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子
西班牙大航海史
公元1492年1月2日，整个伊比利亚半岛都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之中。西班牙军队光复格拉那达，最后一位苏丹人被赶出了伊比利亚半岛。从公元718年至1492年，势单力薄的西班牙人为了收复故土，集结了周边国家的基督教人们的力量不懈地进行斗争——这场旷日持久的反抗运动不仅促进了西班牙的内部统一，还使得基督教在西班牙内部急速地传播开来。从此，由宗教热情和扩展欲望所铸就的探索精神就写进了西班牙人的文化基因，成为了大航海时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此时外部的复杂局势亦推动了西班牙人的海上探索运动。奥斯曼帝国的崛起阻断了传统的亚欧商路，扼住了作为海洋国家的西班牙的经济咽喉，使得其不得不去发现新的海上商路。可以说，西班牙人探索海洋既有内生的文化动力，也有外在的经济压力。
于是，1492年8月3日，哥伦布（Columbus）在西班牙伊莎拉一世女王（Isabella I）的资助下，开启了对印度和中国的大航海事业。戏剧性的是，哥伦布一生坚信的其所发现的“印度”，其实是美洲新大陆。西班牙的大航海时代就此拉开了序幕，美洲殖民与新的贸易已经在幕布后若隐若现。西班牙借此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强化了国家实力。通过后期的进一步殖民扩张，其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
阿拉伯人的统治和光复运动：阿拉伯人对伊比利亚半岛的征服只花费了七年的时间。而截至伊比利亚半岛最后一个国家苏丹投降，西班牙已经被他们统治了八百年之久。自公元711年，西班牙一直是如日中天的伊斯兰世界的一部分。起初的西班牙只由若干酋长国组成，且处于大马士革哈里发帝国的管理之下。公元756年，作为摩尔第一个国王的阿夫德拉曼一世在科尔多瓦宣布了摩尔人的独立。经过几代人的建设，在阿夫德拉曼三世时期，首都科尔多瓦发展到了巅峰，成为当时欧洲最大的城市，以及工业、科学和文化中心之一。摩尔人以此为中心，建立了科尔多瓦哈里发帝国。公元722年，是基督教世界所展开的光复运动的开始。在位于阿斯图里亚斯地区的科瓦东，由佩拉约所带领的军队与伊斯兰军队交战，并取得了胜利。此时的帝国，已经由于内部矛盾而分裂成了几个小王国。欧洲其他国家的基督教徒受此影响，也纷纷加入其中，进一步加快了圣战的步伐。在此期间，基督教势力不断扩张，在不断吸收各个小国的基础上，建立了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两大王国。其中，卡斯蒂利亚在1085年收复了托莱多，并定都于此。随后便展开一系列收复失地的战争，相继取回拉斯纳瓦斯德托洛萨、科尔多瓦、塞维利亚、赫雷斯、加的斯等城市的控制权。至此，只剩下格拉纳达王国还处于摩尔人的占领之下。
为了完成西班牙的最终统一，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通过王室联姻的方式联合，并在1492年1月2日攻陷了摩尔人的首都格拉纳达，西班牙的光复运动宣告胜利。西班牙在被阿拉伯人统治期间，受到阿拉伯文化的影响，其经济、政治、文化等都得到了发展。阿拉伯人引进了诸多经济作物（如茄子、西瓜、柑桔等），还将阿拉伯数字在欧洲地区传播开来，促进了科学、天文、医药、数学、建筑等各方面的发展。值得注意的是，正是阿拉伯人在12世纪将中国的指南针传入了西欧，为后来的大航海时代提供了技术保障。
