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隋唐令狐家族墓·从瓜州到宜州到雍州京兆府,家史国史贻鉴今古
来源:唐时星光
01 令狐家族 耀耀州
早先看HBD发过一块神奇的石碑,上面一个“隋”字极为罕见,后来得知,那块碑是《周书》的作者令狐德棻父亲的墓前之物,而碑所在之地,正是令狐家族的墓群。
令狐德棻墓,紧邻乡道之侧,处于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的杨家河村附近的田地之中。
按明嘉靖年间的《耀州志》载:“(耀)州西北三里方巷口有令狐整墓、令狐熙墓有碑,令狐德棻墓有碑。”
另,县志中记载的耀州名人不乏北周至唐代令狐家所出的人物,查找地理志后,才知耀州之地,便是当初北周至隋唐时期提及的宜州华原。
02 书尽文史 令狐德棻墓
2019年10月1日,在寻古途中经过铜川的耀州区,路边颇为显眼的令狐德棻墓指示牌与小小墓冢让我们停下了车子。
青青翠竹,密布在圆形的冢茔之上,繁茂的涨势几乎连茔前的文保碑都要被遮住了。冢茔残存个头着实不大,圆形周长超不过30米,直径约在9.5m左右,高度与前方的老文保碑差不多,加上周边的笼子圈着,显得十分憋屈。
千年的光阴,现存的小冢不知经历过多少的损害,曾经又是多大的规模?周围不见县志之中记载的碑,或许也已经遗失在了历史时空里。
喜欢北朝的我,站在这位墓主人的陵前,有着说不清的感动和钦佩。
或许正是因为他笔下的文字,才让后世的我们愿意去追忆,去继续记录探索远去时代的故事吧…
知道令狐德棻,最早源于读《周书》,因其是《周书》的主编之人…
事实上,好属文的德棻,曾撰《艺文类聚》,《氏族志》等书籍,在唐代修史时,更常居修史者的首位,除与岑文本、崔仁师共修的《周书》外,他总知类会梁、陈、齐、隋诸史,后兼修国史、《五代史志》,著贞观十三年以后实录以及《高宗实录》三十卷,还参与了改撰《晋书》……唐武德已来创修撰之源,正是自他而始。他,可谓唐代修史之先驱者和领头人…
从活跃于修史和文书工作来看,令狐德棻博涉文史,早知名的记载所言非虚。而隋炀帝大业末年,令狐德棻因乱世没有任职药城长,却得以在李渊举兵后成为了李渊堂弟李神通的记室参军,后李渊入关,他升为大丞相府记室,唐初,转为起居舍人,开始记录帝王的起居注。这项工作应该是给了令狐德棻仕途和未来修史很大的便利 ,毕竟总要跟在皇帝身边,表现的机会也多。
读史使人明智,令狐德棻的言词中,总给人留下通透的印象,这可能也归功于他对历史的熟实。而生逢乱世,看尽繁华凋零,不希望文明于旦夕间毁坏的他,也有着明确的追求与目标。
《旧唐书》中曾记载过令狐德棻劝谏李渊购书修史的详细经过:
时承丧乱之余,经籍亡逸,德棻奏请购募遗书。重加钱帛,增置楷书,令缮写。数年间,群书略备。德棻尝从容言于高祖曰:”窃见近代已来,多无正史,梁、陈及齐,犹有文籍。至周、隋遭大业离乱,多有遗阙。当今耳目犹接,尚有可凭,如更十数年后,恐事迹湮没。陛上既受禅于隋,复承周氏历数,国家二祖功业,并在周时。如文史不存,何以贻鉴今古?如臣愚见,并请修之。”
支言片语,道尽百年沧桑,千年遗韵,和一个当时世家大族文人的深远考量。
修史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与传承密不可分,令狐德棻的家族,自西魏时起便走入了政治中心,算是当时的关陇豪强,也是见证了北魏末年以来朝代更替之人。
