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漕运水手帮:被封建王朝逼出来的青帮前身

来源:艳阳天里读历史

前不久由陈思诚、倪大红等众星出演的电视剧《远大前程》,通过各短视频平台剪辑,再一次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尽管剧中都使用了各种化名,但其实大家都清楚,剧中主要讲述地便是上海滩真实的帮派斗争,而在一众帮派之中,青帮是为大家所熟悉也是实力颇为强悍的,上海人都常说,青帮一跺脚,上海抖三抖。

在青帮之中,无论是“上海皇帝”杜月笙,还是“青帮首领”黄金荣,又或是“三色大亨”张啸林,这些大佬在上海基本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也是各类电视剧作品和小说里的常客,大家基本都耳熟闻详。

但若是提及青帮的前身,大家就可能就比较陌生了。

其实,青帮的前身是一段无奈而又悲惨的历史过往。

封建时代下的底层团体

1、悲惨的漕帮

介绍漕帮前,得先说漕运。漕运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通过使用河道及海道来完成的一种专业运输,只是这一种运输主要针对的是粮食,尤其是公粮。可以说漕运是古代皇家、军队、乃至民众的粮食补给线,在封建时代占据着重要地位。

而漕帮便是基于漕运而生的团体,简单来说就是由纤夫、船夫、船工等职业而组成的底层团体,他们都是为漕运而服务的底层人民。

虽然这个群体服务的是一条重要的国家粮食“生命线”,但他们在朝廷的眼中却并不重要,这主要源于漕帮与清廷的“尴尬”关系。

漕运从明朝时便开始实施着兵户制度,简而意赅就是漕运官兵的家属也要从事漕运工作,这使得漕运在明代时几乎是世袭制的,也就是世袭的“铁饭碗”,但相对的便是朝廷就几乎停止了拨款,漕运上的一切费用均靠就地征收,称之为“正耗”。

而到了清朝,清廷照搬了明朝的漕运制度,但有一点做了改动——朝廷拨款增加了,“正耗”也从原先的两成提到了四成,直接涨了一倍。

这使得漕运部门的一众官老爷们,再也不必在漕运中“亲力亲为”了,他们从“正耗”中抽出了一成,雇佣了纤夫和船夫来完成从前的工作,用今天的话语叙述就是“临时工”。

而这些拿着微薄工资却要干着重活的人,便就是漕帮人,因此,在清廷的眼中,这群人的地位可谓是最底层的存在。

2、底层人的抱团,铸成青帮前身

面对着当时清廷的层层盘剥,让漕帮是苦累难言,就连生计都难以保证。

这时候,一个神秘的组织开始在漕帮中悄然壮大——罗教。

罗教起于明朝,在当时也称“无为教”,清初时是著名的白莲教的一个分支。罗教教祖罗清将个人参悟作为修习的重点,主张士人以外的普通民众通过参悟改变自己的人生。

而在17世纪初期,翁岩、钱坚和潘清作为漕帮的创始人,便开始在大运河上组织漕运水手和一些兵丁来发展罗教势力。正因为如此,他们三人被青帮尊称为“三祖”。

18世纪初,杭州(南方漕运的起点)成为了漕运水手们活动的集中地,而且就连罗教的祖庙以及“三祖”的陵墓也都在杭州,甚至“三祖”的庵堂逐渐成为了漕运水手们礼拜和集会的中心。

罗教的出现让漕帮水手们逐渐团结起来,同时罗教也为衰老的水手们提供了一个退休的好去处—–管理庵堂。

在罗教如此人性化的制度下,漕帮的纤夫和水手都纷纷加入了罗教。罗教也由此开始成几何式的壮大了起来,而这也便是往后青帮的前身了。

可如此金鳞,又岂是池中物呢。

清廷风云,化龙直上

1、清廷相逼,加剧矛盾

1786年起,乾隆清廷开始注意到了在漕帮中逐渐壮大的罗教,前文也说到,罗教曾是反清复明白莲教的一个分支,这使得朝廷对于这个团体的成长十分担忧。

尽管罗教从十八世纪初便暂时放弃了“反清复明”的行动,开始像后来传入中国的外国教会一样帮助贫苦民众,并为稳定江南社会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但清廷对此并不信任。

于是,乾隆清廷当即下令:“非彻底毁尽不能尽绝根,且所有庵堂,拟概行拆毁,毋得仍前留存,复贻后患”。杭州迅速出兵遏制罗教发展。

清军将在杭州的所有罗教庵堂一并拆毁,还对罗教核心成员实施了抓捕。但这一举动却起到了反作用,清廷的迅猛攻势并没有让罗教就此妥协,罗教从前“反清复明”的狂热再一次被点燃,组织的保密性得到发展,社团发展也进一步升级。

