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传说

《警世通言》第二十一卷“赵太祖千里送京娘”,说的是宋太祖赵匡胤早年的一段故事。大概故事情节是:

当初,赵匡胤未发迹之前,人称赵公子,专好结交天下豪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个爱管闲事,又经常闯祸的人。先在汴京城打了御勾栏,闹了御花园,触犯了汉未帝,逃难天涯。后到关西护桥杀了董达,黄州除了宋虎,朔州三棒打死了李子英,灭了潞州王李仅超一家。最后逃到太原地面,遇到了在清油观出家的叔父赵景清,就留在观中居住。

一日,赵公子发现清油观降魔殿内居然关押着一名年轻女子,经询问才知道,该女子也姓赵,叫京娘,年方一十六岁。因随父亲来阳曲县还北岳香愿,路上遇到两个响马强人。见京娘长得标致,便放了她的父亲,把京娘掳掠到山神庙来。两个强人争要娶亲,不肯相让,又恐坏了义气,便将京娘寄顿于清油观降魔殿内。逼着道士要小心看守,再去别处访求个美貌女子,掳掠而来,凑成一对,然后同日成亲,做压寨夫人。

那伙强人去了一月,至今未回。道士们惧怕这伙强盗,只得替他们看守姑娘。 赵公子问明缘由,便道:“既然京娘是良家室女,无端被强人所掳,今天我要不搭救更待何人?姑娘不要悲伤,有我赵某在此,保管你重回故土,再见你的爹娘。” 京娘说:“此地离家乡有千里之遥,我一个孤身女子,无力跋涉回家”。赵公子说:“救人须救彻底,我不远千里亲自送你回去。”京娘非常感激,于是赵公子手持一条浑铁齐眉棒,千里护送赵京娘返回老家蒲州县。 一路上遇到盗贼响马无数,其中包括掳掠赵京娘的那两个强盗,被赵公子一一解决。

赵公子的英雄气概和悉心照料深深感动了赵京娘。想起公子之恩,京娘暗自思筹:“当初一个妓女尚且能自己选择英雄;别说我受恩之下,无以所报,就是我的终身大事,除了这个豪杰外,又能托付给何人呢?”京娘想对赵公子表白心迹,又羞于开口;可是如果不直接说明,他一个直性汉子,哪能知道女儿家一片真心?”左思右想,夜不能寐。一路上郁郁不悦。忽然京娘心生一计,走着走着,推说腹痛难忍,几次三番要解手。要公子扶她上马,又扶她下马。一上一下,有意将身体偎依在赵公子身上,挽颈勾肩。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是嫌冷要公子给她加衣裳,就是说热要公子帮她减被子。如此软香温玉,一般人岂能不动情。然而赵公子生性刚直,尽心服侍,并不认为奇怪。 又走了三四天,离蒲州还有三百余里,这天夜晚住在了一个荒野乡村。京娘口中不语,心下踌躇:眼看就要到家了,如此害羞不说,一到家中,错过机会,此事只能做罢了,那将悔之晚矣!

黄昏以后,京娘难以入睡,在灯前长叹流泪。公子道:“贤妹因何不乐?”京娘道:“小妹有句心腹之言,说出来又怕唐突,希望恩人不要责怪我!”公子道:“兄妹之间,有何嫌疑?尽管说出来!”京娘道:“小妹深闺娇女,从未出门。只因随父亲进香,落入贼人之手,锁禁清油观中,幸亏这伙贼人走了,多活了几日,得见恩人。若贼人强逼,我一定会死在他们刀斧之下。今天是恩人把我救出苦海,千里步行送我回家,又为小女子报了仇,绝其后患。此恩如重生父母,无可报答。如果恩人不嫌我丑的话,我愿意为公子铺床叠被,少尽报效之万一。不知恩人能否答应?”公子大笑道:“贤妹差矣!俺与你萍水相逢,出身相救,实出恻隐之心,并非贪图美丽之貌。况且我们同姓,不能为婚,兄妹相称,怎么可以乱来?俺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岂可学纵欲败礼的吴孟子!休得狂言,惹人笑话。”

京娘羞惭满面,半晌说不出话,重又开言道:“恩人别怪,我也不是那淫污苟贱之辈,只因为我这余生是恩人所赐,除了我这个身体之外别无报答。不敢奢望与恩人婚配,若能服侍恩人一日,死也瞑目。”公子勃然大怒道:“赵某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一生正直,并无邪佞。你把我看做施恩望报的小辈,假公济私的好人,是何道理?你若邪心不息,从今我撒开双手,不管闲事,怪不得我有始无终了。”公子此时声色俱厉。京娘深深下拜道:“今日方见恩人心事,赛过柳下惠、鲁男子。愚妹是女流之辈,坐井观天,希望恩人能宽恕!”公子方才息怒,道:“贤妹,非是俺虚情假意,本为义气才千里步行相送。今日若就了私情,与那两个响马有什么不同?把从前一片真心化为假意,惹天下豪杰们笑话。”京娘道:“恩兄高见,遇妹今生不能补报大德,死当衔环结草。”

自此京娘愈加严敬公子,公子亦愈加怜悯京娘。一路无话,看看来到蒲州。京娘在马上望见故乡光景,好生伤感。 却说赵员外,自从失了京娘,快两个多月,老夫妻每日思想啼哭。忽然庄客来报,京娘骑马回来,后面有一红脸大汉,手执杆棒跟随。起初全家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待京娘进到家门,爹妈见了女儿才敢相信,相抱而哭。哭罢,问女儿是如何回来的。京娘将贼人锁禁清油观中,幸遇赵公子路见不平,开门救出,认为兄妹,千里步行相送,并途中连诛二寇,大略叙述了一遍。赵员外慌忙拜谢赵公子道:“若不是恩人英雄了得,我女儿必陷于贼人之手,父子不得重逢!”遂让家人同京娘一起拜谢,杀猪设宴,款待公子。

赵员外的儿子赵文却私下与父亲商议:“‘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妹子被强人劫了去,家门不幸。今天跟这红脸汉子回来,‘人无利己,谁肯早起’?这汉子与妹子必定有情,否则怎肯千里送来?妹子经了许多风波,谁还敢娶她?不如招那汉子做个上门女婿,两全其美,也免得傍人议论。”赵员外一听有理,便对京娘说:“你与赵公子千里相随,一定把身子许过他了。如今你哥哥说要招他为上门女婿,你愿意不愿意?”京娘道:“公子正直无私,我们结为兄妹,如嫡亲一般,并非戏言。我们留他在家尽心招待,此事不可以再提。”赵员外不以为然。

赵员外设宴招待赵公子,酒至数巡,赵员外开口说道:“老汉有一言相告:我女儿的后半生皆出恩人所赐,我们全家非常感激,无法报答。幸好小女还没有许配人家,愿献给恩人为妻妾,望恩人不要拒绝。”赵公子一听这话,一腔烈火从心头掇起,大骂道:“老匹夫!俺为义气而来,反而用这些话来污辱我。俺若贪图女色,路上也就成亲了,何必千里相送!你如此不识好歹,枉费俺一片热心。”说罢,将桌子掀翻,转身径直走出门外。赵员外夫妇唬得战战兢兢,京娘心下十分不安,急忙过去拉住赵公子衣裾劝道:“恩人息怒!看在小妹之面。”公子那里肯依,一手甩脱了京娘,上马如飞而去。

后人有诗赞道:“不恋私情不畏强,独行千里送京娘。”赵公子后来屡立战功,建立宋朝,他就是北宋的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