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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8年8月,在波斯东北部的达斯特吉尔德,一个健壮的土库曼婴儿呱呱坠地。孩子的父亲名叫伊玛目·库里·贝格,隶属于土库曼人的阿夫沙尔部落,此时正在驱赶着羊群向北过冬,此时,只有母亲一个人陪伴在这孩子的身旁。双亲对这个孩子的降生极为惊喜,给他取名为纳迪尔,纳迪尔本意为“独一无二的”他和父亲的姓,库里意为“奴仆”:贝格一词源于突厥语,本意是“头领、酋长”。为行文简略,下文统称小纳迪尔为加冕后的尊名——纳迪尔沙。
纳迪尔沙13岁时其父去世,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纳迪尔沙做了樵夫靠砍柴卖柴维持一家的生计。多年以后,当他率领波斯远征大军从印度返回,路过自己故乡的时候。对全军将士演讲出肺腑之言“你们要学会不轻视卑贱的小人物。”1704年,纳迪尔沙17岁的时候。与母亲一起被进入波斯境内劫掠的乌兹别克游牧民掠走沦为奴隶,他的母亲在艰苦劳作中不幸死去,1708年,他逃出乌兹别克人的魔掌,回到波斯东北部的呼罗珊省。已经20岁的纳迪尔沙身材魁梧,胆略过人。他不甘心继续受人欺压,于是投靠了当地总督——和他同样出身于阿夫沙尔部落的巴巴·阿里·贝格,凭借勇猛善战和卓越才干,纳迪尔沙被总督提拔为卫队长官后来还成为了他的乘龙快婿,可惜十余年之后,这样的生活被打破,萨法维王朝灭亡,岳父也去世了。由于出身低贱,他不得不另谋出路。
阿夫沙尔部落和后来的恺加王朝先祖都效忠于萨法维王朝的开国君主伊斯玛仪的父亲海达尔。不过曾经威名赫赫,打败了乌兹别克人和奥斯曼人的萨法维王朝此时已经是日薄西山。1694年,第九任沙阿苏丹·侯赛因继位,此人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又宠信小人极易被人摆布。进入18世纪,各地叛军更是此起彼伏。中央权威名存实亡。1722年,已经割据一方阿富汗吉尔查伊人的首领马哈茂德·霍塔基统帅两万大军,挥师西向,在伊斯法罕附近的古尔纳巴德决定性地击败了波斯精锐,共用了十个月征服了波斯全境。苏丹侯赛因被迫开城投降并将王位让给马哈茂德,在阿富汗人入城之前,侯赛因的三儿子,18岁的塔赫马斯普率领600骑兵突出重围。
而此时的沙俄和奥斯曼两大强权趁着波斯内乱,占领了波斯西部和高加索的大片地区。并缔结密约,企图瓜分波斯。这样波斯就陷入了四方混战的局面。马哈茂德的统治残暴而且不得人心,最终一群阿富汗贵族密谋发动政变,拥立他的堂兄弟阿什拉夫·霍塔基,三天后,马哈茂德暴病而死。此时已经是1725年底,37岁的纳迪尔沙正在呼罗珊攻城掠地,并集结起一支忠于他的精锐队伍,成为了一方小有名气的军头。
次年,奥斯曼帝国的巴格达总督艾哈迈德帕夏率军占领了加兹温和哈马丹,并于秋季继续向伊斯法罕推进。给阿什拉夫的信中总督写道他是为了来拥立被废黜的侯赛因的,阿什拉夫大怒,将侯赛因处死。双方因此爆发了小规模冲突。然而,侯赛因之死使得赫塔马斯普得以名正言顺地拉起恢复前朝的大旗,阿什拉夫急忙与奥斯曼议和,调转枪口企图将赫塔马斯普的光复运动扼杀在萌芽之中。危难之中,恺加部落的酋长法塔赫·阿里伸出了援手。和纳迪尔沙一起投并奔到他手下,赫塔马斯普大喜过望,立即对这两人均为以重任。不过两个人相处并不和睦。在围困马什哈德期间,纳迪尔沙向国王报告阿里与敌人勾结,促使阿里被处死。阿里的孙子就是后来恺加王朝的创建者阿哈·穆罕默德。极有可能纳迪尔沙对阿里的行为是栽赃陷害,但是,赫塔马斯普对他更为倚重,并赐名为赫塔马斯普·库里。
纳迪尔沙深知生逢乱世,他的荣宠和地位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战功,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在仔细分析了国内诸多势力之后,他决定“柿子先挑软的捏”,先去攻打阿什拉夫所属部落吉尔查伊人的世仇阿布达里人。阿布达里人不断内讧,前前任酋长的长子佐勒菲卡尔和前任酋长的兄弟阿拉赫雅尔长期不睦并争夺汗位,只是在听闻纳迪尔沙大军即将发动进攻之时两人才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后来的阿富汗国父艾哈迈德·杜兰尼是前者之弟,在时段时续长达10余年军事冲突之后,他最终加入了纳迪尔沙麾下并不断成长。
