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装甲营十万里逃难记：赴俄作战，最终绕地球一圈才回到祖国

作者：陶慕剑

比利时装甲营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比利时曾向东线俄国战场派出了一个装甲营，但不幸碰上了革命爆发，俄国退出了战争。在一片混乱中，这些比利时士兵只能选择“反方向”逃亡。

结果，400名比利时士兵竟然绕了地球一圈，途中还经过中国、日本、美国等地，差不多走了十万里才回到了祖国，整个旅程充满了那个时代的魔幻气氛。

比利时装甲营的装甲汽车

奔赴俄国参战

1914年8月，德国向比利时宣战，并很快占领了比利时的大部分国土。比利时军队只能退守到伊瑟河后面的一小片沿海地区，部队休整和重建都只能在法国境内完成。

同年年底，比军少校科隆在巴黎组建一支新锐的机械化部队，拥有10辆装甲汽车，车上配有机枪和火炮。这个装甲营编制人数为400人，基本都是年轻的志愿者，其中一部分还来自贵族家庭。

比利时装甲汽车

1915年春天，比利时装甲营被部署到了法国-比利时边境，但很快发现自己陷入了尴尬。当时，西线战场已经全面陷入壕堑战，轮式装甲车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当时，履带式的坦克还没有发明，轮式车辆不可能在沟壑纵横的野外战场用于突破。

不过，这种轮式装甲部队受到了俄国驻比利时陆军参谋部代表的关注，后者在觐见比利时国王阿尔伯特一世的时候，提到了装甲营也许在俄国平原地区更能发挥作用。经过双方的沟通和谈判，比利时政府正式决定向东线俄国战场派遣这支装甲营。

俄国沙皇登上比利时装甲营的装甲车

1915年秋天，比利时装甲营乘上了一艘英国旧货船，一路忍受了北大西洋暴风雨的蹂躏，在当年10月中旬抵达了俄国北方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港。此时的比利时装甲营，共拥有13辆装甲车（底盘分别为摩尔斯和标致汽车），其中有6辆装备37毫米炮，4辆装备机枪，还有3辆无武装，另外还有26辆轻重型汽车，以及18辆摩托车。

随后，比利时装甲营抵达彼得堡，并在沙尔斯科耶·塞洛宫举行了阅兵仪式，接受了俄国沙皇的检阅。沙皇尼古拉二世专门爬上一辆比利时装甲车，对车内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1916年1月，比利时装甲营乘火车前往加利西亚地区。加利西亚现在位于乌克兰西部，当时是属于奥匈帝国的东部边境。在加利西亚地区的兹巴拉日，比利时装甲营渡过了1915年的冬天。该营的营长塞米特少校，指挥所有人员在营地进行了一系列训练和演习，准备迎接艰苦的东线战斗。

值得一提的是，英国也向东线派出了一支装甲部队，拥有566名士兵和28辆装甲车。

比利时装甲营

1916年6月，俄国在东线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布鲁希洛夫攻势”，投入了上百万的兵力，交战双方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这场攻势，也成为比利时装甲营在东线的首战。虽然比利时人拥有装甲车的防护，但仍出现了阵亡的情况。

8月-9月间，比利时装甲营参加了兹博里夫火车站的防御战，凭借装甲汽车的强大火力，击退了奥匈帝国军队的反攻。但在简陋的营房、粗劣的食物、与世隔绝的生活中，比利时士兵也不可避免陷入了厌战和思乡情绪，不少人申请遣返归国，但都被拒绝。

兹博里夫防御战中的比利时装甲营

二月革命没有带来和平

1917年3月，俄国爆发了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政权，成立了临时政府。比利时装甲营也体会到了革命带来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俄军士兵拒绝再战斗，强烈要求和平，布尔什维克在军队中的影响越来越大。但是，克伦斯基领导的俄国临时政府，却拒绝退出战争，计划对德国发动新一轮的攻势，进攻地点就选择在加利西亚地区。

同年4月，克伦斯基访问加利西亚前线，视察了比利时装甲营，他还高度赞扬了这些士兵。尽管如此，一名比利时军官却在日记中写到：“华丽的赞美文字，很快就会被遗忘……”

克伦斯基视察加利西亚前线

1917年6月27日打响的“克伦斯基攻势”成为一场灾难，俄军初战小胜，但随后在德奥军队反攻下全线崩溃。7月初，比利时装甲营作为“救火队”试图阻击奥匈军队。结果在科努基村遭到奥匈军队炮火打击，多辆装甲车被炸成碎片，乘员伤亡惨重。俄军不断溃逃，比利时装甲营也跟着撤退到兹巴拉日以东的新阵地。

