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长城”毛文龙–《朝鲜王朝实录》的相关记载
作者 :呵呵哒
明末“海上长城”毛文龙身处明朝,满清(后金),朝鲜三方的交界处,对三方的历史发展都有一定的影响。其中,毛文龙对于朝鲜而言,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在朝鲜领土上建立“敌后根据地”又有何作为?朝鲜王朝对这位天朝大将到底观感如何?我们现在可以从历史亲历者,明清交战的第三方朝鲜王朝的官方史书《朝鲜王朝实录》里解密真相。
朝鲜王朝对于毛文龙的总体观感如下,《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
【毛文龍, 南方人。遼陽城陷時, 逸出, 自旅順口浮海東來, 寄居龍、義間, 以爲牽掣之計。 始甚單微, 其後入據椵島, 聲勢日盛,奴賊不能無東顧之虞。 旣而欺誑中朝, 托以接濟遼民二三十萬, 歲發帑銀二十萬, 潛結宦官魏忠賢輩, 都不發包, 入諸內璫, 島糧則專責我國。 虛張捷報, 至作《毛大將傳》, 鋪張戰伐之蹟。 蟄居孤島, 徒事張皇, 轉增功賞, 官至後軍都督。 至戊辰, 經略袁崇煥受命出關, 稔知其狀, 召至雙島斬之。 其後崇煥得罪, 蓋以是媒蘗云。】
记载了毛文龙欺君罔上,贪污腐败,交结阉党魏忠贤,自吹自擂,又干拉皮条的活。朝鲜王朝对于毛文龙被袁崇焕斩杀的态度是支持的。而袁崇焕被杀原因”媒蘗”的意思是:比喻借端诬罔构陷,酿成其罪。袁崇焕的冤枉可见是明显的。这就是明亡清兴的见证人朝鲜王朝对于袁崇焕与毛文龙的态度。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
○辛酉七月二十六日乙丑義州府尹狀啓: “廣寧御史遣遊擊毛文龍, 招降鎭江,(鎭江)其人相率內應,殺賊署佟養眞等(養員父子兄弟, 守堡官斬殺內丁)七十餘名。”
毛文龙的所谓镇江大捷就是杀了佟养真等七十余人。然后招致后金的报复,被后金追杀到朝鲜。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三年十二月十八日:
辛酉十二月十八日乙酉(贊劃使)〔贊劃使〕狀啓: “十五日,奴賊數千騎, 由義州暗渡, 猝襲毛摠兵于龍川,義州之人, 未及報知。 賊兵如颷至風過, 奄入龍川至林畔,文龍脫冠服, 混兵士僅免,(府使李尙吉, 時在衙軒, 不知所出走, 入僕從中, 以亂之)。 接伴官李馨遠, 踰墻跳竄。 賊亂斫文龍手下,漢人皆延頸待戮。 轉掠龍川,(軍及作食俄而旋軍時, 賊自義州深入至宣川, 回轉龍川, 以還一日所過, 幾二百餘里云)。 府使李尙吉, 時在衙軒, 不知所出, 走入僕隷中, 以亂之賊, 求之不得。 開倉作食, 俄而回軍。 時賊自義州, 深入至嘉山, 回轉龍川以還, 一日所過, 幾二百餘里云。
后金突袭毛文龙之时,毛文龙挺有自我保护意识的,“文龍脫冠服, 混兵士僅免”,不过被抛弃的手下就惨了,全被后金杀害,“漢人皆延頸待戮”。朝鲜方面也是被折腾得够呛。朝鲜官员也挺聪明的,躲在仆人奴隶中间,从而躲过被后金俘虏。而后金机动战斗力确实很厉害。“一日所過, 幾二百餘里云”。
毛文龙的所谓“镇江大捷”的成果几乎是一日之间烟消云散。可见,他的“镇江大捷”才更像“政治大捷”。
毛文龙的窘迫,让朝鲜王朝对于此时的明清战争抱有悲观态度,以至于看到天气不好都联想到北宋被满人老祖宗女真金国灭亡的惨剧。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日:
備邊司啓曰: “夜來星變極駭。 天色異常, 繼以過臘之後, 陰霾連日, 政似宋末女眞動兵之時。 氣像愁慘, 人心危懼, 此時若不澡雪精神, 別白區處, 使民心悅服, 天意眷回, 則規規事爲, 何足以衛內捍外, 宗社危而復安, 生靈免於塗炭哉? 臣等先將目前可行之事, 敢稟睿裁。 四道徵兵留箚之處, 特遣近侍, 宣布德意, 激以忠義, 使三軍之士, 奮發敵愾, 宣諭一節, 不可緩也。 近來百姓困於軍興徭役, 怨咨盈腹, 流離失所。 亟下哀痛之詔, 蠲除逋欠之徵, 毋用虛文, 以施實惠慰悅之擧, 不可緩也。 王獄罪囚, 積年多滯, 其中可誅者誅之, 可竄者竄之, 有可以分釋者, 特命分釋。 洞開獄門, 召和邀福, 以迓續天命, 不可緩也。(此等事俱係急務,)敢啓。” 傳曰: “依啓。”
朝鲜国王也想尽一份力,做点事情(然并卯),可见朝鲜对于大明与后金的局势之悲观。后金找朝鲜要人了,威胁朝鲜不交出毛文龙,肯定没好果子吃。朝鲜也蛮两难,请毛文龙躲到海岛上(够意思,没把他送到后金),然后想办法糊弄后金。真是小国的无奈。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辛酉十二月二十二日己丑傳于備邊司曰: “此賊以‘不爲綁送毛將, 厥終必有不好事。’ 云, 則速爲議處, 俾無長驅之患可矣。 昔晉武平吳, 所與謀者, 只張、杜二臣也。 若從衆議, 則豈成混一之功乎? 勿爲橫議爲所撓, 急送金彦春(之敎)。” 回啓曰: “金彦春昨已打發。 晝夜兼程馳進, 數日可到義州。 更觀賊情,(如何或因送遼東, 或)當更議以處。(安敢久不擧行乎?)此虜慓悍異常, 今不得毛將以去, 前頭要我綁送之患, 誠如聖慮所及。 必須力勸毛將, 入處海島, 然後婉曲措辭, 彌縫善答, 則虜雖不信, 必不至激怒,(而生釁也。 天道惡盈而厭亂,)此虜驟勝而驕, 豈無可衰之日、可乘之便乎? 臣等雖不敢以張、杜自期, 區區願忠, 不下於二人, 而齮齕者在傍, 雖張、杜復生, 亦無能爲矣,(敢啓)。” 答曰: “大臣擔當善處可矣。 豈可徒避人言? 更加盡心, 以安宗社。”
朝鲜王朝内部还出现了战和争议,有朝鲜官员提议打一下深入朝鲜境内,把朝鲜国王视为婴儿的少数后金军队。并指出后金打毛文龙的同时也有顺便侦查朝鲜的目的(毛帅真坑),结果朝鲜执政大臣不干,排挤相关主战派官员。毛文龙的到来,给朝鲜的负面影响可见一斑。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辛酉十二月二十三日庚寅備邊司因以權昐啓辭議處之敎, 回啓曰: “盼之言曰: ‘賊兵旣入腹內, 則難以口舌斥之。 豈可不臨之以兵, 壓之以威乎?凌漢之堅閉守城, 何益於遮截長驅之賊乎? 臣意迤西諸處守禦軍兵, 盡數調入於龍、鐵賊陣之前, 盛張軍威, 示以必討之形, 則非但賊不敢輕進,毛將亦知我國之意。’ 云。盼之此言, 深得兵家勝算, 今則賊已渡江去了, 雖欲盛張, 已無及矣。 十八日引見時, 群議皆以爲: ‘四百餘小賊, 深入內地, 不可不擊(, 去之以時掃定)。’ 此言辭嚴義正, 臣等所當奉(而)行(之)。 馳送宣傳, 督進諸將, 第以後賊多寡, 時未詗知, 賊未攻我, 我先下手, 恐非相機見可之法, 故但請(以)嚴兵開諭(, 請下諭)矣。 賊若漸進, 則不得已干戈從事。 臣等之請嚴守安州(城)者, 蓋爲此也。 今聞議者, 以不能討賊爲(臣等之)罪。 設使臣等亟請討賊, 十八日登對, 而十六日賊已退去, 以爲(臣等)之罪則不亦過乎? 此賊之禍, 猶未艾也, 當秣馬蓐食, 渡江縱擊, 亦何難之有哉? 然此賊只以尋覓毛將爲言, 倘佯往來而已, 亦安知不出於嘗我也試我也? 趁此江氷未解, 虜騎不遠, 整槊軍兵, 聲罪致討之意,西路諸將官處下諭(何如? 敢啓)。” 答曰: “知道。 卿等預議善處。” 【時爾瞻力主斬使致討之議, 以要守正之名, 兩司承望, 排擊承宗彌縫之論, 故承宗發怒引入。 逐日敦諭, 傲然不動, 及至邊報沓聳, 始乃承召, 而乍出乍入, 視君(上)如嬰兒。 今此聳罪致討之請, 又非本情矣。】
