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机炮战斗机——F-8“十字军战士”的越南空战
原载于:《Combat Aircraft Monthly》
作者:Warren E Thompson
译:双垂尾骑士
“当你离开了F-8,你就离开了战斗机。”本文是美国海军飞行员们回忆在越战中驾驶“十字军战士”进行过的令他们最刻骨铭心的空战。
在历史记录中,F-8“十字军战士”被称为美国的最后一款将机炮作为主要武器的战斗机,于是就有了“最后的机炮战斗机”这个绰号。“十字军战士”可以挂载大量的弹药,拥有4门柯尔特Mk12机炮,能够挂载“祖尼”火箭弹和2枚2000磅炸弹,飞机的巡航速度为570英里/小时,作战半径为450英里。当F-4“鬼怪II”接替“十字军战士”在越南战场上的任务时,F-8的K/D比是所有战斗机里最好的(战绩19架,被击落3架),其中16架是米格-17,3架是米格-21,这里面大量战果都是用导弹而非机炮获得的,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该机的机炮在高速大过载机动中容易出现机械故障,导致卡膛现象发生。
1969年,VF-53中队的F-8E 150317准备从好人理查德号上起飞,之后将保护A-4攻击机群去轰炸河内和海防地区的目标,这张照片拍摄于北越附近的东京湾海面上
停满了F-8和A-6的珊瑚海号甲板,照片拍摄于这艘航母在1966年7月29日至1967年2月23日的巡航期间
“十字军战士”的主要任务就是空战战斗空中巡逻(MiGCAP),通常是为A-4“天鹰”攻击机护航。菲利普.万帕特拉(Philip Vampatella)少校在1966年6月21日驾驶着F-8E 150300单机支援一支双机编队,这3架“十字军战士”都挂载了AIM-9D响尾蛇导弹,他们伺机寻找战斗,万帕特拉在当天获得的一个战绩将会是美国海军在1966年的4个空战战果之一——也是当年6月的第三个战果。
这3架飞机保护着一架RF-8侦察机前往危险的地带,那里刚被空袭过,所以预期中的防空火力应该是相当猛烈的。侦察机完成了任务后被击中,飞行员跳伞,护航机等着A-4“走湿脚(到东京湾上)”,然后再回来帮助跳伞的飞行员(VFP-63中队的里奥纳德.伊斯特曼(Leonard L Eastman))。
“我们向北飞行了20英里去帮助那名RF-8飞行员,而且还有一名飞行员加入进来,这就意味着我们有了2支双机编队。”万帕特拉回忆道。“在跳伞飞行员上方盘旋5分钟后,我听到了一阵恐怖的巨响,感到飞机在剧烈抖动。我知道自己被命中了,但这架“十字军战士”还在天上飞行,所以我留了下来。其他飞行员没有收到我的无线电呼叫,也不知道我被击中了。我们继续盘旋,直到我和僚机油料bingo(余油只够返航并进行2次进场尝试),因此我们去寻找加油机。加完油后1分钟,我们收到呼叫‘Tally-ho,发现米格机’。在我和僚机转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座机遭到了重创,导致飞机很难转弯。我直接从2架米格-17上方掠过,试着朝左大过载转弯,此时我发现一架米格机跟在一架友机后方。我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让所有人都紧急脱离,科尔.布莱克(Cole Black)没有听见我的呼叫,几秒钟后,我看见他的尾巴炸掉了。‘我中了几炮,伤势不轻,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了!’吉恩.钱西(Gene Chancy)上尉(第三位护航机飞行员)观察到了一顶降落伞,并听见了他救生信标的声音。”
“向‘6点钟’方向望去,我看到一架米格机在后方1000英尺处,上面的37mm和23mm机炮像流氓一样射击出来。他没有拉出足够的提前量,虽然我的盘旋性能不及他,但是这给了我向地面俯冲的机会,速度超过600节后,飞机就变得无法控制了。我在座舱里撞来撞去,没有足够的油料返回航母,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我的慢慢降低速度,恢复对飞机的控制,然后我回头望去,看见对手已经放弃。我等着他转完90°,然后尽自己所能驾驶这架受伤的飞机做了一个过载最大的转向,把加力开到最大。”