奥斯曼帝国对西欧商业的影响：1453年，信奉伊斯兰教的奥斯曼苏丹穆罕穆德二世攻占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灭亡。奥斯曼帝国乘势南下，向北非扩张。由此，东西方文明交流的六条陆路通道均扼守在了帝国手中。奥斯曼帝国的海军亦加强了对黑海、地中海的控制。这使得传统意义上横贯亚欧的商路悉数被奥斯曼帝国掌控，亚欧贸易受到了极大冲击。而此时，西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已经萌芽，商品经济繁荣。资本的扩张需求使新兴的资产阶级迫切地寻找新市场和原料产地。由于商品经济带来的巨量货币需求，作为铸币原料的贵金属犹受重视。传统贸易线路的阻断与西欧工商业者日益增长的对黄金与贸易的需求形成了巨大的矛盾，为西班牙人的远洋航行带来了外部动力。
1492年，随着光复运动的成功，西班牙也实现了统一。怀揣实施远洋航行计划的哥伦布在被欧洲各强国先后拒绝后，得到了西班牙女王的资助，由此开启了西班牙的大航海之路。1492年，哥伦布率领着由西班牙女王伊莎贝尔赞助的三艘轮船（圣玛丽亚号、平塔号和尼娜号），踏上了寻找印度的海上之路。随后，哥伦布登上了美洲新大陆，并带着几名当地的土著和一些特产返回了西班牙，以此证明自己已经找到印度，并将其发现的岛屿称之为西印度群岛。同时，西班牙对拉美的殖民统治也渐渐展开。哥伦布航海的成功，激发了西班牙诸多冒险家开辟西印度群岛的热情。1519年，赫南·科尔特斯等人占领了阿兹特克部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1530年，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等人征服了印加帝国的首都——库斯科。西班牙通过一系列的航海活动，在消灭诸多美洲土著部落的同时，也发掘到大量的矿物资源，如金矿、银矿等。
大航海时代最具代表性的航行当属麦哲伦的环球航行。茨威格在其著作中《人类群星闪耀时》写到的西班牙探险家巴尔沃亚，希望“在不朽的事业中寻求庇护”，抵达南美之后穿越自然条件恶劣的巴拿马地峡，第一次看到了太平洋。大洋的广袤使他受到了深深的震撼，意识到了欧亚之间的遥远距离。而穿越太平洋这一壮举，在六年之后被麦哲伦船队实现了。麦哲伦是葡萄牙人，但他的环球航行却是在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的命令之下实现的。1519年，麦哲伦率领三艘船来到南美洲的南端，并穿过一条海峡后，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洋，这便是太平洋，而麦哲伦所穿过的海峡也被其命名为“麦哲伦海峡”。随后，麦哲伦船队穿过了广阔的太平洋，抵达了菲律宾群岛。不幸的是，麦哲伦由于卷入当地土著人的战争，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的船队历经重重磨难，最终穿越了印度洋，绕过好望角，重新驶入西班牙的港口，完成了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这次艰难的探索历经了四年之久，抵达西班牙之时，船队仅剩下了一条船只和十余名水手。
