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民国最后一位名媛,是为数不多的红颜傲骨,跨越着两个时代,经久不衰

来源:民国女子

提起旧上海的名媛,便总能想起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林徽因、张爱玲、阮玲玉……她们各有各的美,有如幽兰气韵,有如梅花傲骨,有如牡丹绝色。
但作为民国最后一位名媛的章含之,却不能仅仅用美来评价她。
她的一生有太多头衔和荣誉,中国第一位女外交家,毛主席的英语老师,著名政治家章士钊的女儿,而每一个娓娓道来,都是传奇。
章含之其实并不算作章士钊的女儿。她的亲生母亲曾是旧上海有名的交际花谈雪卿,父亲是军阀之子。
在那个年代,这样得到爱情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尤其是当谈雪卿怀孕之后,发现陈度已经有了原配。
被枕边人欺骗羞辱,这让谈雪卿咽不下这口气。
谈雪卿
她咬咬牙,将肚子里的婴儿生了下来,并以此为由,请了上海最有名的律师和陈度打了官司。
为了不让这丑事更加人尽皆知,最终以陈度赔偿谈雪卿五万元而告一段落。
钱的事情解决了,但怀里这个婴儿却让谈雪卿难住了。
自己这么年轻,还会遇见更多有权有势的人,身边实在容不下一个孩子。
就在这时,那个律师发话了:“孩子给我养就是了”。
那个律师就是章士钊。
章士钊
之所以想要收养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想给奚翠真找个依靠。
章士钊一生有过三位夫人,大夫人吴弱男,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二夫人奚翠真,原是青楼女子,自嫁过来之后 便一直没有一儿半女。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寂寞。于是章士钊索性就把章含之给了奚夫人照顾。
但章士钊实在是太忙了。章含之没出生之前,他忙着维护陈独秀,忙着解救李大钊。章含之出生后,正值日军侵华,他又因曾经是做过段祺瑞政府的总长而被日本人约谈。
日本人想请章士钊共同建立大东亚共荣,但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等叛国之事,却又不能跟日本人硬对硬。索性便连夜逃往了香港,随后又转移到重庆,在1945年才重新返回上海。
可以说,在章含之儿童时期最关键的那十年,她找不到跟父亲有关的任何记忆。
对于她来说,父亲更像是一个游子,明明有家,却总是在外漂泊,居无定所,只是免不了要让奚夫人牵肠挂肚。
母亲一心记挂着父亲,又能有几分用心在自己身上呢。
所以童年时期的章含之总是孤独的,不仅因为她这个养女的身份,更是因为,对于这个小姑娘,从没有人真正了解在意过她的内心感受。
少年章含之
1946年,章士钊在结束了八年参议员的生活后,重新返回到上海,和奚夫人住在一起。这是章含之第一次和父亲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因为童年父爱的缺失,章含之对于这个父亲,比陌生人还陌生。章士钊虽然回来了,但成天忙着应酬喝酒,见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父女俩有什么深入交谈了。
唯一的一次交流还是以父女俩不欢而散而结束。
因为缺少父爱,章含之的性子有些内向,没有多少朋友,便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话剧演员,登上大大的舞台,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可当章士钊听到后,却大发雷霆。
他斥责话剧演员和戏子没什么两样,并大声训诫章含之,如果真的要想当话剧演员,就别进章家的门。
面对章士钊的怒火,章含之显然承受不住,又难过又委屈,自此之后,和章士钊说话更少了。
少年时期的第一次梦想就这样被无情浇灭,对于小含之来说,近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让她一度觉得人生灰暗异常,看不到一丝光亮。
等到1949年,章士钊作为爱国人士和政治家,受邀参加开国大典。他与毛主席相谈甚欢,便在北京安了家,将大儿子章可,奚夫人和章含之接进了史家胡同。
章可是章士钊的长子,早年留学欧洲,学成毕业后,在北京私立京华美术学院当院长。章可和妹妹章含之差了十几岁,按理来说,两人不会有很多交集。
但也许是章含之落寞的样子让章可也回忆起幼时的自己,他们都是在缺少父爱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章可对于这个妹妹十分小心翼翼。
给她买爱吃的零食,听她说一些幼稚的话,陪她玩闹,也会带着她穿梭在北京的各个巷子里。
章可的照顾让章含之倍感温暖,像是生长在崖边的小草,终于能被阳光垂帘。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章可都是章含之最依靠和信赖的人。
而搬到北京之后,章士钊手里的事情慢慢变少了。他也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家里。
他试着和章含之说话,想弥补之前她缺失了数十年的父爱。
