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中最为混乱的三个时期之一的“五代十国”

中国古代历史中最为混乱的时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时期、五代十国时期。在这三个时期中,混乱深度最大的就是“五代十国”时期。

任何物事的混乱都有“形乱”与“神乱”两类所组合形成。人类社会中的混乱也由“形乱”与“神乱”两类所组合组成。人类社会中全面的“形乱”与“神乱”就是人们、人类的思想和行为中都是“人人为自己”而“不为他(她)人”遍布于全社会的混乱形态。

“形乱”表现为表面现象的混乱,在人类社会中表现为人与社会的行为的混乱。“神乱”则是内部联系的混乱,在人类社会中表现为人与社会的思想的混乱。就其组合混乱形态则有“形乱”与“神乱”都存在而组合形成的混乱。第二种就是“形不乱”与“神乱”组合形成的混乱。第三就是“形乱”与“神不乱”组合形成的混乱。最为严重的混乱就是“形乱”与“神乱”都存在而组合形成的混乱。人类社会中的这种“形乱”与“神乱”都存在而组合形成的混乱形态——即人类社会的行为混乱和思想混乱组合形成的的混乱形态,就是中国历史中和今人所说的“天下大乱”了!

比较“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五代十国”这三个时期的“形乱”与“神乱”所组合形成混乱,就可以得出“五代十国”时期的混乱程度最为严重,属于中国历史中的“天下大乱”!

“春秋战国”时期:周室衰微,各个诸侯国随时、随地、随意开战,这是“形乱”。但在思想中还存在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忠君意念,尽管在具体的行为中也有所打破。也就是说此时期中还没有出现全面的“神乱”。

“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时期:汉室被迫禅让于魏,魏室被迫禅让于晋,西晋被战争所湮灭,接续的东晋也不断衰落,五胡乱华,十六国还多的大小国家相互吞噬,终为隋朝统一。“形乱”如此。“神乱”加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忠君意念逐渐消失。

“五代十国”时期:唐室覆灭,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在短短的五十四年中“你方唱罢我登场”,战事不断,血雨腥风。“形乱”如此。“神乱”也达到了全面崩溃的程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忠君意念消失殆尽,——今天是此君的臣子,明天就是彼君的臣子,就那个后晋高祖石敬瑭则甘愿拜比自己小的契丹主耶律德光为“父皇帝”,在契丹的军事扶持下消灭了后唐而做了“父皇帝”的“臣子”,并把中原十六州的国土割让给“父皇帝”,年年向“父皇帝”进贡大量的钱财!

古人与今人都说“春秋战国无义战”,而在“魏晋南北朝五胡十六国”时期和“五代十国”时期则“更无义战”。当然,“春秋战国无义战”中所说的“无义战”是指“没有正义战争”!

而这三个时代还是处于封建社会当中,而封建社会中是没有更多的“人在物质构成体”的。只是资本主义的高度发展把人类社会推进了资本主义社会当中,人类社会中就有了更多的“人在物质构成体”。众所周知的是:更多的“人在物质构成体”中总是存在着“有益于人类社会”和“有害于人类社会”的两个部分,所以说:“人在物质构成体”对人类社会所造成的混乱就会是“乱中添乱”了!

仅就“五代十国”时期中的942年、943年、在宋朝司马光主编的《资治通鉴》第二百八十三卷中所记载的历史事件来说,就足以说明“五代十国”时期的混乱的严重程度。无独有偶,司马光在其编的《资治通鉴》第二百八十三卷中所记载的历史事件就几乎成为了后世中国历史的大预言:司马光之后中国所发生的各种事件几乎就是《资治通鉴》第二百八十三卷中所记载的历史事件的再生。

《资治通鉴》第二百八十三卷、《资治通鉴·后晋纪三》中记载(节选):

春,正月,丁巳,镇州牙将自西郭水碾门导官军入城,杀守陴民二万人,执安重荣,斩之。杜重威杀导者,自以为功。庚申,重荣首至邺都,帝命漆之,函送契丹。其意思是说:春天正月丁巳这天,镇州牙将从西廓水碾门引导官军入城,杀了守城民众两万人,活捉了安重荣又斩杀了他。杜重威杀了引导入城的人,把入城的功绩据为己有。庚申这天,把安重荣的头颅送到邺都,后晋高祖命令涂了油漆,装入匣中送往契丹。

安重荣私财及恒州府库,重威尽有之,帝知而不问。又表卫尉少卿范阳王瑜为副使。瑜为之重敛于民,恒人不胜其苦。其意思是说:安重荣的私财和恒州府库的资财全部被杜重威占有了,后晋高祖知道后也不过问。杜重威又上表举荐卫尉少卿范阳人王瑜为节度副使。王瑜替杜重威沉重重地搜刮百姓,恒州人不堪他们造成的痛苦。

高祖为人辩察,多权数,好自矜大,常谓中国天子为“洛州刺史”。岭南珍异所聚,每穷奢极丽,宫殿悉以金玉珠翠为饰。用刑惨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之法;或聚毒蛇水中,以罪人投之,谓之水狱。同平章事杨洞潜谏,不听。末年尤猜忌,以士人多为子孙计,故专任宦官,由是其国中宦者大盛。其意思是说:南汉高祖刘龑为人能分辨观察细微,知道各种权利的权术,喜欢自吹自擂而刚愎自用,曾经讥讽中原朝廷的天子是“洛州刺史”。岭南地区是珍宝异物所聚集地区,总是极尽奢侈华丽,宫殿全部用黄金、美玉、珍珠、翡翠装饰。使用的刑罚惨酷,有灌鼻、割舌、肢解、刳剔、炮炙、烹蒸等做法;或者把毒蛇聚养在水中,把罪人投进去,称为“水狱”。同平章事杨洞潜规谏,高祖不听从。到了末年更加猜忌,认为士人大多为子孙着想,所以就专任宦官,因此南汉朝廷中宦官极为兴盛。