1729年5月4日纳迪尔沙率军离开马什哈德。卡菲勒·卡拉会战由此打响,阿军分为两部分:现任大汗阿拉赫雅尔统帅1.5万人的主力。佐勒菲卡尔。率领1.2万人作为后援部队,而纳迪尔沙只有1.5万人,再加上之前的7、8年时间,阿富汗人横行整个波斯,波斯军队为之闻风丧胆。因此,必须赶在两只阿富汗军队汇合之前将其击败。如同前文所述,阿军缺乏密切协同。阿拉赫雅尔过于自信,认为可以单独战胜波斯军,故而抢在佐勒菲卡尔之前就投入进攻。阿军轻骑兵风驰电掣突入纳迪尔沙的阵地,波斯步兵因此陷入混乱。眼看局势危殆,纳迪尔沙亲自率领骑兵发动反冲击,在主帅的带领下,波斯全军舍生忘死,终于阿拉赫雅尔迫使后退。双方又交锋数次,波斯军队均获得胜利,迫使佐勒菲卡尔撤退。于是就出现了上文的一幕,阿布达里人不断屈服于波斯,而且许多酋长也加入了纳迪尔沙的军队。
在敲打东方的敌人之后,阿什拉夫对纳迪尔沙展现出来的军事能力感到震惊。双方都在试探彼此,试图找到对方的弱点,然后一举歼灭,从而获取战略主动。那么,赫拉特这座西阿富汗交通枢纽就成为了重中之重,对于阿什拉夫来说。如果丢掉赫拉特,他与阿富汗的联系将彻底中断,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而纳迪尔沙则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挥师西进收复国土。为此在8月份,阿什拉夫调集四万主力意图行围魏救赵之计直扑马什哈德,企图直捣黄龙。然而,纳迪尔沙早已利用新归附的阿布达里人攻下了这个战略要地,在九月下旬,两军逐渐逼近。
9月29日清晨,战斗打响了。阿什拉夫一方约4万人分为左中右三路,率先发动进攻,以骑兵为先导杀向波斯军阵地。纳迪尔沙的兵力不到2.5万,他将步兵横向展开面对敌人,火炮布置在步兵战线后方。阿富汗人首先从左翼迂回,意图包抄波斯军。被波斯侧翼逐一击退。在中路随着人数众多,声势浩大的阿富汗骑兵率先进入波斯火炮的射程,高地上的波斯火炮轰鸣且声势震耳欲聋。因为波斯军基本上装备的炮弹全是实心炮弹。因此,杀伤力惊人。“400名阿富汗士兵像黄瓜一样被切开。”阿富汗人不顾伤亡前赴后继进入了波斯火枪射程。
在军官的命令和鼓励下,波斯徒步火枪手一直维持着纪律和阵型,直到看见阿富汗人的面孔,才打出第一轮齐射,顿时打的阿富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后面的阿富汗人马继续前进,将前面的战友踩成肉泥,却又遭到波斯抢炮弹的双重合击,再扔下一层尸体。阿军的尸体越堆越高,士气也随之土崩瓦解。在硝烟弥漫造成的混乱之中,阿什拉夫的掌旗官被炮弹击毙,他的几匹马也丧了命,阿富汗全军军心动摇,以为主帅阵亡了。
眼见时机成熟,纳迪尔沙命令火枪步兵拔出弯刀发动反击,亲自率领他们冲向阿富汗军中路,双方短兵相接,陷入肉搏。波斯人终于击溃了他们的老对手,贯穿了阿军的中路防线,迫使阿军四散奔逃。虽然大获全胜,但纳迪尔沙毕竟在兵力上居于劣势,再加上本方也阵亡了3千至4千人。因此,他只派了少量部队追杀了几公里就撤兵了,而阿富汗军阵亡人数就高达1.2万,约占总兵力的30%。阿什拉夫一面急忙向西逃跑,一面尽其所能的收拢溃兵和弥补损失,为以后的战斗做准备,他还组织残兵败将设伏企图伏击轻敌冒进的波斯追击队伍。
而另一边,纳迪尔沙与赫塔马斯普发生了意见分歧,前者认为本方的损失也很大,主张返回老巢马什哈德修整元气。而国王则主张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收复旧都伊斯法罕,尽管赫塔马斯普是国王,但纳迪尔沙才是军事上说一不二的最高统帅。国王无可奈何,居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离开军营负气出走,纳迪尔沙派人将国王请回大营,却没有做任何让步。依然按部就班的保持阵型向东撤退,阿什拉夫的伏击计划不仅泡了汤,还一被纳迪尔沙粉碎,进而事实上,通往伊斯法罕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
达姆甘战役是纳迪尔沙军事生涯的第二次大战,通过正面以少胜多吉尔查伊人,彻底粉碎了阿富汗人不可战胜的神话,从而波斯人树立了信心,部队的士气也愈发高昂起来。
一个月后,纳迪尔沙的部队经过充分修整卷土重来准备收复故都,阿什拉夫在经过惨败后杀了将近3000名红头军和萨法维王朝的权贵。既然野战无法战胜对手。他便在距伊斯法罕北约55公里处的穆尔恰霍斯特修建深沟高垒,盘算用坚固的防御工事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在力图求胜,同时向奥斯曼人求援。奥斯曼人深知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于是,大力援助阿什拉夫并紧急向他支援了一批枪支和炮兵。
