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王朝的重建人 赵构登基合法性的来源

南宋

第一次垂帘听政

金兵围开封时,太宰张邦昌力主议和,与康王赵构作为人质前往金国,请求割地赔款以议和。金兵立张邦昌为大楚皇帝,二月向张邦昌宣读册文:“太宰张邦昌,天毓疏通,神姿睿哲,处位着忠良之誉,居家闻孝友之名,实天命之有归,乃人情之所傒,择其贤者,非子而谁?是用册命尔为皇帝,国号大楚,都于金陵(今南京市)。自黄河以外,除西夏封圻,疆场仍旧。世辅王室,永作藩臣。”三月初一张邦昌前往尚书省,金人警告他,到了初七,再不登基就杀大臣,纵兵血洗汴京城。于是三月七日张邦昌登基,定国号为“楚”,史称“伪楚”。而在这之前的,金主完颜吴乞买下诏,废赵佶、赵桓为庶人。

然而张邦昌不想也不敢做叛国僭越之事,凡事都与金国虚与委蛇。金国当时毕竟地广人稀,一个部族能有多少人马,再加上当时宋人的反抗情绪还很高涨,所以打下开封获得大量财物之后便心满意足,扶持一下傀儡政权在当地继续上贡就好,于是他们选定张邦昌做接班人。而当时开封城内幸存的文武百官为了活命,一致都在劝进书上签字了的,可以说也是民意推选出来的,并不是张某人自己篡位的。靖康二年(1127年)四月一日金兵北撤,开封城留下了张邦昌为首的傀儡政府。张邦昌脱下帝袍,去除帝号,他不在正殿办公,不自称朕,可谓行规步距,小心谨慎之至。四处观望的勤王军队一下子全出来了,纷纷到达开封附近。在所有人一致要求赵宋皇室的人出来主事的呼声中,有人提议不如让留在京城的废后孟氏回来主持大局。

藏于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的元祐皇后孟氏画像,是孟氏出家后所画

四月七日,张邦昌派遣蒋师愈等奉书给宋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表示不敢窃居皇位,等待其善后,随后又派他外甥吴何及康王之舅韦渊致意于赵构。同日,宋宗室赵叔向率兵七千也至汴京,而监察御史马伸致书给张邦昌,要求他还政于赵氏。总之,在金兵退后,拥护赵氏的兵势再起,在康王赵构的号召下,形成了强大的力量,张邦昌政权根本无法维持。四月九日,张邦昌召集拥护自己的官吏议事,自忖没有号召力选择还政的处理办法。招来孟氏撑腰将其接回到延福宫,册其为“宋太后”,请她垂帘听政。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孟皇后的声望还是在那里的。当时,忠于宋室的大臣们都担心张邦昌有废宋自立之野心,但有人认为,这是张邦昌依宋太祖赵匡胤篡后周后,尊后周的符太后为周太后,并迎入西宫居住的往例,张邦昌有代宋自立的野心。后来,大臣胡舜陟、马伸又上书,政事应取得太后之命令才能决定,张邦昌乃恢复孟氏“元祐皇后”的尊号,自己以太宰的身分处理政务,表示还政并追回前所发的各路赦文,所任官吏各回原职,并将大宋受命之宝献给康王赵构,元佑皇后孟氏也派遣其侄同持大宋之宝并手书至康王处,劝赵构登皇帝之位。四月十日,元佑皇后孟氏正式垂帘听政,张邦昌退位,以太宰理事。至此,张邦昌的大楚伪政权宣告结束,仅仅存在了一个月的时间(32日),只比西汉的废帝刘贺时间长那么几天,不过刘贺在任上的时候可是干了大小坏事七千余件。

背锅侠——宋朝唯一被杀文官

后来张邦昌南下归德(今河南商丘),见康王后“伏地恸哭请死”,谓“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权宜一时以纾国难也,敢有他乎?”赵构封邦昌为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同安郡王,又擢为太傅。有人告发张邦昌在皇宫玷污宫人,宰相李纲力主严惩,建炎元年六月(1127年7月),被贬至潭州“安置”,“令监司守臣常切觉察”,饮食起居都要向尚书省报告。不久金兵又以张邦昌被废来犯。同年九月下诏将张邦昌赐死,并诛王时雍,殿中侍御史马伸前来长沙执行。据称张邦昌读罢诏书,“徘徊退避,不忍自尽”,执行官逼他就死,最后登上潭州城内天宁寺的平楚楼,仰天长叹数声,自缢身亡。不久,书写张邦昌三字以示大臣的宋齐愈被腰斩,王时雍被斩首。张邦昌则纯粹是个背锅侠。

