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芝:苏联红军的天才统帅

来源: 带你看军事

在近现代中国军事史上,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曾在这里接受过教育的我军著名将领有刘伯承、刘亚楼、左权、李天佑等。这所苏联最著名的军事学院,以伏龙芝的名字命名,足以彰显他的显赫地位和深远影响力。

伏龙芝是列宁的得力助手,是苏联红军初创时期的重要统帅,也是自学成才的军事理论家。他曾两次被判处绞刑,在监狱和流放地度过了青年时光。当新生的苏维埃政权面临着国内外势力的联合反扑时,他率领英勇的苏联红军南征北战,把凶残狡诈的敌人打得落荒而逃,缔造了一个个堪称奇迹的辉煌战绩。然而,他的生命却在盛年时戛然而止,留下了不尽的遗憾。

伏龙芝

投身革命洪流

1885年2月,伏龙芝出生于俄国土耳其斯坦边区的皮什佩克市,即今日吉尔吉斯共和国首府比什凯克市。

伏龙芝的父亲是一名退役军医,母亲是农民。自小虽然家庭条件不算富裕,但在母亲的精心安排下,一家人的生活也算过得不错。父亲的一些战友来家里做客时,常常谈起曾经的作战经历,这也许是伏龙芝最早接受的军事启蒙。然而,好景不长,在他12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困顿。幸运的是,母亲申请到了市参议会每月10卢布的助学金,加之老师们的接济,伏龙芝才得以继续上学。在中学时代,他接触了一些社会民主党人士,初步滋生了革命思想。

19岁那年,伏龙芝中学毕业,获得了金质奖章,来到了圣彼得堡工业学院经济系就读。当时,俄国正陷入内忧外患之中,特别是俄军在日俄战争中的惨败,更是进一步激化了国内矛盾,各类社会政治运动蓬勃开展。大一时,伏龙芝就频繁参加布尔什维克组织的各种运动,并筹划成立大学生同乡会。他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警察局和宪兵队密探的注意。1904年11月28日,他在参加示威游行后被捕,后被驱逐出圣彼得堡。

被迫结束大学學业的伏龙芝,由此成为了一名职业革命者。他奉命来到数个省市,组织开展工人运动。1905年5月,他在伊万诺沃省参与组织纺织工人罢工。随后,被派至纺织工人城市舒亚组织工人运动。12月7日,布尔什维克在莫斯科发动了武装起义。得到消息后,伏龙芝率领着伊万诺沃省工人战斗队,赶赴莫斯科进行支援。虽然工人们战斗十分勇猛,但终因力量薄弱、寡不敌众,起义只坚持了9天时间就被镇压下去。

1906年4月,伏龙芝奔赴斯德哥尔摩,参加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四次代表大会,并第一次见到了列宁。列宁专门找了这位年轻的革命者谈了话,了解伊万诺沃省工人运动的情况。列宁总结莫斯科起义的教训,说革命需要军事人才,布尔什维克只有比沙皇军官更懂军事才能赢得胜利。从此,伏龙芝就对军事着了迷,一有空闲时间就大量阅读军事书籍。工作之余,他还抽空参加了工业学院的所有考试。

伏龙芝在舒亚频繁组织工人罢工和谋划武装起义活动,使得他成为军警抓捕的对象。1907年2月21日,伏龙芝在一家医院组织宣传员会议时被警察发现,他赶紧向外逃跑,那位警察滑着雪橇前来追捕。伏龙芝掏出了毛瑟枪向警察开火,却未能命中,警察也跳下雪橇进行还击。随后,他费尽力气跑进了密林里,那位惊慌失措的警察未敢追赶。战友们劝说他离开舒亚躲避,但不久后他又回来了。这一次幸运女神没能再眷顾他,3月23日夜,伏龙芝在主持工人秘密会议后被逮捕,并被关进了监狱。

1918年,苏俄红军乘坐装甲火车准备与白军作战

在狱中,他向犯人教授文化知识,发动犯人与狱警展开斗争。在度过2年铁窗生活之后,1909年1月,伏龙芝因枪击警察未遂的罪名被判处绞刑。他的妹妹情急之下来到圣彼得堡,找到了工业学院的校长和教授,在他们的抗议之下,法院撤消了对伏龙芝的死刑判决。然而,他却依然戴着镣铐,和死刑犯们关在一起。每天都有同囚室的犯人被拉出去处以极刑,他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投入地自学英语。