麦哲伦所进行的环球航行，本是为了开拓一条连接欧洲与亚洲的海上贸易之路，特别是能够通往“香料群岛”摩鹿加群岛的航路。虽然因为环球航行的磨难而致使计划未能实现，但西班牙人没有为放弃开拓这一新航路的努力，并于1565年在太平洋上成功建立了一条从墨西哥通往菲律宾群岛和摩鹿加群岛的航线。这是一条漫长的海上航线，也是一条开启墨西哥与菲律宾贸易来往的重要航线，中国的丝绸、陶瓷、漆器以及东南亚的香料也能通过这条航线源源不断地运往西方各国，同时美洲大陆出产的白银也能进入亚洲和中国，三角贸易的雏形初见端倪，为西班牙带来东方精美商品的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西班牙在鼎盛之后经历了卡洛斯一世、菲利佩二世、菲利佩三世、菲利佩四世、卡洛斯二世的统治，他们均属于哈布斯堡家族。强大的军事实力助长了西班牙继续扩大国家领土的野心。在卡洛斯一世和菲利佩二世统治期间，西班牙对外战争频繁，西班牙的国库难以支持高额的战争负担。国王不得不加重国民的税负，以此来缓解国家的财政压力，而此举引起了国民心中的不满。同时，西班牙从美洲掠夺的巨额财富并没有很好地促进其国内的建设。它们要么被西班牙王室挥霍一空，要么在西班牙处于劣势的货币战争中流入英、法等国，成为欧洲国家的发展资本。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在与英国争夺海上霸主的战争中失败，国家实力一落千丈，海上霸主的位置就此易主。
15世纪上半叶，欧洲各个具备实力的国家纷纷展开航海运动，这也加速了东西方国家之间的交流，为资本主义全球化埋下伏笔。但是，成为此时大航海运动佼佼者之一的，不仅仅是老牌欧洲贸易强国（如昔日的西欧贸易中心所在地意大利），还有人口数量仅一百五十万的小国葡萄牙。从外部环境来看，中世纪部分欧洲国家的综合实力均远在葡萄牙之上，对外进行航海探索的带头人行列还轮不到葡萄牙。那么葡萄牙为什么会在那时成为海上强国呢？意大利城邦威尼斯是当时地中海的海上强国，理应更有实力去探索海外。但是，威尼斯人自持天然的地中海优势，缺乏去海外探索新大陆的内在动力。同时，当时欧洲各国的航海技术均尚未成熟，高风险使商人望而却步，威尼斯人当然不会为这笔未知风险的生意买单了。因此，威尼斯放弃了对新大陆的探索。而欧洲另一个老霸主——英国，情况则有所不同。在地理发现的早期，英国更加注重陆地资源的争夺，外有英法百年战争，内有玫瑰战争，持续的不稳定状态使得英国丧失了进行地理大发现的良机。因此，在15世纪伊始，具备航海实力的海洋强国均被各种因素所束缚住，使得葡萄牙有了展开海外探索新大陆的机会。
当然，从葡萄牙自身来讲，其也为海外冒险进行了诸多“准备”。从地理条件看，葡萄牙仅仅占据欧洲大陆的一隅，土地稀缺且资源匮乏，致使其工商业的发展较其他国家而言处于相对落后的境地。但葡萄牙充分扬长避短，利用了海陆位置的优势。葡萄牙作为大西洋沿岸国家，毗邻直布罗陀海峡，拥有狭长的海岸线，为航海事业的发展提供了天然的地理条件。从国内稳定性而言，葡萄牙相比于欧洲其他处于内外乱战中的强国较早实现了内部统一，在15世纪初，葡萄牙国内秩序相对稳定，为航海提供了保障。
葡萄牙人渴望探索的民族精神也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在早期葡萄牙反抗摩尔人的过程中，牢固的民族意识和基督教精神深入了葡萄牙人的骨髓，葡萄牙也成为欧洲较早独立的民族国家之一。葡萄牙强大的基督教扩张精神主要源自11至13世纪的十字军运动，在历届教皇催动下，葡萄牙积极参与十字军运动，一方面是传播基督教的信仰，另一方面谋求财富。
最后，欧洲与东方通过陆上丝绸之路建立起了贸易关系。欧洲国家对瓷器、香料以及丝绸等的大量需求，也给予了扼守中间位置的奥斯曼帝国和意大利城邦随意提高价格的底气，包括葡萄牙在内的欧洲各国皆对此十分不满。而葡萄牙与西班牙亦素来不睦——虽是同处一岛，西班牙却总是在商贸往来的过程对葡萄牙中开出不公平条件，来自美洲的金银财富大多落入其囊中。
综合上述原因，葡萄牙要想强大起来，必然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建立一条贸易之路。