文明上来讲,西魏北周一直不如东面的东魏北齐,也不如南面的南梁,南陈。从梁元帝的焚书,北齐当时修《魏书》,北周请和于齐时求教儒学经典,破齐时又对儒生、文人礼敬等等记载来看,也可看出些端倪。德棻的言辞中,不难发现当时史书在战乱后的缺失情况……至少,正史不就。
自北周灭齐,隋代周灭陈,到唐承隋业,正朔在几十年间从原本的南方转移到了北地,传承正朔所归的三朝历史确实需要多加修撰。可惜的是,隋代太短,未做完周史便已经迎来了新朝。
好在周、隋、唐是一脉相承,所以追溯起来相对容易,但正如唐代刘知几《史通 内篇 曲笔》中提到的“自梁、陈已降,隋、周而往,诸史皆贞观年中群公所撰,近古易悉,情伪可求。至如朝廷贵臣,必父祖有传,考其行事,皆子孙所为,而访彼流俗,询诸故老,事有不同,言多爽实。”的情况。
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人总有好恶,又要避尊者讳,贤者讳,胜者讳,流传下来的都是修史时代希望我们看到的样子,但终归是后世宝贵的财富。
武德年间,李渊诏:
中书令萧瑀、给事中王敬业、著作郎殷闻礼可修魏史
侍中陈叔达、秘书丞令狐德棻、太史令庾俭可修周史
兼中书令封德彝、中书舍人颜师古可修隋史
大理卿崔善为、中书舍人孔绍安、太子洗马萧德言可修梁史
太子詹事裴矩、兼吏部郎中祖孝孙、前秘书丞魏徵可修齐史
秘书监窦璡、给事中欧阳询、秦王文学姚思廉可修陈史
但或许因魏去已久,萧瑀等受诏,历数年,竟不能重撰魏史。后以魏史既有魏收、魏彦二家,已为详备,遂不复修。贞观三年,太宗复敕修撰,乃令
德棻与秘书郎岑文本修周史;
中书舍人李百药修齐史;
著作郎姚思廉修梁、陈史;
秘书监魏徵修隋史;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总监诸代史;
德棻又奏引殿中侍御史崔仁师佐修周史;
德棻仍总知类会梁、陈、齐、隋诸史。
贞观十年,德棻主编的《周书》修成,令狐德棻也因屡次的修史之功,多受封赏。
不过这位通晓诸代的史学家,在治国理政之策上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自己也难免因为太子右庶子的身份,被卷入李承乾的事件中,经历人生的起落。但毕竟德棻在修史上有着引领作用,所以小小的仕途打击并不会影响整个人生。其暮年尤勤于著述,国家凡有修撰,无不参预。令狐德棻的晚年可以算是功成名就,也因为修撰之事为人所推。龙朔二年,已过耄耋之龄的德棻表请致仕。乾封元年,八十四岁高龄的他卒于家中,谥曰宪,归葬了祖坟所在的宜州华原。
静静在笼子外拍下这位史学家的墓冢现状,心中似乎已向他问出了许多在读《周书》时产生的疑问,还有那些在我看来有些遗憾的故事和为了满足唐人维护祖、父辈们刻意隐藏起来的真实…
不过,我想安眠于此的他应该是并无遗憾的,毕竟,《周书》作为正史流传至今,虽然后代有所修撰增补,但仍在被后世的我们欣赏研究,作为主编的他,用这种方式和后人进行着对话,一眼百年,千年,或许还会继续下去…完成他最初的梦想,令文史留存,令后世可贻鉴古今…
在Y老师的催促下,匆匆拜别这位《周书》的作者…脑海中,仍有他笔下的文字,和那些挥之不去的人物形象…那是穷中思变的黑獭,是英勇无畏的破胡,是隐忍多年的周武,是识量深沉的杨忠,是迎立孝武的李虎…他们一个个鲜活如昨,闪亮在大唐的前夜,沉寂在历史的中页,最终停留在《周书》的纪传之中,化为短短几行,将那些故事,留给了后人。
03 举家迁徙 令狐整墓
拜别德棻,向西南而行。很快,一片树木闯入视野,而这里便是令狐德棻祖父令狐整的墓。