“我拉近距离,听见响尾蛇导弹锁定的‘滋滋’声后开火。但导弹没有离开飞机,右边导弹的声音听起来更大,确认后便打出了这枚导弹。它就在目标的尾部旁边爆炸,这架米格机从烟雾里钻出来,笔直右转俯冲,拖着又浓又黑的烟。我知道他死定了,但我无法在一边看着他坠毁,现在如果我不赶紧去加油,那就会让这架“十字军战士”陷入危险境地。”
“我沿着峡谷向海岸线飞去,在无线电里叫喊着,让一架加油机尽可能快地来找我。穿过海岸线的时候,我只剩下了800磅油料,开始对接的时候还有500磅,最终对接上进行加油时还剩200磅。加油时,这架A-4在转弯,但是这名A-4飞行员——VA-212中队的阿特.卡尔弗(Art Culver)少校的油料也不多了,他给很多飞机加过油,他可以给我700磅的油,但是最后给了我900磅的油来飞完这距离航母的最后60英里。”
“钱西上尉也返航了,加了2000磅油后,他飞到我旁边,给我做了期待已久的损伤报告。他说我右侧平尾上有一个大洞,在他看来,我在进近时可能很难操纵飞机。我现在有足够的油料让这架飞机在高空缓慢飞行,因此,我向汉考克号(USS Hancock CVA-19)通知了我的意图,当然我想要第一个降落,但我希望他们让甲板风更大一些,以便在进近速度过快的情况下还能控制住飞机。”
“同样,我希望在航母后面10英里处安排一架直升机,因为如果我无法在‘弄脏(放起落架,放襟翼)’时正常飞行,那就应该跳伞了,我把起落架放下后发现飞机的操纵和平常一样好。我担心着舰信号官(LSO),因为我希望一次就成功钩住阻拦索,但这艘航母只有2根,我想钩住位置最好的那根。当我看见蒂姆.哈伯德(Tim Hubbard)站在甲板上后,我一下就有信心了。我对准降落信号灯时的油料不到500磅,然后一直在对准阻拦索下降。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这次是世界上最好的着舰!”
“回去做任务总结报告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击伤了一架米格-17的伙计拿到了一个可能击坠的战果,整个任务的最后结果是一架RF-8被高射炮击落,一架F-8E被米格-17击落,米格-17有一架被击落,还有一架可能被击落。”
RF-8的速度很快,但是在拍摄照片时却飞得很慢。很多RF-8侦察机都因此而被高射炮或地空导弹击落
1965年12月,2架VF-53中队的F-8正在返回提康德罗加号航母(CVA-14)的途中,这艘航母在越战期间完成了3次作战部署
F-8 VS 米格
把F-8和北越空军的米格对比后,马歇尔.赖特(Marshall O Wright)中校评论道米格机的主要战术就是“打了就跑”。“回想起来,”他说,“这对我们而言是个优势,因为我们当时不知道米格-17和米格-21在350节速度下具有出色的盘旋能力,直到美国海军/空军后来启动了钻头和甜甜圈项目(借用以色列缴获的米格-17和米格-21),我们才知道需要在空战中采取什么样的战术来战胜这两种飞机。很明显,北越空军也不知道自己的飞机在300至375节的速度范围内具有盘旋优势,这也是攻击机群前往目标时的巡航速度。”
“CVW-21联队在1967年参加过的空战里,我们同样注意到米格僚机紧紧地靠在长机身边,就像阅兵一样,所有这些战术都使僚机毫无用处。”
“在1967年这次巡航的所有空战里,我们没有看见北越空军在任何情况下发射过AA-2‘环礁’导弹。”
“在内油方面,米格-17的油料相当少,米格-21可能也差不多,即便所有空战都发生在北越上空。一旦米格机扔掉了副油箱,它们只剩下大约3500磅油料。相比之下,为了飞到目标区,我们的飞机内油有7500磅。这个优势能让我们在目标区频繁打开加力,并把油门置于发动机推力更大的位置上。”
“AIM-9D/G引导头的跟踪能力和连续杆式的战斗部让F-8在与米格机对抗中获得很不错的K/D比。”
地勤们正在把一架VF-211中队的F-8E挂到好人理查德号的弹射器上,这张照片摄于该舰在1967年6月/7月的巡航期间
VF-211中队的米格大师