有了上次的教训,阿什拉夫意识到,主动进攻防守坚固的波斯阵地是愚蠢的,只会白白送命。因此,他决定后发制人:先让6万部队依托防御工事坚守坐等波斯人进攻,又将包括奥斯曼炮兵在内的250门火炮部署在步兵战线背后的中路骑兵放在两翼,负责保护步兵。
纳迪尔沙在人数上仍然处于劣势,只有阿什拉夫的一半,但为了光复故都必须主动出击。11月13日清晨,纳迪尔沙派遣一位将军,率领一部分骑兵率先出击进攻阿富汗军的右翼,他本人亲自掌握骑兵主力作为预备队,坚韧的波斯火枪步兵,步伐整齐的向前推进,沿途虽然不断遭到阿富汗军的枪击炮轰,却保持了高度的纪律性默默忍受着伤亡,直到距离敌军战壕足够近才开始齐射,继而拔出刀剑与敌军肉搏。为了缓解中路步兵战线的压力,阿什拉夫的骑兵向波斯步兵的侧翼和后方发起多次冲击,但都被纳迪尔沙的骑兵预备队击溃。在波斯步兵的强大压力下,阿富汗军的中路步兵还是崩溃了,阿什拉夫不得不再一次被迫承认失败,率领部队迅速撤离战场,以期望守住伊斯法罕。波斯人的伤亡大约不到1000人,而阿富汗人却有七八千之多。很显然,靠着这样一批惊魂未定的败军守住伊斯法罕已无可能。因此,阿什拉夫仅仅在伊斯法罕又呆了一天,大肆劫掠财物与妇女。沿西南向设拉子逃去。
经过这三场大战,纳迪尔沙已经积累了一定的政治资本,从它对待奥斯曼炮兵俘虏的态度就可见一斑:热情款待并给予他们回国的路费。这证明纳迪尔沙已经考虑到此后的波斯奥斯曼关系了,如果以后自立为王,必须先稳住奥斯曼人。11月16日,纳迪尔沙大军开进伊斯法罕,自1722年这座名城被马哈茂德·霍塔基占据以来,在快八年的时间里城内已是满目疮痍、毫无生气,纳迪尔沙下令尽快平定秩序,以迎接国王的到来。12月9日,赫塔马斯普从德黑兰赶来并宣布还都伊斯法罕。
次年冬春交际之时,纳迪尔沙离开伊斯法罕,再度踏上征程向设拉子挺进,经历了大半年的寻找,九月底,双方在设拉子以北30公里的扎耳根会战。这一次,纳迪尔沙的兵力处于优势,毫无悬念地彻底击溃了阿什拉夫。12月,阿什拉夫在向东逃窜途中被一伙俾路支人杀死。至此,经过了四年努力,萨法维王朝终于扫清了内忧,纳迪尔沙居功至伟,其野心也不断滋长。
纳迪尔沙之所以能够屡克强敌,根本原因在于它立足实际情况,建立了一支可靠、稳定、高效的军队。这支军队继承了萨法维王朝军队的一些特点,与之前的波斯军队一样,他的军队中有大量的骑兵且多是从游牧民处招募,比如阿夫沙尔和恺加两大部落。
迪尔沙的一大贡献就在于他对于马政进行了改革,由国家财政出资帮助骑兵供养阵马匹。在此之前,骑兵不愿意让他们最宝贵的财产战马冒险,往往怯于战斗,用于抢劫。改革后,骑兵打消了后顾之忧,因此作战也就更加勇敢果决。
波斯骑兵装备马刀,也装备长矛、钉头锤、弓箭和火器。到了阿夫沙尔王朝成立的1736年,火枪成为了骑兵的标准装备。正如后来的卡尔纳尔战役里那样,火枪能够让他们更加灵活的实时侦察和游击,他们也能靠冲锋和肉搏制胜,机动性强。因此,这支骑兵没有太大的短板。纳迪尔沙手下的骑兵分为两类,一类是他本人的近卫军——被称为“国王的奴仆”由3000名精选的骑兵组成;另一支则是轻装骑兵,主要从库尔德人、吉尔查伊和阿布达里人中招募,人数最高曾达到七万之众。到了纳迪尔沙统治后期,他愈发依靠这支由阿富汗人组成的武装力量,有些轻骑兵甚至被编入了“国王的奴仆”。总体而言,纳迪尔沙的骑兵部队不亚于甚至优于奥斯曼骑兵。
步兵作为波斯军队的主力,也继承了不少前朝的特点。名为托方赤,纳迪尔沙在组织这支部队中参考了阿巴斯一世的做法:以强壮的农民为主体兵源。全年固定领取薪水,而且在战时必须随叫随到,装备精良且训练严苛。训练内容是在地面上竖起十根长枪,每根上面都放置苹果。十人一排用火枪瞄准苹果射击,每一个托方赤都能要在百步距离上精准命中苹果。进入18世纪以来,这支火枪部队也采取列队射击的方式,与敌方火枪手对射。
此外,还有一种极为重要的热兵器部队,名为亚扎叶尔赤,人数极少,只有600人。他们的火枪比托方赤更大更重枪管也更长。但是威力更大的同时意味着削弱了机动性,这种枪支平时开火要放在三脚架上。亚扎叶尔赤也同样装备了弯刀短剑。由于武器笨重,亚扎叶尔赤尽管属于步兵,但往往都骑马进行长时间行军病且必须拥有在马上机动射击的能力。1744年即纳迪尔沙驾崩的三年前,波斯军队总共有1.2万亚扎叶尔赤和4万托方赤部队。在英国学者约纳斯·汉威的笔下,如果纳迪尔沙看到一个亚扎叶尔赤射击精准总是能保持高命中率,他会将其晋升为百夫长或者50夫长的职位,他鼓励所有士兵英勇作战,提高技能和经验,他本人也常常在训练中亲自指挥这些非常重要的热兵器部队。