树木的掩映,难辨其貌,绕了多时才发现实际这片并不全是墓,有一部分种上了花椒,和冢附近的杂树连成了片,远看好似一体。实际墓冢残存的部分,只有偏南的一小部分。
隋唐的历史,无法与西魏北周分开,而令狐德棻墓会在这里,应也与其祖父有关。
按Y老师的说法,这里的三座墓是按昭穆次序排列的,中间为令狐整墓,左侧昭位为其子令狐熙墓,右侧穆位则为令狐德棻墓。
令狐整,字延保,本名令狐延,西魏时期,因宇文泰赐姓赐名,故而改作宇文整,后世恢复原姓氏,又称为令狐整。(太祖又谓整曰 :“卿勋同娄、项,义等骨肉,立身敦 雅,可以范人 。”遂赐姓宇文氏,并赐名整焉。宗人二百余户, 并列属籍。)
《周书》记载令狐整为敦煌人,按着现在令狐姓氏的普遍认知,在西汉末期,令狐迈因不屈从王莽,子孙避祸迁徙到敦煌(整远祖汉建威将军迈,不为王莽屈,其子称避地河右),由此令狐氏在敦煌郡当地发展为名门望族。令狐整的祖、父以及儿子令狐休,都曾官至敦煌郡守,令狐德棻的传记中同样提到“先居敦煌,代为河西右族。”。
敦煌郡,北魏孝明帝以来属于瓜州三郡之一,令狐整的父亲令狐虬生前便做过瓜州司马,死后被宇文泰追赠了瓜州刺史。
令狐整幼时聪敏,沈深有识量,学艺骑射并为河右所推,后成为东阳王元荣的主簿,因德望,深得东阳王的器重。
时逢北魏分裂,孝武帝元修投奔关中,河右地区并不太平,但赖于令狐整防扞,州境获宁。后邓彦、张保、宇文仲和、吕兴等或先后作乱、或相互勾结,平叛过程中,令狐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充分体现出了自身兼资文武,才堪统御,众望所归的形象。然平乱之后,他并没有直接接受众人推举的刺史之位,并且十分注重忠义臣节,这一切,也使他得到了宇文泰的赏识。(众议推整为刺史。整曰 :“本以张保肆逆,毒害无辜,阖州之人,俱陷不义。今者同心戮力,务在除凶,若其自相推荐, 复恐效尤致祸 。”……周文谓整曰:”卿早建殊勋,今官位未足酬赏,方当与卿共平天下,同取富贵。”遂立为瓜州义首。)为了建功立业,令狐整举宗迁徙,赶来随军,为西魏朝廷效力,估计这一举动也是令狐整表达忠义的方式,毕竟他在瓜州素有令望,离开自己家族势力长期盘踞的地带,也能让宇文泰放心,到达他先前提及的避免致祸效果(整以国难未宁,常愿举宗效力,遂率乡亲二千余人入朝,随军征讨。)。
而由此,令狐氏由瓜州敦煌迁徙到宜州华原,开始了它未来几百年的辉煌时代。
北周建立后,令狐整进爵为彭城县公。又按朝廷的意思权镇丰州,广布威恩,倾身抚接,数月之间,化洽州府,最后达到了朝廷让他代替梁来依附的席固作为丰州刺史的目的。在任期间,令狐整将丰州从人口凋敝之地治理成了城府周备,咸往来附的地方,任满离去,百姓夹道,可见深得民心。后又拜御正中大夫,出为中华郡守,转同州司会,迁始州刺史。到晋国公宇文护当政时期,又因为拒绝了宇文护围任以心腹的意思,被疏远,但也因此在周武诛杀晋公后得以保全。
他的孙子在整理《周书》时说他“雅识情伪,尤明政术,恭谨廉慎,常惧盈满,故历居内外,所在见称。”从他带家族迁徙,到治理丰州时临事询问朝廷,以及对晋公护的的态度来看,都可见一斑。
尽管我不知道这些记载中是否有其孙对自己爷爷的故意吹捧,但或许正是令狐整这样懂得盈满道理之人,才能使得家族在此后的百年中平稳延续吧?他如此小心地生活在那场乱世之中,守护着臣节,为了他眼中的忠义,未曾求过大富大贵,但却守护过一方百姓,带领着家族渐渐走近政治的中心,更为子孙后代,铺设好了通天之路…
建德二年,令狐整离世,时年六十一。周武帝赠其本官,加鄜宜豳盐四州诸军事、鄜州刺史,谥曰襄。
