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国的军阀中,有一个很特别的军阀,现在网上传他最多的是他的那些“灵魂”打油诗。但事实上他还真做过很多混账的事。但那些诗,倒未必是他写的。
张宗昌出生
1881年2月13日,张宗昌出生于山东掖县。
这一天是农历的正月十五,正是“上元节”。当地民间有一个说法:“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所以张宗昌被起了个小名叫“灯官”——家里人自然希望他将来能当个大官。
但至少张宗昌的家庭环境并不能给他创造多好的条件:父亲张文福平时种地赚不到钱,只能靠给一些红白事吹喇叭补贴家用。生母侯氏在生下他后不久,就“活跳槽”(其实就是跑了)去邻乡一男子家去住了。
掖县古城楼。掖县1988年撤县建莱州市,属县级市,由烟台市代管
虽然家里条件有限,但老张还是咬牙让儿子读了一年的私塾,好歹让他识得几页《百家姓》和《千字文》——也就是这一年的墨水,给人平添想象,让张宗昌后来以另一种形式“流芳百世”,当然这是后话,先按下不表。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宗昌13岁就开始打起了短工,种地,放牛,当伙计,什么活都干。但生逢乱世,日子还是穷得过不下去,最终只能和当时很多穷苦的山东老乡一样,去闯了关东。
“闯关东”和“下南洋”一样,是中国近代历史上著名的人口迁徙。无数“闯关东”的人其实就是为了求一口饭吃,命运并无太大改变,但张宗昌却是少数的幸运儿之一——他走出的这一步,让他的人生产生了决定性的改变。
若干年后,乡人把张宗昌“真的在外面当了大官”的消息传回乡里,尽管是自己给儿子起了“灯官”的小名,但张宗昌的父亲张文福还是不相信:
“他有那个命,能当大官?我还得靠‘大抬杆’(吹喇叭)过日子!”
张爸爸说的也对也不对。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他的儿子张宗昌真的当上了大官,还是很大的那种。
但后世对他的评价却不是聚焦在这个“官”上。
很多人对张宗昌的评价,往往就是四个字:
“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的第一个字很关键——要能“混”。
张宗昌的母亲侯氏在村里的时候,就以“身高力大”而出名,一个手就能轻松挟起一包粮食。张宗昌显然得到了母亲的遗传基因,从小长得人高马大,成年后身高超过了1.9米,在众人中一站,往往是鹤立鸡群。
人高,但是肯低头。当初闯关东,从烟台渡海到营口,张宗昌连船票钱都没有,但他立刻在码头上帮人扛了三个月大包,凑足了船费。之后他混迹于营口、沈阳、哈尔滨、长春等东北多地,在金矿上淘过金,在铁路上扳过闸,干过很多营生,还和土匪一直混在一起。
张宗昌身体壮,臂力强,脑子也好使,学一门技术就精通一门,所以在铁路上做到过工长,在金矿上做到过总工头,再加上他为人讲义气,仗义疏财,所以很快就有一批人团聚在了他的周围,自己也成了外人眼中的“土匪头子”。日俄战争期间,张宗昌更是凭借自己学得的一口“洋泾浜”俄语,帮助俄军运送辎重,和俄国人也接上了关系。
1919年,在海参崴工地上的中国工人
日俄战争结束后,张宗昌一路辗转来到了当时俄国在远东的唯一军港海参崴,通过当地的华商总会谋得了一份商团团长的职位。在那里,张宗昌依靠着有人有枪,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黑社会大佬,开始了自己的“狂飙”人生:看戏要坐头排位置,吃饭要留最好包间,甚至当地妓院的妓女,初夜权也必须留给他……
但这种级别,远没有到达“混世魔王”的级别,最多是一个横行地方的流氓头子,张宗昌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想再“干一笔大的”。
让他茅塞顿开的不是《孙子兵法》,而是一条报纸上的消息。
1911年10月末,张宗昌从当地的俄文报纸得到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中国爆发了“辛亥革命”,一夜变天,满清王朝岌岌可危,要共和了!