那毛文龙在朝鲜到底干了啥?是否起到牵制作用,史料如下: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一月二日:
○備邊司啓曰: “毛將所爲, 不思甚矣。 賊衝宣川,(不過數百騎,)曾不能發一隻箭, 駢首就戮, 有同群羊之見猛虎, 其無膽勇, 據此可想。 爲今計, 莫若藏蹤祕迹, 使虜不得窺覘去留, 徐俟江氷漸泮, 監軍出且來, 以圖再振可也。 今乃招集敗亡殘卒, 欲住平壤。(平壤通衢大鎭, 耳目極多,)不出數日, 虜必知之。 若以鐵騎, 不意衝突, 則(平壤必不支吾捂, 而)毛將難免大禍。(極可畏也, 極可慮也。)昔郭藥師以鐵騎, 一夜間馳三百里, 奪黃河浮橋。毛將稍通古今, 豈不知此虜之極難抵當? 要之倖功之心, 未免此等鑄錯耳。 緣毛將之倖功, 致我國之生事, 豈非不幸之甚者? 宜令朴燁極力開諭, 移避山郡或向北道, 以待氷解, 更議去就。 且所率太多, 接濟似難,宜令分置各處, 以便就食。(竝以此意下諭于元帥、贊臣處。)
朝鲜王朝方面吐槽毛文龙的渣渣战斗力与好大喜功与坑爹,也是够了。
朝鲜国王向平安道官员通报毛文龙的情况,叫毛文龙到海岛上。并且把许多剃了发的汉人送到毛文龙那里,朝鲜不知道这么多剃发的人有没有奸细,反正就交给毛文龙带到海岛上拉倒。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一月四日
○壬戌正月初四日庚子(王諭平安監司朴燁, 往諭毛都督率假㺚入海。 初遼陽旣陷,遼陽民多走入我境者。天朝遣都司毛文龍浮海入龍川以據之。文龍旣至, 率遼民之爲假㺚者數千, 徑入鎭江, 殺數十, 仍走龍川。 乃以捷聞, 得陞副捴。 賊譎知之, 怵我索文龍, 且以萬餘騎氷渡鴨綠江, 一日夜馳七息程, 直入龍川,文龍未及成列, 賊已登城。 僅以身脫, 得達安州, 及賊退, 乃復招集剃漢, 以爲城守之計。 朝廷以爲許多假㺚, 眞僞難知, 恐有日後之患, 言其利害于毛將, 使捲入海島。)
朝鲜又统计了被后金杀死的毛文龙的部下死亡人数。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一月五日:
○平安監司朴燁馳啓:”頃日賊犯三郡時,漢人男女被殺五百七十八人, 屍身皆令收拾埋瘞矣。”
而后金有没有因为毛文龙的牵制就不敢为所欲为了?请看《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三月二十六日:
○義州府尹馳啓”賊兵二三十餘騎, 出沒江邊, 搜殺避亂漢人”事。
毛文龙在朝鲜收留投降过后金的,剃过发的汉人,这些人在朝鲜滋扰生事。毛文龙本人至輕、至妄,让朝鲜政府头疼。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四月四日:
○傳曰: “觀此西報, 假㺚歸順者甚多, 而毛將時留鴨江近處, 作挐生釁, 至於滿浦, 亦送唐人云。 李馨遠誤事非一, 速爲拿治, (而速)令毛將隱避宣、鐵間, 而唐撥、唐人, 竝使盡撤事, 各別急急議處。”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四月五日:
○諭于接伴使李廷龜等曰: “毛將不有監軍之令, 招募假㺚, 輕擧生釁, 至送唐人于滿浦等處, 必有不測之變矣。 急速以死善爲周旋, 毛將速回宣、鐵, 而江邊各處撥兒、唐人, 一一盡撤, 依前使我國報邊。 各別竭力盡心, 使必動聽。”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四月七日:
○壬戌四月初七日壬申傳于備邊司曰: “毛將與金緻問答之辭, 極爲不測, 眞一應泰也。 明白陳奏, 而監軍接見時, 亦常痛辨我國冤痛可矣。 此人至輕、至妄, 凡所爲之事, 愈往可慮。 勿爲尋常。”
然后后金佟养性领兵前来,要报复毛文龙和朝鲜,把朝鲜吓尿了,朝鲜要求毛文龙的中国明朝将领全躲在海岛上,深山里,别出来生事情,(朝鲜眼中,他们是猪队友啊)。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四月九日:
○壬戌四月初九日甲戌諭監軍接伴使曰: “賊將終佟養性領兵出來, 把截江口云。 以此意速告于監軍前, 各別急送令箭于諸唐將, 江邊唐人, 使速盡撤。 且見西報,唐兵以槽漕船七隻, 波去上下云, 此必譏察‘我國人入往賊中’、‘差胡出來’等事也。 又彌串文書, 被奪于唐人云。 近來接伴使等, 不能善爲周旋, 邊上事勢, 日甚危急, 各別善圖, 使唐兵更勿渡去生釁。 而已往唐兵, 亦使速撤回還事, 以死竭力, 善爲周旋。”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四月十日:
○傳于備邊司曰: “事有輕重、緩急,終佟養性尤極兇狡之賊將也。 領兵出來, 則禍已迫矣。唐兵及避亂(唐人)假㺚, 遍國內作挐日甚, 則雖非此賊, 足以危亡。 況加以大敵壓境乎? 近日西報及本司下敎之事, 累日不爲回啓, 而帽子分給軍兵, 何必都提調親往乎? 因此不卽回啓議處, 必失事機, 今後宜詳察。”
○傳于備邊司曰: “此賊方整兵拿船, 而使兇狡終佟賊, 把截江口云。 鐵騎長驅之患, 迫在朝夕, 而非但下敎之事, 至於緊急西報, 亦久不議處, 是誠何心? 本司近日, 尤甚解弛, 不亡何爲? 痛惋罔極。 況監軍之行已迫, 各別早會議處, 終夕不罷, 急急擧行。”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四月十一日:
○壬戌四月十一日丙子傳于備邊司曰: “謀國不臧, 賊兵臨江, 宗社危亡, 迫在朝夕。 衣君衣、食君食, 而何忍不念宗社之危亡乎? 本司惟以罷出爲事, 如是而無事乎? 今日何必待命招而來諸, 亦豈可計晝夜而仕進乎? 不可使聞於隣敵也。 今後切勿如是, 各別盡心規劃。”
