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 | 回忆我的父亲“俞师傅”

父亲俞敏虽然精通旧学,骨子里却是个新式的知识分子。“德先生”“赛先生”的精神渗透了他的价值观,因此他后半生就不太顺畅。如果只是精通旧学,情况就会好得多。父亲临终时洗了个澡,干干净净地,刚站起来,又坐倒在地上——往生净土了。没有“褰裳”,没有挥手,却是用生命的终结再一次诠释了“师傅”二字的意义。

我很幸运,我的父亲就是我的师傅。

按旧礼这篇文章应该这样开头:“先君子讳敏,字叔迟……”如果我坚持国粹,用笔而非手提电脑写文章,也许还得学习林黛玉,在敏字上少写一笔,然后读作“米”。但是,父亲虽然精通旧学,骨子里却是个新式的知识分子。“德先生”“赛先生”的精神渗透了他的价值观,因此他后半生就不太顺畅。如果只是精通旧学,情况就会好得多。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自己修成了一个著名的教授。有人称他俞先生,有人叫他俞教授,近来还有人说他是某个领域里的“大师”“巨匠”。这后两个称谓因膨胀而贬值,让人闻而生畏。就算不贬值,父亲在天有灵,也会发挥语言“大师”的天赋之才,把这四个字挖苦得悔遇仓颉。

只有我才知道父亲最喜欢人们怎样称呼他。

大概是1974年,我和父亲从北师大主楼西侧往新华书店旁边的理发馆缓缓而行,迎面飞来一辆半旧的自行车,骑车的人身材颀长,面色微黑,左脚鞋跟蹭地代替刹闸,很有风度地停了下来。在看戏都有样板的年代,这独出心裁的停车法,对于我这个半大小子来说,颇具“震撼力”,比杨子荣的“气冲霄汉”更使我终生难忘。停下车,那人用沧州一带口音问候一声:“俞师傅,干嘛去?”嗓门之大,震得我耳鸣。父亲也用那种口音回答:“韩师傅,理发去。”说完二人点头一笑就各奔前程了。我问父亲:“这是谁呀?怎么管您叫师傅?是您的徒弟?那您干嘛也管他叫师傅?到底谁是谁的师傅?”父亲说,那是中文系的一个青年教师,叫韩兆琦。“我们曾在一起劳动过。他干活有力气,是把好手。”父亲补了一句,算是回答我的问题。

大学教师、有力气、劳动好手……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国人是否会觉得这事有些难解。

父亲被“劳教”是1958年初的事情。父亲的工作主要是打扫主楼六层整个走廊加男女厕所的卫生。

1966年,我未满十一岁,正被突然到来的风暴吓得糊里糊涂,我从原辅仁大学附近的师大宿舍走到太平庄师大“新校”去看父亲劳动的地方。

连问带摸,我居然找到了师大的主校园。这个校园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建设的,1966年时,人们还习惯地把它叫做“新校”。经人指点,又摸上了主楼的六层,一眼看见父亲正用拖把很努力地擦拭着走廊的水磨石地面。我拉了拉他的后衣襟,他转过身来。我看到他胸前挂着个牌子,上面写了十二个字。这种东西在当时我见得多了,已经不再害怕。只要他还活着、还有力气劳动就好。他也不问我为何突然到学校来找他,直接附耳轻语:“别看上边两行,单看下边那一行。”然后直起腰来,指着地面说,“你看,你看!是不是跟镜子似的?嘿嘿,甑亮!”说罢还给我示范劳动程序:先在左边墙角与地面的交接处狠狠地前后擦两次,然后横抡三下,从左墙根擦到右墙根,再在右墙角与地面结合部前后狠擦两次。“横三竖四。这是我总结出来的擦地秘诀。”父亲很骄傲地告诉我。

我对“秘诀”没兴趣,只是看他兴冲冲的样子,松了口气。没想到他不由分说,拉着我走进男厕所,推我站上小便池,说:“靠前站。撒泡尿。你先使劲闻闻,没味儿吧?”我仔细闻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异味。反而有一种净水刚刚冲洗过瓷砖的清爽气。说话间他伸手从厕所门背后的挂钩上摘下一个布袋,就是以前上课时装书和讲义的旧书包。几年之后我在启功先生家里,注意到他也有一个类似的书包,我至今记得,因为它的外形跟父亲的书包太像了。启功先生还为那个书包写过几句话:“手提布袋,总是障碍。有书无书,放下为快。”那一次父亲的包里掏出来的可不是书,而是一个不小的玻璃瓶、橡胶手套、扁铲、砂纸。父亲说:“以前我没能巧干。用铲刀、砂纸物理性地去除尿碱、垍垢。效果不佳,反而溅了我一身一脸。后来赵伯伯给了我这个。”说着他举起那玻璃瓶,看着那里面多半瓶的液体,轻轻摇了一下接着说:“浇上去,沤上几分钟,刷子一刷就掉了。嘿,就是扫厕所,咱也得扫出最干净的来!”