希腊旅行家巴西利斯·瓦塔瑟斯则写道:在训练开始之后,纳迪尔沙骑马进入操练场地,向千夫氏和百夫长等军官点头致敬;他看上去孔武有力、相貌英俊,然后,他拉住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检视部队方阵。此时,瓦塔瑟斯注意到当纳迪尔沙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他的喉结会不断抽动,好像在把嗓子里的黏液咽下去。最后,他开玩笑似的面向军官们说:“你们的命令是什么,我的将军?”询问部队今天要操练的战斗模式或者使用的武器类型。之后,训练就开始了:他们练习各种攻击动作、包围与反包围、集合队形、冲锋、散开队形,然后再次集合至原点;普通逃跑;反击式逃跑,目的是将分散的士兵迅速集合起来……接着,他们抄起真刀真枪,操练各种马上军事战术,但必须格外小心,不能伤到同伴。除了训练方阵整体移动,骑兵个人还表现了优秀的武器使用技能:长矛、长剑、盾和弓。他们射箭的目标是一颗置于立杆顶端的玻璃球,规则是打马加速接近,然后放箭,很少有人能做到。而当纳迪尔沙为士兵们做示范的时候,十次中总有八九次可以击中瓦塔瑟斯说,他手持长弓、快马急驰,然后像张开翅膀似的将手臂伸展开来,从箭桶中取出一支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就像一只猎鹰”。由这两位外籍人士看来,纳迪尔沙在将兵中平易近人、御下有方,不愧为治军的高手。
炮兵是纳迪尔沙军队中最具有特色的兵种,也是纳迪尔沙军事改革的最大受益者。称为托普赤,如同火枪一样,纳迪尔沙非常重视炮兵的作用且提升了炮兵的机动性,使得其地位比前朝要高出不少。炮兵也同样分为两类,第一种装备叫赞布拉克的轻型火炮,赞布拉克一词出自于阿拉伯语,意为大黄蜂来形容这种火炮射击的声音。这种炮是一种小型短管加农炮发射的炮弹,重1到2磅,用骆驼驮在作战时,骆驼跪倒炮口扭向敌人,跪倒的骆驼骑做炮架子也是炮手的肉盾。相比于奥斯曼帝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的马拉重炮,这种炮身管短射程小、威力弱、不适合攻击坚固的城墙,但是在野战中却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且在以山地为主的波斯和阿富汗耐用性强,因此,这种轻型炮兵是纳迪尔沙最为倚重的军事力量。纳迪尔沙的军队里常年维持着一个装有数百门赞布拉克的大型炮兵团。第二种炮就是常用的马拉野战炮。但是尽管如此,纳迪尔沙的军队仍然缺少攻城用的围城炮,致使他在攻城战中屡屡受挫。未能攻下诸如像巴格达一类的大城市。不过就总体而言,波斯炮兵扬长避短,充分发挥其优势。在面对奥斯曼和莫卧尔以及中亚诸汗国的军队时都发挥了压倒性优势作用,且纳迪尔沙很清楚集群使用所带来的火力优势,所以,不夸张的说,波斯军队是全世界同一时期火器战术使用的佼佼者。
1732年,在解决了内部阿布达里人的再次叛乱后,波斯终于可以和奥斯曼人好好算算账了。两年前,奥斯曼内乱,纳迪尔沙趁机光复了哈马丹和大不里士等诸多城市。但是在他东征期间,这支军队由国王接手被奥斯曼人打得大败亏输,之前的战果也功亏一篑,得而复失。更令纳迪尔沙愤慨的是。赫塔马斯普居然与奥斯曼人签订了合约,承认奥斯曼拥有外高加索、第比利斯和埃里温且向奥斯曼称臣。8月份,纳迪尔沙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这位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国王废掉改立他的幼子阿巴斯三世,希望通过彻底赶走奥斯曼人来建立足以称帝自立的功勋。
次年,纳迪尔沙率领十万精兵西征美索不达米亚,但是在濒临底格里斯河边缺少重型攻城炮望巴格达望兴叹,此时的奥斯曼国内局势逐渐平稳。新苏丹马哈茂德一世自然不会对此见死不救,派遣曾与彼得大帝作战的前宰相土帕尔·奥斯曼来支援巴格达总督,奥斯曼精兵尽出,包括了耶尼沙里近卫军和希帕西骑兵。
为了防止敌人兵合一处,纳迪尔沙决定留下三万军队继续围攻和监视巴格达的奥斯曼军,自己率领七万主力沿底格里斯河北上阻击援军。7月19日。两军在萨马拉以南的底格里斯河畔会战,奥斯曼人有8万军队、60门火炮。波斯人在人数和火炮数量上都少于敌军,奥斯曼人在北方背靠底格里斯河列阵。因此,以逸待劳,不愁水源。土帕尔将部队分为前后两线,亲自掌控第二线的预备队。而反观波斯人已经是口干舌燥,必须获得水源。因此,先行发动进攻,波斯军队朝奥斯曼军中央猛烈打击并夺取了奥斯曼军的一些火炮,逐渐靠近奥斯曼营地,且关键时刻奥斯曼人中有2000库尔德人临阵脱逃,战线出现漏洞,随时有被洞穿的危险。见形势危急土帕尔率领预备队前进堵住了第一线的漏洞,并遏制住了波斯人的猛攻,双方面对面开始了近战肉搏。转眼间,时间已至晌午,盛夏时节十分酷热,且沙漠里刮起了北风将沙粒刮到了逆风作战的波斯人脸上,眼看战局焦灼,波斯军队的一些阿拉伯人也出现了叛逃行为。纳迪尔沙亲自策马督战,然而,他的坐骑却被流矢射中,又换了一匹马却再度受伤并将他掀翻下地,波斯军队没有了他的指挥,顿时阵脚大乱,四散奔逃。这一战,波斯人约有三万人伤亡,3500人被捕,火炮辎重和各种物资悉数落入土帕尔之手,而奥斯曼人的损失大概在两万左右。
