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才是“大耳贼”韩昌呢?
来源:四十八顷氏
比窦娥还冤!
据专家考证,“杨家将”的故事,在北宋中叶就已流传天下。到了明末清初,说唱艺人又给《杨家将》里的主要人物韩延寿取了一个单字名“昌”。至此,这个姓韩名昌字延寿的坏蛋形象便在人们的心目中根深蒂固了。或许也是从那时起,原本应当是正面角色的韩德让就变成了一个臭名远扬的“大耳贼”了。而他的绯闻女友,也就是那个政绩斐然的大辽承天皇太后萧燕燕,则顺理成章地被塑造成了一个“蕃国太后”。当然,这个“蕃国太后”也非善类,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但实际上,当我们翻开正史时却发现,韩德让和萧燕燕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哟。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他与她的联手,便不会有辽代的那段中兴时期。
萧燕燕即萧绰(953-1009),大辽景宗的皇后。在辽景宗继位之初,朝政一片混乱。为了能干出一番事业,这个名为耶律贤的小皇帝也曾想励精图治,但怎奈自幼身体不好,军国大事除了依赖汉辽大臣而外,更重要的是还得依靠他的皇后萧绰。这位景宗皇帝甚至告诉他的大臣们:在书写皇后的言论时也应称“朕”或“与”,这可作为一条法令。由此可见,萧燕燕的个人能力可与则天女帝“试比高”了。辽景宗驾崩后,耶律隆绪坐在了皇帝的宝座,即辽圣宗,其母后萧燕燕被尊为皇太后。彼时,萧燕燕才三十岁,隆绪只有十二岁,寡母子弱,诸王宗室二百余人拥兵握权,盈布朝廷,“族属雄强”,对皇权构成极大威胁。宋、辽边境战事频仍,“边防未靖”。如是,萧燕燕的艰难处境可想而知了。正当萧燕燕“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韩德让站了出来,成为了这对母子的稳固靠山。在大臣耶律斜轸和韩德让的辅佐下,萧燕燕和耶律隆绪的统治地位得以巩固下来。统和元年(983)年六月,辽圣宗率群臣给萧燕燕上尊号为“承天皇太后”。萧燕燕以承天皇太后的身份总摄军国大政,开始了辽代历史上著名的“承天后摄政”时期。
另据正史记载,韩德让“性忠厚谦悫,智略过人,明治体,喜建功立事”。在治国方面,韩德让在萧太后的支持下,对辽国的吏治和赋税等进行了深入改革。公元999年,韩德让兼知北院枢密使事,后又拜大丞相,封齐王,总二枢密府事。韩德让在辽国为官三十二年,是大辽历史上最受宠信的汉人。他所采取的改革措施使辽中期出现了兴旺繁荣局面,后人甚至将他比作“伊尹匡周”。正是在韩德让等大臣的鼎力扶持之下,再加上萧燕燕的“亲御戎车,指麾三军,赏罚信明,将士用命”,直杀得北宋部队尸横遍野,生擒名将杨业。几年后,萧燕燕又以政治家的审时度势,和宋真宗确立“澶渊之盟”,从而开创了宋、辽的百年和平发展时期,在中国历史上意义重大。
听过或看过《杨家将》的人们都知道,“大耳贼”韩昌与天波府杨家是世仇。而且,他与蕃国太后的君臣之恋,虽然为人所不齿,却又总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在正史上,杨业虽未直接死于韩门,但考虑到韩氏子弟在大辽的势力与作用,也是能或多或少地沾上点儿“瓜落儿”的吧。至于那段已流传了千年的风流往事,也应当是有的吧。据说,辽景宗死后,萧太后和韩大人的关系便已非一般了。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此为辽境,非宋地也,百里不同俗呀!更何况,萧太后割下了杨业的脑袋,这是真的;但是,正史上并没有“杨家将”的记载!所谓的佘太君、杨家七子、杨门女将,都是民间的虚构啊!
