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混战中的范绍增

范绍增在四川军阀里是个出名的人物，哈儿师长的名气无人不晓。这里就讲讲他在四川军阀混战里的情况。

范绍增

1927年，范绍增的老上级杨森出兵湖北援助夏斗寅，惨败而回。那这个时候，杨森实力受损，可他看到自己的手下招兵买马，实力反增，于是他就有了尾大不掉的顾虑。当时范绍增收编了周绍轩、孟浩然、贺森权3 个旅，魏甫臣也收编和裹胁了几个团，以及各部力量均有膨胀。杨森就于8 月召集将领会议，发布整频命令。他采取削弱各部势力手段，将各师旅的机炮调集军部；指令各师调4 个精锐步兵团，组成所谓“执法”部队，集中指挥（指调这个团的粮饷仍由原师负责）；又用饥军政策，各部粮饷在各防地内，自筹解决；把万县海关、护商、禁烟、印花等大宗税收，以及“九五”惨案英商为数甚巨的赔款，尽入私囊，使各部官兵生活困苦，又加重了人民的负担。

杨森

郭汝栋

范绍增在会上说：“我防地只长寿、垫江两个小县，解决7 个旅的吃饭问题、甚感困难；指调的两个团戴坤元部，是我的老底子；在湖北损失很大，正在补充整顿。待我回去编好，再请调集。”杨森听了把眼一瞪，假笑一下问：“大家意见怎么样？”甚为机警的郭汝栋，立即站起来：“报告军长，服从命令为军人天职。我坚决照军长命令办。“其他将领们立即附和,会议宣告照杨森规定办理结束。各将领纷纷返防时，范绍增请回长寿整编所部。杨森表面留他在万县养伤，实则因他在会上表示不满，所调之戴团也未报到，把他软禁起来。在这期间，接连发生杨森逼走速成同学老资格的第六师师长王兆奎，其旅长袁海清随王离去；另一团长杨宏开被枪毙；分化第十四师师长魏甫臣部，委其旅长唐庄为师长，魏仅率少数部队，逃投刘湘；令郭汝栋部廖海涛旅扩编为师，并须调出一团执法大队，再削弱郭部力量。杨森又令杨汉印潜往巫山，”活埋“对他以前有功的第十一师师长杨春芳。又授意其第四师师长杨淑身，将其第八旅旅长王丹丘扣押，初则说王桀赘不驯，违抗命令，继则诬其谋叛图逃，将其枪杀，要扶植杨汉印当旅长。王丹丘是泸州讲武堂毕业生中的佼佼者，有声望的头儿，他的父亲王凤岗，叔父王子久，均系杨森起家时的团长，为杨森攻城掠地而死的。因此，＂泸讲“同学的军官中大为不平，纷纷要求杨森查办凶手，更有王家三寡妇（王风岗、王子久、王丹丘之妻）哭闹杨森公馆的惨事。

万县老照片

范绍增处此恶劣环境，乃一面对杨森表示忠诚，令戴坤元团速开万县；一面计划在水、陆两路，准备脱身措施，便利用挥金如土，广泛的社交关系，刺探信息。一天下午，宪兵突然戒严，范家住在杨家街口当铺内，范绍增同几个朋友正在打牌。杨汉域悄然而至。范绍增对杨汉域悄悄说： ＂继超（杨汉域号）我们是患难朋友，天大事要明说！“杨答：“范大哥！我没有什么办法了！”范神色自若，留杨晚餐，仍然继续打牌。傍晚，范忽称肚痛腹泻，叫他的女人赵碧如代他打牌，只带三个弁兵从侧门出。宪兵不许通过。范以玩笑口吻“老子都不准通过，扣你的饭。“士兵的口头命令，只说不准行人通过，并没说将领也不准通过。哨兵说：“我没有看清楚，师长原谅。”范绍增下到河坝，即跑到隐藏在大木船旁的小汽艇上，逃之夭夭。杨森当夜还派兵一营，从梁山、万县大道追赶一路。

范绍增脱离虎口过忠州后，恐杨森沿江追击，舍舟登陆。经涪陵在郭汝栋处，又得悉杨森唆使郭部官兵叛变和采取暗杀种种卑劣手段，企图分化、瓦解郭部情况。范、郭二人对杨森的倒行逆施、凶恶残酷，激起共同愤慨，破裂巳无可挽回。杨森派与郭汝栋、范绍增素有交情的参谋长何铸九来郭、范两部申言误会，意图疏通。最有趣的是范绍增与何铸九的对话。范：“参谋长，你是知道的，我多年来是完全拥护杨子惠的。为什么要下我的毒手？＂何迟疑了一下： “子惠凶狠残忍，暴戾专横。迭次失败，自以为是，只责别人，连多年共事的同学，忠诚老实的王兆奎他都不容。旧部下的独子遗孤王子丘，忍心杀害，我见到王家两代三寡妇投诉苦情，凄惨极了。他只听宠爱群小的话。除杨家子侄外就是广安帮了。我此次来既奉行公事又借势出“徐州”。把你们的答复，写信告诉他，我就动身回西充，吃红薯稀饭去了。＂由此可见，杨森确巳众叛亲离。