拥立新帝,重振朝堂

此时的孟氏实际上已被看做宋朝君权的象征,她的政治地位以及号召力无人能替。彼时的孟氏已经五十五岁,从她十六岁进宫那年开始,她的人生就被一次又一次戏弄。孟氏从人生的低谷一下子升到了权力的巅峰,她母仪天下,才貌双绝,却从未得到过皇帝的爱。得宠的妃嫔排挤她,各怀私心的臣子陷害她,于是她被废了又立,立了又废,前后在冷宫一般的道观里被软禁了近三十年。毫无疑问,她这大半生所受的委屈和伤害,全都来自于赵宋朝廷。可是,在大宋朝廷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而是毅然地站出来,站到了历史的最前台!她第一次展示出了卓越的政治才能。也许当初高太后的眼光没错,此时,孟太后不但没有对给她带来灾难的宋室反目相向,此时的大宋,山河破碎,朝廷瘫痪,京城上下都还未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孟氏当即立断——先竭力寻找皇室遗孤,以期光复。当她知道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因执勤在外而未被掳北时,立即秘密去信劝说其称帝,她在信中表示:“国家已经到了危亡时刻,我作为大宋王朝的媳妇,不敢袖手旁观,于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在众人的劝说下垂帘听政,准备和金兵决一死战。而你是太上皇的儿子,皇上的亲弟弟,在国家面临危难之际,更加应该挺身而出,同金兵抗争到底。现在国家急需有个统一的领导者,我再三思考,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康王赵构接受。

得到康王的回复之后,孟氏开始一系列的安排。当时兵荒马乱,但孟氏的处置相当镇静。他先是派遣尚书左右丞冯澥、李回及自己的侄子孟忠厚拿着诏书亲自去迎接康王。并命令副都指挥使郭仲荀率领他的部队护卫,又命御营前军统制张俊在路上迎接。史载:“寻降手书,播告天下”。有了孟太后的诏书,赵构才有了称帝的合法性。原本请求赵构在济州即皇帝位。适逢宗泽来信说,南京(今河南商丘)是太祖兴起为王之地,距离四方位置适中,槽运又很容易,于是决定前往应天府(南京)。公元1127年四月二十一日,赵构从济州南下,延副总管刘光世从陕州来会合,赵构任命刘光世为五军都提举。二十二日,赵构到达单州,二十三日到达虞城县。西道都总管王襄率军从襄阳来会合。二十四日,赵构到达应天府。孟氏又派宗室人员及内侍拿着圭宝、乘舆车驾、皇帝御服去迎接他。在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营筑“中兴坛”。

公元1127年五月初一,21岁的赵构登上高坛接受天命即位,礼仪完毕后痛哭,在远方谢罪于徽、钦二帝,在应天府治即位,改元建炎,继续为“宋”为国号(史称南宋),是为宋高宗,史称“建炎南渡”。孟氏于当天撤帘还政。如此,宋室王朝得以延续。至此,两宋完成正式交替。可以说孟氏以一己之力为大宋续命百年(南宋1127-1279年)。

赵构

赵构登基次日,立即册封孟皇后为元祐太后,并声称孟太后有安定社稷的大功,奸臣诬陷她的品德,立即命令国史院把她的功绩记录下来,并播告天下人民。尚书省有人提出,孟太后的祖父是孟元,应该在她的称呼中避“元”字讳,因此改元佑太后为隆佑太后。又有人提出,应该尊孟太后为太皇太后,天下臣民应该为孟太后的父亲避讳,孟太后拒绝了,她向人们一再表示:她并没有个人的野心,想到的只是国家利益。至此,隆祐太后的使命还没完成。

