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佩璋：作为白崇禧的原配夫人，乱世时带着80余口人千里逃难

来源：佳易博览       作者：山佳

 

最早知道白先勇，还是因为杨惠珊饰演的玉卿嫂。这部根据白先勇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最终令杨惠珊摘得金马桂冠。

 

之后延伸阅读，却发现白先勇的父亲，竟是大名鼎鼎的抗战名将白崇禧。最经典的战役，当属白将军指挥的台儿庄与昆仑关，两次大战都重创日军，连日本人对他都很敬畏，称他为战神。

 

都说，成功的男人身后，都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如此英勇善战的“小诸葛”，背后的佳人，到底又是何方神圣呢？

01

马佩璋，1903年出生在广西的一个官宦之家。老爸马维琪，曾任兴安县令。

 

作为家中长女，马佩璋备受老爸宠爱。古人讲究，生儿称“弄璋之喜”,生女则是“弄瓦之喜”。一璋一瓦，足见差异，如今，把玉石“璋”带在女儿身上，可见马父对掌上明珠的厚望。

 

身为长女，佩璋下面，还有一个亲弟弟，再下面就是两个庶出的弟妹了。

 

按理说，男主外，女主内，家中的一切事务，均由马母负责。可马母，宁可坐在牌桌前，都不愿操劳。于是，作为家中的长公主，佩璋未嫁之前，就是家中的“王熙凤”了，衣襟上别着一串钥匙，家中的各种杂事，均由我大小姐来定夺。可见，佩璋在年轻时，就彰显出独当一面、拿得起放得下。

 

正常情况下，与佩璋年纪般对般的女生，从小就被要求缠足。佩璋奶奶，也对这个长孙女下手了，都说三寸金莲，天足可是嫁不出去滴。可佩璋是谁啊，缠足疼得厉害，她就大哭大叫去踢奶奶的屋门，全家都被惊动了。斗争的结果，就是佩璋不再缠足。

 

虽说佩璋性情如此刚烈，但在终身大事上却肯听从父命。桂林城内马家的大小姐，容貌清秀，说媒的人踏破门槛，但在马父这里，均一一挫败而归。

 

直到一天，马父相中了一位青年军官，说他具有“宰相之气”，毅然将爱女嫁之。这个同为回族的青年才俊，就是白崇禧。

 

大婚之日在1925年2月14日，马佩璋22岁，而夫君大她十岁。按习俗，新娘上花轿前，要痛哭几声表示舍不得离开娘家。而佩璋刚刚吃完奶娘为她炖的一只鸡，对不起，本姑娘，吃饱喝足很开心，实在不想哭，即使娘家四姑在她身后掐了几下。

 

得，佩璋就是这么一个真情真性、从不做作的人。

02

 

性情果敢的佩璋嫁给白崇禧后，就成为马家与白家两个大家庭的主心骨。婚后，佩璋育有七子三女。据说，长子先道，还是白将军与他人的结晶。

 

那时，佩璋膝下，已有长女先智与次女先慧。就在先慧几个月大时，南宁成为战场。为了妻女的安全，白崇禧便将其送往香港，接着他自己又回到南宁。

 

相隔千山万水，鸿雁传书，但仍难解相思之苦，寂寞难耐，白崇禧便找部下一起下棋。有部下揣测首长心思，便试探是否可找风月场上的女人，一解生理需求。但白将军也是有品味的，不入法眼的女子是不待见的。于是，部下献上未婚妻王氏，终于令白将军首肯。就这样，王氏生下一个公子。

 

佩璋作为白家与马家的女掌门，耳线总是有滴。闻讯后，她带着女儿立马来到南宁，就问一声夫君：”是咱俩离婚，让这位王氏成为女主人，还是王氏离开，孩子留下，我来抚养？“

 

男主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何谈抛弃原配，那么只好王氏走人了，他只要求妻子别太难为王氏。佩璋很明事理，她带着一大笔款项去见王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孩子留下来，你可以离开了……

 

就这样，佩璋快刀斩乱麻般处理了此次“婚姻危机”。之后，佩璋生下六个公子，还有一个公主，成为七子三女的“英雄母亲”。

 

对外，佩璋跟随夫君患难与共；对内，她养育十个儿女，还要照顾七亲八戚，庞大家庭一手撑起。对这样一位相夫教子的贤内助，白崇禧打心眼里敬畏。

 

白崇禧的老乡李宗仁，其妻子郭德洁，巾帼不让须眉，总是参与夫君的各种公务。而在佩璋这里，她对此没有丝毫兴趣。有几次，广西各界推举佩璋担任国大代表、妇女代表，可她连眼皮抬都不抬，对不起，本尊对这些公职完全不感兴趣。

 

佩璋很清楚，这些人找到她完全是因为夫君的地位，并非是由于她本身的资格赢得。不是我的我不要，对于妻子佩璋的这份通透，更令夫君尊敬有方。

03

 

