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最会混的民国权贵告诉你,“左右逢源的混世魔王”是咋炼成的?

文:八月未完

1931年9月4日清晨,中山陵旁侧的灵谷寺中人头攒动,进出之人俱穿缟素,表情肃穆。

这里将要为谭延闿先生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国葬”典礼。

卯时三刻,蒋介石从汉口赶回南京,亲自执拂,率文武百官将灵柩扶入新建成的墓庐后,方含泪而去。

与孙中山、黄兴、蔡锷、段祺瑞、张自忠、蔡元培等同样被以国礼安葬之人相比,这位伴葬国父的谭延闿名声不显,甚至偏于负面。

时至今日,已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谁,做过什么官,为什么蒋介石亲自送其安身中山陵旁?

纵览谭先生的往昔,从簪缨公子到中国最后一个会元,从蒋宋姻缘的媒人到促成宁汉合流,这位头戴着“湖湘三公子”、 “末代会元”、“父子双翰林”、“民国四大书家”、“民国颜体第一人”、“翰林将军”、“伴食宰相”、“药中甘草”、“水晶球”、“混世魔王”、“民国完人”等等帽子的民国政坛不倒翁的一生中也充满了无数的风云与传奇。

今天就聊一聊这位民国时期极富盛名的才子、革命家、书法家、政客的芳华轶事。

谭延闿,字祖庵,号无畏,祖籍湖南茶陵,标准的晚晴官二代出身。

谭家的老爷子谭钟麟先生是一个声震晚清的重量级人物。

早在咸丰六年他高中二甲进士,被选入翰林院当了编修,散馆之后,谭老爷子开始宦游全国,从江南道御史做起,将浙江、陕甘、闽浙、两广等地的封疆大吏做了个遍,中间还拐回京城做了一年吏部、户部双侍郎,结结实实的算是国之股肱。

谭先生是制台家庶出的老三,虽然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但偏房少爷的身份也让他吃了不少闲气。按照当时的规矩,老爷、少爷和大太太吃饭时,姨娘们只能站在旁边伺候,待大家吃完之后,姨娘才能将到厨房吃剩饭。为人极孝的谭延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待老爷子回房后,才得以跑到厨房中陪母亲进餐。

诸如此类的事情对尚年幼的谭延闿刺激极大,早早地抱定了刻苦读书,早日出人头地的念头,趁早光耀了门楣,让李夫人“母凭子贵”。

天资极佳的谭先生读起书来极其刻苦,14岁时就中得了秀才,23岁时中得举人,25岁时一举改写了满清200年以来湖南省没出过会元的历史,在中国最后一科会试中拔得头筹,高中会元。如此年龄取得这般成绩,谭延闿先生足以比肩明朝名臣张居正。

无奈因与谭嗣同同姓同乡而被小肚鸡肠慈禧所忌恨,殿试只被取为“二甲进士”,好在也入了翰林院,成就了“父子双翰林”的佳话。

当时,同乡之中还有陈三立和谭嗣同,两位同出于封疆大吏之家的青年才俊名噪潇湘,因此就有人将它们三位佳公子并称为“湖湘三公子”。

老爹谭制台是个死硬的顽固派,满脑子忠君爱国,在两广任上还镇压了中山先生的乙未广州起义,杀害了革命党人陆皓东,但儿子谭会元却是位思想极其进步的维新派。

1903年,教育家胡元倓先生在长沙创办湖南省第一家私立新式学校-明德学堂,吸引了黄兴、苏曼殊等进步人士前来任教,谭延闿先生也是慕名已久。

适逢谭延闿先生高中进士后荣归故里,在与好友交谈中得知这座藏贤纳能的学堂因经费紧张,几欲关张时,他二话不说就将夫人的钗簪拿出去换来白银千两,嘱咐朋友俸给胡元倓,以作资助。

后来,谭延闿先生在学校的一次宴会上与黄兴先生相识,谭先生与其颇为惺惺相惜,结为挚友。后来黄兴先生刺杀湖南巡抚未遂,便躲入谭先生家中,谭延闿又拿出钱财资助他逃亡日本。

