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参战国如何看待一战历史
俄罗斯:为支援盟友成“炮灰”
俄罗斯不愿多谈第一次世界大战。课堂上的说法是,一战期间决定参战的是另一个政权。
与纪念卫国战争并总结经验教训的活动相比,俄罗斯对一战的关注度明显不足。在俄罗斯人眼中,第二次世界大战才算得上是丰功伟绩,本国军民所受的苦难仍然是老一辈人鲜活记忆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俄罗斯人认为,二战比一战要残酷得多,可怕得多。多年以来,一战一直被视为为了富人的利益而发动的“帝国主义战争”,老百姓都做了“炮灰”。
俄罗斯历史学家安德烈·杰米多夫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俄罗斯的学校和政府宣传中都处于次要地位。他说:“现代教科书中对于那场战争的普遍态度和前苏联很相近,认为这是两大政治军事阵营之间的斗争,俄国是为了迎合与协约国的关系,但本国的利益要求维护和平,并摆脱已经陈旧过时的政治经济体制。”
另一名专家波利娜说:“我从20世纪90年代初就开始研究这段历史,实际上我们没有使用苏联的文献,我们收集的是陆续传入我国的一些文献中的信息。”她认为,俄罗斯国内对一战和二战的评价存在明显差异。她指出,20世纪初的俄国因为1905年的革命和政府内部的问题而陷入疲弱。此时俄国加入了反对德国的联盟,以“支持自己的盟友并满足某些军方高官的野心”。
杰米多夫指出,很多俄罗斯军人被当做炮灰,协约国在俄罗斯人心目中的形象也不好。
虽然几乎所有家庭在战争中都有人死亡或受伤,但在俄罗斯的大多数城市都没有任何向一战致意的纪念碑。波利娜说,俄罗斯人心中的固有印象是,一战是“俄罗斯的失败和耻辱”,这是一场在远离国土的战场上为了支援盟友而参与的战争,与二战完全不同。
美国:参战方应分担罪责
美国学校中最受欢迎的世界史教材之一是《世界史:与今天的联系》。这部针对十五六岁学生的教材有1066页,包含大量图片、图表和个人传记,其中关于一战的内容有24页。
在关于美国参战的两页内容中,强调了对《凡尔赛条约》的不满,但对于国际联盟和美国总统威尔逊实现和平的愿望予以肯定。教材说:“威尔逊的梦想实现了。”
书中强调,几乎所有欧洲人对战争的描述都是负面的,“今天大部分历史学家认为,参战各方应该为这场谁也不想要的灾难分担罪责”。
一战结束后,美国一下从债务国变成了债权国。
在另外一本帮助9岁以上儿童了解一战的书中,讲述了巴黎600多辆出租车帮助运送伤员和战士们在战壕里唱民谣等轶事,还有一些英雄事迹,让孩子们了解一个世纪以前的生活。
一战并不像二战那样被人纪念或成为电影素材。一战老兵已经故去,阵亡将士纪念日也不会有人举着写有他们姓名的牌子去游行,但美国永远不会忘记牺牲在战场上的人。
在华盛顿郊外的阿灵顿国家公墓,一块大理石墓碑很显眼,下面长眠着一位一战期间牺牲的无名烈士,墓碑上简述了一战的六场战役,并写道:“这里光荣地长眠着一名只有上帝认识的美国士兵。”
一个历史学家和军人组成的委员会正在为2017年筹办更多的活动,以纪念美国参战。
英国:极力强调战争残酷
英国首相卡梅伦说:“学校不应该掩盖一战的真相。”他说:“那是整整一代人的牺牲,因为有了那次牺牲我们才有了今天。”卡梅伦希望唤起人们对一战的历史记忆,甚至让学生们去一战的战壕和战场上“现场”体验英军所付出的牺牲。今年以来已经有数百名学生走访了一战战场,其中索姆河是必到之处。在1916年7月1日开战的第一天就有近两万英军在索姆河会战中丧生,这一天也成为英国学生们印象深刻的一天。
索姆河会战之于英国人就像凡尔登战役之于法国人,意义非凡。但这样的教育活动却遭到了一些教师的反对。爱丁堡的一位历史教师乔纳森·利舍说:“这种教育过度集中于英国和德国的冲突,法国是战场,但并没有深入探究战争的根源,也没有触及战争真正的世界意义。”
他说:“那场战争是以个人牺牲的角度进入我们的文化的,而不是帝国之间的冲突。”
利舍说:“我问我10岁的儿子,学了两年的一战知识都学到了什么,他回答的是一个数字(900多万人丧生)和一个名字——乔伊。”乔伊是迈克尔·莫珀戈的《战马》一书中的战马。《战马》已经日益取代教科书,让英国孩子们用英雄的眼光来看待一个世纪以前欧洲的这场硝烟弥漫的战争。
一战中,协约国共在欧洲战场投入一百万匹战马,最后仅有6.5万匹幸存下来。英国和法国均损失约50万匹。
法国:史上最严峻的考验
法国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难忘程度超过了任何其他国家,也许是因为法国是一战的主要战场,这里几乎每个村镇或城市都有为一战阵亡将士竖立的纪念碑,尤其是北部和东部地区。
法国总统奥朗德说:“一战在我们的历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它是法国人民遇到过的最艰辛的考验。因此在一百年之后,虽然幸存者都不在了,但它仍能够唤起我们的关注甚至热情。”他说:“法国不能忘记那些堕入这一深渊的人们,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没有回来。800多万法国人应征入伍,相当于总人口的五分之一。140多万人阵亡,数十万人伤残。”
2013年11月法国总统宣布启动纪念一战的活动以来,全国上下的学校开展了收集一战纪念品和相关资料的活动,学生们将家中收藏的一些照片、证件和日记等一战物品找出来,充实关于一战的数据库。今年以来的教学计划和考试内容也离不开一战这个要素。
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重视使法国人对一战战场、纪念碑和墓地等场所充满好奇心,相关的旅游项目也越发红火。
德国:难说谁是罪魁祸首
德国人从十三四岁开始学习一战历史。拜罗伊特大学心理学教授卡洛斯·克尔布尔说,学校一般会将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二战,“因为毫无疑问二战是德国发起的,但一战就很难确定谁是罪魁祸首,孩子们也是这么看的”。
有人认为,德国不是唯一挑起一战的国家,而集体责任又是一个过于复杂的话题,很难在45分钟的课堂上说清楚。此外,由于一战涉及很多敏感甚至禁忌的话题,因此很难在课堂上展开来讲。
但是德国年轻人对第一次世界大战较为感兴趣。一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77%的30岁以下人士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这种兴趣也推动了一系列纪念活动的开展。
5月28日,德国总理默克尔参观柏林历史博物馆举办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纪念展。
法国总统奥朗德邀请德国总统高克出席一战纪念活动,以彰显两国的友谊和不再发动类似战争的意愿。但纪念的气氛更多地体现在书店的橱窗和博物馆的展览中,让人们真切地体会到,一战不仅改变了后来的战争,也改变了20世纪的政治思想。
一战纪念活动在德国刮起了收藏风,用和平思想抗击欧洲怀疑论的政治理念也成为现实中的主流。德国总理默克尔指出,一战的灾难根源是外交的失败,德国和欧洲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克服了相互间的分裂,因此“我们不能允许我们的邻国之间再出现对和平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