作者俞宁与启功先生

那个赵伯伯,当然是以我的口气称呼的。父亲朋友中能对上号的,有两三个。我猜想应该是师大化学系的赵继周先生。他那时也受批判。一次他拉着我父亲诉苦,说:“他们给我扣的帽子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我子女多,生活不宽裕,哪有资格当资产阶级?再说我既没权又没威。要说您是学术权威还差不多。”我父亲赶紧说:“这您可不带谦让的。我已经有了帽子了,您还要再给我加一顶啊?”说完他们竟偷偷笑了起来。今天我看到父亲的牌子,知道不管愿意不愿意,那顶帽子是扣上了,而且肯定不是从赵伯伯那里转移过来的。他在此刻还能悄悄帮助父亲,真是够朋友。

我看看便池上亮晶晶的瓷砖,一尘不染的水磨石地面,又见父亲没事,就转身回家。父亲送我到八楼的楼梯口,说:“本来他们让我把橡胶手套扔了,说是资产阶级。我说不戴手套药水烧手,他们也就让我留着了。回去跟你妈、你哥、你姐说,不用担心我。”我一面急匆匆地跑下楼梯,一面心里嘀咕:“知道我们担心的是什么吗?”

到了1971年和1972年之际,父亲的劳动更重了,却不像以前那么脏了。他参加了后勤基建科的劳动,砌院墙、盖房子。刚开始,后勤的师傅们让他当壮工,就是和泥、运砖什么的。时间长了一点,大家混熟了,知道他劳动认真、肯钻研、肯吃苦,似乎忘了他是改造对象,而像普通工友那样对待他。证据之一就是很快父亲就从和泥搬砖的“小工”升级到上脚手架“跑大墙”的“大工”。“跑大墙”是行话,专指初级技术工人在师傅“撂”下“底盘”“放”好线之后,沿着线一块一块地把砖砌到墙上,不能碰线,也不能离线太远,标准是与线似挨非挨,行话叫“抖搂毛儿”。为什么我懂得这么多的泥瓦匠行话?因为命运偏爱我,为了让我给父亲作一个合格的儿子,1974年冬天政府安排我到北京市西城区长安街房管所当了一名瓦工,学徒三年,出师一年后,又升为二级瓦工。1978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是如假包换的工人师傅。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佩服父亲,因为从工艺角度看,父亲的手艺至少不比我这个专业瓦工差,在细微的地方,甚至比我强。当然,我年轻,干活的速度可能比他快些。

让我吃惊的是,父亲并没有止步于“跑大墙”。一次他指着一所平房的墙角说:“这个角儿,是我把的。”“把角儿”,又是行话,意思是技术较高的瓦工专管砌东西向和南北向两墙垂直交接的墙角,加上两个方向各一小段墙。他必须把握两个垂直:上下与水平线垂直,两段墙也要互相垂直。“码”(专业师傅不说砌)砖要横平竖直,不能“奔儿”着(外倾),也不能“败”着(内倾)。所以把角儿的“把”字,有把关的意思,是“技术含量高”的工作。后来,我瓦工出师之后,还专门去用工匠的眼光考察了一次父亲把的角儿,因为后勤的师傅们给了父亲一个光荣称号:“三级教授,四级瓦工。”瓦工是数字越大级别越高,与教授的级别正相反。我学徒三年,一级工一年,到第五年头上才升为二级工,心里当然不服气。考察结果使我大吃两惊:一是后勤的师傅真胆大,居然敢让改造对象干专业要求高、风险性高(墙角歪了,整面墙就歪了,有垮掉的危险)的工作;二是父亲的活儿干得真地道!横平竖直不说,选砖对角十分细致,外加“游丁走缝”绝没有超过一公分的,根本看不出是非专业工匠干的活计。难怪后勤的师傅们如此信任他。我当时的感想相当复杂,觉得给他当儿子,实在是窝囊。他教我点过《史记》,我知道他的古汉语知识是我望尘莫及的;现在就连我的专业瓦工,他都要略胜一筹,给儿子留个饭碗行不行?恢复高考以后,我之所以报考英文系而不报考中文系,就是想躲开他的强项,给自己找一个发展空间。没想到,多年以后我到北外读研究生,发现两位全国顶尖的英语教授,一个专文学,一个专语言,都比不上父亲那口纯正的剑桥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这个亲儿子都受不了,别的人可想而知。父亲的命运不顺,是不是因为我们太小了?他并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们——我们受不了他把样样事儿都做得比我们好。