刚步入而立之年的张宗昌,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对自己很可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立刻托人介绍,认识了在当地的革命党人,表达了自己愿意回国一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张宗昌显然是有自己优势的:他用自己多年来建立的威信和势力,一下子拉起了一支400多人的队伍,其中大多数都是有枪的。
很快,经革命党人安排,张宗昌的这支武装团队自海参崴出发,坐船经日本长崎直奔上海。
这位身高接近2米的山东大汉,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混世魔王”之路。
第一步,张宗昌其实踏了个空。
按照计划,他最初投的是孙中山任命的山东都督胡瑛,但胡瑛当时在山东拿不到实权,所以他转而投靠了有实力的上海都督陈其美——只是他到上海的时候,上海已经光复了。
但张宗昌毕竟是“带资进组”,又以勇猛著称,所以很快被任命为上海光复军骑兵团团长,驻扎在闸北一带负责维护地方治安。
中华民国建立后,南北很快决裂,“二次革命”爆发。此时的张宗昌已经是江苏陆军第三师师长,他被派往徐州迎击南下的北洋军冯国璋部。
冯国璋是袁世凯的心腹,率领的北洋军也是精锐之师,张宗昌的部队很快被打得丢盔卸甲。兵败之际,张宗昌根据自己之前观察的形势,祭出一个“混”字诀,居然立刻向冯国璋手下的张勋投降,并通过张勋引荐,见到了本就想诱降他的冯国璋,立刻表示誓死效忠。
就这样,张宗昌摇身一变,从革命军变成了北洋军,成了直系军阀的打手。
图为冯巩在《建党伟业》中扮演自己的曾祖父冯国璋
不过,张宗昌个人虽然勇猛异常,枪法又准(在东北时打猎练出来的),但土匪出身的他带兵让人一言难尽:他本人大大咧咧,又贪财好色,他麾下的军队以军纪差而闻名,战斗力并不强。
虽然冯国璋后来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了代理大总统,但张宗昌其实也没为他打过几场胜仗。等到冯国璋一死,他立刻失去了靠山,再加上部队屡战屡败,在江苏攒下的根基也丧失殆尽。
无奈之下,张宗昌决定去投靠当时已经在北洋系里崛起的实力派曹锟,曹锟倒是不介意,但他手下包括吴佩孚在内的大批将领都坚决反对:
这个人土匪出身,贪财好色,部队军纪极差,要来干嘛?
按一般人来看,张宗昌当时已经步入不惑之年,混到这个地步,也就见好就收,带着之前攒下的一点家当,好好回家过日子吧。
但张宗昌是断然不肯的,他很快又锁定了一个新方向:他的“第二故乡”东北。
在那里的“东北王”张作霖,不仅算是他的本家,更是有和他半斤八两的出身。
这记“回马枪”,张宗昌还真杀对了。
张作霖确实收留了张宗昌,但一开始只给他做了个宪兵营长。
张宗昌顶着个“师长”头衔过来投奔,给人家“低配”个营长,这也怪不得张作霖。在“有枪有人就是王”的军阀混战年代,张宗昌当时已经基本耗光了家底,无法给本就“家境殷实”的张作霖带去什么了。
但就在张宗昌投奔张作霖后不久,运气就来了:当时张作霖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败北,退回关外,一口还没喘过来,吉林的一个旅长伙同一帮土匪叛乱。张作霖当时手里兵员紧张,就派张宗昌前去平叛。
张宗昌带着手头那一点点兵过去一看:好家伙!这批土匪里的大小头目,要么是当年一起“闯关东”的兄弟,要么是自己的山东老乡,全都是熟人!而这批土匪一直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长腿”张宗昌,当下就表示愿意接受“招安”。
结果张宗昌不费一兵一弹,收编了土匪三个团。
更重要的是,就在不久之后,张宗昌收编了一支在苏俄国内被打溃败的“白军”,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成立了一支纯俄国人的“老毛子部队”。
张宗昌的“白俄军”后来成了他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他在此基础上还购置了装甲列车,一度被其他军阀纷纷效仿