潘文华

在这段时间中，潘文华派其旅长花茂如来长寿，邀请范绍增秘密到重庆，这就是与刘湘联系好了。范绍增由重庆回来，即派人着便衣，于夜间乘小木船到涪陵荔枝园，次日搭轮去万县，传达口头命令，叫戴坤元团与陈兰亭部金耀廷团，相机共同行动，把部队带出来（戴、金两团均系调去的执法大队，都驻万县陈家坝）。

1928年1月下旬，范绍增为父60 祝寿，排场铺张，奢侈豪华，演京、川戏，开流水席三天，消耗数万银元。设高级招待所四处，专供头面人物使用。杨部将领以及各方面代表云集长寿。公开会议在城内四维堂举行，只杨部将领参加，计有何铸九、郭汝栋、吴行光、何金鳌、陈兰亭、杨汉域及旅长、参谋长等20 余人。谈些团结一致、拥护杨森的假话而已。潘文华代表刘湘，于正生日午后才乘轮赶到，声称知道消息晚了，置办寿礼迟到。他们办寿礼是福、禄、寿三尊金寿星。秘密会议只有刘湘的代表潘文华，赖心辉的代表李剑鸣、郭汝栋、吴行光、范绍增、杨天信、肖毅肃、罗君彤等，即在当天深夜，离城10余里一座庙内举行。会上潘文华告诉大家，南京政府因杨森抗命，拥护吴佩孚，已被撤职。二十军军长由郭汝栋继任，川鄂边防军总司令由范绍增继任，部队交刘湘部节制指挥。刘湘意见讨杨令暂不公开，准备完成行动时才宣布。因此，会议预定，刘湘坐后台，派出一部声援。第二十二军军长赖心辉任讨杨联军前敌总司令，郭汝栋为联军右翼兼南岸总指挥，赖心辉兼北岸总指挥。作战计划、行动日期俟准备成熟，再密电通知。

当时共产党员王维舟，因刘湘奉蒋介石命令追捕，这时正避难于范绍增处。 王与范绍增、罗君彤都是同盟会员，在颜德基部共事时，朋友关系很好。王极力赞成讨伐杨森，更力劝范绍增参加革命。当时，正处于革命低潮，范绍增只做到保护王的安全，赠送活动经费和枪、弹为王维舟回到宜汉地区搞游击之助。

王维舟

1928年5月初，刘湘公开国民政府撤销杨森本兼各职命令。郭汝栋通电第二十军长、吴行光就副军长职，范绍增就川鄂边防军总司令，罗君彤就副总司令职，赖心辉就讨杨联军前敌总司令职，战争即行爆发。前线将士＂讨杨檄文”说： ＂溯自执事（指杨森）背恩弑上，叛真归蜀以来，徒以偏裨之资，谬膺上赏，因缘时会，苟遂功名，自问亦应足矣。今乃……。“杨森听说此电为罗君彤所拟，大骂“我如逮住他，一定要将他的驼背（罗君丹绰号罗驼背）捶伸＂。范绍增于大竹出发，召集军官讲话时说：“我给杨子惠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身上穿了几个眼眼，脚也打跛。他退到横江时，把杨汉域几弟兄交给我。他回到万县，我把队伍带还他。现在我们的部队，饭都吃不起，他把钱存到外国银行。暗杀对他有功的师长杨春芳、旅长王丹丘，还借抓赌为名想把我黑窜了。他又掩护军阀吴佩孚，企图反革命复辟。我们奉中央命令，联合起来打倒他。”

当时，杨森所余部队，除第九、第十两师有战斗力外，何金鳌、陈兰亭等以及几个执法大队均无把握，乃采取放弃万县，收缩兵力于开县、开江之间。讨杨联军稳步推进到开县临江寺以西，开江长岭岗、天子店一线时，沿途仅有零星接触。赖心辉总部驻梁山、开江交界之处，通报各部队，积极准备，克期总攻。