在“十字军战士”的19个空战战果里,VF-211中队就获得了8个,其中一个由马歇尔.赖特中校随好人理查德号(USS Bon Homme Richard CVA-31)巡航时获得。1967年5月1日,在轰炸白马(Kep)机场的任务里,他驾驶F-8E 150923击落了一架米格-17,他回忆道:“攻击机群里有12至16架A-4,护航的是8架F-8。编队于11:45从扬基站起飞,与上方的战斗机汇合。2架VF-211中队的“十字军战士”因机械故障趴在甲板上,结果护航的战斗机是4架VF-24中队和2架VF-211中队的F-8,后面2架由我和罗恩.洛德(Ron Lord)上校驾驶。战斗机和上方的A-3加油机对接,加满油料。我们先是向北飞往白龙尾(Boc Long Vi)岛,到南越的东部边界,再转向西,沿着东西走向的山脊朝北直接飞往白马机场。”
“距离目标还有10英里时,战斗机进入目标东北和东南方向的巡逻点,开始搜寻米格机的踪迹。就在战斗机将要离开前,VF-24编队说他们看见了米格机从北面向攻击机群俯冲下去,于是他们开始追击。事实上他们看到的那些目标从来都没有被证实过,‘Nickel 3(赖特)’和‘Nickel 4(洛德上校)’在东北处开始巡逻。”
“就在我们完成360°转弯之际,发现了一支米格-17编队从东向东北方飞去。我们立刻转弯追逐。转弯时我发现前面2架米格-17后面还跟了一架米格机,就在我们下方。我们下降到他所在的高度上,海拔大约500英尺左右,拉近到导弹发射的距离内,朝他的尾喷管发射了一枚AIM-9,导弹的连续杆战斗部把他的尾巴炸掉了,剩下的机身突然向前方栽下去,气流把两个主翼全部折断,所有的残骸都落在了丛林里,飞行员没有弹射。”
“战斗结束后没多久,我们就听见了有人在求救,一名A-4飞行员无法把身后的米格-17甩掉。我们又做了一个360°转弯,最后出现在了这架米格-17的后方。我的僚机把距离拉近到机炮射程范围内,开炮后击中了他的左主翼翼根。这架米格机脱离追逐,转向西北,朝河内与中国之间东北走向的铁路飞去。我追着那架米格机,试图用导弹锁定,但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用掉了4号挂架上的导弹而不是3号挂架。2号挂架上的是半主动雷达引导的AIM-9C,这样就可以提高迎头攻击的命中率。我意识并纠正错误后,这架米格-17已经进入了防御严密的空域里。因此我脱离攻击,和僚机一起加入了正在撤退中的机群,返航的途中一切都很顺利,这次任务也没有损失飞机。”
1967年,好人理查德号甲板上的F-8E 150348。在1967年5月1日击落米格-17的那场空战中,马歇尔.赖特是保罗.斯皮尔中校的僚机,但驾驶的是斯皮尔中校的指派座机
1967年夏,完成了一次任务后,VF-211中队的马歇尔.赖特正降落在好人理查德号的甲板上
白星眼护航
1967年5月19日,VF-211的中队长保罗.斯皮尔(Paul H Speer)中校驾驶F-8E 150348用一枚AIM-9D击落了一架米格-17,他回忆道:“自从我们最后一次到菲律宾停靠后,我们已经在东京湾上战斗了30天。这天,我们按计划去保护2架特别挂载了AGM-62‘白星眼’电视制导炸弹的A-4轰炸北越目标。这个目标是河内市区附近一座湖边的火电厂,我们看起来只是一只小编队,我们的意图是把‘白星眼’炸弹扔进西面朝向的玻璃窗户中,切断河内的电力供应。此外,VF-211和VF-24中队还各派出了6架“十字军战士”负责防空火力压制,而我是护航编队的长机。”
越战巡航前后,VF-24中队的F-8都驻扎在加州墨菲特海军航空站里。1967年5月19日,该中队的鲍比.李少校和菲尔.伍德上尉各击落了一架米格-17。
“再补充一点细节上的东西,我们当天派出了3支阿尔法攻击编队(一支联队里大机群倾巢出动),早上一支、中午一支、下午一支。我们起飞时也正好是他们出击时,如果遭遇了敌机或者在海上遇到了空中加油困难,那么我们就会返回航母。地勤们给我们补充好后,在下一次的任务时间里再把我们派出去。我们轰炸河内的时间是下午,因为我们希望从西面俯冲下来时背对着太阳,这不仅能帮助我们躲开高射炮的攻击,还能让炸弹看清楚反射阳光的电厂玻璃窗。”
“我们策划好了前往目标的路线,先是在河内以南上岸,然后继续前往喀斯特地貌的山区里,接着转向北飞往河内西南部的山区,最后转向东北朝河内西部飞去。上岸时我们的高度是3000英尺,有足够的能量进行规避机动。”