随着这一战的惨败,其余的波斯军队对巴格达的围困也不战而解。萨马拉之战是纳迪尔沙军事生涯中最惨痛,也是最后一次失败。这一战的失利极大动摇了他的政治地位,因为他废黜赫塔马斯普的缘由就是对奥斯曼妥协投降,如果自己也败在奥斯曼人手中,那么这个逻辑就无法自洽。因此,必须重整旗鼓,给予奥斯曼人重创。纳迪尔沙面对失败的情况并没有气馁,而且也并没有责备任何人,而是毫不吝啬的把金钱散发给部下,让他们补充武器弹药枪支马匹和招募新兵。仅仅在两个月之后,他就征召了5万人,14万匹马骡子和骆驼,拥有了一支圆额更大、装备更好、士气高昂的部队去报一箭之仇。老谋深算的土帕尔也在关注着纳迪尔沙的动向,并向伊斯坦布尔寻求支援,但马哈茂德一世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反而认为纳迪尔沙不足为惧,撤回了首都的精锐,换上了叙利亚的劣兵。
十月份双方继续鏖战,纳迪尔沙率军从哈马丹南下。24日,两军在基尔库克以南的莱兰村交锋,奥斯曼人初战不利。退守基尔库克,固守待援。一支1.2万人的奥斯曼军在麦迷失帕夏的率领下,经阿赫达尔班峡谷南下来源。纳迪尔沙捉住战机,与之交战佯装失败步步后退。麦迷失轻敌冒进被波斯人打得大败,却像土帕尔宣称自己取胜但兵力不足以扩大战国,请他帅主力出击与自己共同夹击波斯人。土帕尔大喜信以为真,率领主力出击,在行军途中遇到溃散的麦迷失帕夏所属,这才知道真相,但为时已晚,只能急忙列阵展开阵形,阿赫达尔班会战由此爆发。
这一战双方的火枪兵对射了两个小时左右,由于当时使用的都是黑火药,几轮射击之后,战场上便硝烟弥漫,两军都看不到对方的位置和状态,只能按感觉和惯性开枪。即使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耳边传来哭泣和哀嚎,火枪手也不能离开作战岗位。继续机械填装向不知身在何处的敌人开枪,这种状态对战士的组织纪律性、作战经验及战斗意志都是极为严峻的考验。纳迪尔沙决定先发制人,命令托方赤脱离射击状态,拔出腰间弯刀,集体冲锋。与此同时,纳迪尔沙本人与大将哈基·贝格·汗分别率领1.5万骑兵从左右两翼对奥斯曼战线发起钳形攻势,在波斯骑兵的长矛、马刀以及亚扎叶而赤的火力打击下,奥斯曼军阵线彻底崩溃。老将土帕尔也在逃跑中被杀,此战奥军共伤亡两万人,损失了全部火炮。而波斯则损失轻微。
但由于纳迪尔沙无法攻克巴格达,双方又都出现了叛乱。双方重新开始议和,商定各自释放战俘,恢复1639年的条约划定的边界线。这条边界线不但是当年罗马与帕提亚的边界线,与今天的伊朗伊拉克边界也大致相同。是因为从地理上来说,扎格罗斯山脉这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了伊朗高原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注定了双方在这条战线上的你来我往,但是都无法彻底改变现状的局面。但是关于高加索地区的争夺却依然持续着。
前文说过,在十余年前萨法维王朝灭亡之际,沙俄出兵侵占了高加索大片地区。因此纳迪尔沙要想在这个亚欧边陲有所作为就必须关注到俄国人。恰巧俄国人在黑海问题上和奥斯曼人又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因此双方决定各取所需,共同对付突厥人。俄国表示愿意退还1723年俄国人占领的里海地区波斯领土,虽然纳迪尔沙对于沙俄出尔反尔的外交作风十分警惕,而且也不想被当枪使,但是赶走波斯势力范围内的奥斯曼人确实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而且阿卜杜拉-库普卢鲁帕夏在撤军问题上一再拖延,所以就暂时答应了和沙俄的结盟,然后于1734年8月带兵直扑阿塞拜疆境内的刚贾与第比利斯,可又遇到了攻坚不下的老问题,于是他决定围点打援,在埃里温附近引诱敌人出击。阿卜杜拉-库普卢鲁果然中计,自持兵多等不及克里米亚汗国的支援就出击。