有了人又有了枪,张宗昌的腰杆一下子又硬了起来,而张作霖也意识到张宗昌已经成为了一支他需要的武装力量,很快就任命他为吉林省防军第三旅旅长兼吉林省绥宁镇守使。
有了自己的地盘后,张宗昌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吃喝享乐,纵容部下胡作非为。为了维持自己的开销和军饷发放,他居然允许部队在自己防区种植起了鸦片。
张宗昌的种种行为,连拿“妈拉个巴子”当标点符号使用的张作霖都觉得反感,更何况其他奉系将领。1923年,张作霖派亲信郭松龄作为特使,名义上是说要检阅张宗昌部队的演习,但实际上授意郭松龄, 必要时可以解散这支部队。
电视剧《少帅》中扮演张作霖的李雪健的台词
但事实上,演习之后,张宗昌的部队并没有被解散。原因有很多说法,有人说郭松龄虽然把演习标准定得很高,但张宗昌手下的部队却完成得还行,尤其“老毛子部队”战斗力让人印象深刻;也有人说张宗昌对郭松龄大肆示好巴结,乃至称张作霖就是他在世之父。
无论怎样,事实证明,张作霖没有裁撤张宗昌部队的决定是正确的。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张宗昌作为张作霖的铁杆死忠,一路拼杀在前,他的“老毛子部队”打起仗来残酷血腥,更是让直系军队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是冯玉祥临阵政变,发动“北京事变”,直系一夜之间全盘崩溃,奉系大获全胜。
立下赫赫战功的张宗昌知道自己有了请赏的砝码,而他也显然无法逃出当时军阀的一个最大情结:封一块自己的地盘,搞一个自己的“小王国”。
1925年4月,张宗昌在张作霖的支持下,段祺瑞政府的默许下,挥师进入山东。
44岁的张宗昌此时顶着的的头衔是“山东省督办兼省主席”,可谓是衣锦还乡,荣极一时。
那么,鲁人治鲁,效果如何?
张宗昌一生中被人诟病最多的,就是在山东任内做的那些事。
身为山东子弟,张宗昌掌握山东实权后最心心念的事不是造福家乡父老,而是搜刮民脂民膏。
在张宗昌督鲁之前,山东的每亩田赋加在一起一共2元2角,张宗昌来了后立刻先翻一倍,之后再翻一倍;烟酒税全年本来征收60万元,张宗昌也下令翻一倍;路税原为100万元,张宗昌下令翻3倍。
此外,张宗昌为了巧立名目征收各种苛捐杂税,还在财政厅之外设立“财政清理处”、“全省稽征局”和“赋税督察处”三大机关,光督察处就有600多人,全部加起来1000多人,专门为张宗昌征收各种房捐税、印花税、落地税、产销税等五花八门的税种。
饶是如此,张宗昌的政府依旧入不敷出——他大肆扩充队伍,只要有人来投奔就给官职。原先山东省每年军费开支为500多万元,张宗昌一来,开支立刻翻倍。为此,张宗昌索性自己开机器印钞票,滥发所谓“军用票”,导致山东金融很快崩盘,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志得意满的张宗昌
此外,张宗昌不仅自己爱财如命,他政府上下各级也贪腐成风,所以山东省当时在全国虽已算富庶,却依旧经不起他的搜刮和折腾,财政入不敷出。无奈之下,张宗昌只能重操旧业——让人开始在济南周围种鸦片。
张宗昌捞钱不手软,镇压也很血腥。他对百姓任意用刑,杀人不眨眼。他来山东后不久,山东百姓就有说法:“切开亮亮”——把人头直接切开;“听听电话”——把砍下的人头挂在电线杆上。
1925年,青岛工人为反抗日本工厂主的剥削压迫举行罢工,张宗昌下令让军警冲入工厂,直接向手无寸铁的工人开枪,当场打死8人,重伤17人,制造了震惊全国的“青岛惨案”。
在这样的背景下,张宗昌很快就成了北洋军阀中名声最臭的一个。
各种关于他的段子,全国流行。
一般后世嘲笑最多的,是张宗昌的打油诗。
事实上,那些诸如“大风起兮轰他娘”或者“上头细来下头粗”的脑洞大开诗,应该并非是他所做,而是别人安在他头上的。但他著名的“三不知将军”头衔,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第一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
这个之前已有叙述,张宗昌敛财手段一流,花钱也如同流水一般,老百姓几块大洋撑一个月,他几千块大洋随便就给姨太太买条狗。据统计,自张宗昌督鲁到离任,搜刮的个人财富达到数亿元。
张宗昌
