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牧师在宗教与战争间到底做了啥

来源：溯古追风世界历史网

战争与宗教：上帝在军中的仆人

——对美军随军牧师制度的思考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军部队中有这样一些人，他们身穿制服却没有武器，他们穿梭于枪林弹雨中却不伤害任何人，他们怜悯人类所受的苦难却鼓励军人奋勇杀敌，他们就是美军士兵不可缺少的“精神支柱”——随军牧师。

面对战争带来的死亡牧师有时候也十分迷茫

在很多的影视作品中，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些“服务于上帝与军人之间”的神职人员，在影片中他们表现出的无畏精神和对于上帝的忠诚，鼓舞并激励着美军士兵奋勇向前，他们在双方激烈的交火中抚慰临终者、关爱受伤者、帮助战斗者，减轻他们的痛苦、紧张和恐惧，他们甚至无视敌军的炮火，在战斗最激烈的前线传播宗教意志，在体现对上帝的忠诚的同时，感染作战部队官兵，增强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提高部队士气。

诺曼底登陆后，天主教神父在奥马哈海滩上为盟军士兵做弥撒

随军牧师为什么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美军赢得胜利都作了哪些工作？希望通过以下的讨论，能够寻找到答案。

一、美国军队的特点及宗教在其军种的影响

美国军队是为国家安全服务，在各派政治斗争中始终保持中立的这样一个国家机器。由于这个特点，其政治性相对比较弱，总统作为美国三军总司令对其具有指挥权，而其他政治团体如果出于政治目的而借助军方力量是比较困难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如何保证对部队的政治控制和精神控制？怎么让部队在面对残酷的战场，为了国家利益而冲锋陷阵呢？宗教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们知道美国军队没有专门的如果政委、或者指导员这样的政治思想工作者，他们更多的是通过基层的士官对士兵进行管理的，士官们在教导新兵技战术的同时还要关心他们的思想和生活，解决士兵们在思想上存在的一些问题。同时，美军要求其军官要注意听取士兵意见，帮助他们解决自己的问题，并对诸如不准扣押私拆士兵信件、关心士兵的健康，注意士兵情绪变化等细节内容进行了规定。在发挥指挥员作用的同时，美军还注意发挥随军牧师和部队律师的作用，从思想上和权益上对士兵进行保护，在此基础上再通过爱国主义教育、传统教育、思想品德教育和宗教信仰教育等提高部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在美军中随军牧师一直发挥着很大的作用

那么宗教为什么在美军中有如此大的作用呢？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让我们先从美国的社会结构了解起，在了解了美国的社会后我们就能够明白其中的原因了。我们知道，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为了保证每个移民来到美国的人能够对国家忠诚，美国实行了多种形式的洗脑工作。除了国旗意识教育、国家意识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以外，美国政府鼓励使用宗教使人们维护国家利益。虽然美国政府政教分离，没有国教，但美国国内宗教林立，政府对于宗教团体持支持鼓励态度，宗教在美国人的精神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许多美国人认为：只有敬畏上帝的人才会在世界上规矩、忠诚、前程地做人，不怕上帝的人，则可能胆大妄为，自我膨胀，最终陷入罪恶的深渊。因此，美国人大多畏惧上帝，用宗教的力量约束自己的行为，美国人一生中从出生到结婚、死亡都遵循宗教习俗和礼仪，体现除了宗教对于美国人生活的重要影响。据统计，美国信教并隶属于各种教会的人占总人口的86%，美国国内教堂总够容纳2/3的美国人。在美国只有3%的人宣称自己不信教。当然，由于宗教政策比较宽，所以美国国内教派林立，各自教义也不尽相同。为了发展宗教在社会中的影响力，美国政府在宣传宗教思想上投入很大，政府对所有的教会和宗教团体做生意都实行免税制度，对于教会的捐赠可以减税，这极大的刺激了美国社会宗教团体的发展，到上个世纪末美国仅电视上宗教频道就达到了257个，各种宗教宣传媒体不仅宣传宗教，还涉及政治、经济和社会问题，这种关心教众生活实际问题的做法，极大地增加了宗教的吸引力。在美国，由于宗教的原因，原本十分物质化的社会才保持了个人的精神信仰，虔诚、忠贞和团结。美国人希望众多的社会问题能够通过宗教的净化作用来解决，用宗教去填补那些由科学和理性无法填补的灵魂空间。美国社会把一个人是否有宗教信仰作为评价其身份和地位的依据，同时美国人也习惯于利用各种宗教场合进行沟通交往。从总统就职到学校教授的课程，我们都能看到宗教的影子。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美国军队的宗教色彩和作用自然十分突出，宗教对于士兵的影响远远大于其他因素。据称，美国军队有95%的人有宗教信仰，宗教活动因此成为了美国军队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和平和战争时期对于美国部队的建设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二、随军牧师的历史和在美军中的主要任务