临危不乱,摆平政变

在孟氏和新皇帝以及南宋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南宋小朝廷逐步站稳脚跟,接管了长江以南的绝大部分土地和人民。1128年的冬天,孟太后的舟船在呼呼寒风中抵达杭州。仓促中,以凤凰山的旧州治(北宋杭州治所)为行宫,安顿下来。局势依然不明朗,战争还在继续,临安城里也不安耽,政权并不稳固。此后,孟太后身居后宫颐养天年,不再参与政事,直到两年后发生的兵变,才再一次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之上。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三月,在金兵南侵、宋高宗从南京(今河南省商丘市)一路狂奔到杭州的过程中,还发生过一次重大兵变——扈从统制苗傅、威州刺史刘正彦因为赏罚不公等问题对赵构颇有意见,发动“兵变”——苗刘兵变,他们斩杀高宗宠信的枢密使王渊、大宦官康履,并指责高宗得位不正:“陛下的帝位来路不正,以后如果二帝归来,将何以自处?” 并要求“禅位元子(按:赵构之子赵旉),太后垂帘听政”。胁迫高宗将皇位禅让于三岁的太子,退位自称太上皇,并请孟太后再度垂帘听政。那天北风刮得很急,叛军兵临城下,高宗在城楼上,与他们展开谈判,有步步妥协之意。双方谈判不成,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后坐在竹椅上,由四位老太监抬出皇宫。她没有来到高宗所在的楼上,而毫无畏惧地到了叛军的面前。令赵构和大臣们大惊失色。面对内外交困,孟太后沉着应对:“今强敌在外,我以妇人抱三岁小儿听政,将何以令天下?” 好在有贤相朱胜非为之谋划,她一面曲意抚慰叛军,答应让宋高宗退位,孟太后在与苗、刘二人虚与委蛇的同时,一面悄悄召见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密令她前往秀州(嘉兴)去找韩将军火速勤王。在外有金兵入侵,内有“苗刘兵变”,值此国家危亡之际,孟太后被迫再度走上前台,用自己的力量去挽救帝国。不久,韩世忠、张浚等名将水陆并进,一举攻破临平防线,乘胜夺下武林门小堰坝(从此该地被叫作“德胜坝”)。不久,韩世忠得令后,便联合大将张浚、张俊、吕颐浩等人进军杭州,叛军溃败,叛乱平息,孟氏久悬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高宗一复位,孟太后立即再次撤帘,时在同年四月初。南宋文学家黄庭坚评论孟太后:“方张邦昌、苗傅逆乱之会,(孟)后孓然一妇人耳,奸党与左右侧目,率能引康王而授之,尔引世忠以复辟。”

此后4年间,虽然国内再未出现叛乱,但金兵铁骑又大举南侵,宋军再次一溃千里,赵构一路逃窜,陆地上不保险,就乘船出海跑到海上避难。孟氏好不容易熬过惊心动魄的兵变,又踏上了颠簸流离的路程,逃往西南洪州(今江西南昌),金人一再追击,孟氏的境遇也十分落魄,流亡路上,不少随从都各自逃散,逃到江西后竟然连抬轿的人都没有了,甚至到了要以农人抬轿的窘境。直到韩世忠的“黄天荡之役”大败金军后,局势改变,南宋政权逐渐稳定。赵构想念孟氏,派人四处探访,得知孟氏处境后,十分痛心地说:“开始,朕并不认识孟太后,自从孟太后到达南京后,确实发现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爱护朕犹如亲生的儿子一样。现在,老人家在数千里之外,受到了兵马的骚扰,吃了很多的苦,应该立即把她迎接回来,以此解除朕对老人家的朝思夕念之情。”史载:“朕初不识太后,自迎至南京(应天府),爱朕不啻己出。今在数千里外,兵马惊扰,当亟奉迎,以惬朕朝夕慕念之意。”遂遣御营司都统带人马迎归,太后至越州(今淅江绍兴),高宗亲自迎于行宫门外,遍问所过守臣治状。从此,孟氏算是安定下来。

从靖康之难到赵构即位,孟氏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从北宋到南宋过渡时期的政治动荡。没有孟氏,赵构不可能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帝;没有孟氏,赵构也不容易再度掌权。孟氏的地位和威望,为赵构的南宋政权撑起了半边天。