唐丞相、太保宋齐丘既罢尚书省,不复朝谒。唐主遣寿王景遂劳问,许镇洪州,始入朝。唐主与之宴,酒酣,齐丘曰:“陛下中兴,臣之力也,奈何忘之?”唐主怒曰:“公以游客干朕,今为三公,亦足矣。乃与人言朕乌喙如句践,难与共安乐,有之乎!”齐丘曰:“臣实有此言。臣为游客时,陛下乃偏裨耳。今日杀臣可矣。”明日,唐主手诏谢之曰:“朕之褊性,子嵩平昔所知。少相亲,老相怨,可乎?”丙午,以齐丘为镇南节度使。其意思是说:南唐丞相、太保宋齐丘被罢免尚书省的官职后,就不再上朝谒见南唐主。南唐主李昪派寿王李景遂去慰劳问候宋齐丘,答应他去镇戍洪州,才开始入朝。南唐主与宋齐丘宴会,酒喝到酣畅淋漓时,宋齐丘说:“陛下完成中兴大业,是臣下的力量,为什么把这事忘了?”南唐主发怒说:“公作为游说客帮助了朕,现在位至三公,也足够了。可公却与人说朕长的是鸟嘴如同越王句践一样,难以与朕共享安乐,有这话吧!”宋齐丘说:“臣确实说过这话。臣作为游说客时,陛下只是个偏将副官。今天可以把臣杀了!”第二天,南唐主亲自手写诏书感谢说:“朕的性情失常,子嵩一向是知道的。我们从小亲密,老来又相怨,可以吗?”丙午这天,南唐主任命宋齐丘为镇南节度使。

六月,乙丑,帝殂。道与天平节度使、侍卫马步都虞候景延广议,以国家多难,宜立长君,乃奉广晋尹齐王重贵为嗣。是日,齐王即皇帝位。延广以为己功,始用事,禁都下人无得偶语。其意思是说:六月乙丑这天,后晋高祖石敬瑭去世。冯道与天平节度使、侍卫马步都虞候景延广议论,认为国家多难,应该立长子,就拥立广晋尹齐王石重贵为继位人。当天,齐王即皇帝位。景延广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开始主事,禁令国都中的人不得非议。

初,高祖疾亟,有旨召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入辅政,齐王寝之;知远由是怨齐王。其意思是说:当初,后晋高祖石敬瑭病重时,下令召唤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入朝辅政,齐王石重贵把旨令压下不发。刘知远从此怨恨齐王。

有神降于博罗县民家,与人言而不见其形,闾阎人往占吉凶,多验,县吏张遇贤事之甚谨。时循州盗贼群起,莫相统一,贼帅共祷于神,神大言曰:“张遇贤当为汝主。”于是共奉遇贤,称中天八国王,改元永乐,置百官,攻掠海隅。遇贤年少,无他方略,诸将但告进退而已。其意思是说:有个神降临在博罗县百姓家中,与人说话而看不见形体,乡里的人去找它占卜吉凶,多数应验,县吏张遇贤事奉它极为恭谨。当时,岭南循州一带盗贼群起,相互间不统一,乱贼的首领共同向神祷告,神大声说:“张遇贤应当做你们的君主。”于是,众贼共同拥戴张遇贤,称张遇贤为中天八国王,改年号为永乐,设置百官,攻取抢掠沿海一带。张遇贤年龄小,没有什么方略,属下的各位将领只是向他报到而已。

闽主曦以同平章事候官余廷英为泉州刺史。廷英贪秽,掠人女子,诈称受诏采择以备后宫。事觉,曦遣御史按之。廷英惧,诣福州自归,曦诘责,将以属吏;延英退,献买宴钱万缗。曦悦,明日召见,谓曰:“宴已买矣,皇后贡物安在?”廷英复献钱于李后,乃遣归泉州。自是诸州皆别贡皇后物。未几,复召廷英为相。其意思是说:闽主王曦任用同平章事侯官人余廷英为泉州刺史。余廷英贪婪污秽,掠夺别人家的美女,欺骗说受朝廷的诏命选取来为皇家后宫准备的。事情被发觉后,王曦派遣御史到泉州追查。余廷英惧怕,就到福州自首,王曦指责他,要交有司惩办;余廷英退出后,贡献买宴钱一万缗。王曦很高兴,第二天召见余廷英,对他说:“宴已经买了,献给皇后的贡物在哪里?”余廷英又献钱给李皇后,就此仍把他派回泉州。从此,各州都另备贡礼送给皇后。没过多久,又召命余廷英任宰相。

曦荒淫无度,尝夜宴,光准醉忤旨,命执送都市斩之;吏不敢杀,系狱中。明日,视朝,召复其位。是夕,又宴,收翰林学士周维岳下狱。吏拂榻待之,曰:“相公昨夜宿此,尚书勿忧。”醒而释之。他日,又宴,侍臣皆以醉去,独维岳在。曦曰:“维岳身甚小,何饮酒之多?”左右或曰:“酒有别肠,不必长大。”曦欣然,命维岳下殿,欲剖视其酒肠。或曰:“杀维岳,无人侍陛下剧饮者。”乃舍之。其意思是说:闽主王曦荒淫无度,曾在举行夜宴时因为李光准醉酒违背了旨意,就令人把李光准绑起来送到街市斩杀;刑狱官吏不敢杀李光准,就把他拘留在监狱里。第二天,闽主上朝视事,又召来李光准恢复他的职位。当晚又举行宴会,把翰林学士周维岳下狱。刑狱官吏扫干净了床招待周维岳,并说:“昨天宰相也住在这里,尚书大人不必忧虑。”闽主酒醒后果然也把周维岳释放了。后来,又举行宴会,侍臣都因醉酒散去,只有周维岳没走。闽主说:“周维岳身材矮小,为什么能喝那么多酒?”有人说:“能喝酒的人,另有盛酒的肠子,不必长得高大。”王曦很高兴,就令人把周维岳拿下殿,要把他剖腹看酒肠。有人说:“杀了周维岳,可就没有人能陪伴陛下放量痛快地饮酒了。”就此释放了周维岳。