○諭于接伴使及都元帥曰: “賊勢甚急, 諸唐將勿令深入內地, 速避山郡、海島事, 各別周旋。”
毛文龙派人与朝鲜国王见面,朝鲜国王也很会讲话的。毛大帅方面表示会加强军纪建设,对于朝鲜王说的砍伐松树造船的事情表示是他们毛家人干的,会处理好后续工作。(毛帅造船,肯定是要北伐后金,朝鲜王此时估计是这样的想法)。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五月十二日:
○(王接見毛副摠差官於仁政殿。 王曰: “毛摠兵氣體如何? 新陞官秩, 不勝喜賀。 小邦沿路, 殘敗無形, 大人來時, 夫、馬支供等事, 必不成形, 深用未安。” 差官曰: “毛兵主亦蒙賢王盛德, 得陞官秩, 俺亦無事上來, 感極。 況賢王法度嚴明, 一路豈有怠慢之事乎?” 王曰: “毛大人來住弊境, 今已經年, 能立大功, 超陞官秩, 不勝欣抃。 每欲一奉面講軍務, 而不肯來臨, 深用缺然。 所帶軍兵, 暫賜代領, 願賜一枉, 以副瞻仰之懷事, 歸告幸甚。” 差官曰: “毛兵主多帶軍兵, 招集遼民, 擾害貴國, 亦已多矣。 今此陞秩, 實仗恩德, 一者來拜, 非無意也。 第慮貽弊一路, 未果矣。 下敎之意, 俺當歸告。” 王曰: “毛大人雖來住弊境, 有何擾害? 每於我國之事, 終始顧護, 無任嘆服。 監軍入京, 許多各營, 布列海邊, 小邦雖欲盡心支待, 物力不逮, 恒切憂慮。 且聞‘避亂遼人, 擾害農民, 掠奪牛馬, 使不得耕作’, 若失農時, 則天兵何以繼餉,遼民何以資活? 誠願嚴加禁戢, 使無此弊幸甚。 且賊奴近日出没那邊, 我國事情, 無不詗知, 大人擧止, 亦必偵探。 愼重善處, 嚴禁細作事, 歸告幸甚。” 差官曰: “毛兵主慮有擾害之患, 侵掠農民者, 割耳重棍, 必無此患。 且監軍來到之後, 盡去鴨江舡隻, 使彼此不得混渡, 細作之患, 似無可憂。 然下敎之言, 出於眷愛,毛將亦必體念。 謹當歸告。” 王曰: “毛大人招集剃漢, 親近不疑, 不穀慮有不測之變。 每請移入海島, 以竢大兵齊集, 相機而動, 而誠意淺薄, 終不動聽, 卒致林畔之患。 幸賴皇靈, 得免兇鋒, 非惟大人之幸, 實小邦莫大之幸。 目今天久不雨, 江水枯淺, 那邊賊奴出没無常, 意外之患, 亦甚可慮。 事貴神密, 願移入海島, 姑勿輕擧, 是乃萬全之計, 千萬愼重, 歸告幸甚。” 差官曰: “毛兵主非昏亂之人, 今此下敎, 實出至情,毛將若聞之, 敢不體念善處?” 王曰: “近聞‘留西將官斫伐船, 使二百年長養之松, 一朝赭盡, 所見慘惻。’ 至於搬運曳下之際, 孑遺殘氓, 勢將不堪, 必是諸將官所爲。 善諭禁戢事, 歸告幸甚。” 差官曰: “此乃管將手下兵所爲, 然當歸告依命。”)
然而,事实打了朝鲜国王的脸,毛文龙压根就没坐船渡海北伐。毛文龙要做生意,把皮岛打造成商业之都,很会赚钱,会用赚来的一万两白银找朝鲜人换米。毛文龙的人特别会搞中间商拉皮条。毛文龙是皮岛经济开发区主任吗?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十一月十一日:
○鐵山府使馳啓: “毛將不意乘舡, 入據檟椵島。”【是後遼民, 皆捲入島中, 接屋甚盛,依作一都會。 東南商船, 來往如織, 近海草木, 盡於樵蘇。椵島或稱皮島、稷島, 至是文龍, 改以雲從島, 以叶己名。】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壬戌十一月二十九日辛酉平安監司馳啓,毛將送銀子一萬兩換米, 自本道計無所出, 請令廟堂善處事。 遊擊張恩公文內,毛將戰馬四百匹、馬兵一百三十七名,黃海道出送事。
《朝鲜王朝实录 光海君日记》光海君十五年三月五日:
○癸亥三月初五日乙未右副承旨朴弘道啓曰: “臣趨衙時, 市民(齊行)告訴(於馬前)曰: ‘唐將發賣(之事), 比來益甚。 非但差官輩自持唐物而來, 譯官輩一自遼路阻梗, 不得通貨之後, 或以自己之貨, 貸之於唐差。 及其西還, 分其利焉, 以此市民皆散(若干之人, 尤)不能支撐(該官亦無如之何矣。 是用號訴於諸處。)’ 云。 臣駐馬惻然。 入院思之, 則救弊之策, 莫如先防弊源。 惟彼毛將雖極輕躁, 久住我國, 曾無送差發賣之事, 今將此弊, 飛一紙之揭, 願得禁票云(云), 則毛必動聽, 而唐差輩,(亦)庶有畏戢之理。(毛將見揭, 或不無痛祛此弊之理矣。)請令廟堂議處(何如? 君門九重, 下情千里, 臣所目見, 不敢不聞)。” 傳曰: “允。”
朝鲜国王光海君表示怎么办?不过他也快下台了,可以休息下。不用烦恼了。
光海君下台,把他搞下台的仁祖上台,毛文龙的戏份更多了。
亲明派仁祖大王通过政变,登上宝座。仁祖的继位,意味着朝鲜王朝与后金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毛文龙的作用就显得更加重要。仁祖是篡位而来,毛文龙以其天朝大将干涉(大脑不清,仁祖亲明派,你还责问他,不是气走队友?)。仁祖还要好好接待毛文龙的问安使。仁祖政府对毛文龙等明朝将领客气相待,不敢越权指挥投奔毛文龙的汉人,反正像大爷一样捧着毛文龙。(毕竟篡位上台,万一毛大帅告个状,仁祖君臣不好受啊)。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元年三月十七日:
○上御西別堂, 引見毛都督問安使南以恭曰: “卿今當遠行問答之際, 善爲措辭, 以同心協力之意, 詳諭於毛將可矣。以恭對曰: “自前每事搪塞, 故彼有怒意。 今則屯田煮鹽等事, 皆已許之。 且知同心協力之意, 則豈不感悅乎! 但毛將若問擧義節, 次及廢君處置, 則何以爲答?” 上曰: “廢君處置, 則慈殿有奏聞天朝處置之敎, 以此答之可矣。”以恭曰: “國內之事, 當答以市肆不易, 中外晏然之意耳。 且政府, 例以領議政名, 塡書於文書中,毛將熟知。朴承宗之名, 彼若問之, 則何以爲答乎?” 上曰: “凡事當以直言。 天朝, 每以我國事不誠實爲咎, 據實言之可矣。”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元年三月二十七日:
○丁巳/備邊司啓曰: “今日鼎革之初, 事多未遑, 而西邊之事, 不可不急先料理。 伊賊倘來越邊接語, 則當云: ‘兩國, 曾無讐怨, 彼疆我界, 不須攙越擾害, 各守封疆可也。 爾若動兵來侵, 我亦當以干戈從事。 至於唐將來住我境,遼民越來投命於唐將, 皆非我國指揮, 爾不可以此執言。’ 如是措辭答送。 其接待等事, 今姑一依前例爲之。 今後凡係問答之事, 一一告知毛將, 切勿隱諱爲當。 請以此意, 下論于都元帥、贊畫使、平安監司、義州府尹。” 從之。
仁祖朝廷还真想和明朝齐心打败后金,联络毛文龙,借一个有剃了发的汉人带头,组织个间谍小队刺探后金情况。真是新朝气象。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元年四月十二日:
○辛未/上引見都元帥張晩於明光殿。 上曰: “今見唐將, 以協力討賊爲言, 而兵事無形, 何以爲之?”晩曰: “大亂之後, 事勢固然。 但天朝師期尙遠, 一二年休息民生之後, 則民亦知不得已之擧, 必樂爲之用矣。 今聖算已定, 廟謨已決, 臣只許一死, 敢不盡瘁乎! 但以將才乏絶爲慮矣。 副元帥有闕, 而西路凋殘, 廚傳有弊, 若有緩急, 當臨時請之,李适、李曙中, 擇遣爲當。” 上曰: “擧其優者, 偕往無妨。”晩曰: “軍官欲從略帶去, 而幕下多有褊裨, 則風采自別, 故不得已多率, 至於五百餘名, 第以接濟爲慮矣。” 上曰: “卽今中原形勢, 其能出兵而討賊耶?”晩曰: “中原非但形勢孤弱, 亦似奪魄, 與我國壬辰畏倭同矣。” 上曰: “倘與中原協力討賊, 則度用幾許兵?”晩曰: “臣之意, 則非十萬, 不可也。” 上曰: “我國辦得十萬, 勢甚未易矣。” “晩曰: “十萬雖不易得, 非五萬則不可。” 上曰: “邊上將官, 率多匪人, 剝割無藝, 公私赤立, 必盡去貪官汚吏, 事可爲矣。”晩曰: “貪官汚吏, 朝廷必不饒貸, 臣亦受命下去, 敢不詳察以處乎!” 上曰: “必須詳愼處之。 若一人枉被罪, 則十人當不服, 不可不愼。” 上又曰: “他道軍兵, 年年徵發, 賊未來而國中先弊。 自今, 使本道之兵守城, 他道則臨急調用如何?”晩曰: “臣亦有此意, 相議于領相, 則領相亦以爲然。 臣當下去, 與韓浚謙相議善處, 而李時發久在邊上, 必有揣摩, 亦當相與議處矣。” 上曰: “賊勢如何?”晩曰: “有鷙鳥斂翼之形矣。” 上曰: “有將犯我國之勢耶?”晩曰: “賊方銳意犯關, 何暇東搶, 似無近憂矣。” 上曰: “予意, 聞我國消息, 亦必忌憚矣。”晩曰: “兵家以間諜爲上, 臣欲募得假㺚伶俐者, 偵探賊中, 而不可不先告於毛將矣。” 上曰: “卿言是矣。 告於毛將, 得剃漢, 厚待用之可矣。”晩曰: “我國善華語者, 剃其髮, 偕剃漢偵探而懸賞購募, 則必有樂往之人矣。”
不过,仁祖朝廷还是私下吐槽毛文龙虽然有功劳,但是现在只会享受,不思进取,还担忧他会对明朝不利,成为朝鲜的大患!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元年十月二十五日:
毛文龍始以孤軍, 遠涉海外, 聲言滅胡, 招撫遼民, 數年之間, 遼民之歸者, 以萬計。 虜亦疑其議, 後不敢專意西向。 其與中原, 聲勢相倚, 爲掎角之形, 其功亦不淺, 而今則徒享富貴, 無意進取。 識者皆憂其終不利於中原, 而爲我國之深患。
而毛文龙虽然不去打仗,但扰民有术。朝鲜方面要求毛文龙将不合格的兵痞送回中国。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二年一月七日:
○時毛都督軍兵, 遍滿西路, 禍及鷄犬, 朝廷恐有意外之變, 請令伴使李尙吉, 懇諭毛將, 令除出其不合戰用者, 入送登州。 從之。
毛文龙的驻军加重朝鲜的负担,朝鲜为毛文龙征集军粮“三手米”,日后居然成了正规纳税项目,一直到清朝时期还在沿用。
《朝鲜王朝实录 英祖大王实录》英祖二十六年七月四日(清朝乾隆十五年):
三手糧, 壬辰亂後, 國家借於三南, 而海西別需米則毛文龍在椵島時所接待者也, 關西詳定米則惠廳主管, 用於勑需及貢物。
接下来,朝鲜王朝内部发生了兵变,毛文龙很仗义,表示愿意帮忙,朝鲜政府表示:谢谢。但是我们能搞定。心里想的:您要真来,保不齐比叛军还狠,成为更厉害的大患。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二年二月八日:
初備邊司以逆适稱兵之狀,移咨于毛都督。 至是, 又請委差齎咨, 備陳賊鋒迫京, 冀出援師之意。 上從之。 已而, 接伴使尹毅立馳啓言: “都督聞賊報, 使游擊王輔點兵于蛇浦。輔謂臣曰: ‘都督令俺領兵一萬進勦, 而軍兵未及出來。’ 臣以此賊將不日就誅, 不足煩天兵進討答之云。” 蓋毅立之意, 毛兵若出陸, 則恐或有難處之憂也。
毛文龙的轻举妄动招来后金的注意,使得后金有借口侵略朝鲜,而毛文龙还要朝鲜为他歌功颂德,树立石碑来吹牛夸耀。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二年三月十四日:
曙曰: “臣之所憂, 在於西邊, 況虜知我有釁, 必生東寇之心。毛將設屯牛家庄之擧, 尤爲召敵之祟。 臣意, 宜嚴飭備邊, 急送副帥。” 上曰: “副元帥, 速令下送可也。”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二年四月二十五日:
○立碑于安州, 頌毛文龍之德。文龍以詔使匪久出來, 欲誇耀耳目, 諷使立碑故也。
毛文龙的军纪败坏,对朝鲜的危害很大。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二年六月八日:
○庚寅/毛文龍差官時可達、王輔等, 領兵自北道, 還向鐵山。 時王輔等, 各率軍兵, 自北道還到永興, 一行夫馬, 多至五百餘匹。 又托稱乏糧, 責出郡縣,定平以南, 則縱兵作暴, 掠奪牛馬, 搜括家藏, 沿路一空, 民皆號哭。
面对毛文龙的滋扰生事,朝鲜王朝甚至想过要干掉他但是碍着明朝的面子,只好没有下文了。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上曰: “都督之侵害我國, 日以益甚, 何以支堪耶?” 晩曰: “毛兵之害滋甚, 早晩必作亂於內地。 作亂之後, 擊之不難。” 上曰: “是何言耶? 非以勝負爲慮也。”
可是毛文龙依旧我行我素,还在吹牛,还想联合朝鲜一起欺骗明朝,朝鲜王朝实在无可奈何。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三年五月十二日:
○己未/上晝講《孟子》于資政殿。 知事李廷龜曰: “卽聞遠接使秘密馳啓言: ‘毛都督欲使我國, 稱頌其功, 虛張軍兵之數’ 云, 無理甚矣。” 上曰: “都督, 前日構陷我國之時, 謂 ‘不送一介兵助戰’, 而今則謂 ‘爾國兵數, 以八萬言于詔使, 何其無理至此耶?’ 我國兵數, 固不可欺詔使。 若問都督兵數, 則以未得詳知, 爲答可矣。”廷龜曰: “都督不修兵器, 不鍊軍士, 少無討虜之意, 一不交戰, 而謂之十八大捷; 僅獲六胡, 而謂之六萬級, 其所奏聞天朝, 無非欺罔之言也。”
朝鲜王朝对于毛文龙的情况感到反常,认为他会反叛,紧急召开会议讨论情况。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四年八月十七日:
○丙辰/上引見大臣、備局堂上、兩司長官。 上曰: “近日毛都督情形, 於卿等所見何如?” 右議政申欽曰: “文龍所爲, 異常久矣。 近日管下將官, 分明言其反形己著。 在我之道, 先爲防備, 相幾以處而已, 更無彌縫之路矣。” 上曰: “大槪彼之情形盡露, 而第未知禍之遲速如何?”欽曰: “西來狀啓中, 或云投虜, 或云先犯昌、義, 而遲速則不可知也。趙佑已死,徐敷奏卽逃還中原, 必有處置之事。 以此觀之, 亦似速發矣。”欽又曰: “南軍當入者五千, 本道軍亦三千, 京砲手年例入防者一哨, 而今當加送二哨於昌、義之間。 但所乏者糧餉, 不知何以處之。” 上曰: “五千旣爲徵發, 姑以此兵, 分置緊要處, 觀變似可。 待體臣上來, 問而處之。”欽曰: “不軌之人, 在我境上, 聲罪致討, 無害於義。 物議以爲, 一邊奏聞, 一邊勦擊, 似可云, 此論如何?” 上曰: “此言不無所見, 而上國之人, 奉命而來, 不可以難明之事, 輕易下手矣。” 副提學鄭經世曰: “臣昨往備局, 爲此言。 右相所達外議云者, 卽指臣也。 臣意文龍情狀已著, 而徐敷奏逃還, 亦以趙佑之死而然也。 我國自祖宗朝, 事大如子事父, 中原亦以內服待之。 在我道理, 見其無禮於君, 不可拱手而坐也。 臣意以爲, 奏聞之後, 卽爲擧事可矣。 雖以利害言之, 渠若先發, 則蒼黃窘速, 必不及善圖矣。” 上曰: “此事甚重, 不可易言也。” 吏曹判書金瑬曰: “臣在西路, 將吏皆言其必反。 中原若有分明文書, 則見天朝叛賊, 不可不擊, 而時無此事, 恐不可輕發也。 群議皆以爲, 渠若先犯, 則當爲應兵, 而若不意渡江投奴, 則天朝必深咎我國, 此甚難處也。” 上曰: “中原豈不知此間事勢? 雖有可責, 亦豈無可答之言乎?”判中樞府事金尙容曰: “經世所達是矣, 而謀國之道, 不可如是輕發。 彼以天朝將官, 受命而來。 雖有投虜之計, 有亂之〔萌〕, 無亂之形。 我若先擧兵從事, 則後無以自解於天朝。 在我之道, 當預備以待其動, 而應之可也。” 上曰: “予意則渠於奴賊, 無尺寸之功, 而徑自投入, 似無其理。 必有圖我國之心, 此尤可慮。” 承旨李明漢曰: “李莞以爲: ‘南軍不必調入,義州之健兒, 亦不能接濟。 況南方之疲病軍馬, 飼餉甚難。 若得資裝木, 則募聚土兵, 可至千人’ 云矣。” 上曰: “此事不無後弊, 資裝木不可輕許矣。”申欽辭相職, 上曰: “非卿之力, 何以得有今日? 須勿謙辭。”金瑬亦辭銓長曰: “諫院箚子, 有用人如此之言, 蓋以李慶全擬於問安使爲非也。” 上曰: “此箚出於相規, 須相警惕可也。” 大司諫李植曰: “臣曾忝試官。 自前收券官旣起之後, 所捧試券, 或有取考之時, 而此乃謬例也。 明日是庭試也。 自此之後, 勿爲取考如何?”欽曰: “此則臣罪也。 臣實惶恐。 朝廷公正之時, 有此事, 削去可也。” 上仍問李明漢西路形勢而罷。 時,明漢新自西路復命。
而后发生了“丁卯胡乱”,有关这次战争的具体情况,朝鲜国王向明朝皇帝做了详细汇报,后金以毛文龙为借口暴揍了朝鲜一顿,而毛文龙躲在岛上,毛鎭駐箚島中, 勢未及出海而相援。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五年四月一日:
○奏聞于皇朝。 其文曰:
朝鮮國王姓某謹奏。 爲狂虜豕突, 猝逼京邑, 因其要和, 且與羈縻。 勢急禍迫, 無暇稟承。 備陳情實, 冀蒙照察事。 據議政府狀啓云: “本年正月十七日, 據平安道都巡察使尹暄等諸將官, 節續馳啓: ‘本月十三日四更時分, 奴賊三萬餘騎, 卒襲義州, 從水口門, 殺其門將, 潛師以入城中, 軍門不覺兵至。 本鎭節制使李莞, 倉卒出禦, 與通判崔夢亮及手下將官, 搏戰至朝, 賊兵多死, 而衆寡不敵, 力不能支, 李莞、崔夢亮等抗賊不屈, 同被磔殺, 大小將官、數萬民兵, 屠戮無遺。 是日夕, 前鋒已至定州, 一枝大隊, 分向宣川浦口, 要搶毛將, 毛將自氷合後, 駐雲從島, 賊兵不得入, 將蛇浦所住遼民及毛鎭軍兵, 盡行厮殺。 十七日, 賊兵乘勝進圍郭山 凌漢山城, 悉衆攻陷, 守城將宣川節制使奇協被殺, 定州節制使金搢、郭山節制使朴惟健被擄。 二十日, 賊渡淸川江, 急攻安州, 節度使南以興、防禦使金浚等, 嬰城固守, 賊用雲梯, 悉衆蟻附, 三戰三退, 賊亦死傷頗多。 血戰良久, 力盡城陷。 南以興、金浚等將官數十員, 積火藥於中營, 自燒死, 守城兵民數萬口, 屠戮殆盡。 游騎遽迫肅川、順安等因。’ 據都體察使張晩馳啓: ‘平壤大鎭, 守城軍械, 始甚嚴備, 而自見安州屠戮, 軍民褫魄, 縋城逃潰, 都巡察使尹暄不能禁制, 亦自遁避, 本城積年蓄聚, 蕩然都盡。 中和以東黃州大鎭及鳳山、瑞興、平山等邑軍民, 鳥驚魚駭, 望風先潰。 賊又送一枝兵, 自義州沿江而上, 攻打昌城府。 節制使金時若, 獨守孤城, 力盡無援, 城遂陷。 時若被執, 賊以刃脅之, 時若罵賊不屈, 與其二子俱被殺。’ 又續據各處將領馳報: ‘龜城府 靑龍山、義州 金剛山屯駐漢人兵民及昌城留屯毛鎭標下軍兵, 俱被賊兵搶犯, 龍川節制使李希建, 自龍骨城潰破之後, 收散兵轉鬪, 遇賊力戰, 射賊甚多, 弓弦忽斷, 空拳冒刃, 被賊殺死。 賊長驅深入, 至于平山, 分屯三陣, 放兵四掠等因。’” 據此, 臣與文武群臣、將吏, 會議得以爲: “兇賊先鋒, 已到平山, 距王京僅二百里, 更無〔遮截〕 之地。 諸道之兵, 雖已檄召, 未及畢集, 都城震駭, 將有土崩之勢, 不可不暫避兇鋒, 以爲後圖。” 不得已奉廟社主, 乃於正月晦日, 遷入江華島中, 一以鎭撫京城, 一以控制畿湖。 分送臣長子某, 率若干臣僚, 先往全羅等道, 號召官軍、義旅, 召募公私糧穀。 將棄城守臣都巡察使尹暄, 梟首示衆; 各城陣亡將官南以興等, 褒贈優恤。 專差齎咨官副護軍黃珀, 將被兵等項, 略具一咨, 從江華海路, 飛報登州軍門, 以冀轉奏援救, 且移咨毛督府, 以通聲息。 又據議政府狀啓: “賊至定州, 送書求和, 邊臣馳啓以傳, 而本國未及回答。 賊又於凌漢圍城之時, 差人投書, 守臣斬使不受, 賊益怒, 急攻凌漢, 殺掠殆盡。 至安州投書於帥臣南以興, 以興等抗辭答之, 賊又悉衆攻陷, 屠殺尤慘, 至平壤、至中和以後, 連次送書, 差胡三至, 往復辨詰。 至定州書曰: ‘大金國二王子同衆王, 致書于朝鮮國王。 我兩國, 原無仇恨, 今何爲助南朝, 兵馬欽伐我國? 此一宗也。 我得遼東, 旣係隣國, 爾曾無一句好語, 及窩隱毛文龍, 助他糧草, 尙不較正。 寫書與爾國, 毛文龍等綁來, 我兩國和好, 爾又不肯。 辛酉年, 我來挐毛文龍, 爾國屯民、鷄犬不動, 爾又不謝, 此二宗也。 爾還把毛文龍, 放在爾國, 招我逃民, 偸我地方, 此三宗也。 我先汗歸天, 有仇如南朝, 而尙來弔問, 齎禮來賀新汗。 況我先汗, 與爾國毫無不好心腸, 爾國無一人弔賀, 此四宗也。 先年尙有不好事件, 筆難盡述。 用此, 我方統大兵, 來爾國要和好, 差官認罪, 火速來講。’ 