1944年，白崇禧的老妈九十大寿。白将军从小丧父，是母亲一手将他们手足五人养大。为了让小儿白崇禧能够上学，母亲含辛茹苦。儿子读书，白母就在一旁伴读。

 

为表一份孝心，白将军决定为母亲大办寿礼。那天，整个家族的人都到了。蒋公写了祝寿的四幅寿屏，还特派时任总参谋长的何应钦，从重庆来桂林祝寿。

 

可以想象，排场之大，而这一切，都在佩璋的用心之下。她还特意定制了一定量的寿碗，是景德镇出品的釉里红，碗里印着“白母马太夫人九秩荣寿”。

 

又是在1944年，湘桂大撤退之际，佩璋带着上至90高龄的婆婆，下至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先敬，白家、马家加起来八十来口人，挤上最后一班火车，历时几个月，一路迁徙至重庆避难。

 

想一想，兵荒马乱之际，夫君在前线保家卫国，自己带着一大家族人平安抵达重庆，一路上沟沟坎坎，也够说上一壶滴。

 

04

 

1949年12月30日，用白崇禧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向历史交代”，仍决定飞往台北。

 

白公馆位于松江路127号，因家中人多，是两幢房子打通合成。正常依白家的经济条件，可以住在比较像样的房子中，但佩璋夫妇并不讲究这些排场。就是在这间木制房屋里，他们度过了自己的晚年。

 

有次台风过境，先勇来到父母房间，发现到处都是盆。原来房间漏雨，滴滴嘟嘟的。见到儿子，母亲佩璋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她自己一个人正看得来劲儿呢。

 

佩璋到了台湾之后，也压根不与官场接触，她有自己的朋友圈。洛阳亲友如相问，她总幽默地调侃一下：“哎呀，现在处境挺好的，皇恩浩荡嘛。”

 

白氏夫妇，待人都很宽厚，特别是部下，虽然严格，但人情味十足。对孩子们的吃穿用度，佩璋是一手包办，她更教孩子们做人的道理。在白家，若有享受家庭特权的心思，可是大忌。一次，因公子向佣人大发脾气，而被父母大骂。

 

因白崇禧从小读书不易，所以他对孩子们的读书更加上心。当年在前线时，打回家中的电话，总是先问孩子们的成绩。据先勇说，我们的学习成绩，决定我们在家中的地位。

 

多年后，大姐先智，总也忘不了在饭桌上，老爸忽地问她“九九表”。如今午夜梦回，还是禁不住一身冷汗。

先勇知道，父亲最爱四哥先忠与幼弟先敬。尤其先忠，真不愧白将军的爱子，他留学美国，先学军事，后改机械，是美国工程院的院士。先忠的妻子赵守偀，是美国著名的遗传学教授，更是张学良的外甥女。

 

赵守偀的老妈张怀瞳，是张作霖四太太的女儿。在姐妹六人中，张怀瞳的婚姻最为幸福。在哥哥张学良的牵线下，她嫁与了张作霖发迹前的顶头上司赵尔巽之子赵天赐。1940年，一家移居美国。

 

当七十年后，张怀瞳对着哥哥张学良抱怨姑爷先忠时，张学良毫不客气地回怼道：“白先忠不错了，我要是他，早受不了你这个岳母了……”

 

可能张学良做梦都想不到，他竟与白崇禧成为实在亲戚了。

 

05

 

佩璋与夫君白崇禧，两人相互扶持，直至晚年。从照片上看，白将军是个很强势的人，但他处处谦让妻子。夫妻间哪有不吵架滴，吵架了，妻子撒点老娇，他就让了。

 

1962年，佩璋因高血压住院治疗。那些天，白崇禧天天跑医院，辛苦又焦虑。但经过名医诊治之后，佩璋的病情，依然没有起色。

 

会诊的结果，决定开刀，开肾脏。动手术那天的清晨，白崇禧就带着先勇、先刚、先敬，还有先明，一同跪在客厅中祈祷，乞求真主保佑妻子平安。

 

但人算不如天算，佩璋还是因手术失败，倒在了手术台上。那一年，她59岁。噩耗传出时，身经百战的白崇禧，一脸茫然，张皇失措，这是他一生中最沉重的打击，一下子竟回不过神来。护士替他量血压，一下子飙升到两百多……

 

就在佩璋去世的前两天，先勇去看她。佩璋若有所思地道来：“老五，昨天晚上我梦见外公了。”接着她交代儿子，取出一笔款项交给亦婆。亦婆是佩璋老爸的姨娘，这么多年一直由她奉养。

 

佩璋的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就是在病中，她仍有众多牵挂放不下，强人也有不支的一天。一向为白马两家支柱的佩璋，遽然长逝，令两家人同感天崩地裂。

出殡那天，入土一刻，先勇觉得埋葬的不仅是母亲的遗体，更是他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由此，他领悟到人生之大限，天命之不可强求。

 

后来，先勇在悼念的文章里写下——

母亲一生不耐虚礼，从不做作，她完全是个真情真性的人。到了晚年，还是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这是母亲最可爱可贵的地方，她是个“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