说到葡萄牙航海事业的发展，不得不提及葡萄牙的亨利王子，其是葡萄牙国王约翰一世的子嗣之一。亨利王子对航海事业十分痴迷，终日沉迷在地理、造船、天文、航海、制图等文献资料的研究之中，并建立了第一所航海学院，为葡萄牙航海事业的发展输送了大量优秀人才。得知非洲的西海岸有着丰富的贸易资源——诸如黄金，象牙，糖以及奴隶等之后，亨利王子在葡萄牙贵族的帮助之下，不断扩张非洲西海岸的殖民地范围。随着葡萄牙殖民地扩张的需要，阿拉伯人的帆船技术已然不足以支撑葡萄牙的航海事业了。传统的海船空间较小，对船员等人力资源需求高，难以适应远程航海贸易的需要。在亨利王子的鼓励和支持之下，葡萄牙的海航家和工匠们对独桅三角帆船进行了改造，制造出了对人力需求更少的两桅和三桅帆船，成为之后葡萄牙远程航海的主要工具。载入葡萄牙航海史册的除了亨利王子，还有被尊称为“航海家”的恩里克王子。恩里克王子与其他找寻印度和中国的航海家不同，他将目光放在了非洲西海岸，希望建立一条与盛产黄金的苏丹之间的贸易航线，同时寻求与非洲基督教国家之间建立合作关系，形成一股合围北非的基督教势力。
恩里克王子不仅在葡萄牙西南部的萨格雷斯建立了一所专门研究航海技术的学校，还以此为探索基地不断延伸。1418年，葡萄牙发现并占据了马德拉群岛的圣港岛，而对马德拉群岛以南的大加那利群岛的攻占并不那么顺利。大加那利群岛这是葡萄牙的理想中转岛，能够大大促进其在非洲西海岸的殖民扩张，但随后该岛被西班牙所占领，这里也成为哥布伦开启向西航线的真正起点。1432年，在恩里克王子的坚持带领之下，葡萄牙相继到达博哈多尔角、佛得角。1460年，恩里克王子逝世，葡萄牙的远洋海航探索虽然仍在进行，但速度有所放缓。随后的几年，葡萄牙先后抵达塞拉利昂、尼日尔河三角洲。1488年，迪亚士率领的船队在向非洲西海岸航行的过程之中，突遇海上风暴，船队被卷到了非洲的西侧，这表明他们此时已经绕过非洲的最南端，抵达到一个全新的海域。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也成为葡萄牙开辟创新航线的重要转折点。1497年，达·伽马所带领船队以寻找“基督徒和香料”为目的绕过了好望角，穿过阿拉伯海，抵达位于印度西南海岸的卡利卡特港，并带着从此地找到的香料、生姜以及肉桂等物品返回了葡萄牙。达·伽马的此次航行获利颇丰，从而吸引了更多船队到印度去开展贸易，这对基于本地资源牟利的威尼斯和土耳其来说是个不幸的消息。葡萄牙王室尝到了与印度开展贸易的甜头，为了巩固葡萄牙与印度之间的贸易关系，特地派遣具备丰富航海经验的航海家卡布拉尔率领船队前往印度。1500年3月8日，卡布拉尔进行了一条与达·伽马不同的航线，其向西迂回，来到了一个新的陆地，那便是南美洲的巴西。正因为卡布拉尔开辟的新航线，使得巴西进入葡萄牙的视野之中，其在之后也成为了葡萄牙的殖民地之一。卡布拉尔的航行在抵达巴西之后，并未返航，其继续南下，顺着吹向东方的偏西风，抵达了印度洋。卡布拉尔的这次航行，不仅发现了巴西，而且确定了从葡萄牙到印度航线的大致走向。
葡萄牙的航海霸业持续一个多世纪，便退出了历史舞台。究其衰落之原因，首先在于新型经济模式的缺位：葡萄牙自身国土资源匮乏，更加重视农业的发展，而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缺乏建设能力。而历史似乎也表现出了某种相似：和邻国西班牙一样，通过航海探险所得到的金银财富和殖民统治掠夺的大量资源，都被葡萄牙的执政贵族所花费光了。葡萄牙本来就落后于英国、荷兰、法国等国，由于经济模式和统治阶级内部的双重原因，其建立起的贸易之路和海外殖民事业并没有解决其内部的根本问题，注定无法走的更远。