但这个时候的章含之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也许很早之前,她也像别人那样,眼巴巴地盼望着自己的父亲回来,然后笑着一把将他抱起,问她:含之,今天都干嘛了呀。
但是没有,在她迫切地想和父亲亲近的时候,他留给自己的,始终都是一个背影。
所以当章士钊试图用各种方法来引起女儿注意时,得到的都是近乎冷漠的回答:我不愿意,我没兴趣。
这般不情愿之下,章士钊渐渐对女儿失去了耐心。父女俩的关系也丝毫没有得到好转,甚至相比于之前,更加尴尬。
但章含之并不觉得伤心,至少她还有一直陪着自己的章可。
但等到章含之上初中之后,她与这个世界有了越来越多的接触。
年轻的她如同一张白纸,四面八方的信息一股脑的向章含之涌来,让她根本辨不得真假,也因此酿成了大错。
当时章含之学了两篇课文《费厄泼赖应该缓行》和《纪念刘和珍君》。鲁迅在文中怒斥时任教育总长的章士钊参与制造“三一八”惨案,并提出必须猛打“落水狗”。
这赤裸裸的羞耻一时间让章含之无比憎恨父亲。她觉得父亲给自己丢了脸,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和父亲说过一句话。
那时候朝鲜正被美国侵略,而与朝鲜相邻的中国自然也感到岌岌可危。于是抗美援朝成了当时中国的主要任务,甚至连带着学校也开始了抗争和起义。
校领导为了学生的提高思想觉悟,便对一些人进行了重点培养。之前在大上海生活过的章含之自然成了教育对象。
可章含之太年轻了,那些教育思想,不管对与错,全被她记在了脑子里。
她的思想觉悟大大提高,甚至还不顾他人反对,要去朝鲜战场杀敌。
但她是章士钊的女儿,又是奚夫人唯一的孩子,出于这样的考虑,最终她的申请被驳回。
这下彻底激起了章含之的反抗精神,她毅然决然从家里搬走,声称自己要革命。
纵使奚夫人再怎么哀求,她也无动于衷。而女儿的这种一腔热血,就连父亲看了,都只能无奈地摇头。
不久后,在一次肃清运动中,学校号召进步青年揭发自己周围有反革命嫌疑的人和事。
章含之在别人的怂恿下,将自己的哥哥章可告发了出去。
从小在英国长大的章可,思想十分先进。彼时纳粹在欧洲横行,反抗和战争成了当时的主旋律。
章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这些自然颇为关注和研究。甚至回国以后,和朋友谈话时,也会偶尔冒出来纳粹的名字。
这一切都被章含之听了去。
此时的她已经被革命冲昏了头脑,她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所做出的事情会对哥哥,对这个家产生多大的影响。
昔日与哥哥的情分全被章含之一股脑抛在了脑后,她的脑子里只有革命,只有坚贞不渝的信仰。
章可就这样被带去审查,可他怎么会是纳粹党呢?
尽管从他这儿什么都没有查到,但章可依旧受到了牵连,他被卸去了院长的职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章可气愤至极,他告诉父亲,一切都是妹妹的所作所为。
可当时的章含之并不觉得做自己做错了,反而认为哥哥思想激进。
章士钊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儿子,以后章含之在家里时,讲话一定要注意,最好不要乱讲政治。
到了夜晚,他又语重心长地和章含之促膝长谈。但章含之显然听不进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章可无法和妹妹理论,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是从那以后,兄妹二人的关系算是破裂了。而章可更是从这件事过后,便一蹶不振。
经此事后,家里气氛便有些凝重。和父亲就不必说了,曾经可以无限依赖的哥哥如今也和自己划清界限。索性章含之便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身上。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后,章含之以极高的高考分数被北京外国语大学录取。
由于章含之长得漂亮,再加上学习刻苦,成绩优异。没入校多久,她便成了学校的明星。
因为章士钊和毛主席的深厚关系,在主席七十岁生日宴会上,他特意准许章士钊带子女一起过来。
章含之虽然不是章士钊亲生女儿,但却一直给她最好的教育。她倒也争气,一点儿没给父亲丢脸,不仅顺利念了研究生,还入了党,成了一名教师。这也让章士钊颇为欣慰。
毛主席一见到章含之,便笑着问她能不能做自己的英语老师。
这让章含之觉得受宠若惊,却也想着这肯定是一句玩笑话。
但几个月过后,主席的秘书打电话过来确认授课日期。直到这一刻,章含之才恍然大悟,原来主席不是在开玩笑。
于是后来的每一周,章含之都会来教主席一个多小时的英语。久而久之,主席也和章含之熟络起来。
他们会分享一些读书心得,也会谈论一些琐事。只是在问到章士钊时,章含之却有些避讳。
主席看出了这一点,在一次下课后,专门问了这件事。
面对主席的问题,章含之自然实话实说。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
尤其是自己现在入了党,更是对父亲曾经担任过北洋军阀的教育总长耿耿于怀。
她认为她和父亲走的是两条不同的道路。毕竟父亲曾经还和反动派蒋中正交好,所以在章含之心里,章士钊也是统战对象。
