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加科夫笔下的俄国：法治自由的幻灭，走向了专制、暴政和战争

文：颜威说历史

布尔加科夫

布尔加科夫的全名是米哈伊尔·阿纳法西耶维奇·布尔加科夫，是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代表作《大师和玛格丽特》《不祥的蛋》《狗心》。

《不祥的蛋》和《狗心》是布尔加科夫的两部反乌托邦小说。

《不祥的蛋》

《不祥的蛋》故事说的是莫斯科动物研究所教授佩尔西科夫教授偶然之间发现了一种极其神奇的红光——生命之光。在这种红光的照射下，生物体的细胞能够迅速分裂生长，生物体本身也能以惊人的速度发育和繁殖。

虽然这项发现很惊人，但尚未成熟，而且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不过急功近利的“红光”国有农场负责人罗克不管不顾，他以行政职务之名要求将能够产生红光的仪器带走，目的是用于鸡瘟后养鸡业的恢复。

但是，由于中间出了差错，教授用于做实验的蛋也被当作鸡蛋进行了孵化，而且在红光的照射下，源源不断地孵化出了鳄鱼、蟒蛇、鸵鸟等大型爬行动物。它们“成群结队地朝莫扎伊斯克方向游动，一路上产下多如恒河沙数的蛇蛋”。它们吞噬生灵、毁坏田园、侵占村庄，所到之处一片荒凉。

最后这些巨大生物开始朝向莫斯科挺进，造成了城市的恐慌和难民的逃亡。为了剿灭这些巨大生物，政府动用了部队、坦克、投放毒气等，但都无济于事。没办法，莫斯科只好开始准备疏散居民。

不过就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一场寒流奇迹般的突然来临，冻死了这些巨大的生物。当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人们渐渐忘记了在暴乱中被打死的佩尔西科夫教授。而教授死后，那神奇的红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人能够重新发现。

《狗心》

《狗心》在某种程度上借鉴了英国科幻作家赫伯特·威尔斯《摩洛博士的岛》的情节。《摩洛博士的岛》以普伦狄克的视角讲述了摩洛博士在一个岛上进行的一系列人兽杂交实验，这些人兽产生的后代具备人的习性，并将摩洛博士当作自己的神。

《狗心》说的是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是一个多年研究优生学问题的教授，为了证明自己进化论及优生理论的成立，他决定展开一项大胆的实验：

把一个在几小时前死于酒馆斗殴的流氓无产者的脑垂体和性腺移植到自己从街上捡到的一只被烫伤的野狗身上。这项实验被称之为“恢复青春”实验。然而，实验的结果让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教授有些诧异。

野狗慢慢变成了人，变成了“人化”的沙里科夫。他拥有的不再是一颗狗心，而是一颗卑鄙无耻、丑陋龌龊的人心。

沙里科夫不仅狗性不改，甚至还“继承了”死去流氓的恶习，充满利己主义、虚荣、懦弱、恩将仇报、懒惰等劣根性。他整天忙着的就是抽烟、喝酒、看马戏、调戏女生、打击报复、争名夺利。

他不时调戏教授家的女佣，甚至半夜闯进人家的房间。还要求办理身份证。更荒唐可笑的是，这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沙里科夫竟当上了“莫斯科清除流窜动物科”科长。

他谎称自己曾是红军指挥员，骗取科里女打字员的爱。他以科长之权投机谋私，把打死的猫皮做成仿灰鼠皮大衣，赊销给工人，牟取暴利。当他的行为受到教授阻止，谎言被揭穿时，他恼羞成怒，并向公寓管委会告状，把莫须有的罪名统统加在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教授头上。

沙里科夫颠倒是非，恩将仇报，诬告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教授“私藏枪支”，发表反革命言论，把“恩格斯著作扔进火炉”，是最阴险的敌人。

忍无可忍的普列奥布拉任斯基教授决定将沙里克夫赶出家门，但遭到了沙里克夫的反对。经反复思想斗争，最终决定，给人化了的狗作还原手术，将这个危险的害人怪物恢复为狗。故事结束。

或许，在一个狂热、荒谬的年代，改造人心也许比革命更重要。《狗心》既揭露、批判伪科学的荒谬，又暴露、讽刺当时社会的各种陋习，指出官僚主义、徇私舞弊、损人利己、践踏文化、左派幼稚病等给社会造成重大危害。

布尔加科夫的《狗心》和《不祥的蛋》两部反乌托邦作品，不仅揭露了苏联社会的丑恶现象，也对人类对科学技术盲目崇拜的态度进行了深刻思考。那么，布尔加科夫主要有哪些思考？

乌托邦理想的幻灭

20世纪20年代的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将沙皇俄国转变为苏维埃俄国，继而苏联建立，苏联的成功建立意味着建设乌托邦理想世界的希望。希望成为一个远离战争、没有阶级、没有压迫、没有奴役，人人平等，人人有饭吃，一切按需分配的大同社会国家。

而为了尽快实现乌托邦梦想和超越西方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之路，苏联实行新经济政策，他们否定规律、常识和科学，认为人定胜天，只要够努力、够勤奋，每个人都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乌托邦理想世界就会来临。

于是国家不惜以巨大的牺牲致力于大工业化、大冒进和农业集体化，以各种行政命令的方式消除贫困和扫除文盲。他们甚至还发动了更大的世界革命，整个社会似乎进入了一个蒸蒸日上的发展时期。

然后就在这种表面的“繁荣”下，一切似乎走向了相反的发展方向，理想与现实形成了巨大的差距：新社会新政策导致人民的物资出现短缺，国内战争结束后余粮征集制的加强因超过社会所能承受的水平，导致社会不稳定，此后伏尔加河沿岸饥荒及鸡瘟事件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性，这些事件大致构成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图景。现实生活与官方宣扬的美好生活之间存在较大差距。

极权社会的恐惧

当乌托邦理想幻灭后，国家开始走向了极权，走向了专制和暴政。最高领导者开始神化，个人独断专行现象严重，个人崇拜盛行。新的特权阶层产生并扩大化，官僚主义和官僚化体制形成。

意识形态领域表现为思想僵化，思想专制，压制不同意见。在一个极权社会中，意识形态在社会中无孔不入，控制着人民的思想。

极权社会中，法治沦为空谈，普通个人的权益根本没法得到保障，并逐渐沦为庞大国家机器的螺丝钉。个体意志在国家意志的制约之下，个人很难掌控自己的命运，越来越沦为玩偶般，任人宰割，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国家公权力不断侵入公民私人领域，私人空间被压缩到几乎不存在的状态，自由被减至最低限度。私人及公共生活的一切方面都囊括在一切的统治过程之内，人只有一种状态，那就是绝对的服从。

布尔加科夫的警告

人的智力和能力是有限的，人应该顺应自然，尊重科学和规律，而不能一味热衷于暴力和纯粹的愿望。在自然和社会面前，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违背常识、规律和科学，一切美好的乌托邦梦想终将成为幻想，并且走向相反的方向。曾经我们都以为那是一个法治、独立、自由美好的幸福社会，不料成为一个极权社会，伴随而来的是战争、专制、暴政、暴力和流血。

布尔加科夫狂热时代就已经感受到了风暴将至的可怕，虽然他大声疾呼，告知实情，但他的声音最终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