1488年伊始，葡萄牙的迪亚士是第一位抵达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的航海探险家。1492年西班牙的哥伦布发现美洲。1497年7月，葡萄牙的另一位航海探险家达·伽马绕过好望角，于次年达到位于印度洋的卡利卡特角。1513年麦哲伦代表西班牙环球航行。时间上，葡萄牙似乎总是领先西班牙一步。
葡萄牙迪亚士的航行，不过是沿着非洲西海岸航行，大约跨越30个经度，而此后西班牙支持的哥伦布美洲航行便已经达到了60个经度。此后达伽马从葡萄牙抵达印度，跨越60个经度抵达东方，而西班牙人此时已经不再局限于东西方几十个经度的跨越上，而进行了浩大的环球航行。故此，空间跨度上，特别是对扩充贸易路线意义重大的东西跨度上，西班牙人是领先的。
西班牙的哥伦布美洲之行和麦哲伦环球航行，前者带来了对新大陆的认知，而后者则证明了地圆说，其历史与地理意义是葡萄牙人探索好望角与东抵印度所无法比拟的。哥伦布的探索为美洲这片沃土的发掘带来了新的契机。1513年，西班牙殖民者巴尔沃亚率远征队穿过巴拿马地峡，成为第一个从大西洋来到太平洋的欧洲人。1521年，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率500人登陆墨西哥，征服阿兹特克帝国。1533年，西班牙殖民者皮萨罗占领印加帝国首都库斯科，征服秘鲁全境。美洲盛产贵金属，尤其是白银，大批的黄金、白银、各类物质源源不断运回西班牙，而后通行于欧亚大陆，对彼时中国“白银帝国”的建立、美洲高产作物的引入所促成的明清人口增长、以及亚欧非三角贸易的形成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欧洲而言，巨量白银黄金的涌入，也导致了欧洲的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削弱了以固定租金为主要收入的封建贵族势力，而使得以出售商品为主营业务的资本主义工商业者经济力量增强，史称“价格革命”。资本主义在欧陆成为一种日益壮大的思潮。新大陆不再是印第安人的大陆，而成为欧洲人的大陆，虽然林肯在葛底斯堡演说中将之称为是一种进步，但这种进步毕竟是以无数印第安人的鲜血作为代价的。哥伦布对美洲的探索其影响不仅在于西班牙人的贸易，更关乎西欧、美洲土著乃至远东中国人的生产生活。
麦哲伦环球航行则意义更为重大，称之为四次航行之首亦不为过。其在航海史上具有最重大的意义。这次航行从西欧出发，向西横渡大西洋，绕过南美洲，穿越太平洋，借道南洋（马来）群岛，最后横渡印度洋，绕过非洲，回到欧洲，历时整整3年。船队行程8万公里，东西跨越360个经度，南达南纬52度（船队），北抵北纬43度（特立尼达号），航迹面积达4.22亿平方公里，这是人类历史上迄当时为止航程最长、历时最久、航迹面积最广的航行。这次航行把15世纪初以来的大航海时代推进到又一个崭新的阶段，即环球航行阶段。首次环球航行证明，地球上无论何地，都可以驾船前往登陆；地球上无论什么海洋，只要不封冻，就可以航行和横渡。从西方到东方，既可以东行走葡萄牙航路，也可以西行走西班牙航路，这对于欧洲人后续大胆进行航海探索意义重大，也将15至16世纪的航海探索事业推向高潮。
麦哲伦船队的航行在天文学、博物学方面也有一定的意义：环航途中，麦哲伦于1520年在南美南部发现了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麦哲伦云。它们是银河系的两个伴星系，与银河系共同组成一个三重星系。它们分别被称为为大麦哲伦云和小麦哲伦云。