眼前的冢茔,依旧被铁笼围绕着,周围还有不少树木簇拥,显得要比令狐德棻的墓大上许多,但实际上从卫星图上来看,其冢茔的大小残存也仅仅是一个大于11米直径的圆形,如果这个冢本身也没有多大个头的话,那令狐德棻的墓残存不大也可能一开始便要符合礼制,小于爷爷的冢茔。
匆匆拍过了眼前难以看清模样的冢茔,在小伙伴的呼声下,再向西南…
秋日的色彩,被玉米的焦黄填满,一片枯黄中的石碑,也染上些寂寥之色。
这块神道碑,应该是这片留下最宝贵的一处遗迹了…毕竟,上面的字迹还存了大半,和史册比对,也可以将墓主人的生平娓娓道与后世听…
不过,黑压压的铁笼,将它圈得有些狰狞,远远而望,更有些压抑得透不过气…一路行来,总觉得它便似当年这位墓主人晚年的噩运那般,令人郁郁难平,含着冤屈与恨意…
石碑半埋于土中,碑首被六条螭龙环抱,那螭龙雕刻略显古板,不似南北朝时期的形象灵动。它们龙口咬碑,龙身鳞纹密布。正反两面,相对的两龙之爪共捧宝珠于碑额之上,碑额背面无字,正面刻有“隋故桂州总管武康郡公之碑”12个篆字,这将墓主人的身份告知了我们。
隋桂州总管武康郡公,指的是令狐整的嗣子令狐熙,他也是令狐德棻的父亲。
令狐熙,字长熙,是个性格严肃,不苟言笑,却有雅量之人。他善骑射,解音律,涉群书,尤明三礼。他的择友标准很高,按《周书》和《隋书》的说法,他所交往之人,均是一时的贤俊名士。都说人以群分,由此不难想见这位令狐大人的为人。
北周时,令狐熙入仕朝堂,当时或许叫作宇文熙。他起家以通经为吏部上士,转夏官府都上士。后因母亲去世,去职守孝。令狐熙是个孝子,古人的守孝有着严格的讲究,据说令狐熙当时差点因为守孝殆不胜丧,若非其父令狐整劝戒后吃了点东西,说不好就这么去了…后守孝期满,他回朝除少驾部。
北周建德二年时,其父亲令狐整去世,他再次居丧守孝,其悲不自胜,令闻其哭声者都跟着伤感起来。建德四年时,逢周武第一次亲征伐齐,直指河阴,此时,令狐熙的守孝期未满,但却被诏令允许着丧服墨衰从事,授职方下大夫,袭彭城县公。戴孝出征,体现了令狐熙本人受帝王信赖的程度,不过那时的周武其实也处于为母守孝阶段,帝王尚且戴孝出征,允许臣子在孝期随军也属正常现象。更能体现出帝王信任的,是在周武二度亲征伐齐的建德五年到六年,举国东征之时,都不想腹背受敌,所以留守之人往往会是帝王信赖的臣子。时令狐熙便是留守之一,后以留守功,进位仪同。宣政年间,他历司勋。大象中,位至吏部中大夫、仪同大将军。
隋文帝受禅之际,令狐熙以本官行纳言事。寻除司徒左长史,加上仪同,进爵河南郡公。后他以行军长史身份随军平西境吐谷浑之乱,先后作了沧州刺史、河北道行台度支尚书、汴州刺史等地方官员。又为桂州总管、领十七州诸军事,许以便宜从事。其所到之处,无不风教大洽,政绩居首,百姓歌颂,人夷感化,甚至其治理之法被作为模板成为其他地区学习的对象…确有把当初西魏时期苏绰的六条做到极致的感觉…后以功改封武康郡公。
除此之外,当时因为统一南陈不久,地名多有重复,令狐熙上奏请改,均得到了许可。他在职数年,上表以年老疾患,请解所任。优诏不许,赐以医药,但却不想在晚年迎来了大祸。
按《隋书》记载,始安郡梁置桂州。平陈,置总管府。始安郡,是今日的桂林一带,距离交趾郡不算太远,算是可以牵制交州的重要地区,也是令狐熙管辖的桂州范围。交趾,于南梁末期便形成了割据势力,到隋仁寿二年时,隋文帝要求当时的首领李佛子进长安朝谒。但李佛子不愿,假意请求至仲冬上道,对此,令狐熙并没有妥善处理,反而同意了。故而后事发展中,李佛子公然抗命派兵防守城池谋乱后,有人向杨坚告发,说令狐熙收了其贿赂,才没有很好地牵制,致使今日的后果。杨坚信以为真,令使者锁了令狐熙回京。但令狐熙是个刚硬之人,因此郁郁不得志,在回京途中行至永州便病重身亡…他死后,杨坚没有因此罢休,还没了其家财…直到后来李佛子之乱平定,佛子被押解到京,杨坚才得知令狐熙实无赃物,是自己冤枉了他,因此启用了他的四个儿子听仕…