美国的随军牧师历史十分悠久，据说在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美军中就有牧师这个职务。不过有资料显示，随军牧师起源于德国天主教。公元742年，在位于德国东南部的根雷斯堡召开的宗教会议上确定在军队中设立随军墓室这个职务，但同时在这个时候就规定了随军牧师不能携带武器直接参战。

随军牧师在美军中有着悠久的历史

随军牧师一词来源于一个传说。公元4世纪，一位名叫图尔斯•马丁的异教罗马士兵碰到了一个冻得发抖的乞丐，就把自己的军用斗篷的一部分分给了他。那天晚上，他梦见了身披斗篷的耶稣。于是，他转信了基督教，并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基督教会。他死后被封为圣徒。图尔斯•马丁后来成了法兰西的神圣保护人，他的斗篷也成为一件圣物，被历代法兰西国王带上战场。这件斗篷在拉丁文中被称为披肩（cappa）。其便携式神龛被称为capella。看护它的牧师叫作cappellanus。最终，所有的随军神职人员都被称为capellani，法语称为chapelains，从此便有了随军牧师一词。1775年7月29日，美国大陆议会对随军牧师的身份给予了官方认可，还表决了有关大陆军中各级军官和招募人员的薪酬支付问题。备忘录上注明的是“随军牧师20美元”，每月以现金支付。这是与指挥官和军法官们相同数额的报酬，这也是美国政府首次对随军牧师的官方认可。于是，那一天被认为是美国随军牧师制度的诞生日。资料显示，美国第一位随军牧师是斯通教士。

随军牧师是穿军装的神职人员他们必须面对死亡

美军随军牧师在部队中的任务比较复杂，他们具有军衔但不参加战斗，他们参与部队的思想工作但不是管理人员。美军中的随军牧师一般都具有比较高的学历，受过系统、良好的教育，对于宗教事业十分热爱，并具有很高的献身精神，在部队里他们负责主持各种宗教事物，通过宗教传播美国的价值观和献身精神，解决战士之间的各种矛盾和困难，掌握官兵思想状况和心理变化，从可以查到的资料中我们了解到，美军随军牧师必须有经过军方认证的神学院的学位，并具有一定的宗教服务经验，陆军随军牧师年龄不超过40岁，海军不超过36岁，空军不超过42岁，加入现役后必须最少在部队服务3年以上。随军牧师除了向官兵提供宗教服务外，还要承担军人家庭的宗教服务，诸如主持婚礼、婚前咨询、葬礼仪式等等。在美军部队中有随军牧师小组，除主持宗教仪式和进行宗教教育外，还负责提供宗教咨询、道德和心理咨询，处理社会关注的事物，向部队指挥员提出提高部队士气的建议。这个随军牧师小组包括随军牧师和随军牧师助理，随军牧师助理一般由士兵担任，主要负责协助牧师进行宗教工作和在战争时期保护随军牧师。

硫磺岛战役随军牧师正在为陆战队员举行宗教仪式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美军中的随军牧师实际上就是不直接参加战斗的政治思想工作者，是部队管理层与士兵之间的桥梁，是帮助士兵解决家庭和社会问题的顾问，是专门处理士兵思想和心理问题的心理医生，他们倾听来自部队最基层的声音，发现出现在部队第一线的思想问题，维系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和不同地区的士兵和睦相处，通过宗教向士兵传播美国政府的意志，提高部队的士气和信念。

