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消防员们的悲惨命运：逃过了瓦砾，却没逃过癌症的魔爪

作者:英国报姐

“你好，我叫Ray Pfeifer，我现在是癌症晚期”

2015年9月，当美国著名脱口秀主持人囧司徒第一次见到Ray的时候，他就被Ray的乐观和开朗所震惊到了。

右：囧司徒，左：Ray Pfeifer(图源：NY Post)

Ray 是一名消防队员，在2001年911事件的时候曾经长时间奋战在世贸中心一线。

在那之后，有成百上千的消防员像Ray一样罹患癌症。多家医院与研究机构开始发现：这些疾病的根源，很可能是世贸中心废墟中产生的毒气。

当时，囧司徒已经从每日秀退休，可以把自己的精力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中去。而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为在911世贸中心战斗过的消防员讨要医药费。

(图：主持人时期的囧司徒)

然而，国会山上的议员们却迟迟不承认这一点：他们认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些癌症与911事件有关…

2001年9月11日发生的那件惨剧，可能是当代被报道最多的一件事情：恐怖分子劫持两架飞机，分别撞击了世贸中心的南塔和北塔。

消防员与警察，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援。然而随后，两栋大楼逐渐崩塌。343名消防员与2600多名平民一同死在了废墟之中。

（图源：Public Intelligence）

（图源：wikipedia）

坍塌随之产生了各类有毒粉尘：混凝土粒、玻璃纤维、石棉…弥漫了整个下曼哈顿，甚至在卫星图片上也清晰可见

（图源：wikipedia）

当天下午，在极大的困难之下，纽约的消防员们恢复了救援行动：在废墟里挖人。

由于此前并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消防员们对于建筑崩塌之后产生的气体，以及这些气体所能造成的危害没有很好的认知。

再加上救人心切，现场的救助人员基本上是有口罩戴口罩，没口罩也管不上了。

尽管消防员们付出了200%的努力，但搜救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摩天大楼坍塌与航空燃油的爆燃，两者加在一起所造成的破坏是不可想象的。

第一天，救援的黄金时间，11人被救出。

第二天，9人

第三天到往后：0人。

但是消防员的工作没有结束。

纽约市政府不可能让纽约市中心一直留着这片巨大的伤疤。他们很快就决定：不论如何，必须马上清理掉这片废墟。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家属聚集在世贸中心遗址，他们拿着自己心爱人的照片，希望消防员们可以帮他们找到自己亲人的遗体。

(图源：Daily Beast)

背负着这样巨大的压力，消防员们再一次回到了世贸中心的废墟，开始了长达10个月的清理工作。

坍塌的世贸中心是极端危险的区域。各种建筑材料和管道以一种非常不稳定的结构堆积在一起，像是堆成小山的竹签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继续塌陷。

（图源：wikipedia）

在这些建筑材料下面，往往是仍然还在燃烧的航空机油或者木材。这些火源在半封闭的状态下非常缓慢地燃烧。但如果消防员移除覆盖在上面的瓦砾，大量的氧气会使得火势突然加剧。

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起初纽约政府希望消防员待在挖掘机作业的100多米以外，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在实际作业中，所有消防员都站在挖掘机周围。因为他们知道，清理过程中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受害者遗体。如果不在挖掘机附近人为观察，这些遗体可能就会被毁坏、或者掩埋。

（图源：Chicago Tribune）

在消防员的努力下，有1641名受害者的遗体得到了指认，被埋藏在了拥有自己名字的墓碑下面。

除了极度危险的现场外，另一个健康隐患，就是有毒气体。

（图源：ineffableisland）

在世贸中心废墟，消防员们的清理工作、还有未燃尽的火源，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新的有毒气体。

例如石棉。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建筑材料，被用来制作耐火、隔音、输水管道等制品。然而，废墟中化为粉尘的石棉，却成为了人体最致命的物质。石棉是世界卫生组织认为的一级致癌物，长时间吸入石棉会造成肺部纤维化，进而产生各类肺病、肺癌。

(图源：wikipedia)

后来纽约时报曝光：纽约政府为了加速清理速度，宣称现场气体对人体没有很大伤害，所以他们没有要求消防员佩带防毒面具。

而即便现场的消防员有安全意识，佩戴了自己的防毒面具或口罩，也无法阻止石棉进入自己的肺部。因为石棉需要一种特殊的防毒面具才能避免。

在十个月里，数万消防队员就在这样剧毒的环境下没日没夜地工作。2001年的圣诞节，清理工作仍没有停止。一名在场的消防员曾经在囧司徒的节目里说：当时我们看到聚集在场外的受害者家属，看到他们殷切的眼神，就觉得我们不能休息，我们得为了他们继续工作下去。

(图：2001年纽约的圣诞节)

2002年4月11日，最后一批受害者遗体被找到。

(图源：google sites)