我國答書曰: ‘我國與爾, 本來無怨恨。 我國臣事皇朝二百餘年。 皇朝伐爾國時, 要我兵馬, 旣有天子勑命, 何敢違也? 且如爾未背皇朝時, 皇朝有命, 爾其不從乎? 毛將旣是天朝將官, 來寄我壃, 義不可拒。 我國與爾旣無怨, 又無恩。 壃域阻隔, 信使不通。 爾國有慶弔, 我豈聞知? 向來我有吉凶, 爾亦嘗通問乎? 前日, 我國不與爾通好者, 以爾之背皇朝也。 爾旣與皇朝通好, 則我國何故, 與爾不好也? 今者, 爾國無故動兵, 出我不意, 攻我城池, 殺我人民, 是我國未嘗負爾, 而爾先負我。 上天有知, 其將以爾爲直乎? 雖然, 兩國相戰, 多殺人命, 非天所好也。 爾若息兵通好, 則必以禮義相接, 不可以兵戈相脅。 我國世守禮義, 不忍爲此。 爾若要我通和, 須先解兵西歸, 方講是事。’ 其至安州書, 大意如前, 又添七宗惱恨。 又曰: ‘爾國, 要我兵長驅直到耶? 若自知不是, 快速差官來講, 兩國共享太平。 我兵暫駐安州, 若差官不到, 再進兵不遲。’ 本國答書曰: ‘連得二書, 要息兵、修好, 共享太平, 其意甚好。 但前書旣云 「要好」, 而兵隨其後, 此我之所未曉也。 自今以往, 彼此解兵, 兩國和好, 豈不美哉?’ 賊到平壤, 又送書曰: ‘來徵云: 「旣有天子勑, 何敢違也?」 當年卜占台搶爾國城堡, 我曾解難息兵, 亦厚恩也。 旣稱兩國原無仇恨, 何報恩于南朝, 而忘恩于我也? 己未年爾國出兵伐我, 誰負誰也? 上天有(令)〔命〕 , 我有今日矣。 如今自知可是, 速差好人來講。 我亦快速回去。 我不要爾國城池, 不要殺掠人民, 只因氣忍不過, 故此發兵。 旣差人, 直是兩國和好, 共享太平。’ 本國答書曰: ‘差人來, 承縷縷報示。 兩國和好已定, 不用多少說話。’ 賊到中和, 又差人送書曰: ‘兩國和好, 共言美事。 貴國實心要講, 不必仍事南朝, 絶其交往。 若南朝嗔怪, 有我隣國相近, 何懼之有? 果有此議, 告天誓盟, 永爲兄弟, 共享太平。 速差大臣, 快定和好。 不然, 道路往返, 遲滯不便。’ 本國答書曰: ‘日者兩价之還, 怱怱作書, 未及詳覆。 兩國相好之義, 其來有日。 貴國無故動兵, 深入我境, 私怪其故。 蒙貴國前後移書, 開示悃愊, 期享太平, 而兵隨書後, 事與言異, 乍信乍疑, 未以爲然。 近接哨報, 聞貴陣已爲退舍, 足見貴國求和, 出於眞情, 此固兩國之福也。 玆以專差使臣, 進詣麾下。 我國臣事皇朝, 二百餘年, 名分已定, 大義至嚴。 我國素以禮義著稱, 如使一朝而負皇朝, 則貴國亦將以我國何如哉? 事大交隣, 各有其道。 今和貴國者, 所以交隣也; 事皇朝者, 所以事大也。 斯二者, 竝行而不相悖耳。 唯有各守封壃, 兩盡道理, 惟貴國圖之。’ 賊到平山, 又以我國聚兵拒戰爲怒, 令副將劉興祚, 帶同本國被擄將官姜弘立、朴蘭英等齎書以來。 其書曰: ‘我欲講好, 貴國卽差官來講, 我以爲實。 今聽, 平壤、黃州失守將官拿去, 新官來, 整理兵丁, 緣路、沿江, 俱是兵馬下營。 又各處聚兵、練士, 非實心講好。 且我差人去, 貴國王不唯不叫見, 貴國之官, 叫我差人, 跪舞行禮, 爾的官員, 妄自尊大。 看來, 不是爭禮節, 是害八部道之小民, 壞國家之大事也。 我向說: 「貴國, 與南朝斷絶, 我方講和。」 今見來文, 照舊書天啓年月, 旣如此, 怎麿講得好? 我起兵, 原是爲南朝而起。 事若完, 卽去, 若事不完, 我到王京, 駐下耕種, 也不回去。 貴國那時, 追悔何及?’ 本國館接差胡於城外, 嚴辭斥之曰: ‘貴國無故興兵, 我固不當相和, 而爲生民, 雖逆意許和, 至於君臣分義, 天地常經, 得罪於此, 人道絶矣。 我國於天朝, 父子之國, 豈可以危急存亡, 變易臣節乎? 天道好還, 曲直有在。 一時勝敗, 非所論也。 前書縷縷及之, 而又復提起此說, 至以不書天啓爲言, 不料爾國無禮無義, 至於如此, 寧以國斃, 斷不可從。 爾雖乘我不備, 深入至此, 今則諸道之兵俱集, 處處義兵, 皆願一戰, 而爾旣請和, 我亦許和, 姑令嚴兵以待。 今爾又以難從之言, 欲爲生梗, 是不欲和也。 唯有君臣上下, 背城一戰而已。’ 連日力爭, 則劉興祚亦感悟曰: ‘貴國, 果是禮義之邦。 播越海島, 危困如此, 而猶得守正不撓, 誠可嘉歎。’ 興祚卽以此意, 揭報于其王子則曰: ‘朝鮮不負天朝, 亦是好意思, 宜從其意, 可遣國王子弟, 來此講約。’ 據此, 臣等商議得: ‘此賊一邊進兵, 一邊求和, 兇辭、悖語, 不一而足。 理宜斥絶不報, 決一死戰, 而第念夷狄禽獸也。 得其善言, 不足喜; 得其惡言, 不足怒。 目今狂鋒盛銳, 禍迫朝夕, 前無可據之險, 後無可恃之援。 至於天朝, 大義所在, 則渠亦知我志不可奪, 不復相迫。 且云: 「天朝亦已許和, 爾國何獨不許?」 狡計所在, 雖難憑信, 渠旣請和甚懇, 姑許羈縻, 以緩兵禍, 似合待夷之策。’ 差原昌君 李玖, 稱爲王弟, 齎布帛等送禮之物, 前赴虜營, 隨令本國大臣, 與劉興祚盟於江華之府。 其誓文曰: ‘我兩國, 已講和好, 今後兩國, 各遵約誓, 各守封壃, 無爭競細故, 無非理徵求。 若我國, 與金國計仇, 違背盟好, 興兵侵伐, 則亦皇天降禍; 若金國仍起不良之心, 違背和好, 興兵侵伐, 則亦皇天降禍。 皇天、后土, 鑑聽此言。’ 立誓之後, 賊雖退歸, 而分三路, 縱兵大掠, 黃海道郡邑村閭, 無不被其蹂躪, 鷄犬不遺。 今方屯結於平安道地方, 日後情形, 雖難測知, 而其前後賊書、本國答書及誓文, 理宜開錄具奏, 洞陳無隱等因具啓。” 據此臣竊照, 伊賊本一小醜, 跳梁自大, 或侵掠我邊, 或獻物求款。 小邦治以不治, 來則受之, 去則勿追而已。 自建酋稱兵作逆之後, 小邦便有同仇之義, 己未之役, 轉成讎釁, 伊賊之狺然小邦, 蓋已久矣。 巢窟迫近, 只隔一水, 鐵騎一馳, 數日可至。 小邦兵興十年, 中外俱困, 國力已竭, 民命垂盡, 雖申嚴隄備, 未免踈虛。 惟思仰仗天朝雷霆之威, 下依毛將虎豹之勢, 小伸區區敵愾之意。 不意今者, 兇賊悉銳疾驅, 潛師暗襲, 勢若滔天, 急如風雨, 西路大鎭, 次第摧陷。 事出蒼皇, 外兵未集, 臣只率禁旅殘卒, 勢難死守空城, 播棲海島, 越在草莽。 天朝道路阻絶, 旣無暇馳籲請救; 毛鎭駐箚島中, 勢未及出海而相援。 臣之情事, 可謂蹙蹙而靡騁。 伊賊自定州、安州, 至于平山, 連送請和之書, 帥臣不受, 則鏖殺一番; 國書不許, 則進兵一舍, 脅盟之計, 日益兇狡。 操縱情僞, 實難測度; 獸心無信, 故事可鑑。 臣雖昏昧, 豈不知此, 而但今日之勢, 已到十分, 宗社之危, 僅如一髮。 若君臣分義, 或有干犯, 則雖身殞、國亡, 決不可許。 渠旣感悟, 不復相迫, 因其請好, 遣使約誓, 以救一域生民魚肉之慘, 倘得因此, 小緩兵禍, 保守疆土, 免墜先業, 則今日之忍辱北虜, 無非所以薪膽自勵, 興衰雪恥之圖, 而萬折必東之誠, 庶可暴白於他日矣。 但念臣才劣、祚薄, 遭時艱難, 蒙被皇恩, 未效涓埃。 忽於先事之備, 昧於自强之策, 一逼狂寇, 顚沛失措。 旣不能力抗兇鋒, 固守都城; 又不能斬使焚書, 聲罪致討, 忍與兇醜, 通書講誓, 思之至此, 只自搥胸。 雖拱北一念, 炳然如丹, 亦將何辭而自解哉? 仍念臣之事君, 猶子事父。 子有過犯, 恐父母之譴怒, 不卽開陳情實, 則是愈重其不孝之罪, 而從前事上勿欺之誠, 掃地盡矣。 玆敢瀝血封章, 恭竢誅譴, 伏惟天地父母, 哀憐垂察焉。