从1966年开始到1976年,我和父亲见面总是断断续续的,因为他经常不定时地被“集中学习”,不能回家。我参加工作以后,父亲十分关心,每次见面都要详细打听建筑队里面的事情。我总爱挑一些徒工们淘气出洋相的事情讲给他听,希望他笑一笑,放松一下,但他更注意听我复述师傅们的言谈,跟我说:“一定得找个好师傅。人们食古不化,总喜欢重复伯乐相马什么的陈词滥调。其实,任何选择都是双向的,伯乐选马,马也选伯乐。找个好师傅,不但能学手艺,而且能学做人。”

经这一提醒,我注意到了第一施工班的副班长曹士元师傅。曹师傅个子不高,甚至显得瘦小,乍看不像很出色的体力劳动者,平常话也不多,工间休息时喜欢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听大家“砍大山”。他偶尔笑话我们:“先说天,后说山,拆完大塔砍旗杆。你们是什么大砍什么。”相对世上流行的“侃山”,我更欣赏曹师傅的“砍山”。有力度!有时兄弟们吹得过分了,我就挤兑他们:“说得忒邪乎,《今古奇观》里都没有。”一次一位师兄提起一个高明的师傅,给顶棚抹白灰时总喜欢穿黑色上衣,为的是工作完成以后向同行显示自己身上一个白点也没有。那时的室内装修,比现在简单一万倍。能做到“四白落地”就算得上高级。至于顶棚,是先钉上一层苇帘,再用掺了麻刀的白灰膏薄薄地抹在上面,就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天花板。抹灰膏时,人仰面朝天工作,白灰滴落到身上是牛顿力学第一定律决定的,黑衣服上面一个白点都没有是吹牛,至少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随口就说:“吹大发了啊!《今古奇观》里面可都没有这种事儿呀。”曹师傅听了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俞敏

不几天,我们施工的房子就到了内装修、抹顶棚的阶段。曹师傅说:“俞子,今儿你给我擓(Kuǎi,用指甲抓挠,也有地方作“挎”、“舀”讲。)勺儿。”抹顶棚是难得的技术活儿,我本来是想干的,可是出于对曹师傅的尊重,只好放弃。“擓勺儿”,就是用一个大铁勺把白灰膏擓起来,放在师傅的托灰板上,他用抹子轻轻挑起,然后把灰抹到顶棚上。“六成儿半,不到七成儿。”曹师傅言简意赅。我擓起多半勺灰,放在板上。曹师傅掂一掂灰板,抹子一挑,右臂一展,手腕一抖,白灰顺溜地抹到棚上。他又是一掂、一挑、一展、一抖、一抹,犹如舞蹈一般,煞是好看。这时我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啊?刚才没留神呐!原来今天曹师傅竟穿了一件黑色对襟小褂儿。我不敢怠慢,每勺儿都是精准的六成半。很快一间屋的顶棚就抹完了。曹师傅跳下满堂红的脚手架,拍拍手,展开双臂问我:“你瞧仔细咯,有今古奇观吗?”我前后巡视两遭,不得不说:“还真是没白点。”师兄弟们抢着挤兑我,而曹师傅拍了我后脑勺一巴掌,说:“算你实诚。学着点儿吧!”

一见到父亲的面,我马上就把曹师傅的传奇讲给他听。他笑得很开心,眯着眼睛说,你就选这个吧,是个好把式。他眯眼的神态倒是跟曹师傅有点儿像。“你得买点儿烟酒什么的登门去看看人家,琢磨琢磨怎么拜师吧。”父亲说。我说现在不讲究这个了,领导说算封建迷信呢。父亲说:“话虽如此,但该拜还得拜,别声张就是了。你现在拜了他,出师之后他就能护着你。”看来父亲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他这个比较喜欢读书的儿子命中注定要当一辈子瓦匠。

那时我受红色教育很深,买烟酒送礼的事绝对做不来,但登门拜访还是可以的。一个闷热的傍晚,我推开了曹师傅家的院门。院里吵吵嚷嚷,两团白肉扭打在一起,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口子打架。天热穿得少,再加上撕扯,身上露出很多不该露的地方。曹师傅坐在树底下抽烟,看都不看眼前热闹的西洋景。我见那个男的出手太重,生怕出大事,想拦住他又无从下手。曹师傅扫了我一眼,明白我的意思,却也不跟我打招呼,从兜里掏出两块钱,说:“出胡同口儿往南拐,杂货铺里买个大绿盆来。”那时北京人洗衣,喜欢用一个大瓦盆,里面搪了绿釉,外面是瓦红色。我正拿着钱不知所措,只见曹师傅走到打架人家门口,抄起了一个洗衣的大绿盆,走回到两位斗士面前,抡圆了往地上一摔,大瓦盆变成碎瓦片,四处乱飞。那两口子吃了一惊,马上停止战斗,张着大嘴,瞪着曹师傅,虽然一时气促说不出话来,但兴师问罪的表情却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那些日子的业余时间,我正在半懂不懂地读《诗经》,见此情景马上想起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曹师傅朝我一挥手:“俞子,快去。”我走到院门,忍不住又停下来回头看。只听曹师傅说:“暑热无君子。你们打,我想拉,下不去手,只好这么办。我徒弟去买盆了,给您赔上。大热天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吓着小孩儿。”