次年6月19日,双方在巴格哈瓦德展开会战,纳迪尔沙清点了1.5万名精兵作为先锋,让4万士兵作为后援跟进,这次纳迪尔沙吸收了之前土帕尔的战术,他以3000人伪装成波斯主力去引诱奥斯曼大军前进,同时布置好精锐火枪手和驼背火炮伏击冒进的奥斯曼中路军;然后他又分出了精锐的3000人去抢夺奥斯曼人在中军阵地的两侧山地上安设的几门巨炮,这几门巨炮被波斯人缴获,让全军士气大跌;随后波斯的中路军3000人顽强顶住了奥斯曼人的冲锋,奥斯曼人侧翼沦陷,中军进攻又不能取胜,所以阵形大乱,这时波斯人的伏兵突然杀出,开始攻击混乱中的奥斯曼中军,最终奥斯曼人的溃退变成了大战败,阿卜杜拉本人也被波斯人斩首。还没等到后续的4万大军抵达,纳迪尔沙就取得了战役的胜利,干净、利落、漂亮。奥斯曼人仅阵亡人数就有五万,几乎全军覆没。波斯人大概只损失了不到1000人。这一战也是纳迪尔沙军事生涯的巅峰,高加索一战而定。盟友沙俄也控制了亚速海。焦头烂额的马哈茂德一世派巴格达总督艾哈迈德帕夏求和,所有战果皆归纳迪尔沙。至此,波斯西部全境光复。
凭借着一系列平定内乱和收复故土的不世之功,纳迪尔沙的威望如日中天。1736年1月,在伊朗西北部的木干草原,纳迪尔沙模仿成吉思汗的忽里台大会召开全国名流显贵和外国使节们参加的国民大会,商讨把波斯的王冠赋予会议最值得佩戴的人。纳迪尔沙最初表示自己已经被十年的征战搞得精疲力尽,只想隐退。他的心腹自然知道纳迪尔沙想要的是什么,他们异口同声的劝进纳迪尔沙称帝,因为他“已经使被敌人玷污过的这个王国的历史洗刷一新”,经过了一番推辞和谦让之后,纳迪尔沙于3月8日正式废除了小皇帝加冕为王,伊朗历史也开始进入了阿夫沙尔王朝的新时期。
此后的三年里,纳迪尔沙继续平定东线的阿富汗人,并最终在1738年3月攻克了坎大哈,这标志着萨法维王朝的国土全部光复,也宣告着从1722年以来的吉尔查伊人霍塔基王朝的彻底覆灭。第一战中提到的阿布达里人,其中有个贵族名为艾哈迈德·杜兰尼,也就是日后的阿富汗国父就是这个时候加入波斯大军的,除此之外坎大哈也是交通枢纽,开启北印度大门的钥匙已经掌握在纳迪尔沙手里了。
1737年5月,当纳迪尔沙还在阿富汗作战的时候,就派遣了一位使者致函莫卧儿帝国皇帝穆罕默德·沙,信中指出帝国的边境地区政府不顾他的屡次请求,未能捕捉到逃亡到莫卧儿领土上的阿富汗人,纳迪尔沙指示他的使节在德里的滞留不得超过40天,一旦取得答复,就立即返回。莫卧儿皇帝和他的大臣们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所措。因为在东方国家君主的称谓是十分重要的,他们无法确定该如何称呼刚刚自立为王一年的纳迪尔沙,因此,他们决定静观其变,等到坎大哈围城战分出胜负再说。因此,他们不顾波斯使节的反复抗议,不许他离开德里,导致他在印度呆了一年之久。
此时的莫卧儿帝国已是江河日下,奥朗则布之后诸子争位经过了长期的内战,地方总督纷纷自立为王,南方马拉塔人仍未驯服,皇帝政令不出德里。情况简直比萨法维末期的波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对于急需财富用来补充军费和招募大量阿富汗人来从军的纳迪尔沙而言,就是一块嘴边的肥肉。
次年五月,纳迪尔沙结束坎大哈战事之后率领十万大军出征,在加兹尼附近越过波斯与印度边界,加兹尼与喀布尔守将不战而降。占领两地后,纳迪尔沙又派了一个使臣在几位喀布尔达官显贵的陪同下,去觐见莫卧儿皇帝,但是他的使节却在贾拉拉巴德被一群暴民杀害了。九月份,纳迪尔沙亲自出兵贾拉拉巴德处了杀害使臣的凶手。
在波斯军队继续沿着喀布尔河朝东南方向推进时,纳迪尔沙接到报告,在白沙瓦总督纳绥尔·汗的率领下,一队2万人的阿富汗雇佣军据守着开伯尔山口,只要越过这最后一道天险,恒河平原将畅通无阻,因此注定了双方必有一战。开伯尔山口地形狭窄,入侵者只能单列行军,几乎不可能展开和部署战斗部队。纳迪尔沙的兵力优势无从发挥,反而极易遭到来自山口两侧居高临下守军的攻击,不过,纳迪尔沙无愧于他“波斯拿破仑”的称号,和拿破仑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穿过一条崎岖小径,让部队绕到了守军的后方。
波斯军于11月底到达开伯尔山口33公里处的巴里卡布。在这里,纳迪尔沙兵分三路:次子纳斯鲁拉·米尔赞率领主力部队和炮兵以及辎重,一位将军统帅1.2万人从正面逼近开伯尔山口造成假象以迷惑敌人,纳迪尔沙本人亲自率领一万轻骑兵沿着那条小路前进,在骑兵几乎无法通过的道路上,他和其迂回部队行军80公里,抵达了一个叫做阿里清真寺的地方,继而掉头向北迂回到开伯尔山口的东侧印度守军的后方。迂回到位之后,波斯军队迅速调整成战斗队形,向两倍于己印度军队发动突袭,印度人对于这次背后的神兵天降完全没有防备,纳绥尔·汗和大批军官被俘,两万阿富汗人死的死逃的逃,但大多数还是被纳迪尔沙编入他的军队。由于这场空前的大捷,白沙瓦像一颗熟透的桃子一样落入波斯人之手。1739年1月,大军又击败了拉合尔总督,兵锋直指印度河畔。
