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人物赵舒翘 陕西清末最大的官员

来源: 凤玺工艺民俗馆

清代光绪年间，西安出了个大人物，叫赵舒翘，任刑部尚书，以及军机大臣，可能是晚清陕西出的最大的官了。

赵舒翘 (1847年～1901年)，男，晚清大臣。字展如，号琴舫，晚年号慎斋。为长安县马王镇大原村人。村旁有郿邬岭大土原，疑为村名来源。大原村处丰镐遗址中心地带，为沣西地区最大村落。后有袁姓人家聚集，亦以大袁村名。

收藏已久的精品赵舒翘书法作品

赵舒翘的一生是轰轰烈烈，叱咤风云，大起大落，在风口浪尖上颠簸，啸傲江湖的传奇人物。他命途多舛，出生时父亡，年少时母丧，由叔母董氏抚养。20岁时师从关中大儒柏景伟。柏景伟（字子俊，号沣西），咸丰乙酉年举人，他致力于经世致用之学，尤其喜欢谈论研究军事，主讲关中书院，随之赵舒翘也被推荐入关中书院深造。清穆宗同治九年(1870年)科试一等补廪生，十二年(1873年)中举，翌年进士及第，授刑部主事，迁员外郎。此后十年间，干得风生水起，先后在刑部任提牢厅主事、直隶司主事等职，官至刑部尚书。1899年，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继任军机大臣，兼管顺天府(今北京市)府尹。以此可知，赵舒翘从27岁到51岁24年间，其逐步成为晚清朝廷的重要枢臣，也成为慈禧太后铺政期间国家决策制定最为倚重的大员。真正是享誉朝野、位极人臣。

此时的赵舒翘，仕途顺畅，可谓青云直上，春风得意。加之他克己奉公，为官清廉，不畏权贵，心存正气，执法严明。且智慧超人，博学多才，著作等身，学富五车，不但是一位卓越的政治家，还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法律学家。《清史稿》载有：“居刑曹十年，多所纂定，……能傅古义，为时所诵。是时朝廷矜慎庶狱，以舒翘谙律令”等评价。有《提牢备考》《慎斋文集》《慎斋别集》《温处盐务记略》《慎战要言》《慎疾箴言》《像刑录》传世。

作为长安人的赵舒翘，为官有清廉之名，关心桑梓，据《咸宁长安志》载：“光绪二十四年秋，霪雨成灾，沣河东岸的古昆明池故址，低洼成泽，周家庄一带陷入水乡困境。赵尚书舒翘、陆观察襄钺倡集巨款9300余缗，他交待西安邑绅柏震藩、王典章等督修开凿河渠排涝。据载凡80日而竣工，渠长5959.3尺，宽5尺，筑堤宽1丈计，所占农田共99亩按价补值。使这一地区百姓解除了水患困扰。”

就是在他蒙难受冤之前的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赵舒翘陪同慈禧西逃到他的故乡西安，一次他在巡视西关救济灾民的舍饭的粥场，发现多人食之腹鼓胀而死，遂进行调查，以他那双闪射法律之光的火眼金睛，马上查清是经办官吏借灾难发财，有意将石灰掺入粥中，饥民食之那能不死。这让赵舒翘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待查清事实后，立斩两位贪脏枉法舞弊官员，为民作主，维护了正义。深获西安百姓爱戴。

赵舒翘造福桑梓，为家乡修桥，什么时候提起来，都叫人难忘。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他主持重建横跨沣河两岸的古灵桥，为修桥曾先后募捐银2.4万两，他个人捐奉银1.5300万两，占了多一半，几乎是倾其所有。这桥22孔，横跨沣河，长约140米，赵舒翘还为桥头牌楼亲书题了亭额：“晴连渭澍，影射昆池，汉鲸秋卧，周杞春萦。”

从赵舒翘的后人提供的老照片，民国时期著名建筑学家刘敦祯在《刘敦祯文集》中“中国名桥录”收录的马王镇沣河灵桥看，确实让人感觉此桥如长龙卧波，煞是雄奇壮观，气势不凡。让人深悟消逝的历史，就这么真实的把你拉回到当初的记忆，而不由唏嘘慨叹，眼含泪水。

此 “灵桥”也称北沣渡。据载，从明万历年间起，至石拱桥建成约三百年间，此桥曾有过先木板后石条的低矮窄桥的历史。因其低而窄，常被反复而至的洪水侵没，为害匪浅，特别是当发大水时，又多被急流倾圮，隐患迭生，往来行旅因涉水而付出鲜血和生命的屡有发生。已到了不修不行的严重程度。