到翰林院报到不久,谭制台就西登极乐,谭延闿先生按规矩向吏部报了丁忧,再次回乡为父守孝。

回到湖南的谭先生以在籍翰林的身份活跃于社会之中,在政、学、商界混的名声鹊起,俨然是湖南立宪派的带头大哥。

1907年,清政府推行“丁未新政”,谭延闿积极呼应,奉旨筹建湖南谘议局,被推选为首位议长。

谭先生在担任潇湘议长期间,大力推行近代教育、禁止裹脚、设立银行、改良监狱、扩建公共图书馆、开拓湘汉内河航运,将湖南近代化建设推向了新高潮。

但这些带有民族资本色彩的新政显然是触动了满清皇族的利益,在当局的干预之下,这些新政大都无疾而终,谘议局也是树倒猢狲散。

1911年,焦达峰、陈作新二人响应武昌首义,带领新兵赶跑了湖南巡抚。谭延闿先生被乡绅们推举为参议院院长、民政部长。当年10月,焦、陈二人被哗变的新军管代梅馨等人杀死,梅管代自知资历不行,便遣兵将谭延闿先生抬到总督府去。

据旁观者回忆,一群丘八汉子背着枪闯进了谭府,进门便高叫“谁是谭延闿?”,由于当时正值兵荒马乱,谭家上下都不知道这持枪荷弹的军士为何事上门,都吓得面如死灰。

谭延闿从堂屋出来,丘八们不由分说的将其拥入八抬大轿,扬长而去。

在轿中的谭延闿先生也不知此行是福是祸,只能哭丧着脸任由军士摆布。一等进了督军府悬着的心才放下大半。

谭先生进府之后,连忙从轿中滚落而出,慌不叠的跑到焦、陈二位灵前,俯身放声大哭,呜呼哀哉,这一哭一般是为了吊丧,一半是为了释放出方才的恐慌。

在梅馨等人的威逼之下,谭延闿先生提出了厚葬焦、陈二人,严加约束士兵的条件,待丘八们同意之后,他才接任了湘督一职。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是谭延闿先生密谋杀害了焦、陈二人,并没有真凭实据,只不过是由于他是哗变的受益者臆推而来。

其实,那些厮杀汉们哪里把这个文人放在眼里?只不过觉得他整天一副笑眯眯,弱不禁风的模样,是个好控制的傀儡罢了。骄纵的丘八们私底下都称他为“谭婆婆”。

眼见着军棍们因功而骄,不服管理,如不严加管饬,长此以往,恐有不少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行径。

擒贼先擒王,只有领头的服了方能服众。

谭先生精通驭马之术,决定以骑术先声夺人,震一震那些时常把武艺挂在嘴边的骄兵悍将们。

在一番准备之后,谭先生邀请各路师长到校场上赛马。收到请柬的师长们十分乐于见到婆婆督军出丑,纷纷前来应战。但十几圈下来,师长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一直跟在后面的谭婆婆却是后来者居上,到比赛结束,整个校场上只剩下谭先生的大白龙在风驰电掣,诸位师长早已歇马乘凉去了。

广西藩台王芝祥、桂系将领赵恒惕到长沙公干,王芝祥是一位以枪法著称的文官,每到一处便寻靶场展示枪法,湘军的军棍们邀请谭先生到校场观看王藩台打靶,伺机让他当众出丑。

王藩台连放10枪,还有两枪脱靶。毕竟是文官出身,十中其八也引来叫好声一片。

此时,湘军师长们也鼓噪谭先生打几枪,几番推脱未果后,他只好答应。

只见那谭先生气定神闲的接过步枪,略微一调标尺,根本不瞄准,抬手便是连开十枪。那些军棍赶紧凑脸去看靶纸,直看的他们瞠目结舌,连连倒吸冷气,但见谭督军这信手连开的十枪,枪枪命中靶心。

从此,没人再敢小觑这个文人,谭婆婆的绰号也变成了“书法、文法、枪法”俱佳的“谭三法”,标准的佩剑书生。

殚精竭虑 治湘有功

辛亥之后的十年里,谭延闿在湖南督军任上浮浮沉沉,三起三落,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

谭延闿大肆鼓励民族资本业的发展,抵御外国资本、商品的倾销。他亲自或参与创办了多家实业公司,涵盖了航运、纺织、皮革、玻璃、面粉等诸多关系民生的行业,修建了湖南第一条公路,改组了湖南银行,并创办了10余家小型商业银行。