鉴于孟氏在国家两度危难之时起到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宋高宗视为亲母对她十分孝敬,曾说:“朕同孟太后,是母子之间的关系。母子之间,还是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范焘诬陷太后,岂有此理?立即送御史台治他的罪。”孟氏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生怕慢待了自己的伯母。生活上给予了关心和照顾,甚至孟太后睡觉时用的帷帐,作为皇帝的赵构也要亲自过问,地方上贡献给宋高宗赵构的新鲜水果,赵构不敢先吃,一定要先让孟太后吃了,然后自己才敢吃。史载,宋高宗“事太后极孝,虽幄帐皆亲视;或得时果,必先献太后,然后敢尝”。孟氏可谓独享至尊。长期沦为庶人的遭遇,使孟氏养成了生活节俭的习惯,待人十分谦虚,政治上非常谨慎。以她当时的地位。完全可以随意支取钱帛,但她每月只肯领一千缗钱生活费,能够度日即可。按照宋朝皇宫制度,皇后的生活待遇应该达到一万缗钱以上,孟太后远远低于这个数字。孟氏喜欢喝越酒,赵构认为越酒酸苦不好喝,可以让外地进贡好酒,而孟氏却自己派人拿钱去买,从不强取不付酒钱,孟氏的品行大抵如此。到南昌时,由于国家军粮紧张,孟太后还卖掉自己仅有的三千匹绢,购买了军粮。

晚年安详,以德报怨

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八月,孟太后到达越州(今浙江绍兴)。在越州,这个坎坷一生的女人,终于度过了一段安详的岁月。

作为一个女人,她有着很多不幸——贵为皇后,却没有得到过皇帝的爱,唯一的女儿病故后再无所依,在道观的青灯孤影中度过了近三十年。但如果说上天对她有什么补偿,那一定是晚年让她得到了宋高宗的孝顺和关爱,并青史留名。

孟氏历经了哲宗、徽宗、钦宗、高宗四个朝代,两废三起,屡遭打击,再加上在江西旅途中长期劳累,不幸积劳成疾。只可惜经过常年的奔波,饱受惊吓,孟氏健康严重受损,患风疾,常常头晕目眩,手脚发麻,病情越来越重。

这种头晕目眩,手脚发麻,这种病可能是现在社会的高血压,但当时医疗条件有限,没有人能诊断这种疾病。孟太后病得很重,即使如此,孟太后还是关心人民的生活。她想到了在江西期间,给当地的人民带来了经济的损失,于是她委托她的侄子、宁远军节度使孟忠厚,向朝廷提出,请求朝廷给她路过的地方,免除今年的税收。宰相范宗尹说:“已经同意免除夏税了,再不能免除秋税了,否则导致地方上财政短缺,贪官污吏暴敛于民的。”赵构听了后,伤心地说:“国家决不允许正规税收外,又额外加税,以及贪官污吏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对贪污的罪犯,死刑和徒刑都不能减免。”

建炎四年十二月初十(公元1131年1月10日),这一天是孟太后的生日。南宋朝廷为孟太后举行了生日宴会,喝酒期间,大家兴高采烈,问起了孟太后十六岁当皇后的事情,孟太后回答说:“我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当时什么也不懂,就做了皇后,当时也不知道皇宫中政治斗争会这么复杂。”接着,孟太后从容不迫地对赵构说:“我已经老了,幸运的是能同你们相聚在一起,应该说已经是很满足了。但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向皇上陈述:高太后的圣贤,在古代的太后中少有的,但她遭到了奸臣的诬陷,虽然朝廷在前二年已经下诏为她辩明平反了,但是国史上还没有删除诬陷的内容,这样的历史怎么能让人相信?希望在我病死之前,皇帝能把这段历史给以正确记载。”赵构听了后十分感慨,认为孟太后考虑事情十分周到,他立即派人重修了《神宗实录》、《哲宗实录》,其中一些不真实的内容得到了修改。

接着,在孟太后的影响下,司马光、苏轼、范纯仁等元祐党人在宋哲宗时被打到后,到此终于得到了平反昭雪。南宋朝廷又下诏:将散布在全国各地的元祐党人的后代,上报给朝廷,由朝廷给他们封官。有些人推恩未涉及的,允许他们自己陈述。又将哲宗一朝的后妃们,收留在皇宫,在生活上给予她们照顾。宋哲宗的后妃们,到了宋高宗的时代,这些人基本上是无人照顾了,孟太后把她们收留在皇宫,生活上给予了照顾,这些人也是老有所靠了。