这座新修之桥老百姓也叫赵福桥，是因为“舒”在长安的方言里和“福”同音，“翘”又同“桥”谐音，所以叫赵福桥，反映的是草民对赵舒翘感恩戴德的心声。

当地老百姓还编有一首歌谣赞之：“沣河水，由南向北流，赵舒翘，做官把桥修；开庄桥，修得长！四十六丈不用量；桥上大车对面走，谁也不碰谁的轴。开庄桥，修得美！从上到下全用石头垒。开庄桥，修得婵（长安方言，好的意思）！二十二个洞子在下面。”

再有一事也令人难忘。相传客省庄灵桥前龙王庙中的龙王爷托梦赵舒翘，说灵桥太重不能负载，赵舒翘随将自己生辰八字一并压于庙下，和龙王共同护佑、驮负灵桥。

而西安城内西南角的甜水井街上有赵舒翘的老宅37号大院。坊间相传，早先多半条巷子都是赵家建起来的。但也传说赵军门本人并未在此居住过。清末民初时赵家在城中其它街巷有好几处宅院。如草场巷、南广济街北口、桥梓口路西等处均各有一老宅院。最后这几院房产均已变卖，其中被同福楼饭庄租用的北桥梓口路西的院子抗战时被日寇飞机炸毁。最后硕果仅存，只剩下赵氏后裔居住的甜水井街的被称为“赵公馆”的赵家大院了。

记得五六十年代留下的赵家大院，虎威仍在，尤其是门楼很有气派，大概有三间门面那么大，门口蹲一对凶猛的石狮子，当年上小学的我，每当从此经过就要拿手去摸那石狮子，石狮子黑光铮亮，经年累月的不知被多少人摸过。

另外，他在刑部任职期间，不畏权势，不徇私情，执法公断，“以廉正声明朝野”。 光绪年间全国三大冤案之一的河南呼冤案，主审就是赵舒翘，这一案声震朝野，极大抬高了赵在民间的声望。《清史稿》载：“谳河南王树汶狱，承旨研辨，获平反，巡抚李鹤年以下谴谪有差。”

赵舒翘因处置冤案、除弊而赚足了政声，但他自己却逃脱不了蒙冤而死的悲剧下场。那是1900年，赵舒翘升任军机大臣第二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赵舒翘护驾慈禧太后逃到西安。侵略者同清廷代表谈判时，把赵指为支持义和团的“祸首”，威逼清廷严惩赵舒翘。慈禧太后屈从帝国主义的淫威，答应其无理要求。把对赵舒翘的“革职留任”改为“交部严惩”，再改为“斩监候”，最后定为“斩立决”。消息传出，先是西安城内绅民三百余人联合为赵请命，愿以全城人保其免死。《清史稿》上也有筒要记载：“西安士民集数百人为舒翘请命。”接着，被激怒的民众竟然在鼓楼聚集万人，声言欲劫法场；慈禧太后若杀赵舒翘，便请回京。这可是冒着杀头的欺君大罪的叛逆举动呀！可见西安的关中冷娃，迭的活有多棱！从中我也深感，每当民族危亡，大是大非的关键时刻，西安从不缺血性男儿，西安人浑身是胆，具有那种从不退缩，敢怒敢恨，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大无畏精神，即“秦人的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的那种精神。联想到抗日战争时期发生在这里的扣押蒋介石的西安事变，把天捅了个窟窿，看来这种事只能发生在西安，这是传统嘛！

迫于当时民愤众怒之情形，慈禧太后不敢将赵公开处死。下诏改为“赐死”，令其在西安狱中自尽，并令陕西巡抚岑春煊前往监督执行。当日，赵是先吞金后又服砒霜，命硬的他折腾一整都未死。在慈禧严命催促，和岑春煊直接逼迫下，家人被迫用纸糊赵七窍，灌以烧酒方才魂游西方世界而去。那是阴风飕飕、阴云密布的1901年2月24日，赵舒翘时年54岁。

赵舒翘遇难后，他曾任职过的江苏地区士绅百姓，因感念其恩泽，自筹白银6千两，愿为其操办后事。只因赵舒翘死前对其夫人交待：“吾死后，勿受人一钱，受人一钱者，非吾妻也。”所以赵家拒之未收。

这引出赵舒翘任职江苏巡抚的故事，《清史稿》有载：光绪“二十年，摁江苏巡抚。捕治太湖匪酋叶子春，余党股栗；复为筹善后策，弊风渐革。明年，改订日本条约，牒请总署重民生，所言皆切中。”而赵农在《赵舒翘先生传略》中有较详细记载，特录之：光绪二十年（1895年）赵舒翘擢升为江苏巡抚。“晚清社会混乱，民不聊生，许多匪贼也蜂拥而起，太湖成为了众多枭匪出没的地方。加上河流弯曲，芦荡蓬泽，枭匪往往以船代步，神出鬼没，积聚为众，四处作案，残害民生。同时与当地官吏相互勾结援引，许多统领营官亦受枭匪的贿赂和恫吓，从而助长了枭匪的气焰。

