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自由的真正起源 ——《大宪章》之前的契约

文丨 劳伦斯·里德

英国自由的真正起源

——《大宪章》之前的契约

在1215年6月15日这一天,英格兰贵族强迫国王约翰在一份著名的文件——《大宪章》上加盖了印鉴。这一壮举通常被视为不列颠群岛长达800年的自由大进军的序幕。

正如我之前解释的,战争和税收是迫使约翰在兰尼米德坐上谈判桌的关键因素。然而,两个世纪以前发生的一起事件,可以强有力地声称是英格兰自由的真正起源。

历史上,这一时期的主要人物是“决策无方者”埃塞尔雷德国王(King Aethelred the Unready),他从978年到1013年统治英格兰,然后从1014年再次统治英格兰,直到1016年去世,享年49岁。“Unready”的意思是“昏昧的”、“不明智的”,而不是准备不足或者玩忽职守。[在现代英语中,埃塞尔雷德被冠以“无准备者”(Unready)的绰号,这是对古英语”unræd”的一种错误翻译,古英语中”unræd”翻译为现代英语是”bad-counsel”(可翻译为坏的主张或决策无方)。”unræd”是对他的名字”Æthelred”的一种颠覆性的讽刺,古英语”Æthelred”翻译成现代英语是”noble-counsel”(可以翻译为崇高的主张)。对古英语”unræd”一个更加贴切的现代英语翻译是”ill-advised”(可翻译为「不明智的」)。——译者注]他的统治是如此的灾难性,以至于他总是被列为自第一个英格兰君主——9世纪的阿尔弗雷德大帝(Alfred the Great)以来所有英格兰诸位君主当中最差劲的一个。

埃塞尔雷德任期开始时相当顺利。公元978年,他的哥哥去世。12岁时他就当上了国王。当时的英格兰处于和平时期,是欧洲最富有、政治上最成熟的国家。但随着丹麦维京人在10世纪80年代的到来,这一切都崩溃瓦解了。全副武装的丹麦人攻击并洗劫了一个又一个村庄。当英格兰军队在991年决定性的马尔登战役中失利后,埃塞尔雷德被迫每年向丹麦人以金银上缴“丹麦金”(贡品)来换取和平。1002年,埃塞尔雷德在圣布莱斯纪念日发动了大屠杀,在英格兰处决丹麦定居者,此举无疑令新一轮战争再次爆发。到了1013年,丹麦军队大获全胜,将这位英格兰国王驱逐到了诺曼底。

丹麦的八字胡斯文(Sweyn Forkbeard)现在成了英格兰的国王,但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去世了。埃塞尔雷德归国和恢复盎格鲁-撒克逊王位的机会出现了。但英格兰不会轻易就让他回来,除非他做出一些让步。

在BBC纪录片《君主政体》第二集中,历史学家大卫·斯塔基(David Starkey)解释道:

幸存下来的英格兰地方首领邀请埃塞尔雷德回来当国王——但附带了某些条件(…)针对他的控诉包括高税收、敲诈勒索和奴役自由人。谈判结束时,埃塞尔雷德被迫同意按照他的前任(较为温和的殉教者爱德华)制定的规则治理国家。

在《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结果是一份正式书面契约,国王在其中同意放松控制。用斯塔基的话来说,这是英格兰史上的“盎格鲁-撒克逊大宪章”和“第一个宪治解决方案”。在去世以前,埃塞尔雷德不过再统治了两年,却开创了一个重要先例。即使声称自己是依照“神授君权”进行统治,国王从此也不再拥有不受约束和限制的自由裁量权。根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记载,他同意“比过去更公正地治理国家”。

退休的美国海军学院历史学教授理查德·阿贝尔斯(Richard Abels)在他的著作《“决策无方者”埃塞尔雷德:失败的国王》中告诉我们,英格兰贵族们想要给统治者复位附加一些条件:

盎格鲁-撒克逊国王能够也确实针对滥用权力的郡长[reeve,国王派遣处理郡务的“管家”,并不像方伯(ealdormen,诸候)那样被授予地产,最初只负责管理王室领地以及国王在郡的司法收入和税收,主持郡法庭是他的主要职能——译者注]进行立法,但即使在光景最好的时代,对那些以君主名义行事的人进行管制和惩戒也是困难的,而且在维京人频繁袭击造成的混乱条件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毫无疑问,王室的过度苛捐杂税排在榜首,还有对考虑不周或执行不力的政策的抱怨也是如此。有人怀疑,许多土地所有者认为埃塞尔雷德过分急于寻找理由没收财产。其他人可能对困扰王廷的暴力感到不安。很简单,王国的精英们希望国王的行为更加守法。

这份协议中的内容在早期英格兰历史上有非常重要的宪治意义,因为这是有记录的第一个国王与臣民之间的协议,并且也被广泛的认为其内容实际上表明了当时其实已经臣服于斯文的英格兰贵族由于对于埃塞尔雷德的不信任。

根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记载: 他们(埃塞尔雷德的朝臣们)说,如果他(埃塞尔雷德)比起以前更加公正的对待他们,那么埃塞尔雷德将会比任何其他国王(对他们来说)都珍贵。于是国王派出了他的儿子爱德华陪同信使一同回去,吩咐他们向所有人表示致意,并且说他要做一位亲善的国王,对所有他们(贵族们)不喜欢的事情都进行改革,所有说过的或者做过的反对他的事情全部赦免,条件是所有贵族都必须向他效忠不能背叛。于是双方用誓言建立了友情,并宣称所有的丹麦国王都必须从英格兰永远驱逐。

时光进到1014年。201年后,当英格兰贵族迫使约翰国王坐上谈判桌时,他们可能在想:

“我们以前也这样干过。我们可以再来一次。这一回让我们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