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之战：挽救宋朝命运的泉州穆斯林船队

来源: 冷炮历史

公元1130年春季，宋朝国运正被搜山检海的金兵搅到势如危卵。即建康陷落与长江防线崩溃后，作为重要港口的明州也落入敌手，连堪称最后希望的高宗皇帝也只能坐船遁逃。而且长期不敢靠岸，宁愿在颠簸水面和狭窄舱室内委曲求全。

即便如此，步步紧逼的完颜宗弼仍旧不远放弃，直接用缴获船只拼凑出追击舰队。甚至险些在舟山群岛的定海追上目标，却被一支来自南方的穆斯林舰队葬送掉大好局面。

赵构抵达江南前 就有出海跑路的准备

早在1129年初，宋高宗赵构尚在江北的扬州躲避，已察觉到偌大的沿海缺乏有效防御。此前，他曾计划在黄河与淮河下游组建水军，却被几个弄臣搞的无法实施。等到对方从容投奔金国，自己手里依旧没有合格船队。后来还是靠韩世忠的精锐西军抢夺，才勉强将家眷和追随者送递对岸。痛定思痛过后，迅速命监察御史林之平南下福州，负责在闽粤两地征集、建造船只。可见当时就有自知之明，为出海遁逃备好万全之策。

北宋时期的水师船只又小又少

当然，这种临时抱佛脚举措，主要源自北宋时期的水军忽视。尽管都城汴梁仰仗运河水系，边上又有人工开凿的金明池供船只训练，但基本上都属流于形式的泛泛之举。大部分官家舰船隶属于地方厢军，通常只是用于治安维护的小型舟艇，遭遇内河运输船都难有优势。不要说比肩后来的明清两朝，甚至经常还不如北方的辽国同行。这才被初到江淮的女真人频频突破，乃至一口气从黄河沿岸冲杀到甬江地区。

金兵越过甬江后 迫使赵构出海遁逃

更为糟糕的是，金国军队虽看似内陆大老粗，但并非全然不懂水面交战。他们在历次扩张过程中，先后大批量继承渤海、辽东与冀州的敌方船只，顺带将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海员水手都收入麾下。随后通过经典签军制度，在华北招募到更多驾船熟练工，充当南下追杀赵构的重要助力。特别是在占据江南各城后，又缴获不少滞留在明州港内的商船、民船，瞬间具备较完整的出航追击能力。例如起源自崇明岛的沙船，便是一种能在内湖或近海间来去自如的混合载具，非常适于首次下海的旱鸭子们乘用。

楼船虽大 但在海中非常不平稳

相比之下，赵构的出海条件同样有些糟糕。虽然早有布置，但其选择用楼船充当“御舟”的做法，还是给稍后的逃跑行动带去不少麻烦。这主要是因为传统楼船的使用区域往往只在内河、湖泊，连风浪稍大的海口位置都很少前往，更不要说冒然进入深水区。由于大量堆砌上层建筑，运载大量人员货物，极有可能在恶劣海况中突然倾覆。若非宋高宗及左右皆为旱鸭子，恐怕不会有如此糟糕的选择。受其影响，一行人逃离明州后也不敢迅速南下，而是向东抵达舟山群岛的定海城附近游弋。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借诸岛屿遮蔽大风大浪，还能及时获取淡水等补给品。

下海之初 赵构还想在舟山群岛躲避大风大浪

结果，金兵才占据明州不久，便乘船尾随御舟至定海。反应速度之快、适应能力之强，估计又可以让赵构吓出一身冷汗。哪怕女真本部兵马水性欠佳，也能交由麾下的北方汉儿操控。而且沿海沙船在顺风、摇桨情况下，速度明显快于笨拙、迟缓的楼船，甚至在稳定性方面还略胜一筹。如果没其他意外因素干扰，那么活捉高宗只是时间问题。

金国追兵主要使用沙船出海

关键时刻，由张公裕率领的闽粤船队抵达现场，成为挽救宋朝国运的决定性力量。由于史料匮乏，此人的生平履历都无从查起。要么是籍籍无名的中小官吏，甚至可能是根本不属于官宦队伍的行会商人。因为据北宋朝留下的规定，岭南的泉州、广州两港皆保留有市舶司与大型番坊，以便从南洋、印度或阿拉伯地区吸纳巨富外商。不仅可以定居做买卖，还能持官府执照向外招揽投资，具有极大独立性势和话语权。特别是阿拉伯移民云集的泉州，发展出冠绝全国的海船制造产业。譬如参照阿拉伯三角帆船设计的“泉州海船”，就在各方面性能上都凌驾于外省船舶。即便较小的短驳型号，也能凭适于出海的V型底部乘风破浪，完胜倾向于平底结构的江浙沙船。

深受阿拉伯风格影响的泉州海船

于是，一场短促而意义重大的海上对峙，便在两股非宋朝正统势力间悄然展开。其中，金军前锋类似于传统王朝水师。除乘坐平底船外，主要的作战力量皆不通水性，只能将操控权下放给各级附庸。张公裕的闽粤船队更偏向于海军，不但有专业舰船驱使，大部分成员皆熟悉水文、海况。而且经典的泉州船体量硕大，可在本地弓手外再布置一些弩炮，又不必担心同对方进行碰撞。经过几次试探性交锋，就立刻让女真人明白彼此间的实力相差甚远吗，头也不回的向明州方向折返。完颜宗弼就此断定没可能捉住目标，转而计划将全部人马撤回江北。

闽粤海船的出现 彻底挽救了宋朝国运

比较搞笑的是，赵构并没有因这场海战小胜而感到放心。相反，可能是突然意识到金兵真有出海能力，不敢继续在相对安全的舟山逗留。此后的四个月内，他的御舟都会在闽粤海船保护下移动，始终徘徊于台州和温州之间。

定海水战规模虽小 却对后来的南宋国防有很大启示

另一方面，这场冲突还对屯兵上海的韩世忠有很大启发，开始在吴淞江入海口大造海船。等到南下金兵沿运河北撤，便毫无防备的堵在黄天荡四十多天。

可惜，韩世忠所用的依然是传统沙船，且真正熟悉水性的兵丁也比例有限。加之当时代的宋军普遍有畏惧心理，终究不能在正面对攻中取胜，才被完颜宗弼及时以土工作业逃出生天。当然，那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