赵舒翘到任后，洞察一切，决心消灭枭匪，保障百姓安居乐业。赵舒翘先整顿太湖水师，择优汰顽，修理船只，暗中派人查看枭匪情况，并进行周密布置，终于将太湖大盗叶万春捕获，将枭匪残害百姓的事实公布于众，并就地正法，一时群盗震慑，纷纷弃盗为民，枭气渐息。

为了永固安宁，赵舒翘建议沿海穷民以板晒盐为生。如不妨碍官府的零星小贩，予以宽待安置；而对不畏法制的成帮枭匪，必须尽力围剿，以绝后患。同时将暗通枭匪的官员一律撤职，亦不招有枭匪劣迹的人为士兵，无事便操练巡逻，培养士气，有匪立即捕捉，就事论事，不需夸大其辞。因此，兵与匪泾渭分明，江苏境内国泰民安，秩序肃然。

然而经此操劳，不到50岁的赵舒翘已经是须发骤白。因此，江苏乡绅士民无不感激赵舒翘的德政。”

因之赵舒翘民望极高，在他鼎离任时数百民众拦于苏州盘门外吴门桥下叩头不起，跪而挽留。这一感人情景被当年何元俊绘出，画题名为《攀留佳话》，刊印于《点石斋画报》，得以流传于世。

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赵舒翘体恤下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并非只是仅想着给自己家乡干点好事，积点善德。他的爱是广博而无私的。据赵农先生著文《赵舒翘公传略》中载：赵舒翘外放安徽任凤阳府太守。凤阳临近淮河，旱涝无定，民不聊生，……时值皖北淮河连降暴雨，老百姓皆入洪水之中，赵舒翘寝食不安，立即从府库中拨银三千两，买救生红船，拯救灾民性命，并亲自冒雨勘察水势，指挥救灾，兴办育婴堂，创建恤嫠局，收养孤儿寡母，安置灾民生活，同时又倾囊捐出自己积攒的俸银二千两，又购置了大批衣料，让夫人及婢女亲手缝制，夜以继日，及早地送到灾民手中，而大涝之后又遇大旱，赵舒翘心急如焚，夜不成寐，亲自去城隍庙中祈雨，心成则灵，终于喜降润雨，赵舒翘赋诗道：“一夜滂沱禾黍滋，黄堂代颂赋新诗”，欣慰之情，溢于言表。灾情过后，赵舒翘组织精壮劳力，修堤整滩，治理淮河，凤阳百姓为纪念其恩，将凤阳城外淮河滩上修葺一新的地方，恭称为“赵公滩”。

因之，赵舒翘死后被慈禧封为王曲城隍庙城隍，其中主要靠的是自身人格魅力和民意之力量。

西安长安王曲城隍庙，可不是一般小城隍庙，其庙为总城隍庙，是当时全国级别最高的城隍庙。听赵农介绍说：到“文革”前还有王曲城隍庙道士进城到甜水井街赵家，商讨汇报庙中筹款诸事项呢。

王曲城隍庙总城隍传说有三，一为汉代纪信，为救汉高祖刘邦而死，被封为主持阴曹地府的地皇，并赐黄袍加身，庙建上林苑（今王曲镇）， “文景”二帝时将“地皇”庙改为“城隍”庙。二说为明朝时，王曲城隍神被朝廷封为正三品的“忠烈侯”，为全国十三省总城隍神。《陕西省长安县地名志》中说王曲镇城隍庙祭祀明代御史邹应龙，明嘉靖皇帝钦封弹劾扳倒大奸臣严嵩的御史邹应龙为十三省总城隍，以监督天下不法与奸邪之徒。三说就是清代赵舒翘了。由此可以看出“被奉为城隍神的人，或是品行高尚，或是政绩显赫，或是功臣名将”。