唐宣城王景达,刚毅开爽,烈祖爱之,屡欲以为嗣;宋齐丘亟称其才,唐主以齐王璟年长而止。璟以是怨齐丘。其意思是说:南唐宣城王李景达为人刚毅开朗,烈祖李昪很宠爱他,多次要让他继承皇位。宋齐丘极力称赞宣城王李景达的才干,南唐主李昪因为齐王李璟为长子而没有让宣城王李景达继承皇位。齐王李璟因此怨恨宋齐丘。

唐主幼子景逷,母种氏有宠,齐王璟母宋皇后稀得进见。唐主如璟宫,遇璟亲调乐器,大怒,诮让者数日。种氏乘间言,景逷虽幼而慧,可以为嗣。唐主怒曰:“子有过,父训之,常事也。国家大计,女子何得预知!”即命嫁之。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昪的小儿子李景逷的母亲种氏被南唐主宠爱,而齐王李璟的母亲宋皇后很少得到机会进见。南唐主到李璟的宫中碰上李璟在那里亲自调正乐器,大怒,责备了好几天。种氏就借此机会进言说李景逷虽然年幼、但很聪明,可以继承皇位。南唐主发怒说:“儿子有过失,父亲教训他,这是正常的事情。国家大计,女人怎么能预先知道!”就下令把种氏改嫁了他人。

唐主尝梦吞灵丹,旦而方士史守冲献丹方,以为神而饵之,浸成躁急;左右谏,不听。尝以药赐李建勋,建勋曰:“臣饵之数日,已觉躁热,况多饵乎!”唐主曰:“朕服之久矣。”群臣奏事,往往暴怒;然或有正色论辩中理者,亦敛容慰谢而从之。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昪曾经梦见自己吞吃了灵丹,天亮后方士史守冲献上灵丹的药方,南唐主认为应对了自己在夜间的梦而服用,慢慢地就形成了急躁的毛病;左右的人规谏,他都不听。南唐主曾经把药赐给李建勋,李建勋说:“我吃了数天,已经觉得躁热,何况经常吃它呢!”南唐主说:“朕服药很久了。”群臣奏事,南唐主往往暴怒;但有时有严正论说事情合乎道理的,南唐主也庄重地抚慰感谢并听从。

唐主问道士王栖霞:“何道可致太平?”对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家国。今陛下尚未能去饥嗔、饱喜,何论太平!”宋后自帘中称叹,以为至言。凡唐主所赐予,栖霞皆不受。栖霞常为人奏章,唐主欲为之筑坛。辞曰:“国用方乏,何暇及此!俟焚章不化,乃当奏请耳。”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昪问道士王栖霞说:“什么道可以促成天下太平?”道士王栖霞回答说:“帝王要治心治身,才能治理国家。现在陛下还没能消除‘饥饿就愤怒、饱食就高兴’的性情,哪里谈得上天下太平!”宋皇后在帘后称赞叹息,认为是至理明言。几是南唐主所赐予的东西,道士王栖霞都不接受。王栖霞常常替别人向天陈述奏章,南唐主要为他建造祈求天的祭坛,王栖霞推辞说:“国家正处于用品缺乏的时期,哪有闲情办这个事!等到焚烧奏章不能感化天的时候,我会奏请陛下建造的。”

驾部郎中冯延己为齐王元帅府掌书记,性倾巧,与宋齐丘及宣徽副使陈觉相结;同府在己上者,延己稍以计逐之。延己尝戏谓中书侍郎孙晟曰:“公有何能,为中书郎?”晟曰:“晟,山东鄙儒,文章不如公,谈谐不如公,谄诈不如公。然主上使公与齐王游处,盖欲以仁义辅导之也,岂但为声色狗马之友邪!晟诚无能。公之能,适足为国家之祸耳。”延己,歙州人也。其意思是说:驾部郎中冯延己是齐王元帅府掌书记,为人的性格善于巧言献媚,与宋齐丘和宣徽副使陈觉相互勾结;对同时在齐王府任职而名位在自己之上的人,冯延己就小施计谋把他排挤出去。冯延己曾经调戏中书侍郎孙晟说:“公有什么能力,做了中书郎?”孙晟说:“我孙晟不过是崤山东部的一个鄙陋儒生,写文章比不上公,谈吐诙谐比不上公,谄媚狡诈比不上公。但是,主上让公同齐王在一起相处,是想请公用仁义的言行去辅导齐王,怎么能只做一个声色狗马的朋友啊!我孙晟确实没有什么能力。公的能力,恰好是给国家造成灾祸的能力。”冯延巳是歙州人。

又有魏岑者,亦在齐王府。给事中常梦锡屡言陈觉、冯延己、魏岑皆佞邪小人,不宜侍东宫;司门郎中判大理寺萧俨表称陈觉奸回乱政;唐主颇感悟,未及去。其意思是说:又有一个名叫魏岑的人,也在齐王府中。给事中常梦锡几次上言说陈觉、冯延己、魏岑都是奸佞邪恶的小人,不适合在东宫侍奉太子。司门郎中判大理寺萧俨上表说陈觉反复地奸邪乱政。南唐主有所感悟,但没有来得及清除他们。