他还极为重视商业的发展,他闲来无事就在长沙城中闲逛,如果偶然碰上哪家商号开业,还会过去道贺,亲自题写匾额、楹联。

谭延闿主张三权分立,在湖南建立了议会和司法局,改革田赋制度,休养生息。还以政府法令推行剃发、放足、禁烟。上任之初,就命湖南禁烟公所焚毁鸦片4吨。

1920年,谭延闿被程潜赶到上海做了寓公。在沪上期间,谭先生总结了自己三起三落的经验教训,他逐渐认识到在当时的大势之下,只有跟着中山先生混日子才有奔头。于是他便托人引荐拜访了中山先生,一番促膝长谈之后,他将变卖田产所得的5万银元全部俸给中山先生,并追随先生去往广州,与陈炯明恶战。

送完美人 送江山,混的个“民国完人”

谭先生被委任为广州政府内政部长,在广州期间他与总参议胡汉民先生交好,成为了中山先生的左膀右臂。

国父曾与与庆龄夫人商量,将刚从美国归来尚待秀闺中的宋美龄介绍给已丧妻的谭延闿,与其约定于某月某日到宋府拜会。

其实,谭延闿先生15岁时就早早完婚,结发夫人方榕卿是前清江西藩台方汝翼家的千金小姐,方夫人性情贤淑、知书达理,举手投足之间带足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二位才子和佳人的小日子过得十分和美,感情甚笃。

1918年,在谭先生联合直系军阀驱逐驻扎湖南的张敬尧时,方夫人客死上海。闻此噩耗,尚在零陵军中的谭先生几乎痛哭气绝,发誓茹素百日,终生不再续弦,每逢结婚纪念日,他都会以诗纪念。

但中山先生此番美意让谭先生进退两难,退则怕让中山先生误以为不识抬举,进又让自己违背了海誓山盟。又加上宋三小姐正风华年少,又是留过洋的新派女子,跟自己这个年过40的老鳏夫却实也是有违芳心。

在苦熬了几个如坐针毡的日子之后,他忽然计上心来。

这天,谭先生如约来到宋府,提着厚礼径直去了宋母倪老夫人的房间,一进门二话不说纳头便是三个响头,直接拜了倪太夫人做了干娘。

如此这般,宋美龄就变成了干妹妹,兄妹之间自然就不好谈婚论嫁了。

此举即让自己攀上宋家大树,又没拂了中山先生的好意,还照顾了宋美龄的情绪,信守了自己的诺言。一举四得,谭先生不愧是八面玲珑的“水晶球”。

据说,谭、宋干兄妹之间相处的还颇为融洽,美龄年纪尚轻,喜玩爱闹,经常喊着干哥哥一起信马由缰的四处乱跑,二人出双入对的游走于沪上,俨然一副亲兄妹的模样,据说,宋子文还大吃其醋,讹了谭先生一场大酒,几副大字。

黄埔军校的蒋校长早已对宋三小姐垂涎三尺,但宋家上下却没人看好已有家室的光头兄,宋美龄更是以年纪尚小、不谈婚嫁为由多次拒绝了蒋校长的好意。

蒋介石没了办法,只能跑谭延闿先生那里大倒苦水,请他出面斡旋。谭先生被求的没了办法,只好先去做做干娘的思想工作。

谭先生多次在干娘面前替蒋介石美言,说他雄图伟志,日后必是一方枭雄,如让美龄嫁给此公,必能保证宋家基业长青云云。

倪太夫人听得颇为心动,让谭延闿先生传话给蒋介石,如果蒋某人能皈依天主教并践行一夫一妻,便将美龄嫁给她。

蒋介石听闻之后大喜,对宋母的条件照章全收,立刻与陈洁如离婚并将其送到美国,回身便与宋美龄在上海大华饭店举行了结婚典礼,谭延闿先生还以大媒的身份站上了典礼台。

1927年,国民党左右两派公开对峙,大打出手,一时分裂为武汉、南京两方,那些曾经一起奋斗过得老弟兄们纷纷变成了敌人,斗的是你死我活。

独有谭延闿先生忽左忽右,不左不右,潇洒的游走于两方之间,身在武汉政府,又与蒋介石暗通款曲,纵横捭阖,两面得好。1927年8月,在胡汉民、谭延闿、孙科、冯玉祥等人的调和之下,宁、汉政府合二为一,谭延闿还被当选了国府主席。

但1928年1月,蒋介石就官复总司令,出人意料的是仅仅几个月之后,谭延闿先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将主席的位置也让给了蒋,自己跑去谋了个“行政院长”闲差。