碑上色彩阑珊,被微生物们染上斑驳的影子,墓主人的一生功业因为帝王的一次猜忌险些化为了尘土,让人不免唏嘘。
杨坚一直是位猜忌心思颇重的帝王,从当初帮他代周的几位元勋最后不得善终便已经体现了出来,但令狐熙这样凄凄惨惨的结局,也着实令人有些寒心。不过毕竟《隋书》是唐人写的,令狐熙当初是否真的有受贿,其间有没有计谋之类的问题,谁都说不清楚,隋书末处提及的其四子,除了少子德棻在后世史书中可见外,其余儿子也是默默无闻者居多。
绕碑而转,其上泯灭的文字,并没有关于当初交趾牵扯出的诸多事情,仅仅能猜测出令狐熙是在仁寿二年八月十五日因药石无灵薨于位,时年六十三岁。其夫人在碑中也有部分残缺的记载。
仁寿二年十二月时,令狐熙葬于京城。到大唐贞观十一年十一月五日,归葬于宜州华原…
碑中大唐贞观十一年十一月的字样,出现在碑文的后半部。
贞观十一年,也是《周书》修成后的第一年,或许为父亲迁葬祖坟,也是德棻修史后得来的一种领悟吧。
从令狐整离开瓜州来到宜州,到令狐熙等人渐渐走入政治中心的首都长安,后世的令狐氏继续在唐代的史书中活跃着…
中唐时期的令狐楚,自言国初十八学士德棻之裔,官至宰相,其子令狐绹也曾官居高位,辅佐过小太宗唐宣宗。
家族的兴衰,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令狐氏的百年,从宜州开始,步步向前,登上过巅峰,也在时代的变故中,在各种因素下,最终没落地汇入历史的洪流里。
停留在眼前的冢茔之前,望着碑上附着着的蜗牛,它们每一个都曾努力攀爬,可不管是爬得快的,还是爬得高的,最终都定格在了某一处,就像那些停留在史册中的人物一般,努力过,奋斗过,随后成为了书中的人物。
很喜欢令狐德棻说得那句:如文史不存,何以贻鉴今古?
但令狐家族的墓群,是北魏末年到唐末诸多家族兴衰史的缩影,也有着历史的规律性在,看过后免不了有些心情沉重,更何况这个家族之人还是记录历史之人。
趁着大家还在绕碑的过程,我走到了玉米丛中,想松口气缓缓。
大自然秋日的色彩给了人极大的视觉冲击,而这深邃的枯黄之中,竟无意中闪过几抹靓丽的紫色~
顽强的牵牛花,总是顺势而生,尽管年年荣枯,却依旧生生不息,突然间,刚刚看到蜗牛命运的烦闷随着这花的出现消散了大半…
其实家族的兴衰也好,国家的兴亡也罢,虽惹人惆怅,却也总会有新的事物继续繁衍生息,向着更好的未来前进。
午后在此消磨了太久的光阴,我们才再度启程。
站在路边回望神道碑,古今的对比与色彩的绚丽依旧令人震撼,不自觉地按下快门,记录了属于这一季的风景,不想前几周陕西大雪,朋友前往时拍下了同一角度,两年多的时间差,几乎同样的位置,稠密的玉米变作了低矮的树苗,满目的焦黄被白雪覆盖,天地苍茫,唯有碑肃然而立,还有后世的我们所建的桥梁,守候在侧。
很多人或许不理解走陵的乐趣,其实走陵的乐趣不光在史,更在四季的变化,时间的更迭中……行走其年的你,与在光阴里老去的古迹彼此见证着某一刻的相逢,而这一刻,终会变成历史…
每一次与古迹的邂逅,都是和不同的人,在相同或不同的时空地点中的擦肩,懂得人自会乐在其中~
最后附上2022年2月6日,X哥拍摄的雪中令狐熙墓碑~
参考文献
《周书》《北史》《隋书》《旧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