会疽发背,秘不令人知,密令医治之,听政如故。庚午,疾亟,太医吴廷裕遣亲信召齐王璟入侍疾。唐主谓璟曰:“吾饵金石,始欲益寿,乃更伤生,汝宜戒之!”是夕,殂。秘不发丧,下制:“以齐王监国,大赦。”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昪的背上长痈疽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封锁起来不让人知道,秘密地让医生来治疗,上朝听政仍和原来一样。庚午这天,病情严重恶化,太医吴廷裕派亲信去把齐王李璟召入宫中侍奉有病的南唐主。南唐主对李璟说:“我服用金石丹药,本来想延年益寿,反而更加伤害生命,你应当戒免此事!”当天傍晚就死亡了。秘不发丧,诈称南唐主李昪下制令说:“由齐王监国,实行大赦。”

孙晟恐冯延己等用事,欲称遗诏令太后临朝称制。翰林学士李贻业曰:“先帝尝云:‘妇人预政,乱之本也。’安肯自为厉阶!此必近习奸人之诈也。且嗣君春秋已长,明德著闻,公何得遽为亡国之言?若果宣行,吾必对百官毁之。”晟惧而止。贻业,蔚之从曾孙也。其意思是说:孙晟担心冯延己等人把持朝政,想诈称南唐主李昪的遗诏令太后临朝代行天子。翰林学士李贻业说:“先帝曾经说过:‘妇人干政是混乱的本源。’怎么可以自己开创恶端!这必然是侍臣中的奸人搞的欺诈。而且新君主已经成人,明德著名,公为什么突然有这种亡国的言语?如果真的这样宣布施行,我一定要向百官揭露抵制这个做法。”孙晟惧怕而作罢。李贻业是李蔚的非嫡系曾孙。

丙子,始宣遗制。烈祖末年卞急,近臣多罹谴罚。陈觉称疾,累月不入,及宣遗诏,乃出。萧俨劾奏:“觉端居私室,以俟升遐,请按其罪。”齐王不许。其意思是说:丙子这天才宣布遗制。南唐烈祖李昪末年脾气急躁,身边的大臣往往遭到谴责和惩罚。陈觉自称有病,数月不入朝,到宣告遗诏时才入朝。萧俨弹劾说:“陈觉端坐在家里,等待着先帝升仙,请朝廷依法治他的罪。”齐王李璟不允许。

自烈祖相吴,禁压良为贱,令买奴婢者通官作券。冯延己及弟礼部员外郎延鲁,俱在元帅府,草遗诏听民卖男女;意欲自买姬妾,萧俨驳曰:“此必延己等所为,非大行之命也。昔延鲁为东都判官,已有此请;先帝访臣,臣对曰:‘陛下昔为吴相,民有鬻男女者,为出府金,赎而归之,故远近归心。今即位而反之,使贫人之子为富人厮役,可乎?’先帝以为然,将治延鲁罪。臣以为延鲁愚,无足责。先帝斜封延鲁章,抹三笔,持入宫。请求诸宫中,必尚在。”齐王命取先帝时留中章奏千余道,皆斜封一抹,果得延鲁疏。然以遗诏已行,竟不之改。其意思是说:自从南唐烈祖李昪在吴国当宰相以来,就禁止压迫良民做奴婢,命令买奴婢的人要通过官府签署证据。冯延己和他的弟弟礼部员外冯延鲁都在元帅府供职,起草了烈祖遗诏,听凭民间自由买卖儿女。他们就是要自己买入姬妾。萧俨驳斥说:“这事必定是冯延己等人干的,不是先帝升天之前的命令。以前,冯延鲁任东都留守判官时就已经有过这样的请求;当时先帝询问过臣下,臣下回答说:‘陛下从前做吴国的宰相,民间有买卖儿女的,您为此拿出府库中的钱,把人赎出来归还给他们的父母,因此远近都归心于陛下。现在即位皇帝而实行相反的办法,让穷人的子女去被富人役使,这样合适吗?’先帝以为臣下说得对,就要治冯延鲁的罪。当时臣下认为冯延鲁愚蠢,不足以责备他。先帝就把冯延鲁的奏章斜封后抹了三笔,拿进宫去。请主上让人到各宫中去寻求,必定还在。”齐王李璟就让人取出先帝时留在宫中的章奏千余道,都是斜封后一抹的,果然找到冯延鲁的上书。然而,由于假冒的烈祖遗诏已经施行,也就没有再改变。

唐主未听政,冯延己屡入白事,一日至数四。唐主曰:“书记有常职,何为如是其烦也!”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璟尚未听政视事,冯延己已经多次入宫陈述政事,一天去数次,南唐主说:“书记有正常的职守,为什么做得这样烦琐!”

唐主为人谦谨,初即位,不名大臣,数延公卿论政体,李建勋谓人曰:“主上宽仁大度,优于先帝;但性习未定,苟旁无正人,但恐不能守先帝之业耳。”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璟为人谦虚谨慎,初即位,不呼唤大臣的名字,数次邀请公卿议论政治措施,李建勋对人说:“主上宽仁大度,比先帝还好;但是性格和习惯尚未定型,如果没有正派人辅佐,只怕不能守住先帝开创的基业。”

唐主以镇南节度使宋齐丘为太保兼中书令,奉化节度使周宗为侍中。唐主以齐丘、宗先朝勋旧,故顺人望召为相,政事皆自决之。徙寿王景遂为燕王、宣城王景达为鄂王。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璟任用镇南节度使宋齐丘为太保兼中书令,奉化节度使周宗为侍中。南唐主因为宋齐丘、周宗是先朝的功勋旧臣,所以就顺从人望召任为宰相,但政事都由自己作决定。调换寿王李景遂为燕王、宣城王李景达为鄂王。