美人、江山两相送,让蒋介石对谭延闿先生颇为感激,一直以兄长之礼待之。把他的三女儿谭祥认作干女儿,亲自为其择婿,陈诚由此平步青云,最终位列“扛鼎三将”。

药中甘草还是混世魔王

甘草,是一味十分常见的中药,其最大的作用在于“调和”,医家说它的药德好似在刘备、孙权之间斡旋的乔玄,所以被称为“国老之药”。谭延闿的本事也正是“调和”,所以胡汉民称他为“药中甘草”,而民间则喊他“混世魔王”。

长沙商会左益斋先生曾说过,“谭先生在街上遇上故旧,开口一般不是问混得如何?就是问混得下去吗?”

他自己也曾说,那鱼龙混杂是混,仙女游戏也是混,混的用处大了去了,他一生的富贵与功名皆从“混”字诀中混出来的。

观谭延闿一生,从满清的湖南谘议局议长混到辛亥之后的“湘督”,从“湘督”混到“国府主席”,从国府主席混到“行政院长”,最后混到“伴灵国父”。无论在身居何处都是左右逢源,风生水起。

谭延闿先生向来奉行,一不拍板,二不谏言,三不得罪人的处世原则,与人相处时处处加着小心,带着宽仁,始终秉承着,休休有容,庸庸有度”的中庸之道,态度之谦和让人有气都发不出。

1924年,谭延闿先生随汪精卫到广西巡视,李宗仁先生要介绍桂系青年将领叶琪与他相识。

在第三次夺湘时,谭延闿曾是叶琪的手下败将。因此故,叶琪颇为自负的对李宗仁说,那谭某人,老谋深算,我怕上他的当,不见不见。而李宗仁先生去征询谭先生的意见时,谭先生却说,我必须得见见那位打败我的青年才俊。

某年,谭延闿先生过大寿,湖南人张冥飞送了他一道寿文,文中极尽挖苦,说他写严嵩字,做冯道官,只会曲意逢迎,任人唯亲。

谭先生读后哈哈大笑,说此人“奇才”,于第二天请他到府作客,以贵宾礼之。席间,谭先生了解到张冥飞乃是怀才不遇才出此“奇策”,便让行政院为其下了一纸聘书,礼品为参议,张收到聘书之后大为脸红,坚辞不就,逢人便说谭先生“宰相肚里好撑船”。

在国府高官中,有谭延闿、吴稚晖、胡汉民、于右任四人的书法水平最为高妙,四人术业各有专攻,谭善“唐楷”、吴善“小篆”、胡善“汉隶”、于善“狂草”,后人称这四人为“民国四大书家”。

谭延闿先生,主攻颜体,其笔力沉重,丰姿劲骨,有扛鼎之力。其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单就颜体而言,自民国以来,无人出其右。

颜体结构方正端庄,气势庄严雄浑,极为适合题写牌匾、楹联和碑文,凡有上门求题字者,先生绝不拒绝,提笔挥毫,一蹴而就。

中山陵半山之上那一方碑面即是谭先生所书,黄埔军校门口“陆军军官学校”的牌匾也出自谭先生之手。

1920年9月9日,湖南宗潮街的一家小书店开业,正被闲逛的谭先生撞上。谭先生二话没说,亲自过去剪了彩,当场题写了文化书店四个颜体大字送给老板毛润之先生。

据说,谭先生写字可以左右开弓。

某次,他因在家做饭被菜刀割伤右手,便用左手给胡汉民回了一封书信。胡汉民收信后,脸色马上一变,闭门苦思冥想,谭先生又临了谁的帖?字中横生出一股“轻逸飘扬”的味道。

谭先生见胡汉民久不回信,十分纳闷,便差遣秘书打探情况。

秘书道出实情后,老胡气的把信函扔在地上,连声说,“我还以为老谭又练成了什么新本事,朝我示威呢。”

吃喝在所不辞的“伴食宰相”

中国传统的士大夫家庭都抱有治大国如烹小鲜之念,他们对家厨的要求也极为严格,无论是孔府菜还是宫保菜,甚至《红楼梦》中的贾府菜,都成了流芳千古的美食,民间将这些出自豪门的珍馐称为“官府菜”。