她做过那么多贡献,却从来没向皇帝开口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谋取恩惠,跟秦鲁国大长公主拼命为儿子要官形成鲜明对比。刘清菁是孟太后的冤家对头,孟太后在刘清菁这里吃尽了苦头,可是,孟太后没有记住这段冤情,对刘清菁没有丝毫的报复,相反采取以德报冤的方式。建炎年间,刘清菁的女儿秦国长公主,孟太后给予了生活上多方面的照顾。在孟太后的努力下,北宋后期的党派之争就这样结束了,南宋初期的矛盾转到了团结一致,共同对付金军的入侵了。

孟氏患了眩晕病后、有一个宫女自动推荐,用符咒给孟太后治病。孟太后想起了自己曾被诬陷的往事,惊曰:“吾岂敢复闻此语耶!”(我是被诬陷用符咒而被废了皇后的,现在又听到了这个话了。这个宫女还能留在皇宫里?)立即派人把这个宫女请出了皇宫。符咒是孟氏一生的痛。

对待自己的亲人,孟太后更是严格地要求他们。她的亲侄子孟忠厚等人,孟太后特下诏告诫他:不能打听朝廷的大事,不能和朝廷中的权贵来往,平时不能到宰相和其他执政官家作客。按照宋朝的太后推恩制度,孟太后的亲属中有八十多人应当做官,但是孟太后没有向朝廷提出这方面的要求,也不允许亲属这样做。这些人在孟太后的生前都没有按规定做官。

有一次,孟忠厚的卫士、宣教郎范焘,以孟太后侄子的名义骚扰地方,孟忠厚知道后,十分生气,严厉地批评了范焘,并说:“范焘骚扰地方,应该扣除奖金。”范焘心怀不满,乘机诬陷孟太后,向宋高宗赵构上疏,说:“孟忠厚和孟太后养了宋钦宗的儿子,关在密室里,准备册立为皇帝,废除当今皇帝。”宋高宗赵构说:“我和隆祐皇太后的关系,是母子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怀疑的。范焘诬陷太后,哪有可能有这种事情?立即送给御史台给予惩罚。”赵构当即决定把范焘贬为潮州编管。

绍兴元年三月庚辰(公元1131年4月13日),年老体弱的孟太后,到越州(今浙江省绍兴市)后仅仅度过了八个月的安宁生活,终于抵抗不住病魔的折磨,病逝在越州的行宫之西殿,享年五十五岁。(《续资治通鉴》记载孟太后死于绍兴元年三月,终年五十九岁,但根据元祐七年孟太后十六岁做皇后算起。至绍兴元年止,前后三十九年,因此孟太后死亡时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五十五岁,而不是五十九岁。)

宋高宗赵构在孟太后病危时,不分昼夜的服侍,连续几个晚上,睡觉时脱衣服的带子也没有解下,穿着衣服睡觉。史载:“旦暮不离左右,衣弗解带者连夕”。宰相范宗尹在孟太后的宫殿里拜见宋高宗赵构。赵构伤心地哭了很长时间,最后对范宗尹说:“丧事应该办得隆重一些。”

孟太后逝死的第二天,赵构下诏说:“孟太后是哲宗、徽宗、钦宗和本朝四朝元老,我是她的第四代的皇位继承人,应该要穿双重的丧服。” 史载:“朕以继体之重,当从重服,凡丧祭用母后临朝礼。” 赵构是投降派,逃跑皇帝被人诟病,但是为人孝顺这点,还是值得赞赏的。

五月初,赵构下诏礼部,讨论孟太后册礼等大事。有人提出:“孟太后年轻时受到诬陷被废,至今还没有平反昭雪。虽然孟太后的皇后位置已经恢复了,但是没有正式进行召开平反大会以及在祭祀祖宗的庙上册告。”

赵构说:“太母在宋哲宗绍圣年间失位,父亲宋徽宗接位期间恢复皇后的位置。后来又被废于宋徽宗崇宁年间。这些事情都是大臣造成的,但天下人民不清楚,有些人就会评论二位皇帝的不是,这对前面二任皇帝的声誉不好。”

宰相范宗尹说:“太母的圣德,是人心所归的来源。自从陛下推崇孟太后的位号以后,海内外人士没有一个人认为是不恰当的。但是前面二次被废是奸臣章惇、蔡京造成的,大家都知道不是二位皇帝的过失。”