初,唐主为齐王,知政事,每有过失,常梦锡常直言规正;始虽忿怼,终以谅直多之。及即位,许以为翰林学士,齐丘之党疾之,坐封驳制书,贬池州判官。池州多迁客,节度使上蔡王彦俦防制过甚,几不聊生,惟事梦锡如在朝廷。其意思是说:当初,南唐主为齐王,处理政事,每当有过失时,常梦锡常常直言规劝改正;开始虽然憎恨,最后总是原谅他直言而更多地接受。及至即帝位,许诺他做翰林学士,宋齐丘的党羽就忌恨他,加给常梦锡封驳皇帝制书的罪名,贬降为池州判官。池州有很多贬迁的官员从属,因为节度使上蔡人王彦俦防备控制得很严厉,几乎不能生活。王彦俦惟独对待常梦锡如同他在朝廷时一样。

宋齐丘待陈觉素厚,唐主亦以觉为有才,遂委任之。冯延己、延鲁、魏岑,虽齐邸旧僚,皆依附觉,与休宁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蠹政事,唐人谓觉等为“五鬼”。延鲁自礼部员外郎迁中书舍人、勤政殿学士,江州观察使杜昌业闻之,叹曰:“国家所以驱驾群臣,在官爵而已。若一言称旨,遽跻通显,后有立功者,何以赏之!”未几,唐主以岑及文徽皆为枢密副使。岑既得志,会觉遭母丧,岑即暴扬觉过恶,摈斥之。其意思是说:宋齐丘对待陈觉一向厚重,南唐主也认为陈觉是有才能的人,就委以重任。冯延己,冯延鲁、魏岑三个人虽然是齐王府的旧僚属,也都依附于陈觉,他们与休宁人查文徽互相勾结,败坏政事,南唐人把陈觉等人称为“五鬼”。冯延鲁从礼部员外郎升迁为中书舍人、勤政殿学士,江州观察使杜昌业听说后,叹息说:“国家所以能驱动驾驭群臣,就在于掌握着任免官爵的权利。如果一句话说中了主上的心意,就急促地把他提拔到通达显要的地位,那以后再有立功的人,拿什么来赏赐呢!”不久,南唐主把魏岑和查文徽都提拔为枢密副使。魏岑得志时,适逢陈觉遭遇到母亲的丧事,魏岑就揭露宣扬陈觉的过错和罪恶,排斥陈觉。

汉殇帝骄奢,不亲政事。高祖在殡,作乐酣饮;夜与倡妇微行,倮男女而观之。左右忤意辄死,无敢谏者;惟越王弘昌及内常侍番禺吴怀恩屡谏,不听。常猜忌诸弟,每宴集,令宦者守门,群臣、宗室,皆露索,然后入。其意思是说:南汉殇帝刘玢骄横奢侈,不亲自过问政事;南汉高祖刘刘龑还在殡丧中,就大作声乐酣饮;夜间同娼妇厮混,让男女脱光衣服观赏取乐。身边有反对的人就被处死,没有人敢规谏;只有越王刘弘昌和内常侍番禺人吴怀恩多次规谏,但不听从。殇帝经常猜忌自己的弟弟们,每次宴会,就令宦官把守大门,君臣和宗室都要脱衣搜查,然后才能入席。

晋王弘熙欲图之,乃盛饰声伎,娱悦其意,以成其恶。汉主好手搏,弘熙令指挥使陈道庠引力士刘思潮、谭令、林少强、林少良、何昌廷等五人习手搏于晋府,汉主闻而悦之。丙戌,与诸王宴于长春宫,观手搏,至夕罢宴,汉主大醉。弘熙使道庠、思潮等掖汉主,因拉杀之,尽杀其左右。其意思是说:晋王刘弘熙要图谋殇帝刘玢,就用盛妆打扮歌妓,博取他的高兴,促使他更加作恶。南汉主刘玢喜爱手搏,刘弘熙就令指挥使陈道庠引领力士刘思潮、谭令、林少强、林少良、何昌廷等五人在晋王府中练习手搏,南汉主听说后很高兴。丙戌这天,刘玢同诸王在长春宫宴会,观赏手搏,直到夜晚才停止酒宴,南汉主大醉。刘弘熙令陈道庠、刘思潮等人拖拽南汉主而死亡,杀死了南汉主的全部随从。

明旦,百官诸王莫敢入宫,越王弘昌帅诸弟临于寝殿,迎弘熙即皇帝位,更名晟,改元应乾。以弘昌为太尉兼中书令、诸道兵马都元帅,知政事,循王弘杲为副元帅,参预政事。陈道庠及刘思潮等皆受赏赐甚厚。其意思是说:第二天早上,百官和诸王都不敢入宫,越王刘弘昌带领诸弟来到南汉高祖刘龑的寝殿,迎接刘弘熙即皇帝位,改名为刘晟,改年号为应乾。任命刘弘昌为太尉兼中书令、诸道兵马都元帅,主持政事;循王刘弘杲为副元帅,参预政事。陈道庠和刘思潮等人都受到很丰厚的赏赐。

闽主曦纳金吾使尚保殷之女,立为贤妃。妃有殊色,曦嬖之;醉中,妃所欲杀则杀之,所欲宥则宥之。其意思是说:闽主王曦纳娶金吾使尚保殷的女儿,立为贤妃。尚妃长得特别美丽,王曦很宠幸;王曦喝醉酒时,尚妃所要杀的人就同意杀了,所要宽宥的人就同意放了。