1910年2月,伏龙芝因组织工人运动,被判4年苦役。9月,枪击警察案再次开审,他再一次被判处绞刑,不过1个月之后改判苦役。两案刑期相加,他一共要做10年苦役。艰苦的环境、繁重的劳动摧毁了健康,伏龙芝感染了肺结核。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如饥似渴地阅读能够找到的一切军事书籍。

1914年4月,身体极度虚弱的伏龙芝终于走出了苦役监狱的大门,结束了牢狱生活。他得到赦免,改判为终身流放至西伯利亚。此后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伏龙芝利用地图和前线发回的定期战报,准确预言了战局的发展方向,这让一同流放的人十分诧异,问他这些军事知识是从哪里学过来的。伏龙芝故作神秘地说:“这是老天爷给的。”

伏龙芝在流放期间,不但向农民宣传革命思想,还组建了秘密储金互助会,这令当局高度警惕。1915年7月,宪兵队对流放地进行了搜查,将伏龙芝又一次逮捕。8月10日晚,在其他犯人的帮助下,伏龙芝翻出了拘留所的高墙。他在赤塔工作一段时间后,为了逃避警察拘捕,于1916年4月来到了莫斯科。他被安排到俄国西线军队中开展政治工作,由此开启了军事历程。

展现军事才能

1916年下半年,伏龙芝主要活动是在明斯克的部队中开展地下工作,发动士兵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秘密策动武装起义。1917年“二月革命”爆发后,在明斯克的军队迅速发动起来,建立起了工人、士兵代表“苏维埃”(俄语“会议”的意思),伏龙芝成为执行委员会委员,并担任明斯克民警局的局长。然而,西线俄军加大了对布尔什维克的清剿力度,一大批革命者遭到了逮捕。对此,布尔什维克决定发起武装起义。当年8月底,布尔什维克发起了对科尔尼洛夫叛军的作战,伏龙芝被任命为西线临时军事委员会的负责人。他指挥高加索骑兵师,将俄军“亡命师”予以缴械,减轻了圣彼得堡方向的压力。在明斯克期间,他还与阿列克谢耶夫娜举行了婚礼。

早期红军领导者伏龙芝像,俄罗斯莫斯科雕塑公园

1917年下半年,伏龙芝再次回到舒亚,指挥工人运动,并做好当地2万驻军的思想争取工作。根据列宁的命令,他组建了红色近卫军支队,做好武装起义准备。10月25日,列宁领导的武装力量攻占圣彼得堡冬宫的消息传来,舒亚很快就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伏龙芝担任主席,取得了当地的实际控制权。11月2日,他率领一支约2000人的军队前往莫斯科,参与镇压白军(主要由支持沙皇的保皇党、军国主义者、自由民主分子等组成,与苏俄红军对立。——编者注)的战斗。其后,他在伊万诺沃省担负了一段时间的党务工作。

1918年7月,在第五届苏维埃代表大会召开期间,左派社会革命党人发起了叛乱。伏龙芝在镇压叛乱中,显示出了过人的军事才能。8月,他出任雅罗斯拉夫军区的军事委员,精心挑选了机关干部,并投入全部精力筹组两个红军师,动员人数超过7万人。

当时,新生的苏维埃政权,面临着英、法、美等协约国的联合干涉以及白军的武装叛乱,形势十分危急。1918年12月,在军区军事指导员诺维茨基将军的大力举荐下,伏龙芝被调往前线。他认为自己充其量只能当个团长,但诺维茨基却极力主张他应该指挥一个集团军,将军的意见引起了苏维埃党中央组织部门的重视。最终,伏龙芝被破格任命为东方面军第4集团军司令,诺维茨基屈尊当了集团军参谋长。

1919年1月31日,伏龙芝来到第4集团军驻地萨马拉,开始了统帅活动的新时期。当时,他们最主要的敌人是前沙俄海军上将高尔察克。此人在协约国的武装下,组建了规模庞大的军队,一路推进至伏尔加河畔。而第4集团军由赤卫队和游击队抽组而成,不但装备不齐全,而且游击习气浓重,内部还数次发生叛乱。伏龙芝对军队进行了深入整顿,撤换了一大批纪律败坏的旧军官,使得士气得到提振,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战斗军队。