范绍增司令部推进到跳蹬场、峡石铺时，令贺森权旅担任长岭岗警戒，其余4个旅又1个团集结待命。这时，从警戒线上，来了杨森部的师长杨汉域，旅长叶余馨、杨汉忠、雷忠厚等，人夫轿马数十人，打起白旗来办交涉。他们以朋友地位，向范绍增说：“惠公（指杨森）准备下野，我们这些老朋友不找你，还去找谁！你现在先派一部，去把｀宝肋肉＇的万县抓到，免得以后麻烦。”罗君彤反对，按兵不动，认为这是缓兵之计的圈套，是杨森破坏联军的阴谋。范绍增重感情，讲江湖义气，犹豫徘徊，又为身边想当官的亲信和帮闲者纠缠，终于被说动。范向罗君彤说：“我一辈子都听你的，这次你听我的一回。“他当即命令作战力较强的第十四旅，由旅长廖开孝率领，星夜开赴万县，带了一批什么县长、局长之类的人，去抢占地盘之部队到万县只住了一夜，即闻前线激战，罗泽洲部袭击后方。廖开孝奉令，急撤梁山。

杨森在范绍增部迟迟不进的时候，将与范部对峙的军队转移，只留少数警戒监视，集中力量，由开江天子店方面，向吴行光、赖心辉两部猛扑。战斗正酣时，前持中立态度的何金鳌部，意外地从开县方面来袭，吴行光部首当其冲、猝不及防，经过半天激战，阵线被突破。同时，赖心辉部的李剑鸣、范子英两师，与杨森部激战整日，范子英师团长范镇远阵亡，部队伤亡损失很大。联军被杨森从中央突破，即形成溃退。杨森旋向长岭岗范绍增部之贺森权旅阵地猛攻。范绍增这时才感到，自己像小孩一样，被杨森公开派来的“第五纵队“杨汉域等愚弄了，飞调廖开孝旅回援。但距离远，廖又态度消极，廖军迟迟不到。罗君彤主张集中4 个旅的兵力进攻杨森后方，以挽回局势的积极计划，又被范绍增要保存势力所否定。范只令贺森权旅在长岭岗尽力掩护，逐次迟滞敌人前进。范绍增率部向梁山、大竹退却。在梁山城郊，留守垫江、大竹的独立第三旅旅长戴天民报告： ＂遭罗泽洲袭击，两县失守，部队损失甚大（其实并未接触）。”范绍增先打算退回原防后．靠刘湘部队据险防守。今被罗泽洲袭占，极为愤怒，要以全力夺回垫江、大竹两县。罗君彤坚决反对：“目前形势，不能意气用事，只可渡过长江，以免腹背受敌。”但下命令渡江时，戴天民、廖开孝两个旅长逗留江岸，不愿过河。范绍增乃亲自督促团、营长把队伍带走，他们才勉强随渡。范部由李渡上、下游渡江后，集结于蔺市、石家沱、汤元石一带，以贺森权旅向涪陵方面的赖、郭两部取得联系。

范绍增与夫人合照

联军吴行光部，在开江天子店决战中全部瓦解。赖心辉部之李剑鸣、范子英两师，遭受重大损失。郭汝栋部掩护友军后，即分从长江两岸撤退。赖心辉部经梁山、涪陵鹤游坪等地，退至深溪江边，时已入夜。赖部得到杨森率几个执法大队（团）及何金鳌等部，轮运在南花集结的情报后，于夜间沿长江北岸仓皇撤退。而在大渡门，先渡江的总部参谋长兼第一师师长李剑鸣为杨森部俘获。赖心辉、郭汝栋两部乃退据涪陵县城，凭望州关、鹅颈关、龟龙关设防。杨森部队利用乌江彼岸之北山坪，向涪陵城炮击。相持两天后，杨军先头一部，抢渡乌江，突入城内。赖心辉部范子英师、郭汝栋部廖海涛师，各派有力部队，悬重赏选敢死队，从涪陵后山，凭居高临下的地势，集中机、炮掩护，经反复冲杀的激烈战斗，一度将涪陵县城夺回。杨森亲率主力抵达后，利用优势炮火，猛烈轰击涪陵城及其后山主阵地望州关，以大部兵力，自上游白桃溪渡过乌江，涪陵得手，继续攻占望州关。这时，杨森渡过乌江的部队，已是深入涪陵后方。讨杨联军前敌总司令赖心辉，率领残兵败将，卷旗收伞脱离战场，撤回江津。郭汝栋部撤退到南川、茶汀，为刘湘所庇护。范绍增部撤退到巴县木洞、风门、栋青场，将态度暧昧的旅长廖开孝、戴天民撤职，讨杨联军即告瓦解。郭范两部在刘湘的保护伞下，杨森虽恨之入骨而又徒唤奈何。

