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之战，陈明仁捡到阵亡中尉家书，读完流泪，替亡者回信

作者：闪闪

1947年，第三次四平之战结束之后，陈明仁哭了。

记者团去采访，被惨烈的场景吓破了胆，明明是要进行连续多天的报道，却要求尽快离开战场；宴会招待的时候，没有人能吃得下一口饭。

陈明仁在战场上，捡到了一封阵亡中尉收到的家书，其中有这样一句：全世界都和平了，唯有我国还在打仗。

家书极其隐晦地暗示中尉，不要帮蒋军打解放军了。因为不能明说，所以只能劝中尉逃离战场，尽快回家。

中尉已经阵亡，陈明仁则亲自回信，写给那阵亡中尉的家里人。

而本期文章要带来的内容，便是陈明仁在废墟上，细读阵亡士兵的家书……

一、打扫战场，天地同悲

以下系根据文史出版社的《林总传》一书的记载。

先说我军这边，三战四平之后，有一位伤员因为意识模糊，所以大声喊首长。

林总恰巧在旁边，赶紧走过去说：“我是林总，我是林总……”

那士兵说出了人生最后一句话：“首长，我们没有后退，没有后退……”

林总流了泪，他极少在外人面前流泪，望着那位只剩下一口气的战士，说道：“查一下他的家乡姓名，记特等功。”

与此同时，再看另外一边的四平，再看敌军的陈明仁。

一场暴雨过后，原先已经凝固的血水，再次被雨水冲开，填平了街道的凹处，血水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浓浓的紫黑色。

蒋军请来的记者团，专门从沈阳乘坐飞机，去往四平采访。

按照原先的计划，记者团至少要到第二天下午才走，可他们步入那寂静到可怕的四平废墟，当场就被吓傻了。

敢来这里采访的，大多数都是见惯了生死的，然而他们见了四平的废墟之后，却要求当天尽快离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陈明仁自然要摆下宴席，招待来采访的记者，可大家落座之后，没有任何人动筷子。

有人在呕吐，一直持续到结束……

陈明仁送走了记者团之后，便一路走向了四平的废墟，他完全没有目的地，而是走两步停三步，目光总是扫向周围的尸体。

他曾经有个“梦想”，那就是获得蒋军的青天白日勋章，而今勋章发到了手里，但他也仅仅挂了一会而已，很快就摘了下来。

很显然，陈明仁被四平的惨烈震撼了，他根本就不想把“最高荣誉”挂在胸口，心情远比那勋章更加沉重。

而陈明仁的口袋里，则装着蒋介石发来的“特别慰勉电报”他已经读了无数遍。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陈明仁放不下的，弟弟陈明信被解放军俘虏，至今生死不明（教导七个月后遣送回家）。

一步步走着，陈明仁不想跟任何人说话，随着雾起视线受阻，远处清扫战场的士兵，犹如是皮影戏一般。

因为死去的士兵太多了，所以在场的所有活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马蹄偶尔踩到硬物，传来哒哒的声音，犹如一把把锤子敲击神经，在废墟里待的时间长了之后，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之前的那些中外记者团，可以提出要求坐飞机离开；可在场的众人，自然要清理满城的尸身，修复那碎成渣滓的防线。

陈明仁一步步往前走着，依旧是走走停停，他双脚避开了地上的一只又一只断手，绕开了一条又一条的胳膊。

绷带大多数都红到刺眼，在四平呆了几个时辰之后，似乎已经忘记了那绷带是白色的，仿佛红色才是该有的样子。

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熟悉战场的人，知道那是血腥味；而不熟悉战场的人，还以为是铁锈的味道……

陈明仁强行征用的劳工，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被建筑碎片嵌入身体，早就已经没了体温。

那些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士兵，目光越来越呆滞，灵魂也逐渐麻木，仿佛变成了只会清理尸体的机器。

二、陈明仁流泪

陈明仁走着走着，他目光透过雾气，隐约看到前面有一条忙碌的身影，似乎在战壕里找着什么。

陈明仁加快脚步走过去，看到那士兵挥动一只手，翻开了黏稠的红黑泥土，翻开了破碎的枪支残片，越翻越快，越找越着急……

那士兵拉出长或短的胳膊，扒开满是弹壳和弹头的泥土，手指已经血淋淋的，明明伤势严重，却还在土里扒个不停。

陈明仁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同情，他就站在那士兵的身后静静地看着，想要看对方到底在找什么？为何如此着急？

“找到了！！”

那士兵歇斯底里一般喊出三个字，似乎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趴在战壕里左看右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过了大概七八秒钟，那士兵举起了要找的东西，原来是一只断裂的手，而且是他自己的手。

陈明仁紧走几步，这时候才注意到，那士兵只剩下一只手，找来找去，原来是为了找另外一只手。

细看之下，断手刚好是从手腕那里脱离，现如今肿胀犹如小萝卜。

因为之前的战斗过于激烈，所以那断手黑乎乎的，被火药染了色，已经看不出皮肤原本的肉色。

断手的后面，拖着几根灰白色的东西，那是被火药染了色的筋，长短不一地垂在腕部。

那士兵找到了自己的断手之后，露出麻木又机械的浅笑，他浑身颤抖，战栗着脱下了身上的美式军装，当做包袱皮卷起了断手。

那士兵随后自顾自地说：“带回家去，请刘半仙帮忙接上，还是两只手好，好扶犁……”