从3月份开始,高尔察克的军队发起了新一轮的猛攻,红军东方面军被动应付、节节败退,局势十分严峻。丘吉尔甚至预言,只要两个星期的时间,高尔察克的军队一定能够攻占莫斯科。这时,伏龙芝敏锐地观察到高部(高尔察克的部队简称,下同)中央兵团孤军冒进、翼侧暴露,从而大胆提议对其翼侧发起突击,这一设想得到了东方面军司令加米涅夫的支持。4月,组建了由4个集团军组成的东方面军南集群,伏龙芝担任司令。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完成了战斗准备,于4月28日向高部发起了反攻。

反攻持续了两个多月时间,分为布古鲁斯兰战役、别列别伊战役和乌法战役三个阶段。伏龙芝常常深入前沿阵地进行指挥,应对紧急情况调整作战部署。在乌法战役最为关键的強渡白河作战中,伏龙芝亲自来到渡口指挥,还端起步枪加入战士散兵线。战士们高喊着“伏龙芝和我们在一起”,跃出战壕向敌人猛攻。即使伏龙芝被炸弹震伤、战马被炸死,他依然没有退出前线。7月,红军攻占了重要的工业区乌拉尔。鉴于东线取得的辉煌战绩,加米涅夫升任武装力量总司令,伏龙芝则是接任东方面军司令。这一年,他才34岁。

伏龙芝走马上任后,继续指挥军队与高部进行作战。红军强大的攻势,令高部官兵怯战情绪滋生,大量战士当了逃兵。至1919年8月,东方面军相继收复车里雅宾斯克、特罗伊茨克等要地,高部残余军队向西伯利亚仓皇逃跑。

挥师出奇制胜

当时东线主要分为西伯利亚、土耳其斯坦两个战略方向。8月11日,东方面军被拆分为东方面军和土耳其斯坦方面军两个部分。伏龙芝担任土耳其斯坦方面军司令,下辖3个集团军。

伏龙芝的首要任务,就是消灭高尔察克的南集团军。至9月中旬,南集团军被彻底摧毁。伏龙芝的下一个劲敌则是盘踞在乌拉尔斯克草原地带的哥萨克白军。这些骑兵充分发挥灵活机动的优势,使得伏龙芝的军队遭受重大损失。第4集团军25师的司令部更是遭到骑兵偷袭,包括屡立战功的夏伯阳师长在内的一大批指挥员丧生。伏龙芝使出了“坚壁清野”的招数,切断骑兵同粮食、饲料储备补充基地的联系,把他们都赶到草原上,逐步消耗其实力。在发动对哥萨克白军全面进攻的同时,红军还发出宽恕白军罪行的通令,鼓动很多白军放下武器返回家乡。经剿、抚“双管齐下”,至1920年初,乌拉尔斯克地区的哥萨克骑兵基本被肃清。这一期间,伏龙芝还指挥军队,在克拉斯诺沃斯克市击败了由白军和英军组成的外里海师,并夺取了切列肯大石油工业区。

其后,伏龙芝把方面军指挥部迁移到塔什干,并投入力量集中剿灭巴斯马奇骑匪。这些骑匪最擅长的就是偷袭,来无影、去无踪,得手了就跑,利用山地隐匿行踪。伏龙芝一方面指挥军队改变战术,不再是被动追击敌人,而是前去摧毁其根据地;一方面又加大对骑匪头目的争取力度,甚至敢于深入虎穴,只带领两名随从,与骑匪头目库尔巴希谈判,骑匪慑于其气势,都不敢伤害他。1920年3月,骑匪破坏了铁路轨道,将伏龙芝的火车拦截下来,并发起进攻。他指挥卫队进行英勇抵抗,一直坚持到援军到来。至5月底,大部分骑匪遭到了清剿。

当时,土耳其斯坦大部分地域建立了苏维埃政权,但依然存在希瓦和布哈拉两个君主政权。1919年11月,希瓦革命者举行起义,在红军的援助下建立了苏维埃政权。然而,布哈拉君主艾米尔却在英美的资助和武装下,始终坚持反苏维埃立场。1920年8月底,布哈拉共产党发起武装起义,伏龙芝指挥军队予以增援。对于红军来说,他们要以1万兵力应对敌人4万兵力,且天气炎热、行军艰难。但是红军一路长途奔袭,很快就攻占了旧布哈拉古城墙这座要塞,摧毁了这个君主国,使得整个土耳其斯坦都建立了苏维埃政权。