三、宗教麻痹和战争心理的需求

在我们的印象中，似乎美国兵比较怕死，害怕战争的残酷，“老爷兵”是一直以来在我们思想中留下的美军士兵的固有形象。但是如果客观的看待美国士兵，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美国士兵，我们不难发现，其实美国士兵的战斗意志还是十分坚强的，他们参加了很多艰苦的甚至是残忍的战斗，在残酷的战争考验中证明了美国军队战争心理的成熟和稳定。比如：在硫磺岛战役中，他们虽然经受了日本守军长时间的顽强抵抗，在恶劣环境和四面危机的环境中，在敌对双方都发生大量伤亡的情况下最终获得了胜利，诸如这样的战斗还包括瓜达尔卡纳尔岛、塞班岛、突出部之役等。这些战争场面残酷、战斗异常激烈、对峙时间长，部队得不到整修等情况下的战斗，美军之所以能够获得胜利除了指挥因素外，随军牧师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不容忽视。“D”日后，在联军方面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战争就要结束了，因为上帝眷顾我们，否则为什么德军在D日出现了那么多错误，而我们却这么顺利。”这实际就是牧师在利用宗教的暗示，在提高部队的士气。

即便在现在的战争中随军牧师仍然发挥着很大的作用

实际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的随军牧师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共有8896名牧师在二战时期为美军服务。1941年美国国会法案HR—36U号获得罗斯福的批准，大量的小型教堂在军中建造出来，士兵们得以在这个心灵的净土中乞求保护和怜悯，排遣孤独和恐惧。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人出现恐惧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但是如果不加以引导和约束，这种恐惧会严重影响士气，同时作为自小信奉宗教的人要亲手杀死其他的同类，要看着他们在炮火中呻吟，在自己的枪口下挣扎，这对于人的心灵的折磨是相当巨大的。而这些心理问题都需要牧师去解决和处理，这些部队指挥官应该做而不方便做的思想工作重任就落在了牧师的肩头。在战争时期，部队指挥官向士兵灌输的是爱国主义、责任意识和执行命令的坚决性，而牧师则要从人类的正义、迅速赢得战争是对人类最大的怜悯等角度来麻痹士兵。尤其是他们要面对士兵在杀人后产生的犯罪感，要从思想深处、从根源上找到驳斥这种罪恶感的根据，这就需要他们利用宗教的力量，利用所谓的宗教正义来麻痹士兵，来解释他们的行为。大家应该还记得在《拯救大兵》一片中，那个总是口中念念有词的狙击手，他在杀伤敌人前就是在利用宗教来缓解自己杀人的罪恶感。同时，他们利用自己在战场上无畏的行为来影响士兵，使他们在敌人的火力面前坚强起来，勇敢的向对方发起冲锋。我们可以从一些记录影象和影视作品中大量看到，随军牧师在战场上无视横飞的子弹，抚慰伤者，为临终者祷告，他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向士兵灌输的思想。写到这里，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在《兄弟连》中那个在战斗还没有结束的小镇上，在敌人残余火力还在疯狂射击的情况下，迈过一个个尸体，尽最大可能及时赶到临终者身边祷告的牧师的身影，似乎看到了影片主人公戏谑但又钦佩的说他是疯子时的表情。是啊，牧师在麻痹战士的同时也在麻痹自己，世界上谁又不害怕死亡呢？除了处在激动状态下的血气放钢的年轻人外，就是这些被宗教麻痹了了，认为自己已经获得重生的人，他们追求的是心境平和的死亡，是引导亡者走向天堂的愉悦，是为宗教献身的自豪。当然除了在战争中发挥作用外，这些为军队和宗教同时服务的神职人员还要鼓励老百姓按照神的意志参加到部队中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场合和条件说服人们参加战斗。在二次大战中，“跟牧师说说去”成为了官兵之间一句十分经典而又成为习惯的回答。随军牧师们用他们的行为赢得了公众的敬仰，实现了他们献身宗教的誓言，也影响并鼓舞了部队的士气。

战争对于人类是残酷的，士兵们要忍受思念家乡、失去挚友、伤痛、死亡等痛苦，同时还要忍受杀人、残酷的伤亡场面的煎熬。在很多时候战斗意志成为决定战争双方胜败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如果一方失去了战斗的勇气，那么即使他们还有精良的武器也无济于事了。在这种情况下，宗教就成为了心理慰籍的一种十分有效的手段，通过神圣的祈祷仪式，发泄的忏悔和随军牧师的倾听和暗示引导，使在战争高压下的士兵能够保持比较正常的心理状态。