联军失败的主要原因：决战的关键时刻，持灰色态度的何金鳌猝然侧击；范绍增部六旅之众，先受愚弄按兵不动，后又缺乏气魄，攻打杨森后方，力挽危局；罗泽洲袭击后防，影响军心。刘湘坐收渔人之利，收编了郭汝栋、范绍增、陈兰亭、穆瀛州等部，既削弱了宿敌杨森又扩大了自己的力量。杨森军部从此移驻涪陵。是役虽然打胜了，却失去了长寿、垫江、大竹三县防地。除郭汝栋、范绍增两部脱离外，又怀疑在天子店决战时一度出力的何金鳌，在涪陵把他解决。陈兰亭、穆瀛州两部也被吓跑，郭、范、陈、穆等部，都为刘湘所庇护。杨森对刘湘虽势不两立，然力不从心，不敢轻易去挑衅，只好含恨待机，以图报复。这就是下半年第二次混战祸乱的重要因素之一。1928年第一次混战，从5月下旬起，到6月中下旬结束，双方伤亡人数以千数计。

1928年底，杨森、罗泽洲、赖心辉对刘湘发起攻击。结果被刘湘各个击破。按照刘湘的命令，范绍增全部在王瓒绪师以后，沿江北、邻水本道，追击罗泽洲溃逃部队。范绍增部沿江北、邻水大道，追击罗泽洲溃逃部队，派贺森权旅为前卫。贺旅到达江北之观音寺、桶井场时，谢无圻旅的前哨部队，尚不知道罗泽洲己打败了，还有官兵在溪边温泉洗澡。前卫部队进击顺利地到达了滚子滩，但先头营长岳德奎轻敌急进阵亡。范部追击到明月场，谢无圻旅利用既设阵地大城砦与小城砦互为犄角，凭险据守。经过两天激战，谢无圻率步兵一团、学兵大队两营，在砦内督战，立杀退下的连长一人，顽强抵抗。第三天，范绍增指定各部轮番进攻，战斗非常激烈。谢无圻虽亲持缅刀督战拼命，弁兵也被打死了，终因范部业已攻人砦内，猛勇冲杀势不可当，乃乘夜逃跑仅以身免。督战的刀、马和随从的副官，都作了范部的战利品。防守小城砦的徐济林营，被围后假说投降，趁机逃遁了。罗泽洲部经过两次激烈战斗，伤亡损失很大。但仍希望左翼的杨森进攻得手转变局势，并等待李家钰的增援。左翼以邻水县城为据点，派谢无圻旅李硕（根实）团固守。各部沿塔子山、牟家坪、佛子坝之线，构筑阵地死守。

范绍增部第一混成旅周绍轩被阻于燕子坪、关圣砦等地，数次进攻不能前进。刘湘派来炮兵，范绍增、王瓒绪两部协力进攻，激烈的冲杀三天，范部贺森权旅第四团三营，于夜间摸入城内，占领邻水城制高点银鼎山公园，潜入玉屏山城楼底层，当守兵发觉时，进攻部队向楼上直射，无法抵御，俘获一个麻脸连长。后来，罗泽洲认为是麻子连长出卖火线，把所部军官中有麻子的一律取消。守城部队在李硕团长督导下拒不缴械，与贺旅巷战两小时，贺旅伤亡不小，以致俘获李团三营营长王懋昭时，贺森权持刀立劈之，逮住团长李硕也几乎被贺森权杀掉，范绍增飞令阻止，李硕乃得保全性命。

王瓒绪部在左翼也夺占了镡子坝、牟家坪各处阵地。罗泽洲部乃退据右起锣锅馆一天池、戴市场、沿华蓥山麓防守。刘湘命令王瓒绪部集结待命。范绍增令周绍轩旅进攻大竹。在柑子铺、欧家场与阻击部队刘丹五旅小有接触，即将大竹占领。罗泽洲以为周旅是孤军深入，派熊玉章、刘丹五两旅反攻，将周绍轩旅围困在大竹城内。川鄂边防军前线指挥官范楠煊率孟浩然旅暨别动大队里外夹击，熊、刘两旅又被击溃，纷纷向渠县卷洞门撤走。当范绍增在“毛狗滩＂阵地上，督率部队进攻燕子坪时，刘湘部游击司令何光烈（曾任过川军第五师师长）身着士兵军服，脚穿草鞋前来观战，看见范部攻击得手极为高兴。向范绍增说“罗泽洲快要垮完了，我要赶去，把跑到他那里的队伍招回来，打到顺庆去！”他即到范军左翼、邻水地境“七孔溪“王瓒绪部的阵地上，手捧司令官何的红湖绸大旗，舞来舞去，连连高呼“我是何师长，我是何光烈，你们回去，不追究，有奖励。”双方距离很近，罗部用机枪扫射，何中弹穿腹，肠子流出。范绍增得到消息，派军官去侦察时，何光烈已死在高滩河边的担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