1920年9月,在土耳其斯坦取得连番胜利的伏龙芝,被列宁招至莫斯科,委任为新组建的南方面军司令,主要任务是在冬季来临前,肃清盘踞在乌克兰和克里木半岛的白军。

这支白军由前沙俄中将弗兰格尔男爵率领,并得到英法等国的大力援助,共计有15万装备精良的骑兵,其火炮、坦克等数量也优于红军。这是一支极其凶残、战斗力也十分强悍的敌人,此前白军向北进犯,已多次打败红军。

伏龙芝上任之后,先是派出军队顽强抵抗住弗部(弗兰格尔的军队简称,下同)进攻的锋芒,保卫住了煤炭中心城市斯巴顿,其后又挫败了弗部在第聂伯河畔的进攻,迫使他们全线转入防御。10月下旬,红军与弗部在北塔夫里亚进行了首次会战,取得了极大的胜利,迫使弗部退守克里木半岛。

克里木半岛与乌克兰连接的地域是彼列科普地峡,这里就像是葫芦中间的细腰,地域狭窄、易守难攻。加之白军沿地峡修筑了长达10余公里的土墙,土墙前侧挖掘了宽达20多米的深壕,号称“土耳其屏障”,所以对其正面进攻难度极大。

伏龙芝苦思冥想,如何才能突破这条固若金汤的防线。他想起了此前阅读战史时的经典战例,于是制定了以正面进攻为掩护,从东边绕过地峡、强渡锡瓦什湖,从背后向敌人发起猛攻的作战方案。为此,他特意找到当地一名盐工,摸清了全部的涉水点。寒冷的天气和强劲的西风,使得湖面水位下降,令这个极为冒险的方案得以顺利实施。11月7日凌晨,2个师、2个旅的红军渡过锡瓦什湖,登陆立托夫半岛,从后方向彼列科普地峡发起攻击。如神兵天降的红军,彻底打乱了弗兰格尔的部署。经过几日激战,弗部节节败退。眼看回天乏力,11月11日下午,弗兰格尔决定率军队退守克里木港口,做好后撤准备。其后,伏龙芝指挥红军,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肃清了整个克里木半岛的敌军,弗兰格尔乘坐法国军舰逃之夭夭。

发展军事理论

1920年12月,伏龙芝被任命为乌克兰武装力量司令,翌年1月又兼任克里木武装力量司令。在任期间,他利用1年多时间剿灭残余土匪,为恢复工农业生产提供安全环境。除了忙于工作,他还抽出时间深入总结战争经验,形成了系统的军事理论观点。他还担任了地方职务,对苏联的创建和乌克兰的建设发挥了积极作用。

1924年3月,伏龙芝任陆海军副人民委员、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成为军队中仅次于托洛茨基的二号人物。4月,他又担任参谋长,并兼任军事学院院长(该学院在其逝世后更名为伏龙芝軍事学院)。他大力推进军队改革,精简机关人数,组织战术作业和联合演习。

军事学院作为培养中高级指挥员的院校,伏龙芝不允许这里有任何固步自封和因循守旧。他对军事学院进行了彻底改组,调整了训练大纲和教学计划。

1925年1月26日,伏龙芝被任命为陆海军人民委员、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2月,又被任命为劳动和国防委员会委员。基于对列宁遗志的理解,他就任后很快就签署了在军队中实行“一长制”的命令,并继续推进军队改革,提高军事防御能力。此外,他还在报纸和刊物上发表了一系列理论文章,被西方学者誉为“苏联的克劳塞维茨”。

然而,就在伏龙芝登上军旅生涯巅峰之时,愈发严重的胃溃疡让他痛苦万分。1925年8月17日,他在军事学院一个毕业班上作了报告,这也成为他在公开场合的最后一次露面。随后,他被安排至外地疗养,但病情并未好转。10月28日,他转院至索尔达金科夫医院,次日医生为其作了腹腔手术。

手术前,医生为伏龙芝注入麻醉剂,但麻醉效果并不明显,于是医生就加大了剂量,这才让他入睡。但伏龙芝却因为麻醉剂中毒陷入了昏迷,即使注入强心剂也未能奏效。在死亡线上挣扎30多个小时后,于10月31日凌晨去世,年仅40岁。

伏龙芝的去世,震惊了整个苏联。他的灵柩安放在全苏工会大厦,前来瞻仰的民众川流不息。11月3日,在红场追悼大会之后,他被安葬于克里姆林宫墙下,与他一生追随的列宁安葬在了一起。这也是对他戎马一生的最高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