五月,殷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潘承上书陈十事,大指言:“兄弟相攻,逆伤天理,一也。赋敛烦重,力役无节,二也。发民为兵,羁旅愁怨,三也。杨思恭夺民衣食,使归怨于上,群臣莫敢言,四也。疆土狭隘,多置州县,增吏困民,五也。除道裹粮,将攻临汀,曾不忧金陵、钱塘乘虚相袭,六也。括高赀户,财多者补官,逋负者被刑,七也。延平诸津,征果菜鱼米,获利至微,敛怨甚大,八也。与唐、吴越为邻,即位以来,未尝通使,九也。宫室台榭,崇饰无度,十也。”殷王延政大怒,削承官爵,勒归私第。其意思是说:五月,殷国的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潘承上书陈说了十件事,大意说:“兄弟之间互相攻战,悖逆伤害天理,这是一。赋税征敛烦重,劳役没有节制,这是二。驱使民众作战,被迫停留在征途中愁怨,这是三。杨思恭掠夺民众衣食,让民众怨恨主上,群臣不敢论说,这是四。疆土狭小,多设置州县,增多官吏、困扰民众,这是五。修路运粮,要攻打汀州,却不考虑金陵的南唐、钱塘的吴越要乘虚来袭,这是六。搜刮富户,输财多的人补授官职,逃欠征赋的人被判刑罚,这是七。延平一带的各个渡口征收果、菜、鱼、米等税,获得的利益很少,而聚集的怨恨很大,这是八。我国与南唐、吴越相邻,称帝开国以来,没有互派使者,这是九。宫室台榭无限度地崇尚华丽,这是十。”殷王王延政大怒,免除了潘承的官爵,勒令他回家。

初,河阳牙将乔荣从赵延寿入契丹,契丹以为回图使,往来贩易于晋,置邸大梁。及契丹与晋有隙,景延广说帝囚荣于狱,悉取邸中之货。凡契丹之人贩易在晋境者,皆杀之,夺其货。大臣皆言契丹有大功,不可负。戊子,释荣,慰赐而归之。其意思是说:当初,河阳牙将乔荣跟随赵延寿投向契丹,契丹任命他为回图使,在契丹和晋境往来贸易,在大梁设置了官邸。待到契丹同晋国有了隔阂时,景延广说服后晋出帝石重贵把乔荣囚禁在牢狱里,掠取了他府邸中的全部财物。凡是在晋国境内贩卖、贸易的契丹人都被杀了,一并夺取了财物。后晋的大臣都上书说契丹有大功,不能辜负。戊子这天,释放了乔荣,慰问并赏赐后让他回到契丹。

荣辞延广,延广大言曰:“归语而主,先帝为北朝所立,故称臣奉表。今上乃中国所立,所以降志于北朝者,正以不敢忘先帝盟约故耳。为邻称孙,足矣,无称臣之理。北朝皇帝勿信赵延寿诳诱,轻侮中国。中国士马,尔所目睹。翁怒则来战,孙有十万横磨剑,足以相待。他日为孙所败,取笑天下,毋悔也!”荣自以亡失货财,恐归获罪,且欲为异时据验,乃曰:“公所言颇多,惧有遗忘,愿记之纸墨。”延广命吏书其语以授之,荣具以白契丹主。契丹主大怒,入寇之志始决。晋使如契丹,皆絷之幽州,不得见。其意思是说:乔荣向景延广告辞,景延广诳言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先帝是北朝所扶立,所以向契丹称臣上表章。现在的皇帝是中原自己所立,之所以还向北朝称臣,正是因为不敢忘记先帝与北朝的盟约。作为邻邦而自称为孙,就足够了,没有再称臣的道理。北朝的皇帝不要听信赵延寿的诳言诱骗,轻慢欺侮中原。中原的兵马是你亲眼看到的。祖翁发怒就会来侵犯,孙子有十万横磨凌厉的剑,足以应对。以后如果被孙子打败,被天下人取笑,可不要后悔!”乔荣自己认为丢掉了货物和钱财,怕回到契丹获罪,并想回契丹后有依据验证,就说:“公说的话太多,我怕忘记了,希望公用纸墨记录下来。”景延广就让属吏写下自己的话交给乔荣,乔荣全部告诉了契丹主耶律德光。契丹主大怒,向中原发动进攻的心志就此作出决定。后晋的使者来到契丹,都被拘押在在幽州,不得见契丹主。

桑维翰屡请逊辞以谢契丹,每为延广所沮。帝以延广有定策功,故宠冠群臣;又总宿卫兵,故大臣莫能与之争。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知延广必致寇,而畏其方用事,不敢言,但益募兵,奏置兴捷、武节等十余军以备契丹。其意思是说:桑维翰屡次请求用谦逊的辞语向契丹道歉,总是被景延广所阻拦。后晋出帝石重贵因为景延广有扶立自己继位的功绩,所以恩宠比群臣高。景延广又总管宫廷宿卫将士,因此大臣都不敢与他争论。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知道景延广必定要反叛,又怕景延广正在主事、不敢上言,只是更多地募集兵马,奏请设置兴捷、武节等十多个驻军要塞,用来防备契丹。

初,高祖爱少弟重胤,养以为子;及留守邺都,娶副留安喜冯濛女为其妇。重胤早卒,冯夫人寡居,有美色,帝见而悦之;高祖崩,梓宫在殡,帝遂纳之。群臣皆贺,帝谓冯道等曰:“皇太后之命,与卿等不任大庆。”群臣出,帝与夫人酣饮,过梓宫前,而告曰:“皇太后之命,与先帝不任大庆。”左右失笑,帝亦自笑,顾谓左右曰:“我今日作新婿,何如?”夫人与左右皆大笑。太后虽恚,而无如之何。既正位中宫,颇预政事。后兄玉,时为礼部郎中、盐铁判官,帝骤擢用至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与议政事。其意思是说:当初,后晋高祖石敬瑭喜爱自己的小弟弟石重胤,把他当作儿子养育;后来石敬瑭留邺都时,娶副留守安喜人冯濛的女儿给石重胤做媳妇。石重胤早亡,冯夫人寡居,长得美丽,还是齐王的石重贵看到冯夫人就喜欢;后晋高祖石敬瑭驾崩后,棺材还在殡丧中,石重贵就把冯夫人娶进宫。群臣都来祝贺,出帝石重贵对冯道等人说:“遵皇太后的命令,与众卿不举办大庆。”群臣退出,出帝与冯夫人酣饮,经过高祖灵柩前,献酒祷告说:“皇太后的命令,与先帝不搞大庆。”身边的人失笑,出帝自己也发笑,对身边的人说:“我今天做新郎,怎么样?”冯夫人和身边的人都大笑。皇太后虽然对此愤怒,也无奈。冯夫人正位中宫后,时常干预朝政。她的哥哥冯玉时任礼部郎中、盐铁判官,出帝骤然把他提拔为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与他议论政事。