我父亲听到这段故事,吃惊不小,说:“你看过《史记·游侠列传》,那里头的都不如这个精彩。这位曹师傅有仁心,有急智,话不多,但每句都在点子上,是个人才。现在拜不拜师倒不重要了,他已经认下你这个徒弟了。倒是我想抽空看看人家去。”

然而不是他想看就能看的,连回家看我都做不到,遑论其他。

我的英语是1969年秋冬之际开始跟父亲学的,更准确地说,是在父亲指导下自学的。因为不能常见到他,而且何时能见,何时不能见,既没有规律也不能自主,所以父亲是我的英语师傅,不是我的英语老师。老师定期、定点教学生,师傅则不同,有俗谚为证: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初学英语时,父亲急急忙忙地教会我国际音标和查字典的方法,就被集中到校内的“学习班”里面去了。临走时放下一本原版《傲慢与偏见》,一年多以后才回家,看到我已经把该书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所有的生词都查了出来,写满几个大本子。他很高兴,问了问内容,发现我一点儿都没懂,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倒了,说:“你的耐心可真不错。看不懂的东西却能从头查到尾。你能忍得住枯燥,学外语一定能大成。”说到此他忽然话头一转,说:“你懂什么叫师傅吗?‘师’字好懂,‘傅’字就有点儿微妙了。”说着就开始给我细解“傅”字的来龙去脉。这里岔开说明几句。对于父亲拿手的训诂之学,我是一窍不通。他当时给我讲的,我似懂非懂,记忆下来的可能脱离了本意,也可能根本就没理解对。现在资讯发达,我可以上网查一查,纠正自己的错误印象,把我记忆中的误差调整过来。但是我不打算那样做,因为哪怕我理解错了、记忆错了,这么多年来就是那些可能错误的印象在指导我。我就忠于这些印象,哪怕它们是模糊的、走样儿的印象。即便说错了,也是真诚的错误。再说,也可能我那些印象并没错,或者并无大错。

父亲的大意是,“傅”字开始是指侍弄花草的人。我理解就是园丁。但父亲说那也不尽然。因为“傅”除了侍弄之外还负责展示花木。换句话来说,仅培植还不够,还要认准花木的优美之处并将其展示在世人面前。所以后来古代官职有少傅、太傅之称,都是培养太子、向世人展示太子才能和品质的官儿。作为师傅,一个人须有见识、肯于劳动、善于劳动并且无私地把劳动对象的优秀品质展示出来,而自己甘居幕后。你今天能劳动且技能娴熟,你今天是师傅;明天不能劳动了,就要老老实实地认识到自己不再是师傅。师傅不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是真正劳动者的态度。你看有些老先生,自己写不动文章了,就叫学生写,自己挂名而且挂在前头,那样就是师父,不是师傅。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劳动到最后一刻的师傅。学术也好,手艺也罢,要做一个能工巧匠;一旦不劳动了,就干脆退休,不能再自称师傅了。古起太初之民,在《卿云歌》里唱:“精华已竭,褰裳去之。”今迄三十年代的浪漫小生,挥一挥手不带走云彩;都可以看成是为师傅“收官”作注解。

父亲嘱咐我的话,他自己完全做到了。首先,他遵循“有教无类”的古训。虽然自己的儿女已经被划在了不准上大学的那一“类”,但他对工农子弟中有才而基础差的,课外开小灶。至今我还记得一个贫农出身的学生牛纪超,在三年饥荒时期到我家来补课,父亲不但掰开揉碎给他讲,而且补课之后,还把我们十分紧张的口粮拿出一些来给他吃。这当然算培养。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周,他还为一个学生的书写了序,把学生书中的优点,一一推荐给读者。这就是展示。

他临终时洗了个澡,干干净净地,刚站起来,又坐倒在地上——往生净土了。没有“褰裳”,没有挥手,却是用生命的终结再一次诠释了师傅二字的意义。

我很幸运,我的父亲就是我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