刹那间，陈明仁灵魂犹如触电，因为对方说的是湖南口音，是他的老乡。

又湿又热的泪水，滚出了陈明仁的眼眶，顺着脸颊缓缓滑落，陈已经忘记了上次哭泣是在什么时候，本以为看多了尸山血海已练成钢铁心肠，可如今听到乡音，却止不住万千惆怅。

陈明仁赶紧转过身，他扬起了向来高傲的头颅，刹那间幻想着把泪水倒灌回去，可随后又想到，泪水哪有回流可言呢？

擦了擦眼泪，陈明仁又转过身后退了几步，距离湖南老乡远了一些，随后二话不说就往外掏东西。

按照《林总传》一书的记载，陈明仁掏出了：金怀表、金笔、金戒指、老法币……

总之，陈明仁掏出了随身所有值钱的东西，他对身边的手下说：“送给那位兄弟，让他复员回家去吧……”

三、一封家书，控诉战争

陈明仁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黄昏时分，望着那些尚未收殓的尸体，只感觉头昏脑胀，仿佛灵魂被打了麻药。

陈不敢再低头看了，所以尽量抬着头走，可抬头之后视线也就不好，一不留神就被绊了一跤。

陈低头一看，脚下是士兵的双腿，而那士兵的尸体，半躺在旁边的破裂墙壁上。

士兵满身弹孔，而墙壁同样满是弹孔，唯有尸身那白净的脸庞避开了弹片。

从五官来看这是一名俊秀的男青年。

从军衔来看，是一名中尉青年军官。

从伤口来看，是因为身边爆开了手榴弹，而那每一道伤痕的深处，都有一块黑色的钢铁碎片……

那中尉瞪着双眼，僵硬的那只手捂住胸口，仿佛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陈明仁蹲下身，看到阵亡中尉的手和胸口之间，夹着白色的纸片，被脖子滴出的鲜血浸染。

犹豫了几秒钟，陈明仁扒开了阵亡中尉的手，抽出纸片之后铺展开来，上面写着秀气的一行行字迹。

因为紫黑色的鲜血、又因为之前下过雨、所以这封家书的一些字迹被冲淡。

中尉临死之前都保护着这封信，想必是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

陈明仁也好奇上面写着什么，所以他趁着黄昏最后的光亮，一边哭一边轻声朗读。

亲爱的正光大哥：

自你离开我们快乐的家庭，从军抗日，至今已八年有余，家里是何等需要你，弟妹们自失去你的指导后都不像你在家时那么活波天真了，唠叨的母亲常骂我们是笨鬼，没有你聪明听话……

按照信里的说法，家里的兄弟姐妹很想念大哥，也知道母亲之所以发火，是因为挂念远在战场的大儿子。

因此兄弟姐妹都顺着母亲，想要代替大哥在母亲心里的空缺。

自从这名青年中尉返回云南边境，家里的老母亲挂念大儿子，所以写了很多封信，想让大儿子尽快返乡。

但这青年中尉回信的时候，总是说没有机会，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抗战就要胜利了，到

老母亲因为牵挂过甚，所以想要乘坐火车去云南边境，看看大儿子过得怎么样。

可家里的孩子和姑妈一起，劝五十多岁的老母亲不要去边境，以免舟车劳顿。

信里说：你也知道，那时父亲刚去世，她更想你这个长子……

家里人虽然一直劝，但那老母亲很固执，非要去边境不可。

当地一个姓张的保长，过来对劝告说：“胜利快到了，正光会回来的，而且他又是驻在本省，怕什么？”

家里的三妹和五妹，也纷纷劝道：“大哥前几天来信说日本人就要投降了，他快要回来继续上大学。”

从以上便可看出，阵亡的这名年轻中尉，家里至少兄妹五人，他大概率是离开大学校园，然后参加了远征军。

家书当中写1945年抗战胜利的时候，母亲在夜里哭了许久，对着天边跪拜祈祷，求菩萨保佑，让大儿子赶紧回家。

可那老母亲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呢，就又得知大儿子正光离开云南，要去越南那边受命。

笔者估计：之所以去越南，是因为要去接受日军投降。

而家里的老母亲，还以为去越南又要打仗，所以又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家里的妹妹，从表哥的口中得知，大哥正光开赴东北，要去那边打内战，所以家里人赶紧瞒着这个消息，不敢让母亲知道。

而那位表哥，是西南联大的知识分子，能广泛接触到外界的消息，所以成了全家人的主要新闻来源。

可不知是谁多嘴，对老母亲说正光去了东北。

母亲担心到发疯，原本就想着大儿子为何不回国，猛然得知开赴东北，所以骂着说：“这次你们大哥什么都完了……”

母亲因为不识字，所以总是逼孩子们写信给大儿子，可弟弟妹妹又不知道大哥的具体地址。

无奈之下，只能把信给东北的一个、负责接收工作的老乡，转交给大哥正光。

家书写到这里，弟弟妹妹写出内心的想法，内容是：世界都和平了，唯有我国还在打仗……

道理也很简单，老百姓岂能打老百姓？岂能手足自相残杀？

即使大哥你得胜而归，即使你做了高官，可你之前打了手足，那也算不上光荣。

倘若战死沙场，家里的母亲怎么办呢？弟弟妹妹们，怎样往家里保丧呢？

再往下的内容，则是暗示蒋军总是利用民众打仗；而老家却因为贪官污吏，以至于灾荒遍地民不聊生。

写信的人不敢提我军，所以用“人家”二字代替，希望正光大哥快回家，不要去杀那些救老百姓的人。

信里隐晦的暗示，蒋氏想独霸天下，劝大哥为蒋军牺牲的话不值得，希望正光大哥看到信之后，尽快回信给母亲。

陈明仁看完了信，两条胳膊止不住地颤抖，他又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叠好，再次放回了阵亡中尉的手里，再次把信捂在胸口。

随着打扫战场的汽车开到，陈明仁想让那中尉闭上双眼，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直到被车拉着开往火葬场。

陈明仁回来之后亲自写信，按照地址回给了那年轻中尉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