毛文龙没有起到救援作用也就算了,还搞事后诸葛亮和滥杀无辜。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五年四月十七日:
○癸丑/備局啓曰: “伏見金起宗狀啓, 則龍骨捷書持來者, 爲毛兵所殺, 逃還人民數百餘口, 亦竝被害云。毛兵殘害, 一至於此。
毛文龙的问题终于引起明朝的重视。明朝崇祯皇帝继位,重用袁崇焕。袁崇焕的五年平辽之策传播到朝鲜,朝中大臣都开始讨论毛文龙的问题。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六年九月二十九日:
霶曰: “新皇帝, 庚戌生也。 人皆言, 勵精圖治。 且倚重袁崇煥, 召見於便殿, 慰諭備至,崇煥對曰: ‘皇上假臣便宜, 則五年而東夷可平, 全遼可復。’ 皇上曰: ‘苟能五年滅虜, 朕不惜封侯之賞, 卿其努力, 以解天下倒懸之苦。’ 對曰: ‘謹遵明旨, 鐫之肺腑。’ 皇上特賜蟒龍衣、玉帶、銀幣云。 且聞朝臣以毛帥冒餉, 多有上本者。平臺召對時, 適毛將遣使獻俘, 皇上召兵部尙書問曰: ‘文龍獻俘, 似或非實。 前者冒餉亦多, 該部詳査以聞。’ 於是,黃戶部中色、王兵備廷式、孫軍門國楨皆曰: ‘文龍有軍二萬六千, 一年之餉, 殆十餘萬, 而不能收復遼陽一尺土, 國家虛費至此, 勑令兵部酌處。’ 云。毛帥若不得如前冒受糧餉, 則其勢不得不責辦於我, 前頭必有難處之患矣。”
而毛文龙对于他即将到来的危机似乎全然不觉,依旧在朝鲜作威作福。甚至还在干通敌后金的事情。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六年十月十七日:
○毛文龍麾下劉千揔稱號者, 率兵二百, 來泊豐川, 放掠閭閻, 侵辱婦女。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六年十一月二十日:
○都督毛文龍, 遣使通書于奴賊。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毛文龍使人要於海中, 掠取冬至使宋克訒一行銀、蔘而還。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甲申/毛文龍差人王學勝, 率家丁十五人, 到平壤, 稱以刷還逃兵, 出入郡縣, 刼掠閭里, 守令亦有被縛遭辱者。
已经知道毛文龙可能要被处理的一些风声的朝鲜王朝政府专门就毛文龙的情况开了会。但是朝鲜政府内部也有争论。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二月九日:
○上又引見判府事尹昉、領議政吳允謙、左議政金瑬、右議政李廷龜及備局堂上、三司長官于興政堂。 上曰: “近日毛文龍之情形, 人皆致疑, 卿等所見則如何?”吳允謙曰: “毛之本心, 只在富貴。 據守島中, 似無他慮矣。”尹昉曰: “彼謀雖不可測, 我國人心, 莫保朝夕。 且有災變, 而備禦之具蕩然, 在我之道, 亦當思患, 而預爲規畫也。”金瑬曰: “卽今疑慮之端, 以彼多發悖慢之語, 且有鍊兵之擧, 而悖語乃其本性, 鍊兵亦彼當爲, 亦何可以此致疑也?”李貴曰: “彼雖不善, 必以誠款待之可也。” 仍曰: “臣於尹雲衢之獄, 雖有連姻之嫌, 若抱冤之狀, 則不敢不達矣。宋匡裕旣負淫蒸弑兄之惡, 又有誣告之罪, 速宜正其罪也。”金瑬曰: “外間論議, 以不救雲衢, 多有非臣者。 昨日李貴言急於成獄者, 乃指臣而言也。 臣有何陷人之心, 而出此謬計乎? 臣若不辨, 則未免妄殺之名矣。”李貴大聲疾視曰: “此亡國之言也。” 瑬亦怒形於色, 左右莫不錯愕。 上不悅, 命罷朝, 仍謂都承旨金尙憲曰: “兵曹判書李貴, 非但面責大臣, 營救不道之徒, 猶恐不及, 推考。”
明朝与朝鲜在此时都在怀疑毛文龙。毛文龙的军纪一如既往的烂。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四月二十七日:
○壬子/毛文龍領兵船四十艘, 向登州。 是時,中國疑文龍居外, 久必作亂, 議塞登州之路,文龍稱以當與袁軍門面議軍務, 遂行。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五月九日:
○癸巳/毛文龍參將曲承恩, 率兵千餘, 自椵島向理山等地, 侵掠居民, 江邊一帶騷然
朝鲜终于收到毛文龙被杀的消息。朝鲜的史料证明毛文龙被杀是有圣旨的。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六月三十日:
○癸未/金時讓馳啓曰: “六月初五日,毛都督文龍, 往會袁經略崇煥于寧遠衛, 還到雙島, 經略設餞宴待之, 忽出聖旨及令箭于袖中, 示之, 命左右推出都督斬之。許監軍者, 以經略差官, 來到椵島, 安頓軍兵, 島中將卒, 聞其死, 皆哭云。”
朝鲜王朝对于毛文龙被杀的态度是很高兴,感到很幸运。并且希望和袁崇焕好好交流。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七月二日:
○上下敎曰: “陳中軍處, 貽書問毛將被誅曲折。 兼以中軍代領其衆, 則小邦之幸, 擧國企望等語, 善爲措辭,劉海處亦爲致書可也。 令廟堂議處。”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七月三日:
○備局啓曰: “毛將被誅, 事機大變。寧遠所送將官, 不久當到云。 若一反毛將所爲, 盡撤諸島屯兵, 移鎭他所, 則誠幸矣, 不然而留兵, 欲爲聯絡控制之計, 則本國受弊之患, 猶未艾也。 且袁帥辦得大擧措之後, 必欲知我國物情。 今於使臣過寧遠時, 使之詳細呈文, 且陳毛將從前擁兵島中, 以自封殖, 貽我國難堪之弊, 而上瞞朝廷, 枉費許多錢糧, 糜弊天下, 其害切於我國。 今督帥奮發英斷, 爲天下除此巨害, 海外蒼生, 莫不拭目, 爲督帥聳賀之意, 則彼必樂聞, 而因可爲我國陳弊之張本。 令承文院更爲撰出, 盛陳彼之功業, 以爲前頭結歡之地。” 上允之。 又啓曰: “今辨誣之奏, 初非大段痛切, 如丁應泰時事也。倭情一款, 初不欲煩擧, 而恐有毛鎭先發之患, 不得已添入矣。 今則毛將被誅,袁督帥氣勢甚張。 辨誣奏中, 雖無觸犯之語, 因彼上本, 有此自訟之擧, 則揆以人情, 安保其必無咈意之慮乎? 似當姑停, 以觀事勢。” 上曰: “媾倭、款奴等語, 甘受不辨, 似甚不可, 更議處置。”
