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民国“贵族”大学

作者：天下无臣 来源：时拾史事

如今国人一提到教会大学，都会一脸茫然。因为，本国大陆，根本就没有一所教会大学，自然也就听说过这名词了。不过，在民国时期，教会大学可是有十几所。当然，国人恐怕听了也会一脸不屑，教会办的大学，不就是学怎么信上帝的么，有什么用！

千万别这么想，民国的教会大学，可比北大、清华要有用的很。

1919年成立的燕京大学，就是其中著名的教会大学之一。燕大由北京汇文大学、通州华北协和大学、北京华北女子协和大学教会大学合并而成，分别由美国长老会、美以美会、美国女公会、公理会、英国伦敦会等合办。新学校出现了，但校长还没到位，因为合办的教会太多了些，矛盾自然也就多了些。最终，长老会推荐的司徒雷登，因其在南京神学院执教多年，被其他教会认可了。但是，司徒雷登的朋友们都劝他别去做这个燕大校长，当然，他没听。司徒雷登首先要决定的就是大学叫什么名字好，诚静怡博士建议用北京的古名“燕京”，“燕京大学”又气派又有别与当时的国立北京大学，众人都以为佳。于是，司徒雷登成为燕京大学第一任校长。

司徒雷登

刚成立的燕京大学，比起北京大学来，可是小气许多，呆在北京东城的盔甲厂，学生才94人，中国教师只有两位是有博士学位，外籍教师以神父居多，帮忙祈祷在行，教大学生就难了。当时司徒雷登校长的第一要务，就是要钱。

民国政府肯定不会给，因为教会大学是不让政府管的，那政府自然没有义务拨款。找那几所在中国的教会婆婆？对不起，我们要有钱就不用合并大学了。于是，司徒雷登多次回美国筹款，有次一连几天陪一个半聋老太太聊天玩游戏，希望她写财产遗嘱时别忘了留些给燕大。他对朋友说：“我每次见到乞丐，就感到我属于他们这一类！”苍天不负有心人，司徒雷登有一次回国居然从美国铝业公司的霍尔基金会募到50万美元，那可是相当于现在592万美元（大约3646万人民币）的巨款。

燕园

有了钱，就好办事了，首先就是把校址换个地方，那盔甲厂实在太寒碜了。司徒雷登看中了以前的睿王园，用6万大洋将这块40公顷土地买了过来，燕京大学终于有了正经的校址。燕大新校址与清华大学的清华园相邻，而清华园是当时中国最美丽的校园。司徒雷登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燕大被清华比下去，他要建一个世界级的大学校园！于是，司徒雷登聘请了毕业于耶鲁大学、设计了当时金陵大学的建筑师亨利·墨菲负责规划设计。校园在景观上近借万寿山，远借西山，仿造雕梁画栋的中国宫殿，幽清秀逸而又雍容华贵，胡适感慨道：“中国学校的建筑，当以此为第一。”司徒雷登也很自豪：“凡是来访者，无不称赞燕京大学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校园——它有助于加深学生对这个学校及其国际主义理想的感情。”不仅校园美丽，燕京大学学生的生活环境也是全中国最好的。两个人一间宿舍，每间宿舍都配备了浴缸、电话、饮水器和洗衣设备，学校不间断供应热水，每个楼层还都有一个小厨房。同时期的北京大学，学生六个人一间宿舍，宿舍楼里连正常的厕所也没有，更惨的是，冬天没有热水供应。

我们知道，凡事在中国太张扬，就会受到猜忌。有个学生质问司徒雷登：“我们的校园虽美，但社会的舆论认为目前中国既穷又苦，青年学生应该具有艰苦朴素的精神，而不应该住在这样华丽的雕梁画栋的校园里。”司徒雷登告诉他：“一个传授高等文化的学院，应该让学生亲身体会自己数千年文化的崇高、自豪和祖国艺术的优美。我们要追求保护古老的文化，使新一代成为致力于提高我们文化的人。这就是我当年把我们的校园设计得如此之美的目的。”记者采访司徒雷登时，问得更尖锐：“您将燕京大学建造得这样富丽堂皇，使学生过着极度的安逸生活，未免脱离了中国的实际情况吧。一旦出校到实际生活中，怎能适应得下去呢？”司徒雷登的回答是：“我就是叫他们适应不下去，他们才知道改革。”

燕园2

当然，再美的校园，没有优秀的教师，也只不过是个美丽的花瓶而已。司徒雷登很清楚，要招到优秀人才，必须给教师以高工资、稳定工作、学术自由。于是，钱玄同、陈垣、容庚、郭绍虞、赵紫宸、顾颉刚、张东荪先后进入了燕大。有人会好奇了，到底工资高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周作人担任国文系新部主任，职位是副教授，月薪有200元。李景汉在《北平郊外之乡村家庭》有个调查数据，北京当地居民家庭年收入不到两百元。老北京作家老舍在《骆驼祥子》 描写的骆驼祥子，在北京城里拉人力车，省吃俭用，一年到头不休息，最多也就攒下五六十元，而周作人一个月就拿到200元！司徒雷登觉得还不够优厚，他还把教师宿舍弄成全国第一流。教师宿舍有两个地方，一在燕东园、燕南园，一在朗润园。房屋外绿荫连连，房屋内有木地板、地毯、壁炉、暖气、热水。关键一点，当时的国立大学时不时会出现拖欠教师工资现象，而燕京大学从不拖欠。

看到这里，恐怕不少人已经在担心，待遇如此之好，燕京大学该被年轻学子挤爆校园了吧。那可想多了，因为，燕大不是善堂，进去读书是要收学费的。每年的学费是162元，贵不贵呢？比一比就知道了。全国的师范学校一律不收费，北京大学学费每年20元，南开大学学费每年60元。这回各位可明白了，燕京大学不是一般家庭读得起的。收那么高的学费， 配那么好的师资，建那么美的校园，效果怎么样呢？

燕京大学在33年的历史里，注册学生总共1万以内，培养出了中国科学院院士42人，中国工程院院士11人。在二战时，中国驻外记者中有90%是燕京大学新闻系毕业的。

未名湖畔好读书

1952年，燕京大学被政府撤销，主体校园由北京大学接收。未名湖，成了北大的湖。

编注科普：

未名湖——未名湖以前靠万泉河供水，未名湖一带在清朝属于淑春园的一部分，乾隆将该园赐给他的宠臣和珅。在此大肆营建，一共建造楼台64座、游廊亭阁357间、房宇上千，极尽奢侈。和珅后来被查抄之后，淑春园又几易其主。在清朝是圆明园附属的和珅花园淑春园中人工湖。石舫按照颐和园的石舫修建，但后来上部结构被焚毁，今仅存石质基座。

20世纪20年代成为燕京大学的一部分，校方请设计师亨利·墨菲规划校园布局，该湖由钱穆命名为未名湖。

燕园——“燕园”原是明代米万钟的“勺园”，乾隆年间“勺园”成为和珅的“淑春园”，嘉庆年间淑春园分为鸣鹤园和镜春园，1911年，美国基督教会从清室后裔醇亲王的后人载涛手中买下废园，建立“燕京大学”。直到墨菲改建，因是燕京大学所在地，故有燕园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