第二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兵”。
不断扩充自己部队,是那个时代军阀的通病,张宗昌只是更痴迷而已。当时他号称自己有40万军队,实际上20万是有的——这在当时的军阀里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问题是张宗昌缺乏管理军队的能力以及财政支撑,这就导致他手下的部队军纪涣散,最终危害百姓。这从当时山东百姓的流行俗语就能看得出:形容张宗昌部队番号多杂兵多的有“司令满街走,参谋多如狗”,反映他军队欺压百姓的有“脑袋瓜子是护照,妈拉巴子是车票”,张宗昌手下的官兵包括“老毛子兵”,经常光天化日之下在街头强买强卖,酗酒滋事,乃至奸淫妇女。
第三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姨太太”。
张宗昌有名有姓、记录在案的姨太太有23房,至于其他明里暗里的就不计其数了。不过实事求是说,张宗昌的姨太太里很多都是青楼女子,他一个高兴就把人家赎身当做了自己姨太太,自己也毫不在意。而有些姨太太后来离开他去寻找新的生活,他也并不刻意阻拦。
张宗昌的身高确实能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自然占到C位。图中1为张作霖,2为张宗昌,3为吴佩孚,4为张学良。
张宗昌在督鲁期间倒确实一直想在文化上留些口碑。他听从杨度的劝告,主持重刻“十三经”并亲自“作序”——杨度事先写好,他再临摹描上去。这个版本的“十三经”质量是业内公认数一数二的。
张宗昌还不惜花重金创办过山东大学,请来光绪二十九年的状元王寿彭做校长。不过这所新式大学和当时的北大、南开、东北大学都不太一样,讲究尊孔复古,学校里学生见到老师要弯腰作揖乃至下跪,学习科目中也有不少是四书五经的内容。所以当时很多山东省的学生宁可考省外大学也不愿读山东大学,并戏称这所学校为“亚历山大”——亚洲历城县山东大学”。
1926年省立山东大学的校门
到目前为止,张宗昌的运气其实一直都很好,即便是在山东胡闹,但因为自己手里有人有枪,背后有“东北王”张作霖的支持,所以一直安然无事。
但在那时的乱世中国,很少有人能运气一直好下去。
1927年7月9日,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目标直指大小军阀。
北伐军当时主要进攻的对象是直系吴佩孚、奉系张作霖和自成一派的“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此时,之前各自闹别扭的各路军阀被迫抱团对抗北伐军,而自任“直鲁联军”总司令的张宗昌,更是成了急先锋。
1927年10月,张宗昌率军与已经投身北伐的冯玉祥部队于河南兰考一带激战,之前一直被张作霖训斥“久战无功”的张宗昌,终于打了一场胜仗,逮捕了冯军第八方面军副总指挥、军长郑金声。得意的张宗昌不顾众部将劝阻,枪决了郑金声,顺带没收了他在济南的全部家产。
1925年,张宗昌部曾和孙传芳部激战,张宗昌任命的前敌总指挥施从滨被俘,孙传芳不听劝阻,处决了施从滨。十年后,孙传芳被施从滨的女儿施剑翘射杀复仇
但一场胜仗无法改变张宗昌的命运,更改变不了整个北洋军阀的颓势。1928年6月4日,皇姑屯数声巨响,一代枭雄张作霖归天,整个奉军体系顿时群龙无首。
张宗昌此时手里还有五万残部,他想出关投靠张学良,但奉军各将领都对他有所提防,婉言谢绝。困守山东的张宗昌被北伐军包围,最终只能扔掉部队,只身逃往日本,在东京做起了寓公。
如果此时47岁的张宗昌愿意选择退出舞台,那么他应该可以像曹锟、段祺瑞、张勋那样,至少能够安享晚年,得个善终。但他觉得自己还有大把的“余热”可以发挥,所以他一方面和“逊帝”溥仪频繁书信往来,希望能获得金钱上的帮助,另一方面又带着残部潜回北京,频繁联系各方势力,希望能够东山再起。
他最希望的,就是回到自己的老家山东,继续做他的“土皇帝”——也就是这个想法,最终改变了他的人生结局。
当时主政山东的,已经是韩复榘。韩复榘虽然明面上和张宗昌关系融洽,两人甚至结了拜把子的兄弟,但事实上,同样具有强烈“领地意识”的韩复榘对张宗昌非常警惕。有一次韩复榘宴请张宗昌,张宗昌酒酣耳热之际说了一句话:
“俺的许多老部下现在都散驻在山东各处,俺只要去招呼一下,立即可以汇合成一支队伍!”