光远益骄,密告契丹,以晋主负德违盟,境内大饥,公私困竭,乘此际攻之,一举可取。赵延寿亦劝之。契丹主乃集山后及卢龙兵合五万人,使延寿将之,委延寿经略中国,曰:“若得之,当立汝为帝。”又常指延寿谓晋人曰:“此汝主也。”延寿信之,由是为契丹尽力,画取中国之策。朝廷颇闻其谋,丙辰,遣使城南乐及德清军,征近道兵以备之。其意思是说:杨光远更加骄纵,密告契丹说晋主辜负恩德违背盟约,境内饥荒严重,公家和民间困乏穷竭,乘这个时候进攻,一举可以夺取后晋的天下。投降契丹的赵延寿也劝说契丹攻晋。契丹主耶律德光就聚集山后和卢龙的兵众五万人,让赵延寿统领,并委任赵延寿图谋中原,说:“如果占领中原,一定立你做皇帝。”又常常指着赵延寿对晋国的人说:“这就是你们的皇帝。”赵延寿相信,就对契丹尽力,谋划占领中原的策略。后晋朝廷知道了契丹的谋划,就在丙辰这天,派出使者在南乐筑城、建立德清军,征调附近各道的兵力防备契丹。

是岁,春夏旱,秋冬水,蝗大起,东自海,西距陇坻,南逾江、淮,北抵幽蓟,原野、山谷、城郭、庐舍皆满,竹木叶俱尽。重以官括民谷,使者督责严急,至封碓,不留其食,有坐匿谷抵死者。县令往往以督趣不办,纳印自劾去。民馁死者数十万口,流亡不可胜数。于是留守、节度使下至将军,各献马、金帛、刍粟以助国。其意思是说:943年,春季和夏季干旱,秋季和冬季大水。夏天蝗灾大起,东边从海岸开始,西边到达陇山,南边跨过长江、淮河,北边至于幽州、蓟州,原野、山谷、城廓、庐舍都落满了蝗虫,竹叶、树叶都被吃光。再加上官府搜刮民间粮食,官吏督促责罚严苛紧急,以至封堵碓臼,不留口粮,有人就犯下隐藏谷米罪而丢掉了性命。县令往往因为督促不上来,就归还官印而弹劾自己弃官离去。民众饥饿而死的达数十万人,流亡逃荒的不可胜数。因此,留守、节度使及以下到将军,各自捐献马匹、金帛、粮草,用来帮助国家。

朝廷以恒、定饥甚,独不括民谷。顺国节度使杜威奏称军食不足,请如诸州例,许之。威用判官王绪谋,检索殆尽,得百万斛。威止奏三十万斛,余皆入其家;又令判官李沼称贷于民,复满百万斛,来春粜之,得缗钱二百万,阖境苦之。定州吏欲援例为奏,义武节度使马全节不许,曰:“吾为观察使,职在养民,岂忍效彼所为乎!”其意思是说:后晋朝廷因为恒州、定州饥荒严重,特许不搜刮民间谷物。顺国节度使杜威奏称军粮不足,请求像各州一样搜求,朝廷准许。杜威用判官王绪的计谋,检查索求粮食几乎竭尽,获得一百万斛。杜威只奏报三十万斛,其余都收进自己家里;又命令判官李沼以向民间借贷的名义搜取了百万斛,第二年春天卖出,得钱二百万缗,全境内受苦。定州的官吏也想引用杜威的做法并上奏,义武节度使马全节不允许,说:“我做观察使,职责在于养民,怎么忍心学习杜威那种作为呀!”

楚地多产金银,茶利尤厚,由是财货丰殖。而楚王希范,奢欲无厌,喜自夸大;为长枪大槊,饰之以金,可执而不可用;募富民年少肥泽者八千人,为银枪都,宫室、园囿,服用之物,务穷侈靡;作九龙殿,刻沈香为八龙,饰以金宝,长十余丈,抱柱相向;希范居其中,自为一龙,其头脚长丈余,以象龙角。其意思是说:楚地多产金银,茶叶的利润尤其丰厚,因此钱财和货物都增加。然而楚王马希范的奢侈贪欲不尽,喜欢自我夸大;制作长枪长槊,用黄金作装饰,可以拿着玩耍、不可以用于作战。楚王募集了八千多富人子弟长得肥胖滋润的人,又设置银枪都。宫室、园囿、服装等物,必求极端地奢侈豪华。建造了九龙殿,用沉香木雕刻为八条龙,用黄金、珠宝作饰物,长十多丈,环绕抱柱相向;马希范坐在其中,自己作为一条龙,戴的头巾留出一丈多长的带脚,用来象征龙角。

用度不足,重为赋敛。每遣使者行田,专以增顷亩为功,民不胜租赋而逃。王曰:“但令田在,何忧无谷!”命营田使邓懿文籍逃田,募民耕艺出租。民舍故从新,仅能自存,自西徂东,各失其业。又听人入财拜官,以财多少为官高卑之差,富商大贾,布在列位。外官还者,必责贡献。民有罪,则富者输财,强者为兵,惟贫弱受刑。又置函,使人投匿名书相告讦,至有灭族者。其意思是说:用度不足,就加重赋敛。常常派遣官吏查计田亩,专以增加耕地来记功,民众负担不起地租赋税而逃走。楚王说:“只要田地在,何愁没有粮食吃!”命令营田使邓懿文查核逃税的耕地亩数,募集民众出租耕种。民众舍弃旧田、租种新地,只够维持自己的生存,从西到东,都把自己营生的主业丢失了。又听任民众捐钱做官,按照花费的钱才多少作为买官职位的差别,富商大贾排列在高位。在朝廷外面做官又要还朝为官的必然责令他向朝廷贡献。民众犯罪,富人用钱财赎罪,强壮的人当兵,贫穷体弱的人受刑罚。又设立举报箱,让人投入匿名信相互揭发,以至有人被灭族。