北方一连串的惨败消息终于传到了德里,莫卧儿帝国终于下定决心从整个北印度征集军队和物资,准备抵抗波斯侵略者。穆罕默德·沙在一个月内召集了十几万大军,2000头战象和3000门火炮,而纳迪尔沙的部队在经过长期的战争损耗和分兵驻防,抵达战场的时候只剩下5.5万人及数百门轻型火炮,兵力武器都只是敌军的六分之一。尽管面临敌众我寡的窘境,但是纳迪尔沙的部队毕竟是百战精兵,在训练度,组织性和机动性上,都远远超过印度人。莫卧儿帝国军队人数虽多,却政出多门、互不统属,不能形成有效的合力指挥,炮兵也过于笨重,需要用牛车和大象才能移动。补给线更是致命弱点,整个庞大的行军队列长25公里,宽3公里,首尾不能相顾,因此前进到距德里以北110公里处的卡尔纳尔附近,就停下扎营。
在开战之前,纳迪尔沙派出6000名库尔德人,组成了一支侦察队。实时获取了整支大军的动态,像上次一样,他依然让次子纳斯鲁拉·米尔赞统领主力自己轻率一支精锐小部队迅速南下。占领了距离卡尔纳尔32公里处的阿兹马巴德,作为对抗印度人的前哨阵地。1739年2月23日,波斯军队进入阿里马丹河和朱木拿河之间的谷地,在坎吉普拉村以北扎下营寨,纳迪尔沙亲自侦查敌军动向,回到营地之后,他召集全部军官做了战前动员。晚些时候,纳迪尔沙接到情报,显示莫卧儿将领萨达特·汗正在带领2-3万援军加入莫卧儿大营,为了防止敌人越聚越多,于是纳迪尔沙分兵拦截援军,同时命令全军列出三个阵型出阵;最后萨达特的援军仅有数千人来到了军营,很多辎重和火炮都没有跟上主将,在半路上走丢或者被波斯人拦截。
次日清晨,纳迪尔沙出营列阵将全军分为左,中,右三军,中军还是由次子率领部署在村正北。北侧是赫塔马斯普·汗·札刺亦儿,和元代名将木华黎是同族。南方是阿夫沙尔和恺加部落的两位将军率领。纳迪尔沙本人坐镇与中路偏左的位置,统帅全军。他下令让部队做好伪装,注意隐蔽,诱使敌军上前。这时候,萨达特·汗得到消息,他那还没有进入大营的后卫和辎重部队,遭到敌军的攻击和洗劫,他的财宝物资落入敌手。这位将军当然不甘心失去财务和辎重,由于急着挽回损失,他并没有向皇帝和其他将军汇报请示,就立刻牵着他的大象,率领2000步骑兵和若干火炮部队向战场赶去,萨达特·汗和他的人马悉数离开大营,你争我赶毫无阵型可言。
萨达特·汗与针锋零星的波斯骑兵相遇,打了一系列小规模的遭遇战都轻松取胜他因此得意忘形,一面继续向东追杀波斯骑兵另一面兴高采烈地向皇帝报告获胜的消息,并且建议皇帝派出主力部队支援自己,一股作气荡平波斯侵略者。当这些情报传递给皇上和他的将军们时,立即引发了是否追击的讨论,穆罕默德一直是好大喜功的人,尽管有手下将领好言相劝,但也无济于事。最早出营增援萨达特旱的部队是汗·达乌伦率领的8千到9千步骑兵。此后的几个小时里,莫卧儿帝国的其他部队也稀稀拉拉地度过阿里马丹河,进入纳迪尔沙的预设战场,丝毫没有任何战斗准备。
纳迪尔沙看到萨达特的部队往波斯中军方向推进,命令赞布拉克炮兵向前压,以最大限度的火力打击敌人。纳迪尔沙亲自指挥从本部落精选的1000名骑兵装备上亚扎叶尔火枪分三为个团,两个且战且退,阻击萨达特进攻本方中军。剩下一个团则负责阻击达乌伦的援军将其引诱到本方左翼。波斯中军早已荷枪实弹,摩拳擦掌。等到萨达特的主力进入射击范围之后,火枪发出了怒吼,在枪林弹雨中,印度人损失惨重。但是萨达特的亲兵卫队开始与波斯军肉搏,也对波斯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在南线,达乌伦被引入到了波斯人的伏击圈,在枪炮的双重打击下,许多大象纷纷倒地身亡,不少将领阵亡被俘。达乌伦本人也身负重伤,从战象上跌落,好在他的心腹奴仆奋力相救,他才捡回一条命,巨大的枪炮声和弥漫的硝烟同样加剧了印度军队的恐慌,不战自溃者甚众。
纳迪尔沙站在火枪战线后方,观察着战局的发展,把握着整个战场的节奏。直到此时,指挥右翼的札刺亦儿依然无事可做,见中军遭受猛烈打击他命令部队出击,自北向南从斜向打击敌人的侧翼。中路激战了两个小时之后,萨达特·汗的坐下战象受惊,与其它战象纠缠在一起动弹不得。一个波斯士兵爬上他的座驾,要求他放弃抵抗投降。目睹败局已定,萨达特放下武器投降。许多印军将士看到主帅倒戈,要么投降,要么向西逃往大本营。