“刚上岸后我们就遭到了高射炮的攻击,靠近目标时还有几枚地空导弹升空。在前往目标的途中我们第一次见到了米格机,那是在我们扔下了白星眼炸弹以后,他们试图从‘6点钟’方向上攻击我们。过了一会儿,我在2000英尺高度上和一架米格机做起了‘剪刀’机动,最终我占据了上风,绕到了他的‘6点钟’位置上。这时他向右做了一个大过载转弯,朝地面冲下去。我跟在他后面转弯,发射了一枚响尾蛇导弹,但看起来导弹并没有锁定目标。我继续跟着他,他逐渐放平了机身,我又发射了一枚响尾蛇,导弹直接朝尾喷管飞去。我认为这枚导弹也不是致命的,所以就把距离拉到机炮射程范围内。”
“他的尾喷管开始冒火,瞬间扬起主翼,倒着朝地面俯冲下去。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树梢高度上,在我们离开之际,我的僚机乔.谢伊(Joe Shea)几乎从米格机爆炸的火球中穿过。我看见另一架米格机正在接近中,于是也发射了一枚响尾蛇并将其击落。这天下午我们获得了4个可确认的战果,但是也被高射炮和地空导弹击落了飞机。事实上我的中队失去了2架F-8,飞行员跳伞被俘。我认为在这样一场空袭行动中损失飞机是很正常的,因为这是一次深入越南境内150英里的作战任务。”
1968年,一架VF-51中队的F-8H正等着飞行员来驾驶升空,为A-4机群护航。这架飞机挂满了4枚响尾蛇导弹,当时,VF-51中队驻扎在好人理查德号航母上
机炮和导弹的战果
罗伯特.基尔克伍德(Robert Kirkwood)少校是VF-24中队的一名飞行员,在1967年7月21日驾驶F-8C 146922击落一架米格-17的空战中,他使用的武器是20mm机炮。“我当天作为一支F-8四机编队里的3号机去执行目标战斗空中巡逻(TARCAP)任务,保护一支A-4攻击机群从鸿基(Hon Gay)以北的‘后门’上岸,前去轰炸海防(Haiphong)西北处的一个目标。在前往目标的途中,我让自己的双机编队在机群的左侧飞行,1号机和2号机在机群的右侧飞行。经过海防后,我们遭到了8架米格-17的拦截。一开始,我们只是发现了前4架米格机,而另外4架悄悄地摸到了我们后方。
“我打开加力,将机鼻对准那架米格机,并选择了一枚导弹。我充满了初见猎物时的紧张和兴奋,激动到自己都无法用导弹来锁定目标。沮丧之下,我把这枚导弹打了出去,它只是在前面划出一条弧线。我冷静下来,终于听见了导弹锁定的‘滋滋’声,但是1号机(马里昂.伊萨克斯(Marion Isaacks)少校)抢先发射了一枚导弹并将其击落。”
“那里还有另一架米格机,经过一系列平缓机动和一个180°转弯后,我听见了导弹锁定后强烈的‘滋滋’声。导弹奔着目标飞去,可爆炸后这架米格机还在飞行。这架毫发未损的米格机反过来朝右平缓转弯。我跟在后面,切入他内弯,打开了20mm机炮的保险。我就在他正‘6点钟’方向上,没有拉出过载,但我希望靠得更近一点再射击。我耐心地等待,直到距离拉近到600英尺左右才按下炮钮,一路打到300英尺距离上。我能看见20mm炮弹落在这架米格机的机身上,打碎的蒙皮飞了出去,明亮的火焰从中弹的位置上冒出,吞噬了整个机身。”
“我向左脱离以免撞上他,然后放平右主翼去寻找这架米格机。我不认为他还有机会再回来攻击我,但我无法就这么找下去。我从那名米格机飞行员身边掠过时他弹射了,我看见了他的降落伞。在我准备开炮之际,我在无线电里听见长机‘Pageboy 1’说他被击中了,正在离开。我爬升在他身边伴飞,和他一起离开。我们遇见了他的僚机,但他的僚机决定留下来去寻找其它的米格机。返航途中,我告诉‘Pageboy 1’他的飞机在起火,而且右主翼受损很严重。他跟我说我的右平尾有四分之三被打掉了,我们3人平安返回航母,我在这次任务里击落了一架米格-17。”
1967年8月,好人理查德号上米格杀手合影,从左至右分别是:西奥多.施瓦茨(VA-76中队,1967年5月1日驾驶A-4C用阻尼火箭弹机落一架米格-17)、保罗.斯皮尔(VF-211中队,1967年5月19日击落一架米格-17)、马歇尔.赖特(VF-211中队,1967年5月1日击落一架米格-17)、乔.谢伊(VF-211中队,1967年6月19日击落一架米格-17)、鲍比.李(VF-24中队,1967年5月1日击落一架米格-17)、菲尔.伍德(VF-24中队,1967年5月1日击落一架米格-17)。背景上的F-8E 150348是保罗.斯皮尔中校的指派座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