礼部员外郎王居正认为:“孟太后年轻时就登上了皇后的宝座,虽然在绍圣年间蒙冤受辱,退居在道观中,但是按照元祐三年五月的诏书,太上皇宋徽宗已经执行了皇太后的命令,恢复了皇后的地位,这是十分明显的事情。崇宁年间,由于宰相蔡京等人的擅政,违背了朝廷的礼节,下级废除上级,这样做应该是无效的。所以,孟太后的冤屈已经在元符年间(公元1198至1101年)平反了,而不应该按靖康年间(公元1126年)孟太后垂帘听政时算正式平反。因此只要向天下人民说明:有向太后为孟皇后发的平反诏书,以及崇宁年间(公元1102至1197年)奸臣诬陷孟皇后,废了孟皇后的真实情况,并且赵氏的宗庙奏告就可以了。册礼上不再需要讨论这个事情了。”为孟太后平反的事情决定下来后,大家商量给孟太后的谥号为:“昭慈献烈皇后。”

六月中旬,昭慈献烈皇后暂且安葬在会稽上皇村,陵园的规模和礼节,是按照孟太后垂帘听政时的形式。附近的宝山证慈禅院改名为泰宁寺,专门为孟太后供应香火,赐田十顷。又派都监巡检一人,卫兵一百人,专门负责保卫孟太后的坟墓。可以说,赵构对孟太后,竭尽了他的孝爱之道。

宋高宗下诏上尊号为昭慈献烈皇太后,她的灵牌放在宋哲宗祀室,位列刘皇后之上,“附神主于哲宗室,位在昭怀皇后上”。孟氏殡葬于会稽县(今浙江会稽)上皇村。绍兴三年(公元1133年)四月后,赵构又觉得这个谥号不足以彰显太后一生的丰功伟绩,于是又加了一个“圣”字,改谥昭慈圣献皇后。

孟太后一生,因福得祸,因祸得福,实在让人感慨万千。一个被北宋皇室遗弃的女人,却一肩将宋室从北方挑到了南方。她虽在杭时间仅半年,但这是极为关键的半年。“苗刘兵变”使得刚刚诞生的南宋朝廷处于风雨飘摇中,是她稳掌船舵,避过了灭顶之灾。二度被废,又二度复位,并二次于国势危急之下被迫垂帘听政,孟氏经历之离奇,之曲折,之大起大落,之悲喜交织,在中国后妃史上实属罕见。

《梦粱录》记载:“昭慈圣献孟太后宅,在后市街。”应是南宋定都杭州后,宋高宗为追思孟太后而建。赵构说:“我曾经看到汉朝、唐朝的历史,外戚乱政很严重。我们宋朝母后的贤惠,汉朝、唐朝简直是不可比较。”

往事越千年,每当读到这段沉重历史,笔者都要对这位曾历经离奇曲折沉浮、遭遇人生大起大落,并在南宋建国之初扮演举足轻重角色的传奇女子感慨一番。祸,福之所倚;失,得之所在。道学哲学中的这个辩证法真谛,如果用来形容孟氏命运多舛而又因祸得福的传奇一生,那是再恰当不过了。

孟太后的一生,是曲折的一生。十六岁册立为皇后,二十岁又被废做了女道士,二十五岁又恢复为皇后,二十六岁又被废,重新回到了道观,做了道士。五十一岁垂帘听政,册立赵构为皇帝,建立了南宋皇朝。五十二岁粉碎了苗傅、刘正彦的军事政变。五十三岁至五十四岁躲避金军的攻击,流浪在江西赣州,五十四岁来到越州,五十五岁病死。纵观孟太后的一生,三度被册立为皇后,两度被废,在被命运眷顾的同时,又屡屡被命运踩在脚底,其境遇之坎坷,在历史上鲜有其他皇后能及。不仅如此,在国家危亡之际,这位年已半百的老妇人又两度垂帘听政,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来挽狂澜于既倒,延续宋王朝的国祚,其功绩如何强调都不为过。孟太后一生屡受打击,但她以坚强的意志挺过了最痛苦的日子,她的一生,正如高太后册立她为皇后时所说的那样:“此人贤淑,可是福薄,哪一天国家有事变,必定此人当之。”

什么是“母仪天下”?