打了历史的脸
《辽史》有传曰:“耶律隆运,本汉人,姓韩名德让。祖知古,加右仆射、中书令。父匡嗣,追封秦王。隆运性忠愿谨悫,智略过人。景宗婴疾,后燕燕与决国事,雅重隆运,擢授东头供奉官,充密院通事,寻转上京皇城使,超授辽州节度使,改授同知燕京留守,又迁平州节度使,改枢密使,兼行营都部署,隆运自在景宗朝翼决庶政,帝后少年,有辟阳之幸。”
至此,由于韩德让在辽国名气太大,又姓韩,成为《杨家将》中的“大耳贼”韩昌的原型也就不难理解了。至于那个“昌”字嘛,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七十二中有这样的说法:“萧氏有机谋,善驭左右,大臣多得其死力。先是,蕃人殴汉人死者,偿以牛马,汉人则斩之,仍没其亲属为奴婢,萧氏一以汉法论。每戎马入寇,亲被甲督战。及通好,亦出其谋。然天性残忍,多杀戮。始归政于契丹主,未逾月而卒。无几何,耶律隆运亦卒。昌运,即韩德让也。内外制服与萧氏同,柩而葬。”
千年光阴,说长也长,论短也只是弹指间,由于在《辽史》里找不到“韩昌”,更找不到其它的确凿证据,很多专家也就认同韩德让即韩昌这一观点了,甚至还为此专门撰文,言之凿凿。直到有一天,随着一块契丹墓志的出土,人们这才意识到,历史又打了某些人的脸。因为,韩昌不是韩德让,而是韩德让的侄子!
有资料显示,1994年秋,在巴林左旗白音罕山出土了一块辽代的墓志,记载有大辽汉臣韩匡嗣之五子韩德威的事迹。第二年,也就是1995年,此地又出土了韩匡嗣家族墓葬群。不久之后,“韩德威次子耶律遂正(又名昌)”的墓志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据这块墓志记载,韩昌也就是耶律遂正生于辽景宗保宁七年(975年),死于辽圣宗太平七年(1027年)。韩昌是大辽汉臣秦王韩匡嗣之五子开国公、上将军韩德威的次子,韩德让是韩昌的四伯父。
圣宗统和年间,韩昌入朝为官,初任侍卫将军。因精诚能事,受辽圣宗赏识,升任契丹户部使兼飞龙院事,又转任知上京副留守。任职期间,韩昌又受承天太后萧燕燕的重视,升为东京留守,后又任上京留守、中京留守。开泰元年(1012年),韩德让去世后,韩昌被调回朝廷,任北枢密院副使、北院宣徽使,位列九卿,与韩德让举荐的接班人耶律世良同掌北枢密院。后来,韩昌又升任南面都部署,顺义军节度使。再后来,韩昌又任武定军节度使,移任辽兴军节度使、彰武军节度使、五州制置使。因功勋卓著,加封崇禄大夫、检校太师、同政事门下平章事(衔同宰相),使持节平州诸军事、平州刺史。韩昌还因功还受封为上柱、国漆水郡开国侯,赐“忠勤守节功臣。
从这块墓志里我们还可以看出,韩昌算得上是一个良吏,“事简民安,政清吏肃。所行教化,随处民咏”。韩昌统军,“一斗胆万人无敌,三尺剑四海知名。临危而竭力输忠,率下而忧民恤物。”他还继承其四伯父韩德让“结欢宋朝”的外交方针,努力维护辽、宋之间的“澶渊之盟”,促进辽、宋之间亲和共处,为辽宋两国的和平与繁荣发展做出了历史性贡献。
在韩德让去世后,韩昌大权在握十几年,以同政事门下平章事、漆水郡开国侯的级别、爵位亲领辽兴军节度使,置身大辽与宋朝边庭重镇,足见辽圣宗对他的信任与倚重。韩昌的妻子肖氏,被封薛国夫人,生有四子。除第四子早亡外,长子耶律元佐,为皇帝侍卫官,后加封保义推忠功臣、保大军节度使、鄜、坊等州观察、处置史,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侍中,使持节鄜州刺史、上柱国、漆水郡开国公。二子耶律宗福,封韩王。三子耶律元亨,官至奉先军节度使。
综上所述,这位韩昌大人绝对算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无论仕途还是家庭,可谓“顺风顺水”,非常的圆满。
千古之谜
圣宗太平七年(1027年)3月24日,韩昌因病殉职于辽兴军节度使官邸,享年52岁。同年10月28日,归葬于辽上京西北之屈劣山(巴林左旗白音罕山)韩氏家族墓地。据说,韩昌的死讯传出后,“国人闻之,咸云罢市;天子闻之,谓曰辍朝。”那么,这样一位受人尊敬的大辽重臣,又是如何成了“大耳贼”而蒙受千古骂名的呢?