朝鲜王朝收到明朝正式文件通告,有袁崇焕的贴文和明朝兵部秉承圣意的咨文,主要内容就是:毛文龙其罪当诛,朝鲜要和新的东江镇和谐共事。关于东征大事都要听袁崇焕的话。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七月二十八日:
○袁經略移帖曰:
欽命出鎭行邊督師薊、遼、天津、登、萊等處軍務兵部尙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袁崇煥, 送帖于朝鮮國王。 往歲奏記掌故, 辱王之不遺葑菲, 惠示周行, 拳拳國恤, 則血氣者, 所不忘也。 今不侫, 再役于遼, 若於王有夙緣, 音徽所播, 如或覿之。 憶東夷肆虐, 罷我中原封豕, 荐食王疆。 雖寅、卯之役, 老酋自速其亡, 奴雛兩奪其魄, 而東望河山, 猶淹其域, 此煥所以撫膺雪涕, 不能以寢食遑者也。 皇天不弔, 奪憙宗皇帝, 煥亦先以讒歸, 損威不競, 煥實愧之, 豈亦王之所同軫也? 今天子神聖英武, 超越千古, 銳意中興, 亟欲殲玆小醜, 則以不肖識道, 故特詔起煥田間。 煥不能忘遼土, 其敢忘王之明德? 念行人往返, 海若淼淼, 且以島帥之貪戾, 重爲使者行李苦, 故特請改貢道於西寧, 俾煥得借芻秣之供, 以接王之風猷。 煥不憚拮据征繕, 積數年之精神, 進而圖之河東。 夫兵, 以氣勝, 以機動者也。 氣積平時, 機決呼吸, 一時之決, 百年之積爲之也。 王幸自積以待機決。 煥當執(橐)〔櫜〕 鞬, 與王東西掎角, 海陸竝進, 首尾合攻。 倘徼天之靈, 一鼓下之, 中朝雪十二年之積憤, 而王國再控金湯, 王得無意乎? 毛帥歷年絶島, 寔藉王休, 以有今日, 而武人寡謀, 貪而養寇, 多求王國, 以貽疆域羞。 皇上明見萬里, 假煥尙方, 卽其軍中誅之。 蓋不獨全此數萬島人之命, 而所以紓屬國綏遐服者, 明天子有深意焉。 駐師海島, 遙望王國, 褰裳未能, 擬遣一介於下執事, 又恐煩從者之供給。 郵凾自通, 異地同心, 惟王益勉竭忠貞, 滅此朝食, 以終王之績。 赫赫皇靈, 寔嘉賴之。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八月八日:
兵部咨: “奉聖諭: ‘朕以東事, 付督師袁崇煥, 固圉恢疆, 控御掎角, 一切閫外軍機, 聽以便宜從事。 島帥毛文龍, 懸軍海上, 開鎭有年,動以牽制爲名,案驗, 全無事實。 勦降獻捷, 欺誑朝廷, 器甲、芻糧, 蠧耗軍國。 屢捧移鎭明旨, 肆慢因聞。 奏進招降僞書, 辭旨驕悖, 而且剛愎自用, 膽勢滋長, 彈劾炰烋, 節制不受。 近乃部署夷、漢多兵, 汎舟進登, 聲言索餉, 雄行跋扈, 顯著逆形。崇煥目擊危機, 躬親正法, 據奏責數十二罪狀, 死當厥辜。 大將重辟先聞, 自是行軍紀律, 此則決策弭變, 機事猝圖。 原不中制, 具疏待罪, 已奉明綸, 仍着安心任事, 一切善後事宜, 委任道將料理。 仍先大書榜示, 曉諭東江各島。 元惡旣正典刑, 逆節尙未及發, 姑從寬議, 家屬子弟, 在島、在籍, 悉放, 寧家冒姓, 査照歸宗, 倂親暱用事諸人, 咸從赦宥。將領量才授任, 洗滌維新; 軍士淸伍, 給糧勿致飢困; 久囚勞苦, 願除名者聽;遼民丁壯, 收伍給糧; 老弱西歸, 量資濟渡。朝鮮聲援相聯, 亦與移諭, 其餘部署兵將, 區畫營伍, 未畫事務, 悉聽督師, 相機措置。 向聞文龍, 行賂廣交, 中外呼應, 傳布流言, 疑惑人心。 乃今事跡章明, 疑機可釋。 除在京潛黨, 敺遣緝拿外, 軍中、島中, 嚴加禁戢, 一體申明。 該部便馬上差官, 傳與督師、道將等官, 通知告諭。’ 欽此欽遵外, 幷移文朝鮮國, 一體欽遵施行。”
朝鲜内部也确实有争议(没争议才怪,朝鲜党争可是最厉害的),科举考试居然以袁崇焕杀毛文龙的事情作为题目。结果,朝鲜国王很生气,认为这是损了袁崇焕的面子,把考官抓了治罪。
《朝鲜王朝实录 仁祖大王实录》仁祖七年九月十一日:
文科初試一所, 以 “擬皇朝督師袁崇煥謝不治擅誅毛文龍之罪, 仍賜奬諭”’ 爲表題。 此雖試官無心所致, 而以我國接待天朝經略言之, 皇朝督師專掌東路, 新誅毛帥, 威振天下, 其體面之重, 爲如何哉? 藩邦陪臣, 乃擧經略姓名, 以擅誅等語,出題於科場, 傳播遠邇, 經略聞之, 其心安乎? 事干天朝, 不宜出題。宣廟朝有以 “袒胸受箭” 爲題,宣祖以其係干皇上事, 而罷其試官。 此於小邦事大之義, 大有所損, 而大臣、諫官, 皆無一言。 請依宣廟朝故事, 亟治出題試官。
袁崇焕的评价一直在朝鲜的史书里很高。清朝雍正九年(距离袁崇焕被乾隆平反还有半个世纪),朝鲜国王第二十一代大王英祖还专门讲到袁崇焕,认为崇祯皇帝不能对他信任始终,所以最后亡国。
《英祖大王实录》英祖七年十一月十二日(清朝雍正九年):
○上御晝講。 講《禮記》, 至國君死社稷章, 特進官李廷濟曰: “國君之死社稷者,漢、唐以後, 未有而獨皇明崇禎皇帝行之也。” 上曰: “崇禎皇帝嘗敎曰: ‘我非亡國之君, 諸臣是亡國之臣。’ 予嘗覽此, 不覺鳴咽。 皇朝之亡, 亦由於黨論, 此可戒也。” 知經筵事尹淳曰: “皇明之末, 小人進而君子退, 至我國, 則此中, 旣有君子、小人, 彼中亦有君子、小人, 辨之爲難。 破之爲尤難,崇楨皇帝, 若在平世, 則足爲守成之主。 而如袁崇煥輩, 任之不終, 終以此亡也。” 上曰: “今日君臣、上下, 雖知崇禎之以黨亡國, 亦必復踐其套矣。 君子、小人, 固勿論, 朋黨之亡人國, 前鑑不遠, 豈不交相勉勵乎?” 仍命禁武宰之乘軺者, 兵閫之乘轎者, 因檢討官任珽之言也。
结论:毛文龙占据朝鲜海岛之上前期有功,但后期飞扬跋扈,军纪败坏。此人的军事能力实在不能过度拔高,此人的许多战绩都是自个吹捧(朝鲜史料作证)。将此人与“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真正战功卓著岳家军统帅岳飞相对比,无疑是对岳元帅的侮辱!
而袁崇焕的形象在《朝鲜王朝实录》里是一代忠臣良将的形象。朝鲜史料还特意说了袁崇焕之死是被诬陷所致,而毛文龙之死只不过是害死袁崇焕的一个借口而已。毛文龙本人其实只是个工具,被明朝奸臣用来欺骗世人以达到党争胜利的目的。
《朝鲜王朝实录》的对于研究明亡清兴的历史的价值之高不言而喻。海外史料与我国史料的结合,可以得出基本符合事实真相的结论:袁崇焕无疑是一代忠良。而毛文龙在朝鲜的种种劣迹使他在外国史书上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