赵舒翘死后，民间的不满激愤继续发酵。为其鸣冤叫屈，一时成为社会民情之思潮泛滥。1901年春，西安相传城南长安王曲天空云彩中赵舒翘显了形。消息迅即传入仍滞留西安的慈禧太后耳中。遂口谕封赵舒翘为长安王曲总城隍庙的总城隍爷。真实的是赵舒翘为慈禧挡了灾，当了替罪羊，其心存对清廷忠义，让慈禧也感有愧，她曾对身边人说：“唯赵舒翘死得可怜！”言至此泪下如雨。为了安抚平息民怨沸腾，以期在阴间成神灵的赵舒翘能继续护佑日薄西天、朝不保夕的大清朝，才口谕封赵舒翘为总城隍爷的。另外，慈禧西狩，也叫西逃途中，在其身边办理支应的怀来知县吴永在《庚子西狩丛谈》中写道：“赵舒翘之被赐死‘终不能不谓之冤，青史是非，悠悠众口，吾尤愿为死者一洗耳。’”当时西安城还有秦腔戏《赵舒翘哭狱》上演，可见民心是一秆秤。

赵家后来自然就败落了，历经五十多年风雨飘摇，赵家大宅院部分建筑和门楼仍在。九十年代初这一带大规模拆迁，先从低洼地的四知村开始，1995年就开始拆甜水井，记得赵家大院市文物部门不让拆，谁知当地政府不管这一套，听说区上领导亲自督战，端了个凳子坐到现场指挥，把赵家拆光了。而我记忆中那个气派非常的门楼，后来流落到华县一个私人建的园林，叫“非园”，赵家的门楼成了这个“非园”的门楼，据介绍这门楼顶部砌有镂空的砖，其余为高浮雕，上有变形夔龙图案，中间镶嵌有四个砖雕大字“福禄光明”，两边配以牡丹荷花、花草虫鸟，雕工细巧，精美绝伦，给人富丽堂皇、尊贵无比的奢华感。多亏这个非园似园的所在，让西安甜水井赵家大院曾经的影子，壮丽地残存了下来。

我一直寻觅着赵家后人的影踪。终于结识了赵家第4代，即赵舒翘重孙的赵农。赵农就一直厮守着赵家在东西甜水井街的老宅大院，直至被拆迁。他手中有拆迁前老房子照片，其中一张我十分欣赏，树影斑驳掩映下，院落十分萧条，衰落得有点风雨飘摇愁刹人的凄然感觉，老瓦房、老格子窗内住的是赵农，惟有白纸糊的窗户上现出一点高光和顽强生机。在这间厦房中，他接待过作家贾平凹，一起喝茶谝闲传。

赵农是赵家后代中的皎皎者，从十年“文革”中挣脱而出的他，虽然对一些事情的理解“产生了一种失望甚至绝望”。但他一直没有颓唐气馁过，他用曾祖父的事迹来激励自己。曾祖父甚至成了他的一种精神的偶像。赵农告诉我：有一天，一位不认识的老者闯入我甜水井街的家里，他说与赵家是世交。小时候他家挂有我曾祖父赵舒翘的书法：“须从偏处克将去，要用逆力扭过来”。我当时感到有一种神灵的启示。这位老者叫强毅，1957年被打成右派，曾在渭北某市劳改几十年，才获平反回到西安，在陕师大附中当一名非正式的代课老师。确实，联系到老先生的名字强毅，和他牢记心中五六十年的赵舒翘的“须从偏处克将去，要用逆力扭过来”的人生哲言。让你明白：正是因为这种强大的精神寄托，才使强毅老先生从黑暗的生活中走了出来。说从黑暗中走出，我想到了强老先生给赵农说的渭北劳改，莫不是陕西省劳改局下属的铜川崔家沟煤矿。我文革中曾去这座煤矿，探访一位刑满就业人员的右派。知道那三百米矿井下暗无天日黑咕窿咚巷道的黑暗。为什么强老先生平反后一回西安，就寻找到甜水井街的赵家老宅，其中粤秘不必言表。他是来寻自己精神支柱和人生之根。

那个年代赵农正是：带着困惑学习，在痛苦中成长。他的人生感悟是：“命运就是抗争的历史，只有你不屈不挠的奋斗，才能有后面的结果”。 扎实点讲就是：不服输，不气馁，偏处克，逆力扭！何等壮哉！

赵农，1962年7月出生于西安的甜水井街，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史论系。现为西安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主任、教授（2级）、博士研究生导师、陕西省教学名师。教育部高等学校艺术学理论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理论委员会常务委员。出版数十种专著，获取数十种各种奖励，成就不谓不高。

赵农之农，为的是对应当年上山下乡当农民，父母认命，苦心在此。但赵农之农也在能跳过龙门，而烧尾自救。我想这一切最重要一点是，他从曾祖父身上继承一种文脉的强大。赵农有一儿一女龙凤胎，如今都在北京读研，一学音乐，一习美术，学业有成，正待青出于蓝，一鸣惊人，皆赵家嫡系传人。

他们的先祖，一代英杰、军机大臣赵舒翘若在天有灵，也该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