面对溃败的印度军队,纳迪尔沙却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因为尼采·木勒克的火枪部队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打击,依然保有令人不可小觑的战斗力。双方又回到了隔河对峙的状态,一时陷入了僵局。纳迪尔沙于是使出了杀手锏,截断了对方的补给线。经过一天的战斗,印军损失惨重,光军官就有400人阵亡,而波斯人只阵亡400人,受伤700人。经过这一仗,莫卧儿帝国再无斗志和意志,只能任凭纳迪尔沙控制。26日,穆罕默德沙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波斯大营,向纳迪尔沙支付了500万卢比的战争赔款,自此失去了人身自由。不过,纳迪尔沙对他一直以礼相待。3月20日,波斯大军开进德里。
本来,纳迪尔沙想欢度诺鲁兹节(21日)。但次日两个年轻的莫卧儿贵族就煽动造反,号召放下武器的军人还有市民拿起武器,反抗者甚至逼近了他下榻的红堡。在打退了最靠近自己的反抗者之后,6000名波斯军人以极高的冷血效率,屠杀了2-3万印度人,被打残的男人,被强奸的妇女数不胜数。在经过了6小时的屠杀后,纳迪尔沙下令停手,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停止了杀戮,令行禁止的指挥体系和波斯军队强大的执行力,让印度贵族们不寒而栗。随后他就下令指派1000名波斯士兵协助德里的税务官员,征收价值2000万卢比的巨额财富,这还不算穆罕默德沙在各种欢迎仪式上送给纳迪尔沙的礼物,其中包括世界上最大的蓝色和粉色钻石—光之山、海,如果算上了收缴来的财富,那么全部的战利品价值,相当于7个亿的卢比。
在敲打且劫掠了印度之后,纳迪尔沙相继征服了印度河下游的信德和中亚的布哈拉汗国、希瓦汗国稳定了帝国的东部边境。同时,为重启西线对奥斯曼的战争做足了准备。1745年,他在刚刚镇压完达吉斯坦的叛乱之后便率领大军一刻不停的对东安纳托利亚发动进攻。当年8月,双方在卡尔斯城外展开会战,由波斯军八万对阵奥斯曼军十四万。在这一战中,纳迪尔沙最后一次展现出他超凡的军事才能,虽然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他依然不改主动大胆进攻的风格,用骑兵大规模突击将奥斯曼人赶回了营地。导致奥斯曼军哗变军队四散奔逃,将火炮缁重全数留给了波斯人以死伤8000人的代价歼灭敌军近三万。就此取得了对奥斯曼战争的决定性胜利。
次年双方商定,仍以1639年边界为准。可以说,两次阿夫沙尔—奥斯曼战争都没有真正的胜利者。这个时候,纳迪尔沙的狂妄和野心已经完全超出了波斯国力所能承载的范围,他想进军伊斯坦布尔和欧洲列强一起瓜分奥斯曼帝国,击败阿曼,指染印度洋霸权。而这些,已经不是饱经战乱20年之久的波斯所能承受的了。
1747年,纳迪尔沙派他的一个侄子去呼罗珊催缴一笔赋税,后者却率部发动了叛乱,纳迪尔沙只得亲自率军征讨,由于纳迪尔沙晚年日益疏远什叶派,宗教界人士也敌视乃至仇恨,经常煽动起义。都被他血腥镇压了。相应的,他也愈发不信任曾效命于萨法维王朝的红头军以及阿夫沙尔部落的旧众,以杜兰尼为首的逊尼派阿布达里人却是他更为信赖的亲兵。
6月19日,纳迪尔沙怀疑红头军密谋叛变,于是向杜兰尼及其阿富汗兵团下达命令,要求他们次日逮捕红头军军官,但是他的命令却被两个波斯近臣得知,一位是禁卫军总管、一位是王室总督,都备受猜忌,他们两人担心惨遭毒手。于是纠结起一帮同党,在6月20日晚刺死了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波斯雄狮。杜兰尼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纳迪尔沙的无头尸身流淌在血泊之中,且军中火光冲天。纳迪尔沙和他的庞大帝国就这样土崩瓦解了。
纳迪尔沙起自寒微,在内忧外患之际,凭借自己卓越的军事才干成为优秀的将领和开国君主。但是他对于战争的欲望却是毫无止境的,庞大的战争机器拖垮了国家财政。为了巩固新王朝,他竭尽所能的削弱什叶派的力量,然而什叶派在波斯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他虽然出身贫寒,但对臣民却毫无怜悯,进行残酷的盘剥。他在晚年多疑善猜、喜怒无常。往往大开杀戒甚至刺瞎了亲生儿子的双眼。从而由一位英雄变为了独夫、民贼乃至暴君。
英国外交官,东方学者帕西·塞克斯评价说:“纳迪尔沙曾经赶走了,事实上奴役的波斯的吉尔查伊人和奥斯曼人,并把波斯变成阿巴斯一世时期统治的更伟大的一个帝国。如果他在印度和突厥斯坦的大捷后立即死去,那么,世世代代的波斯人将会把他看作为一位民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