是岁,用孔目官周陟议,令常税之外,大县贡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无米者输布帛。天策学士拓跋恒上书曰:“殿下长深宫之中,藉已成之业,身不知稼穑之劳,耳不闻鼓鼙之音,驰骋遨游,雕墙玉食。府库尽矣,而浮费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敛不息。今淮南为仇雠之国,番禺怀吞噬之志,荆渚日图窥伺,溪洞待我姑息。谚曰:‘足寒伤心,民怨伤国。’愿罢输米之令,诛周陟以谢郡县,去不急之务,减兴作之役,无令一旦祸败,为四方所笑。”王大怒。他日,恒请见,辞以昼寝。恒谓客将区弘练曰:“王逞欲而愎谏,吾见其千口飘零无日矣。”王益怒,遂终身不复见之。其意思是说:当年,采用孔目官周陟的建议,下令在正常租税之外,大县贡纳米二千斛,中县一千斛,小县七百斛;没有米的县输纳布帛。天策学士拓跋恒上书说:“殿下生长在深宫中,继承了已有成就的家业,身体没有经历过种庄稼的辛劳,两耳没有听过战争的擂鼓声音,骑着马驰骋遨游,住的是雕梁画栋,吃的是美食。府库空虚,浪费越来越严重;百姓穷困,还不断加重赋敛。现今淮南的唐朝是敌对国,番禺的南汉怀着吞噬楚国的志向,荆渚的高氏天天在窥伺,溪洞的彭莫诸族期待我们忍受。俗话说‘足寒伤心,民怨伤国。’希望能停止输纳米谷的命令,诛杀周陟向郡县谢罪,去掉不急的事务,减少兴建的劳役,避免招致一旦祸败被四方所耻笑。”楚王大怒。此后,拓跋恒请求谒见,楚王以白天睡觉推辞不见。拓跋恒对客将区弘练说:“大王随心所欲而拒绝规谏,我很快就看到他一家千口沦落飘零了。”楚王更怒,从此终身不再见拓跋恒。

闽主曦嫁其女,取班簿阅视之;朝士有不贺者十二人,皆杖之于朝堂。以御史中丞刘赞不举劾,亦将杖之,赞义不受辱,欲自杀。谏议大夫郑元弼谏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中丞仪刑百僚,岂宜加之棰楚!”曦正色曰:“卿欲效魏徵邪?”元弼曰:“臣以陛下为唐太宗,故敢效魏徵。”曦怒稍解,乃释赞,赞竟以忧卒。其意思是说:闽主王曦送嫁女儿,索取记录将吏朝见的名册察看,朝士有十二人没有朝贺,都在朝堂被杖打。因为御史中丞刘赞没有揭发弹劾这些人,也要杖打,刘赞仗义不愿受辱、要自杀。谏议大夫郑元弼劝谏说:“古时候刑不上大夫。中丞是掌握百官刑罚的人,怎能棰打他!”王曦严厉地说:“卿要效仿魏徵吗?”郑元弼说:“臣把陛下当作唐太宗,所以才敢效仿魏徵。”王曦怒气稍有缓解,把刘赞释放了,刘赞就此忧虑而死。

唐主决欲传位于齐、燕二王。翰林学士冯延己等因之欲隔绝中外以擅权。辛巳,敕:“齐王景遂参决庶政,百官惟枢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得白事,余非召对不得见。”国人大骇。给事中萧俨上疏极论,不报。侍卫都虞候贾崇叩阁求见,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观其延接疏远,孜孜不怠,下情犹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顿与群臣谢绝?臣老矣,不复得奉颜色。”因涕泗呜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璟决定传位给他的弟弟齐王和燕王。翰林学士冯延己等人因此想隔绝朝廷内外把持权利。辛巳这天,下敕令:“齐王李景遂参与决定庶政,百官中只有枢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可以向天子奏事,其余的人没有召对不得进见。”国人大为惊骇。给事中萧俨上疏极力辩论,上书被压下不报。侍卫都虞候贾崇叩首阁门求见,说:“臣下侍奉先帝三十年,看到先帝接见疏远的人,勤奋不敢懈怠,下边的情况还有不能上达的。陛下新即位,所依靠的是什么人,就与群臣隔绝?臣下老了,不能再见陛下的尊颜。”因此满面流泪呜咽。南唐主感悟,急忙收回此前的敕令。

唐主于宫中作高楼,召侍臣观之,众皆叹美。萧俨曰:“恨楼下无井。”唐主问其故。对曰:“以此不及景阳楼耳。”唐主怒,贬于舒州,观察使孙晟遣兵防之,俨曰:“俨以谏诤得罪,非有他志。昔顾命之际,君几危社稷,其罪顾不重于俨乎?今日反见防邪!”晟惭惧,遽罢之。其意思是说:南唐主李璟在宫中建造了高楼,召集侍臣观看,众人都叹赏赞美。萧俨说:“只恨楼下没有挖井。”南唐主询问原因。萧俨回答说:“因为它不如陈后主的景阳楼。”南唐主发怒,把他贬放舒州,观察使孙晟派兵预防。萧俨说:“我是因为直言进谏而获罪,不是有异志。从前在先帝驾崩时君要假称遗诏令宋太后临朝称制的时候,君几乎使社稷危亡,那罪过难道不比我萧俨更重吗?今天反而来防备我呀!”孙晟惭愧惧怕,就此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