一个多月后，在5月28日，世贸中心的最后一根钢筋被清除，象征了清除工作的结束。

（图源：wikicommon）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棉在这些消防员体内的影响也越来越明显。

不少消防员发现，自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肺部疾病：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病、睡眠呼吸暂停…

重的，就是肺癌、皮肤癌、甲状腺癌。

（图源：Mesothelioma）

起初，没有政客愿意承认这是呼吸有毒气体产生的结果：毕竟谁都有可能得癌症，不能因为你参加过救援，就说自己是因公得病。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消防员开始出现问题。

（八千多例癌症 图源：NBC）

据NBC新闻报道，在参与过911事件救援与后续清理的人员里面，有7万2千多人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症状,其中8000人得了各种各样的癌症。

截止2018年，已经有超过2000人因为疾病去世。

这是无可争议的数据。

因为疾病殉职的消防员（图源：the Sun）

2011年，在911过去十年之后，国会终于承认这些疾病与911救援有关，开始帮助支付消防员的这类医疗开支。

但这并不是说消防员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用于医疗费用的基金会，到期时间是2015年。然而，随着时间的增加，新增的癌症患者却越来越多，国会却丝毫没有延期的意思。

囧司徒就是在这时加入了讨医药费的运动中来，并且遇到了文章开头提到的Ray。为了推动国家继续帮助911的救护人员，两人在国会山一个议员接着一个议员游说。

（图源：YouTube）

Ray当时已经是癌症晚期。但他依然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至少自己活了下来。他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帮助同胞消防员争取补助款。

为了给国会制造压力，囧还回到了自己先前工作的每日秀，呼吁美国人民关注这些为了公共事业牺牲的人群。

（图源：Youtube）

“所有议员都在推特上发过:感谢911事件里的英雄，我们永不会忘记。但当他们真的可以为这些消防员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却选择视而不见”

公众的压力下，国会终于出台了在2015年后继续支付医疗费的法案。

然后是在今年，美国政府又宣布：由于需要资助的911救护人员实在太多，他们从此以后将只会赔付医疗费的30%。

很多消防员无奈地告诉记者：他们感觉自己是在打两场战斗，一场是与病魔的，另一场是与政府的。

这周二，情绪激动的囧司徒与数十名受害者再次来到了国会，把美国的政客们喷的无地自容：

(图源：UPI)

“在我的身后，是无数911的英雄。在我面前，是空空荡荡的国会。他们拖着病重的身体来到这里，却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说话。

我们不想来这里，这里每个人都不想来。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他们认为的正义而战。

纽约警察对911的反应时间，是5秒钟。这是消防员、警察、交通部门对灾难的反应时间。他们中有数百人瞬间牺牲，但更多的人像潮水一样涌入现场。

他们的呼吸疾病几乎是马上出现的。但政府却说他们没病，他们只是想多了。

然后当越来越多的人出现问题，政府说：是啊，你们得病了，但这和911没有关系。

最后，当科学证明其中的联系，政府却说：这是纽约市的问题；我们可能钱不够。

这场听证会应该反过来。

我身后的这些人应该坐在主席台上，议员们则应该坐在下面，回答他们的问题：为什么讨要医疗补助是这么艰难、费时费力？为什么不论最后达成什么协议，最后总会出点岔子？

你们明天就可以结束这一切。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法案不是国会一致通过？为什么会有人反对？

2015年的时候，我们的法案被几个议员踢皮球，为的就是以此当筹码，去获得什么石油进口的关税法案。

我们这次绝不接受。

他们5秒钟就决定赶赴火场，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18年后，干好你们的工作！”

这段演讲很快引爆YouTube、twitter和Facebook。

“天啊，这段演讲太厉害了。我一直喜欢囧，但今天我对囧的respect加了一倍。”

英雄们终于不用为了治病而倾家荡产、无家可归。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囧的老朋友Ray Pfeifer没能活着见到这一切，他在两年前已经因为癌症去世。

（图源：Twitter）

Ray的家人拍卖了Ray生前的遗物，其中出价最高的，就是Ray生前穿过的消防服。

为了报答囧司徒为消防员所做的一切，纽约的消防员花巨资买下了这件Ray的消防服，作为礼物送给了囧司徒。

收到礼物的囧司徒泣不成声。

在美剧《切尔诺贝利》中，抢救总指挥谢尔比那想要矿工去核泄露的反应堆下面挖一个坑道。

矿工问：我们以后如果出现健康问题，国家会管吗？

谢尔比那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但那些矿工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核泄漏的工厂。因为责任落在了自己头上，他们不做，就没有人会去做，公众的安危就会有危险。

（图源：Decider）

对于这些时刻愿意为我们牺牲的最可爱的人，社会有什么理由不去照顾他们、歌颂他们、纪念他们呢？

每次说到911，人们总会说一句“我们永不遗忘”

希望人们不要忘记，到底是什么不能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