麦哲伦探险队还首次发现了地动和时差。他们的发现初步揭示了地球自西向东绕地轴自转的规律，使人们认识到这一新的科学真理。在迪亚士远航前，文明人类主要在北半球居住和活动，认识的星空和星座也因此主要在北半球，以及黄道带星空和黄道星座。1487年迪亚士绕过了非洲最南端，到达了南纬35度。而麦哲伦将这个界限一口气推进到了南纬52度。于是，南光球的星空和星座也开始逐渐为人们所发现和认识。1603年，德国天文学家巴耶尔画出了南天星图，列入了13个新发现的南天星座。其中被收进现代通用88个星座名称表的就有印第安座（赤经21h20m，赤纬-57度），大燕座（16h，-75度）、飞鱼座（7h50m，-70度）、剑鱼座（5h10m，-63度）、杜鹃座（0h，-66度）、南三角座（15h50m，-65度）、蜻蜒座（10h40m，-79度）、水蛇座（2h，-72度）凤凰座（0h4m，-48度）、孔雀座（19h30m，-66度）和天鹤座（22h20m，-47度）共11个，而其中多数便是由麦哲伦探险队发现的。
15世纪正值人文主义思潮复兴的年代，而麦哲伦的航行则书写了那个时代的史诗。当时的编年史家贡·费·奥维埃多受到触动，于是写下一段如诗的颂词：”维多利亚号的航行，是上帝创世以来最大的奇迹之一；是人类的始祖诺亚乘方舟航海以来最著名的一次航海。”相比之下，葡萄牙人发现好望角与对东方的探索，虽然对部分沿岸国家有着局部的影响，如对中国澳门的殖民，但总体来看，其对人类文明的影响似乎不比西班牙人的探索意义重大。
那么，到底如何判断谁是真正的大航海时代开启者呢？笔者认为这要从“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者”的概念入手。一个时代的开启者，必然是使这个时代在普遍意义上具备了区别于以往时代的特质的人，是使积极参与这个时代的个体产生了区别于以往的认知乃至世界观的人，是使这一时代的主题在广泛意义上产生普遍影响的人，而并非一定是第一个践行新时代主题的人。例如，人们将世界近代史的开启者定义为1688年的光荣革命，是因其孕育于英帝国，影响辐射全世界，而非其具有时序上的第一性（众所周知的是，世界史上第一个践行资产阶级革命的是尼德兰革命）。可见，时间的先后仅仅是一项“参考标准”而已。对于开启者的评价，一方面要看航海活动本身，航海探索是否蔚然成风且取得了成就；另一方面则要看其所取得的成果，即航海的直接目的，如商业网络的建立。根据前文的分析，葡萄牙在航海上的主要成绩在于“先发”。1488年迪亚士即发现了好望角，1498年达伽马沿着这一航线到达印度，分别早于哥伦布、麦哲伦向西的探索。但哥伦布对新大陆的发现，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根据前文的数据分析，显然航海上成就更大。迪亚士对好望角的发现也更多是探索性的，而缺少实际的商业利益；比之哥伦布，难免较为逊色。而麦哲伦环球航行的覆盖面积是达伽马的航线所不能比的。在航海活动上，西班牙更符合“开启者”的定义。从商业网络而言，葡萄牙在非洲西海岸最早建立了据点，后来沿着达伽马的新航路逐渐延伸至东方，即使会对局部地区产生影响，也是相对有限的。而西班牙对欧洲、美洲甚至遥远的东方，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是环球航行所带来的巨大优势。西班牙更强盛的国力与更大范围的航海活动造就了西班牙更加密集的商业网络，为西班牙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从全球性的贸易网络的规模和效率上，西班牙远远超过了同时期的葡萄牙。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从前述的两个标准而言，西班牙应当是“大航海时代的开启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