由于失去了庵堂这个有力的根据地,罗教便开始设立“老堂船”,也就是船上会移动的庵堂,以此再次发挥类似庵堂的凝聚作用。

不过,万事皆有两面性。

由于漕运水手一直以罗教教义为组织思想,因此在帮派的划分上也是由罗教的“三祖”衍生而来的。

在19世纪初期,“老堂船”如此分散的庵堂,使得罗教开始分成了两个大帮派,一个是翁岩和钱坚两个帮派组成的“老安派”,另外一个是潘清的帮派成立的“新安派”。在分裂成为两个帮派之后,它们之间的斗争就开始变得更为频繁激烈,而且船帮之间的斗争冲突也开始大幅度升级。

但这也为之后的转型,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2、清末动荡,彻底蜕变

清末19世纪20年代,清国局势动荡,太平军异军突起,迅速占领了南京及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带,漕帮生意受到了剧烈打击,许多漕运水手因此而失业,以漕帮为基础的罗教也开始分解(并非瓦解)。

分散的罗教成员开始了各种尝试,有的加入了太平军队抗击清朝,有的则转投清军建功立业,也有的转入其他行当(如私盐与茶业等)。

但无论选择哪一条路,罗教成员们都发现难以真正融入其中,这使得许多成员意识到,必须要结成团体才能谋大业。

于是,在19世纪50年代末期的时候,由加入私盐业的罗教成员和一些私盐贩子组成的新团体出现了——安清道友(或称安庆道友)。

安清道友中大多是前文所述的“新安派”人,主要从事私盐生意,当时正值清军与太平军决战时期,朝野动荡,盐制混乱,安清道友在两军的相持的缝隙中逐渐壮大。

尽管之后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但安清道友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一个极其庞大的程度,已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漕帮可比拟的了。

加之太平军被镇压后,晚清政府发起“洋务运动”,蒸汽船为代表的工业运输兴起,使得漕帮几乎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这让越来越多的失业纤夫加入到了安清道友中。

而到了20世纪末时,安清道友的势力已经发展到横跨数省的地步,而其组织教义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如罗教时,是一个救扶贫苦大众的“正义”组织了。

如林则徐所言:“船帮水手皆凶狠之徒,或师傅盘踞老堂,或头船勒索伙党,偶遇风水阻滞,即借端勒加身工,甚至殴丁拆船,大为帮累。”

这时候吸收了各色教众的安清道友,已逐渐成为了一个“土匪组织”。

而后安清道友更是一路高歌,兼并了部分苏北“哥老会”的势力,又吸收了长江中下游“青皮党”的势力,最终逐渐组成了更大的一个组织—-安清中兴。(哥老会、青皮党与安清道友的性质趋同)

直至此刻,“青帮”便也正式出现了,而“青帮”并不是他们自“封”的,这是民间对其的一种“蔑称”。

在江南地带,老百姓们称呼一些欺男霸女而又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为“青皮”,而安庆中兴会中有许多人都是这种混混,于是“青(皮)帮(会)”这一名头就这样声势浩大了起来。

仗着这样声名,青帮也逐渐在“黑恶势力”的道路上愈走愈远,20世纪初期十年,青帮便已有了十多万帮众的规模,其手中生意也开始“开枝散叶”,最终成为了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三大帮之一。

写在最后(总结)

从漕帮到罗教,从罗教到安清道友,又从安清道友到安庆中兴,最后成为青帮。

纵观青帮的“发家史”,其实不难发现,清朝政府在其中都始终扮演着一个催化剂的角色。

无论是漕运制度的改革,还是对罗教的赶尽杀绝,又或是对私盐的纵容,如此种种才使得青帮这种“黑恶团体”有了成长的营养和发育的温室。

尽管,从清廷的角度出发,他们的所作所为,无疑都是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地位,但在对于民生的思考上,清廷始终“缺根筋”,只单方面考虑自身统治,而全然忘记了民生的重要地位。

假设当初清廷,能够对悲惨的漕帮多一些重视,又或是对罗教多一些考虑,甚至加强盐制的管控,或许清朝能为自己少树许多敌人。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青帮的崛起也是必定的。

经历了被层层盘剥的漕帮时代,又历经了罗教动荡的转型,对于这些底层的纤夫和船工而言,他们已经认识到,必须要有自己势力才能谋事的道理,这也便能解释青帮在发展的过程中,为什么会如此注重政商的联通,也解释了青帮为什么要快速培植自己势力,一切的一切,说到底也便是四个字—-被欺怕了。

所以,由史观今,我们必须要认识到,社会的每一个层阶都值得被关注,更值得被帮助,否则,哪怕是最底层的群体,亦有可能造成巨大的社会影响。

参考文献

1、中国知网;从漕帮到青帮 运河上水手的生存之路;

2、中国知网;周其仁:当心粮食“主渠道”变成清末“漕帮”,“亦官亦商亦匪……”;

3、中国知网;两面派:弱国家状态下的青帮与基层政权 ——1937-1945年苏锡南帮会政治行为研究;社会科学Ⅰ辑;中国政治与国际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