几个月后，士兵们终于迎来了十月革命爆发的消息，布尔什维克推翻了临时政府，并开始寻求停战。在这种情况下，比利时政府决定让装甲营撤出混乱的前线，后退到了基辅。

被炮火击毁的比利时装甲车

乘火车归国受阻

来到基辅后，比利时人主要驻扎在两个地点，分别是斯维亚托辛郊区的兵营和老城区的米哈伊洛夫修道院。当时，装甲营的后勤供应早已经断绝，比利时人只好自力更生。这些的比利时人，充分发挥了他们学历高、机械能力强的优势，用临时设备自制了一批伏特加酒，在基辅当地换取食物。

十月革命后的乌克兰基辅局势一片混乱，独立分子和支持布尔什维克的工人在城内外激烈交火。比利时装甲营的士兵们自顾不暇，只能躲在兵营和修道院内，试图远离纷争。

1918年2月，苏俄红军占领基辅。在布尔什维克的帮助下，比利时装甲营拿到了一列火车的使用权。作为回报，比利时人将所有剩余的装甲车慷慨地送给了红军。2月底，比利时人终于坐火车离开了基辅。

比利时装甲营士兵在莫斯科停留时的照片

在莫斯科停靠了一站后，火车继续向北行驶。按照计划，比利时装甲营准备经过阿尔汉格尔斯克港，重新坐船返回祖国。但是在半路，有传言称德国人已经切断了北方路线，火车只好停靠在沃洛格达附近。

就在这个时候，俄国各地纷纷爆发叛乱，甚至影响到了沃洛格达地区。比利时装甲营试图乘火车闯过交战区，但遭到苏俄红军的阻截。最终，比利时营只好放弃从北方海路归国，转头向东，决定乘坐贯穿西伯利亚的铁路前往远东。

穿越西伯利亚时的比利时装甲营

穿越西伯利亚，抵达哈尔滨

1918年3月，比利时装甲营的300多名人员乘坐火车，跋涉数千公里穿越了西伯利亚。虽然已经是早春，但西伯利亚地区仍然白雪皑皑，火车上的条件十分艰苦。

在鄂木斯克附近，当地的布尔什维克试图解除比利时人的武装，双方险些爆发流血冲突。比利时装甲营强行冲开了阻拦，乘坐火车进入了贝加尔湖以东地区。此后的路途比较顺利，比利时人在3月底越过中俄边境，沿着中东铁路来到了哈尔滨。

叛乱的捷克军团

不得不说，比利时装甲营的撤退是比较及时的。这时候苏俄国内形势虽然不稳，但白卫军大规模叛乱尚没有完全开始。仅仅两个月后，同样乘火车穿越西伯利亚的捷克军团，因为和当地苏维埃政府发生冲突，在协约国鼓动下发动叛乱，占领了西伯利亚多个重要城市。趁此机会，高尔察克等人掀起大规模的白卫军叛乱，占领了西伯利亚大部分地区。

相比之下，比利时人经过西伯利亚时虽然受了一些冻，但多数情况都是和平通过，可谓是老天庇佑。

在哈尔滨

在哈尔滨，三百多名比利时人在此地休整了一个月。然而，当进入安全地区后，这些比利时人的命运却发生了分歧。

其中，多数人沉迷于日本艺伎的温柔乡，颇有“乐不思蜀”的感觉。另一方面，有一些人却在旅途中被挑起了冒险者心理，抛弃即将到来的和平生活，逃离了装甲营，重新返回俄国加入了反布尔什维克的白卫军，最终成了苏俄内战的炮灰。

在纽约的阅兵

在美国成为了宣传明星

再后来，剩余的比利时人来到了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乘坐美国远洋轮船“谢里登”号（USAT Sheridan），漂洋过海抵达了加利福尼亚。这时候，比利时和美国的外交部门同时发现了这些人作为战争宣传材料的价值，开始在报纸上连篇累牍鼓吹所谓的“勇敢的小比利时”精神，宣称“比利时营为美国士兵和公民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于是，大规模的表演秀开始了。

从1918年5月14日开始，比利时人作为这场“战争英雄”主题宣传的主角，开始在全美国开始巡游。首先是旧金山，然后整整四周在各个城市举办游行活动，最后才抵达了东海岸的纽约。

在纽约游行时，为了增加视觉效果，一支穿着比利时军装的美国军乐队走在游行队伍最前方，带着真正的比利时人通过了纽约第五大道，路旁人山人海。《纽约时报》报道称：“‘比利时万岁’成了观众们的呼声。这些勇敢的比利时人看起来和任何其他盟军老兵完全不一样……”

1918年6月中旬，比利时营终于横渡大西洋到达法国。在波尔多，他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游行。1918年7月15日，比利时装甲营正式解散。值得一提的是，此时协约国在西线的战争根本还没有结束。

比利时营的“十万里归国记”，似乎并没有什么英雄事迹，也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故事。但是这些比利时人，却成为了一系列历史剧变的目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