了麻烦,给了星亨机会。

尾崎行雄

“共和演说事件”与星亨造反

闯祸的是文相尾崎行雄。尾崎在近代史上因两件事知名:一是从1890年至1952年的63年间,连续25次当选国会议员,在日本被誉为“宪政之神”;二是他出版过一本名为《中国处分案》的著作,在中国引发过轰动。该书赤裸裸地鼓吹分割中国,但也准确地指出了中国社会的一些弊端,这就让当时的中国人既痛恨又警醒。

尾崎担任文相时年仅40岁,被誉为“政坛的麒麟儿”,他擅长演说和煽动,但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在一次演讲中,为了批评当时的拜金风潮,他讲了句:“尽管日本不太可能成为共和国,但如果有一天日本实现了共和政治,那么三井和三菱的富豪们将出来竞选总统吧。”这句话犯了大忌,落下了把柄。

这句话的问题出在“共和政治”四个字上。我们一直强调,天皇制存在两个侧面:一是君主立宪制,一是绝对君主制。但无论是立宪君主还是绝对君主,它们都是君主制,而共和政治则要废除君主,由人民投票选举总统。如果尾崎说日本可能实现共和政治,岂不否定了万世一系的皇统,冒渎了皇室的尊严?

星亨和藩阀抓住时机,攻击尾崎对皇室大不敬。尾崎百口莫辩,只好引咎辞职。文相位置空缺后,星亨和板垣推荐了己方人选,并向大隈开出条件:也可不任用此人,但作为交换,必须将外相职位让给星亨。大隈对此置之不理,又推荐了另一位部下犬养毅出任文相。

犬养毅接任文相后,星亨的计划再次落空。因在人事问题上连续败北,星亨愤然带领旧自由党势力造反,与“大隈派”分了家。“板垣派”阁僚也一并辞职,大隈失去了执政的同盟力量,只得解散内阁。在内部纷争和藩阀的反击下,日本历史上首届政党内阁从6月30日成立至10月31日倒台,仅仅维持了124天。

政友会

政友会成立

此时,伊藤博文正在中国游历,元老会议推荐山县有朋第二次组阁(1898年11月—1900年10月)。

山县曾于1891年第一次组阁。当时围绕预算问题,山县内阁与政党发生了激烈冲突。山县历经千辛万苦,最终靠着离间收买反对党议员才脱离困境。山县在第一次内阁辞职后,便在陆军省、内务省和贵族院潜心经营,培养了大批心腹官僚,组成“山县阀”。据说,在当时的中央省厅中,山县阀无法渗透之地,只有萨摩藩控制的海军省以及松方正义的地盘大藏省。距离首次组阁7年后,鉴于山县阀羽翼渐丰,山县有朋决定再次出山。

尽管山县厌恶政党,但为了控制议会,他也要与政党结盟。山县与星亨的旧自由党势力合作,双方一时间配合得风生水起,甚至解决了多年以来悬而未决的增加地税难题(从地价的2.5%提高到3.3%)。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问题再次浮现出来。星亨协助山县内阁,为的也是瓜分官职,而山县对此百般阻挠。山县内阁特意修改了《文官任用令》,提高各省次官、局长和地方知事的任用门槛,以限制政党政治家转身为高级官僚。对于山县内阁的“恩将仇报”,星亨和他的手下深感愤慨。

时间来到了1899年。伊藤博文放出风声,准备成立自己的政党,星亨闻风而动,准备与山县决裂。为了促使合作破裂,星亨提出新的合作条件:要么让内阁成员入党,要么让本党党员入阁。山县拒绝后,星亨便率领部下加入了伊藤新党——政友会。政友会成立次月,山县辞职,伊藤便以政友会为基础组织了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内阁(1900年10月—1901年6月)。

政友会的成立意义重大,因为它取代了自由党和进步党,成为议会中的主要势力。从1900年至1915年,政友会一直是议会第一大党。值得注意的是,政友会并非由下而上形成的政党势力,而是由元老伊藤博文自上而下创立起来的。可以说,政友会自诞生那刻起,便带有与藩阀相协调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