主席听了,长叹一口气,直言章含之对自己的父亲误会太深了。
他从章士钊最开始的经历开始分析,他几次帮助陈独秀,李大钊,又数次不顾自己的危险为革命做出贡献。
甚至就连重庆谈判时,也是章士钊看出了不妥,让主席趁蒋中正未准备好之前赶紧离开重庆。
他告诉章含之,看待人不要那么主观,尤其是看待自己的父亲。共产党能有今天,章老功不可没。
主席的一番话让章含之吃了一惊。也许是章含之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偏见,以至于在他的记忆里,章士钊一直都是个反动派,是要统战的对象。
可如今主席却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她之前与之对抗许久的信念又是什么呢?
章含之有些恍惚了,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在这期间,主席一直给章含之予以鼓励,在她向主席讲授英语知识的同时,主席的一言一行也在影响着章含之。
她渐渐理解了父亲的所作所为,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爱意,其实都以另一种方式在自己身上体现。
父亲虽然对她严厉,却始终给她最好的教育。她本是被亲生母亲遗弃的孤儿,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能有一处遮蔽处,能吃饱穿暖,便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
但章士钊还让她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也因此,她现在才能变成这样好的人。
更何况自己的父亲为国家做出了这么多贡献,她哪里还有立场再去指责自己的父亲?
认识到这些的章含之,仿佛如梦初醒。她终于也意识到了之前年少轻狂做出的举动,给这个家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尤其是对于那个疼爱自己的哥哥。
当年为了自己认为的革命一意孤行,却伤害了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可能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但又被重新涌上心头的革命情感所覆盖,于是便一错再错,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冒失和武断,让本来前程大好的哥哥白白受了冤屈,而自己却还有着大好前程。
但等她真正想清楚这一切之后,留给她的时间却不多了。
已是高龄的章士钊生病了,眼看时日无多。
但这一次,章含之没有选择无视。那个从前连话都很少和父亲讲的小姑娘,现在却日夜守在患病的父亲的床前,衣衫不解地照顾。
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章含之忽然有些难过。
那个记忆中严厉无情的人,此刻却柔弱得让人心疼,在章士钊最后的日子里,章含之将哥哥接过来一起照顾父亲。
也许终究是血浓于水,又或者当时真的年少无知,面对章含之诚恳的道歉,章可也有些动容。
毕竟这个是他一直疼到大的妹妹,这么多年的形同陌路,如今也该有个交代了。
就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章士钊却病逝了。
而此时的章含之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外交官。这也是中国第一位女外交官。
父亲的离开让章含之久久缓不过来,于是她将所有的愧疚都补偿给了哥哥。
章可一生都醉心于艺术。父亲死后,他想搬出去独住。章含之知道后,立刻给章可找了一所四居室的房子。她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哥哥过得舒服一点。
章可眼睛不好,也是章含之找关系让哥哥在协和医院做了手术。
她甚至还把自己手中的副食票换成粮油给哥哥送过去。
她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弥补当年的错误,替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给哥哥道声歉意。
好在这些章可都懂,他也终于原谅了妹妹。
数十年的嫌隙,如今终于随着时间烟消云散。那些日夜辗转反侧的缘由也终于可以有个诉说的去处。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她还是那个追在哥哥屁股后面讨着要糖的小女孩。
人这一生,走到哪都有意外。可那些意外都无法阻挡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
她也是懂了这一点,才没有让自己这一生都遗憾下去。
章含之的幼年是不幸的,但好在她遇到了章士钊,遇到了章可,遇到了很多人。这些存在于她生命中的人,都给过她温暖,给予她鼓励,让她在动荡的年代下,也能长成这样好的人,也能成为如此优秀的人。
民国时期的名媛很多,红颜薄命的也多,但章含之,却是为数不多的红颜傲骨,跨越着两个时代,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