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归根结底靠人,二战时日本为应对战事扩大如何调动人的因素?
1868年,日本实行维新变革,表面看是顺应时代潮流,其实何尝不是被迫进行?只有变革才能图强,强大了西方’蛮夷’才不敢欺凌,日本才不会陷入主权危机。
这样说来,日本明治维新带有一定的目的性,那就是随着国家实力的壮大,逐渐将西方列强赶出日本乃至亚洲,让亚洲人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任由欧美控制。
事实上,日本也是这么想、这么做的,早在1873年前后,维新政府领导人及精英知识分子就提出’泛亚细亚主义‘,呼吁亚洲所有国家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欧洲帝国主义的入侵。为赶走沙俄在朝鲜及中国东北的势力,日本不惜发动日俄战争;后来又发动珍珠港事变,以便清除美国在亚洲的存在。还剥夺英国对新加坡和缅甸的统治,驱赶荷兰对印度尼西亚及周边岛屿的占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但另一方面,日本驱逐西方帝国主义出亚洲的过程,也带有强烈的侵略性,其残酷性比起西方列强有过之而无不及。吞并琉球、朝鲜后,将这两国人民视为边缘人,很多企业打着’朝鲜人及琉球人不得申请’的招牌,使得他们为谋生只能干苦活、脏活、累活;1923年关东大地震发生后,数千朝鲜人被怀疑图谋造反而遭杀害;19世纪40年代,众多朝鲜妇女被强征做’慰安妇’,遭到暴虐;此间越南近百万人因稻米被日军强收而饿死。上述所列,足以证明日本帝国主义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然而,日本并不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也不感到势单力薄,其’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一以贯之,取代西方列强,兀自当起亚洲霸主从未改变。
不过,’做贼心虚’,日本毕竟是’小国寡民’,在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至亚洲太平洋战争时,自知是冒险行为,胜算不大,就像当年挑起日俄战争一样,但第二次世界大战无论其广度还是深度都是日俄战争所无法比拟的,这就迫使日本法西斯政府务必做好全方位动员,集全国力量,与亚洲反法西斯统一战线较量。
那么,战时日本政府做了哪些动员部署呢?这可以从政治、经济方面一探究竟。
政治上,强势推行’政治新秩序’
为将广大民众对战争的冷漠情绪转化为对政府的狂热支持,日本军方、主要官僚、民间右翼分子等一致呼吁首相近卫文麿能扮好火车头一角,建立单纯的法西斯体制,强力动员社会大众,发挥他们的经济力量与精神力量。
在此背景下,1940年7月,近卫文麿开始颁行’政治新秩序‘,强行取缔所有政党,各议员政治精英务必加入’翼赞议员同盟’,这就为统一战争思想和口号做了政治上的准备。
东条英机上台后,更加严厉打压不同声音,为战争造势,那些对战争不满的人只能暗地里抒发牢骚,如果大声喧哗,反对战争,将立即被捕,遭受牢狱之灾。
政治作为上层建筑,具有鼓动性和号召力。日俄战争前,受到政治蛊惑的日本民众对战争趋之若鹜,当战争结果不尽人意时,他们义愤填膺,怨声载道,发端于1905年的抗议行动一直持续至1918年,这就动摇了社会大众对战争的执念。然而,当局深谙政治的作用,不断制造政治恐怖气氛,’二二六事件’以及对进步思想、保守思想、自由思想的打压,就很好地体现了他们运用政治的能力以及取得的效果。
而今大战期间,政府高层根据形势又强力推出’政治新秩序’,解散一切政党,强迫议员政治家加入’翼赞议员同盟’,足见战时日本国内的政治肃杀气氛,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对战争说不?只能无谓地充当非正义战争的机器,任由法西斯政府驱遣。
经济上,积极实行’新经济秩序’
1、《国家总动员法》和’产业报国联盟’
1938年3月,近卫文麿推动国会通过《国家总动员法》,随后宣布战争进入’紧急时期’,由此获得更大权力,得以动员’所有物资及人力资源’投入到战争中去。
这年7月,内务省、厚生省联合组建’产业报国联盟’,到次年末,参加该联盟的各地企业增加至19000个,雇员达300万。
1940年,近卫文麿将’产业报国联盟’更名为’大日本产业报国联盟’,涵盖36万人的近500个工会被取消,统一改成’报国会’,两年后,全国87000个工厂成立报国会,入会成员高达600万。
1941年,近卫文麿借助总动员法设立’统制会’,以便对各行业原料及资金进行分配,设定价格和产量,成为新经济秩序强有力基础。
国家总动员法进一步赋予首相以更大权力,这就为战时独断专行扫清了障碍;产业报国联盟的建立和推行,就在全国不同行业营造了’报效祖国’的氛围,由此激发了全民战争热忱,以致于开战后,劳工团体毫无怨言,他们对战争的支持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无怪乎战事扩大后,日本能够对东西长约9700千米、南北宽约6400千米的广大区域进行短期有效控制。