不仅如此，随军牧师的身影还出现在战俘营和被己方占领地区。他们无论身在何处，都在以怜悯的心为人类服务，在战俘营中他们组织信徒传经布道，开设讲诗班，进行洗礼活动，传播教义，安抚战俘情绪，鼓励他们坚强的活下去。对于被占领区的民众，他们以宗教的身份传播美军思想，美化美军行为，减少占领区人民的抵抗行为，发展亲美力量，用宗教仪式和祷告、讲座、布施等行为缓和占领区人民与美军之间的矛盾，展示美军仁慈的一面，把美军装扮成为人类的救主。

四、随军牧师制度的优势及未来发展趋势

从以上这些论述，我们不难看出，实际上牧师在美军中充当了随军心理医生的角色，在宗教外衣的掩饰下，他们从事了大量的心理安抚工作。在这个方面，美军随军牧师制度存在着一定的优势，主要表现在：

一是分工明确，替代作用突出。由于随军牧师即不代表军方又不代表政府任何一方政治势力，因此容易与士兵交往，能够听到基层部队的真实声音，这就为他们解决部队存在的现实问题提供了很大的便利。美国军队通过宗教力量实现对军队的控制，用随军牧师替代专职的思想政治工作者，使部队指挥员不方便涉及的领域有牧师填补，使部队上层领导意志能够通过牧师传递灌输到士兵心中，从而加强了对士兵的精神控制。

二是身份特殊，心理影响力强。由于随军牧师随部队行动，有军衔但却又不参加作战，因此他们能够冷静的看待战争，并按照军队需求对士兵进行洗脑，他们的神职身份使他们的话对于士兵影响力巨大，可信程度比较高。他们对于宗教的挚着和狂热，以及他们在战场上显示出来的对士兵生命的尊重，和为他人不惜牺牲的献身精神，能够赢得官兵的尊重，从而拥有很高的地位和影响力。

三是制度健全，渗透范围广泛。由于随军牧师制度得到了美国政府的支持，其存在时间长，并经历了多次战争的检验，制度十分健全，对于随军牧师的待遇、任务范围和任职条件都进行了明确的规定，从而使这些随军牧师的利益得到了保证，同时由于在随军牧师的工作范围中明确规定了不止是对战争行为和官兵本人，还覆盖士兵家庭成员及和平时期的心理辅导，从而使随军牧师能够接触到官兵生活的各个方面，对于军方全面掌握部队思想状况，及时采取措施有着很大的好处。

现代战争中心理战已经成为了一个崭新的课题

但是，应该看到随着战争科技的发展和越来越多的宗教冲突、意识冲突导致的局部战争的出现，随军牧师的职能正在逐步弱化，取而代之的是系统、科学的正规心理战理念的发展。可以预见，随军牧师这个职业不会在美军中消失，但是在今后的战争中他们对于士兵的影响力将逐渐变小，成为心理战专家影响士兵的工具。

由于信息传递的迅捷，和人们对于战争原因的思考，过去随军牧师所持的正义战争观点越来越多的受到了士兵的质疑，同时由于科技发展，战争越来越残酷，在信息化战争条件下过去随军牧师的很多活动无法展开，面对远距离打击、大范围杀伤等高技术战争，军队更需要的是依靠专职的心理医生、心理辅导师来进行士兵心理辅导。美军目前已经开始了军队心理研究工作，除了随军牧师外，大量的精神病医生、临床心理学家加入了近来，并且出现了专业的行为科学军士，通过心理测试、心理训练、心理防护和战前心理评估等科学手段提高部队战斗力和凝聚力，增强士兵战斗意志的方法已经全面运用到了实际的战争中，并收到了比较好的效果。

随军牧师这个职业虽然由于历史的发展和科学的进步逐步的萎缩，但他对于美军是作出过巨大贡献的，很多神职人员在残酷的战争中失去了生命，为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相信在崇尚宗教的美国部队中，随军牧师这个神圣而又被官兵所敬重的职业还会保留下来，并且继续发挥他们所独有的作用，为军队、为宗教继续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