690年,武则天正式称帝,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加上之前和李治同朝听政,武则天的政治生涯长达近半个世纪。

但某种意义上讲,女皇武则天反倒不能称作“母仪天下”。

在古代,皇权以父严母慈的形象示之于百姓,皇帝是百姓之父,象征着威严的统治,而皇后就要有良好的贤德,如母亲一般抚慰天下苍生。

但所谓“母仪”,自然也应如母亲一般,既没有夺取“父亲”的地位,又对百姓有着润物细无声的号召与影响,直接称帝的武则天,显然已经不能用“母仪天下”来评判了。

但,孟氏——隆佑太后,就是宋朝之母仪。

这个国家几乎没有给她任何爱意,她饱受丈夫的冷落,被陷害、排挤,两度罢黜,半生几乎都在冷宫中度过。

但在国家最后的危难关头,她没有任何怨言地担起皇后的责任,为挽救社稷显露出沉稳而有力的一面。那份沉着平淡里透露的坚韧与担当、对家国的不离不弃,才正是母仪天下的温柔。看完了孟皇后的生平,大家是不是觉得她人生最大的幸事是被丈夫抛弃呢?

三次被立,二次被废,并两次于国势危急之下被迫垂帘听政,孟氏经历之离奇,之曲折,之大起大落,之悲喜交织,在中国后妃史上实属罕见。“祸,福之所倚;失,得之所在。”中国哲学中的这个辩证法真谛,用这位历经离奇曲折人生,遭遇大起大落际遇,并在南宋建国之初,扮演举足轻重角色的传奇女子孟氏来诠释,是再恰当不过了。

孟相之人,实为宗室之幸,天下之幸矣!临危不乱,敢担大任,又不恋权者,进退有据,实天下奇女子也。

一个被赵宋皇室所遗弃的女人,竟拼尽全力扛起了王朝复兴的大旗!真的有些不可思议。这让人不由想起泰戈尔的那句诗——“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她的宽容、她的勇敢、她的坦荡、她的担当,是中华女性永远的骄傲!

哲宗昭慈圣献孟皇后列传

元祐七年(公元1092年),谕宰执:「孟氏子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命学士草制。宣仁太后语帝(宋哲宗)曰:「得贤内助,非细事也。」

久之,刘婕妤有宠。冬至日,会朝钦圣太后于隆祐宫,婕妤在他坐,有愠色,从者为易坐,制与后等。众弗能平,因传唱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刘亦起,寻各复其所,或已撤婕妤坐,遂仆于地。怼不复朝,泣诉于帝(宋哲宗)。内侍郝随谓婕妤曰:「毋以此戚戚,愿为大家(指“皇帝”,有时称“官家”)早生子,此坐正当为婕妤有也。」

董敦逸奏言:「中宫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后也;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后也。」且言:「尝覆录狱事,恐得罪天下后世。」帝(宋哲宗)曰:「敦逸不可更(指“继续”)在言路。」曾布曰:「陛下本以皇城狱出于近习推治,故命敦逸录问,今乃贬录问官,何以取信中外?」乃止。帝(宋哲宗)久亦悔之,曰:「章惇误我。」

逾年,傅与刘正彦作乱,请太后听政。又请立皇子。太后谕之曰:「自蔡京、王黼更祖宗法,童贯起边事,致国家祸乱。今皇帝无失德,止为黄潜善、汪伯彦所误,皆已逐矣。」傅等言必立皇太子,太后曰:「今强敌在外,我以妇人抱三岁小儿听政,将何以令天下?」傅等泣请,太后力拒之。

帝(宋高宗)闻,谕辅臣曰:「朕初不识太后,自迎至南京,爱朕不啻己出。今在数千里外,兵马惊扰,当亟奉迎,以惬朕朝夕慕念之意。」

太后生辰,置酒宫中,从容谓帝(宋高宗)曰:「宣仁太后之贤,古今母后未有其比。昔奸臣肆为谤诬,虽尝下诏明辨,而国史尚未删定,岂足传信?吾意在天之灵,不无望于帝也。」帝闻之悚然。

宣教郎范焘与忠厚有憾,诬与太后密养钦宗子。帝(宋高宗)曰:「朕于太后如母子,安得有此。」即治其罪。

初,后受册日,宣仁太后叹曰:「斯人贤淑,惜福薄耳!异日国有事变,必此人当之。」后皆如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