民国时期,京师和长沙同时崛起了两大名震海内的官府菜,更巧的是两家都是谭姓翰林所创,当时的吃家们称其为“南北二谭”。

北谭菜,源自同治榜眼谭宗浚家厨,为粤、鲁两菜融合而成,以谭宗浚功名,名之为“榜眼菜”。

南谭菜,源自光绪会元谭延闿家厨,为粤、湘两菜融合而成,以谭延闿表字,名之为“祖庵湘菜”。

谭延闿先生年少随父牧守两广之时,便极其爱吃,他曾不无骄傲的说过,“嫖赌与我无缘,吃喝在所不辞”。

谭先生从来不把自己的味道拘束在固定味道之中,他曾到潮汕、广府两地大肆搜罗菜谱,与家厨一起研发菜品,将粤菜的清淡香醇与湘菜的香辣厚味融为一体,谭延闿先生又花重金聘请了淮扬名厨谭延溪为其掌勺,祖庵湘菜中增加了份精妙、清鲜的淮扬味道。

除了风味,谭先生对选材也极度的考究,在他的菜谱中,对食材的优劣进行了明确的辨识,制作豆腐要用攸县的“六月爆”黄豆,做藕汤要用永州的司马藕,做咸蛋黄炒白菜心还得选用晚上采来的“夜白菜(晚崧)”。

这种对味道和食材的极致考究,才酝酿出,独创了风味别具的“祖庵湘菜”。

谭先生极爱鱼翅和狗肉。

某年,胡汉民曾请他吃饭,为了逗谭先生,席间,老胡大谈鱼翅没什么味道,味同嚼蜡。谭先生也没有反驳,任由他大放厥词。

待酒酣菜尽,胡先生问他对菜品是否满意,谭先生悠悠的说,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唯独缺一道“红烧嚼蜡”。

此言一出,桌上宾朋已是笑翻,胡汉民更是笑得直不起腰,赶紧唤来小二给谭先生上了份嚼蜡。

祖庵鱼翅做法极为繁复,单泡发一项就需三天三夜,辅料也极其多样,肥鸡、云腿、五花肉皆是陪衬。用文火慢煨5小时才出锅的鱼翅,软烂、鲜香,胶原蛋白已全部溶于汤中,喝上一口极为爽滑厚重,有机会享用者无不高声叫好。

据谭延闿长子谭伯宇回忆,谭延闿先生在家中正堂置了一张超大的八仙桌,足以供围坐16人同时饮筵。

凡有贵客登门,谭先生必以四冷四热四八小碟,四荤四素八大碟的“四四席”待之,压轴好戏必是那道红煨狗肉。

红煨技法费火费时,红煨狗肉上桌时,正好是宴席达到最高潮的时分。见大菜上桌,宾主纷纷提壶起身,高声欢叫,醉态百姿。

谭先生为此还写了一首小诗,权当取笑。

“老夫今日狗筵开,不料诸君个个来。上菜碗从头顶落,提壶酒向耳边筛。”

谭延闿先生还积极将自家的“祖庵湘菜”推向民间,他与何键联袂在南京办了一家名叫“曲园”的湖南风味酒楼,吸引了大批政要、名流、文人、雅士。

死在吃上,葬在国父旁

日夜的钟鸣鼎食让谭延闿先生的身体吃不消了,什么“三高”、糖尿病纷纷找上门来,由于右手麻痹,每天都需要热浴和烤电,他还十分吃货的自嘲道,“每天都得清蒸和烧烤一次,这也许就是贪嘴的报应吧。”

1930年9月21日,谭延闿先生到南京东郊校场训马时,一头栽落马下,被送到中央医院急救。

在路过中山陵时,谭先生还勉强的开玩笑说,“莫非总理要喊我一起去吃粤菜?”

哪想到一语成谶,谭先生与9月22日因脑卒中逝世。

当日,国民政府发布恤令,宣布以国葬之仪祭奠谭先生,全国降半旗3天,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次年,占地300亩的谭延闿墓建成,蒋介石亲自为“干哥哥”题写碑面,并亲自为其送葬。

谭延闿先生葬后,各路人士纷纷吊唁,收到挽联无数,其中,以上海一家小报的唁联最为传神,联书:

混之为大用矣哉,大吃大喝,大摇大摆,命大福大,大到院长;

球的本能滚而已,滚来滚去,滚入滚出,东滚西滚,滚进棺材。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