2、全民动员,一切为了战争
1938年,《国家总动员法》实施后,内务省、厚生省与各级学校通力合作,强行将应届毕业生分配到军工企业,从事武器生产。
1941年,珍珠港事变后,战况渐趋紧张,由于军人吃紧,不得不征召男性工人入伍,于是16-40岁的青壮年男子以及16-25岁的未婚女性便被安排到他们的岗位,这些新充实的工人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陆续增长至200万,男女各占50%,原来女性多被要求扮演’贤妻良母’角色,而今也顾不上了。
1943-1945年,由于战争规模进一步扩大、战争气氛愈加惨烈,政府开始动员男女学生到工厂干活,为战事助力,这些学生人数比上述新充实的工人还要多100万,足见前方战事厉害程度。
与此同时,日本当局还派人强招上百万朝鲜和中国工人,前往厂矿劳动,这里环境艰苦,监管也特别严厉,很多工人因不堪重负而死去。
人是决定性因素,但日本人口在二十世纪初也就4500万,其中农村人口占有相当大的比重,由此可见二战期间日本能够投入战事的人力资源并不富足,否则,也不至于动员未成年学生及广大女性到军用工业,从事军需品生产,为前线提供后勤保障。而正是人手不够,才会从亚洲大陆强征大批非日本人到厂矿劳作,显然他们并不会接受日本的动员令,必然是被迫的。
3、削弱地主力量,保护佃农、小自耕农利益
为确保军粮供应,1939年日本农林省开始插手米价和田租,要求统一设定稻米价格,将田租限制在一定范围。
3年后,政府颁行《粮食管理法》,要求对稻米批发、零售及运营直接管理,具体方案为农民将稻米直接卖给政府,再由政府转售。
按照政府出台的农村统制政策,凡下田实际耕种的生产者,将获得稻米高价位待遇,而不劳而获的地主只有接受低价位,这就是战时双重农价制度,即’地主稻米’价格与’生产者稻米’价格两种价位。
起初,不论农民还是地主,稻米统购价均为50日元/石,不过农民将额外获得政府补贴5日元,到战争末期,农民生产者稻米补贴价已增长200日元,也就是政府出价250日元/石用于购买佃农及小自耕农稻米,而收购地主稻米的价格原封不动,这样自耕农及佃农的利益就得到了保护,地主的经济基础反而遭到打击,显然,这有助于提高农业生产者的积极性,有利于前方粮食的稳定供应。
幕府时期,由于等级森严,农村生产者一律以农民谓之,还不曾有地主与佃农之别,顶多贫农、富农而已。但是到了明治’新时代’,由于政府失策,农村开始出现三级分化,即地主、自耕农和佃农,佃农靠租种地主土地为生,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地主坐享其成,活得优哉游哉,一晃就是半个世纪。
如果不是政府发动的非正义战争,需要大量的粮食供应,当局岂会仁至义尽,提高被剥削者地位,打压地主阶级的力量?但农民毕竟是受苦阶级,政府稍微施与恩惠,便感激涕零,他们不会过问战争正义与否,只会为了一时的利益提高而更加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结语
近代日本实行维新变革后,国家面貌开始日新月异,实力逐步增强,由此夜郎自大,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将西方帝国主义的炮舰外交用于周边近邻,并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一度将战争扩大至亚洲太平洋广大区域。
可是,日本的胃口虽然很大,却因自身先天性不足无法消化,与多国为敌,必然令其难以招架。此时,骑虎难下,为将战争硬撑下去,只好动员一切力量,以便垂死挣扎,企图像日俄战争一样侥幸获胜。
于是政治、经济双管齐下,工人、农民、学生、妇女多轮驱动,正所谓全民动员,草木皆兵。就政治而言,’政治新秩序’应运而生,解散各个党派,禁锢反战思想,目的就是将民众对战争的冷漠情绪转化为对国家的狂热支持,这样受到政治蛊惑的社会大众,热情定然空前高涨。
就经济而言,非常时期,’新经济秩序’呼之欲出,为进行战争总动员,日本政府出台了《总动员法》,并成立’产业报国联盟’,以此激发企业与雇员的报国热忱;为解决人手不足问题,政府已顾不上成年与否、是否为日本人、也不管男女性别,只要能为战争出力,统统派上用场。就拿妇女来说,明治维新以来,妇女一直作为’贤妻良母’看待,地位卑贱,而今女性也成了’抢手货’,据统计,从1941-1944年,近150万年轻女性充当劳动力,在战时巅峰时期,竟有1400万妇女被动员到家庭以外的场所工作,在整个社会劳动力中占比42个百分点,可见广大女性为战争作出的牺牲之大。
然而,无论日本政府怎么动员,都改变不了败局的厄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行不义必自毙,由于日本发动战争的非正义性以及战争期间犯下的滔天罪行,这就注定其必然走向灭亡,根本不会有任何希望和出路,或许这就是战后日本人民痛定思痛,极力反战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