张宗昌的本意可能是想输诚,但这句话却让韩复榘打了一个机灵。
1932年8月底,在北平的张宗昌收到了韩复榘的亲笔信,邀他去济南“共谋大事”。
不仅仅是张宗昌身边的部下,他的母亲以及张学良都劝他不要去济南,但张宗昌“复兴”心切,还是决定去济南走一趟。
而这一次,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张宗昌到达济南后,受到了韩复榘的热情接待。
虽然颇受感动,但张宗昌心中却没底:韩复榘始终不谈要共谋什么“大事”,只是每日热情款待。对于这点,即便大大咧咧如张宗昌这样的人,也难免心生疑窦。
1932年9月3日上午,张宗昌忽然向韩复榘告辞,说家中老母急病,需要立刻赶回北平。
关于这次辞行,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张学良借用张宗昌一个姨太太的名义说他母亲病危,催他离开济南。另一种说法,是一次酒席前张宗昌在韩复榘府中闲逛,在一间房间里看到了一张韩复榘和郑金声的合影,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当初郑金声正是他下令枪决的。所以,最终是他自己找托辞离开。
听说张宗昌要辞行,韩复榘倒也不强行挽留,而是摆下午宴为他隆重践行,只是推脱自己有要务在身,不能去火车站为张宗昌送行。
韩复矩,后在抗战期间被蒋介石下令枪决
那天下午5点多,张宗昌在火车站月台上与各位送行人士告别,人群中忽然忽然跳出两人,拔出手枪就对张宗昌射击——可惜枪卡了壳,子弹没有射出。
张宗昌见状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张宗昌原本身上总是带着多支手枪,但一支在酒席上送给了为他和韩复榘牵线的石友三,另几支锁在一个随身小箱包中(里面有各种机密文件和密码),一时打不开,只能赤手空拳,沿着铁道夺命狂奔。
两位刺客紧追不舍,最终成功追上了体力早已不胜当年的“长腿”张宗昌,一颗子弹命中了他的头部,随后两人又各自在他的头上补了几枪,直到把他的头打得稀烂。
一代“混世魔王”,就被乱枪毙杀于家乡山东的铁道旁。
在杀了张宗昌后,两位刺客并不逃走,而是坦然自首。
他们的身份一经揭露,舆论哗然:一个叫郑继成,他是郑金声的侄子,后被认为继子,一个叫陈凤山,当初是郑金山的卫士。
郑继成坦言,自己杀张贼就是“为民除害,为父报仇”。
而郑继成另一个身份,是韩复榘的山东省政府参议,当初他继父被杀,家产被抄,他只能寄居于天津租界,是韩复榘把他一家接回济南,给予安顿。
郑继成“为父报仇”的消息传出后,全国上下都在为他求情,认为他是“伸张正义”,而且认为张宗昌本身就被国民政府列为“通缉犯”,杀他不需偿命。
此事经冯玉祥等人背后多方运作,形成巨大舆论,最终郑继成在一个月后被宣布特赦,出狱以后成为了英雄。
而张宗昌当时死后,随后赶来的他的秘书长喊价到50大洋,居然无人肯抬他的尸体。而济南的棺材店也都不肯出售棺材让张宗昌入殓。张宗昌的手下好不容易买到一副棺木入殓,棺木暂时停放在济南的安徽乡祠,结果引起在济南的安徽同乡集体抗议,声称要烧掉张的棺木。
最终,还是张学良等奉军旧人运作,张宗昌的遗体被运回北平,葬于西山。而他偌大的家业也就此消散,两位数的姨太太领到些许分家遗产后,各奔东西。
一生混世,三年督鲁,张宗昌最后以这样一个结局,告别历史舞台。
本文主要参考来源:
1、《土匪将军张宗昌》(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 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1月1日)
2、《杀死国贼为父报仇》(郑继成,《土匪将军张宗昌》,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 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16年1月1日)
3、《张宗昌及其白俄雇佣军》(陆安,《文史天地》,2021年01期)
4、《张宗昌之末路与死亡》(郭绪印,《同舟共进》,2016年10期)
5、《张宗昌案——民国刺杀案系列之十》(巍子,《人民公安》,2015年11期)
6、《张宗昌:命断济南始末》(陆安,《春秋》,2022年01期)
7、《张宗昌与山东教育文化事业》(张爱红,《兰台世界》,2006年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