公元979年,宋太宗统兵15万,北伐辽国,欲收复“燕云十六州”。同年6月底,宋军攻至辽军占据的幽州(今北京)城下,将幽州城围住,四面攻打。但幽州城地势险要,城池坚固,守将韩德让率众坚守待援。宋军连续猛攻半个月之久,始终无法得手。7月初,辽军名将耶律休哥率援兵赶到,与韩德让里应外合,向宋军发起反击。随即,辽、宋两军在幽州城西郊的高梁河展开激战。战斗当中,韩德让利用地道出了奇兵,抄了宋军的后路,御驾亲征的宋太宗赵光义被辽军乱箭射中,身负重伤,坐着一辆驴车狼狈逃跑。这场大战,史称“幽州之战”,韩德让因此战而扬名,辽廷赐其名“昌运”。
公元986年,宋太宗闻知萧太后临朝且与韩德让私通的消息后,认为有机可乘,再次御驾北伐。战报传来,萧燕燕亲自率领韩德让、耶律休哥、耶律斜珍等大将临阵作战。她以各个击破的方式,首先大败由曹彬率领的东路宋军;紧接着又将田重进率领的中路宋军打得溃不成军。宋太宗见状,急令进展顺利的西路军撤退,潘美、杨业的大军奉命退至朔州(今山西朔县)。萧燕燕得到这一战报后,命令韩昌之父、大辽西南面招讨使韩德威和契丹名将耶律斜轸率军反击潘美、杨业军队。当宋军主力惨败,全线溃退时,韩德威与耶律斜轸乘胜进击,又与潘美、杨业交战于飞狐口。韩德威、耶律斜轸在陈家谷设下伏兵,诱使杨业部队进入伏击圈。杨业兵败,退至狼牙村,陷入辽兵重围。杨业身中流矢伤重被俘,其子杨延玉战死,所率宋兵全部被歼。杨业被俘后,绝食三日而死。
有专家认为,这两场战斗即是《杨家将》里的那场“血难金沙滩”的原型。但在这两场战斗中,韩昌的父亲韩德威虽与杨业有过一次交锋,韩昌却尚未成年,不可能参与战斗。此外,《宋史》上的杨业之子杨延昭,生于公元958年,死于1014年。杨延昭死时,韩昌尚未领兵,史料文献上也未见韩昌与宋军交战的记载。至于,韩昌为大耳的说法,由于辽史上连韩昌这个人物都没有记载,韩昌的墓志上也没有特意说明,如今就很难说清楚了。或许,《杨家将》中韩昌这个人物,只是以韩昌本人、其叔韩德让、其父韩德威等人为原型,又经过小说家和民间艺术家运用夸张的手法编造出来的一个反面人物吧。至于为什么要如此丑化大辽韩门,也就不言自明了。如果仅仅从宋人的角度去看这支老韩家,也算是一门“汉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