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片为祸解放前,甘肃毒害有多大?

作者:王文元(兰州老王)

鸦片为祸解放前,甘肃毒害有多大?

毒品如今早已为人深恶痛绝,但在解放前,甘肃许多地方,鸦片种植竟然是当地的支柱产业,是军阀的军饷和军火的来源。甘肃也成为毒品种植的重灾区,由此也上演了许多令人惊叹的“活剧”。

民国年间,地处西北内陆的甘肃,在政局长期动荡不安中,军阀们趁势开拓地盘,扩充军队,占据一方,军阀粮饷军火是必不可少的,自然要开辟财源。然而,当时甘肃各地经济发展极为落后,工业基础薄弱,带不来多少收益;农业更是困难,有限的土特产,无法为军阀提供粮饷军火。为了筹措军费,军阀大肆开放烟禁,征收烟亩罚款。民众被逼无奈,不得不种植较多的鸦片,以缴纳苛捐杂税。

鸦片的泛滥,直接冲击了甘肃各地的经济,也给带社会稳定、民众生活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有数据表明,民国时期,甘肃吸食鸦片的人数一度达到20万人,占全省总人口的3%,由鸦片引发的悲剧也在全省各地不断上演。

今天,就让我们跟着尚季芳,看看民国甘肃毒品危害究竟有多大?

罂粟成片,百万亩耕地种鸦片

鸦片,原产地在印度一带。早在唐代就有人引到了中国。而鸦片的泛滥,则是在清中期以后了。最大的事件自然就是鸦片战争。鸦片何时传入甘肃的,已无确切文献可考,但也能从人们零星记述中找到蛛丝马迹。甘肃是道光末年从陕西引种的,大约在1830年后,烟种在甘肃试种后,居然成熟。当时“凉州之武威,古浪所属大靖,产烟最多,其味亦浓。到咸丰时期,各县皆种矣。”到了民国时期,甘肃鸦片泛滥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鸦片的危害早已众所周知。而比鸦片更具危害的是政府的无能与纵容。这是民国年间甘肃鸦片泛滥的根本原因。民国时期,最多时鸦片种植的面积非常大,全省究竟种了多少亩?我们查到了两种数据,一种是说有50万亩,一种说200万亩。我认为,百万亩是有的。

民国时期,在甘肃做官、游历的人,留下了不少笔记,他们目睹了甘肃各地的鸦片种植的情况。尤其是,罂粟花的景象,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高良佐、陈万里等人都曾亲眼目睹大面积罂粟开花。在前人的笔记中这样记述:永登农产品中十之五六为小麦,十之三四为罂粟;临泽沿着兰新公路一路上罂粟花怒放;武威罂粟花盛开宛如芙蓉。范长江在宕昌看到,肥美之田野中,以鸦片最为主要……烟果林立,叶陌相连,农家妇女与儿童多在烟林中工作,辛辛勤勤,采此毒汁。

造成这种大面积种植的原因是,政府对禁烟无决心,时松时紧,农民心存侥幸。兰州曾经发生过种烟农民殴打知府的事件。这事发生在1910年。这年种植鸦片时,兰州府没有阻止种植,等到鸦片出苗时,却通告要全部铲除烟苗。这种不教而诛的手段,无疑是对民众生计的漠视。当时,种鸦片是许多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没有收入,一年咋过。民众大为不满,地方官也不满,将路边烟苗适当铲除,以遮人耳目。可是,兰州知府张炳华决定亲自督铲。张炳华的想法是好的,但办法错了。他下令皋兰县和金县(榆中县)大力翻铲烟苗,虽取得了一定效果,但民众所受损失巨大。皋兰的东岗镇、金县的金崖,烟苗被铲,民众哭声遍野。当张炳华行至金崖时,百姓聚而观者数百人,怒不可遏。一个叫岳麻子的人,将张炳华撞翻,老百姓乘机响应。结果,知府的丁役护者皆伤,人们拿着轿杆,捣张炳华,张痛极,大呼乞命。眼看着事情闹大了,大家一哄而散了。

谁知,这一事件,引发了全省的连锁反应,各地都抗铲烟苗。其后果,抗铲之后,鸦片的种植规模更大了。

明禁暗放,鸦片竟然成为主打商品

禁种鸦片,历来为人们所支持,但禁种要有结果,必须由政府强令,长时间坚持,才能收到效果。民国初年,甘肃禁种还是收到了很大成效。张广建督甘时,禁种功效甚大。张广建是1913年任甘肃都督的,他对禁烟抓得比较紧,官吏不敢敷衍,民众不敢漠视。鸦片在甘肃几乎绝迹。结果,导致鸦片的价格大涨。在兰州,鸦片原价是一二钱纹银一两,后来涨到了十一两纹银以上,才能购买一两。虽然,这种禁种还是有漏洞的,但无疑是民国初年甘肃最为有效的一次禁种。

1921年陆洪涛督甘,全省虽说统一了,其实已经分崩离析。当时,甘肃各地有八大镇守使,他们分别占据一方,拥兵自重。为扩充军队,开放烟禁,征收烟亩罚款,就势在必行了。后来,冯玉祥的国民军入甘后,其势力急剧扩展。国民军占领甘肃后,增编师旅十数,兵源给用,悉数取自地方。当时,甘肃民穷财尽,利润最高、赚钱最快最便捷的当数鸦片。

民国时期,人们把甘肃列为中国西部毒品的重要集散地,是中国六个毒害严重省区之一。可见甘肃毒品泛滥程度。自然,鸦片交易也呈畸形繁荣,而民众则民不聊生,地方经济发展更是无从谈起。

靖远的鸦片种植面积非常大。每年到了鸦片的收获季节,各地商人前来靖远投资做生意,非常热闹。“跟过陆大帅的厨师,也在此地开过馆子,南北大菜应有尽有,天津、湖南、四川、福建的特色齐备。有一任县大老爷是广东人,县城就有广东菜。一个短工工钱,原先是每天二百铜钱管饭。此刻,上涨到六百,连童工妇女都找不到了。”就连省城的秦腔名角们也要去靖远赶场子,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了一种习惯。每年这时,秦腔名角们蜂拥而至,鼓乐喧天,异常热闹。

甘肃产的鸦片究竟销往何地呢?甘肃运销鸦片的主要有四个群体,一是商号,二是马帮,三是军队,四是驼队。商号自然就是军阀控制下或有大官僚背景的商号,一般人是不敢干的。马帮、马客主要是临夏陇南方向,驼队则是内蒙古的包头、张家口等地。大体而言,甘肃烟土的出境路线有三条,即河西——内蒙古线,临夏——成都线和西兰线。

冯玉祥统治甘肃时,鸦片的贩运就是靠军队来实施,私人不得插手。他们以极低的价格从老百姓手中收购烟土,然后贩运到东南沿海地区谋取暴利。有人回忆说,利用军队运烟的方式很巧妙,当队伍要调开时,一般是往东调,比如从甘肃到陕西,从陕西到河南。该部队就先要多征调民间车马,将空子弹箱装满了烟土。于是,烟土便隐秘而安全地直运到目的地。冯氏的军队毎调一团军队,至少要运烟几万两。后来,马步芳、马步青也是大肆贩运鸦片,销量在全省首屈一指。张掖商会给马步芳加工的鸦片烟块,名曰甘泉,每件重118两;忠义德土店加工的叫忠记,每件重112两,此外还有祥记等。

烟民景象,惨不忍睹,课堂讲禁烟,课下抽大烟

人们常常把抽大烟的人叫做大烟鬼。意思是说,抽了大烟后,人的精神面貌和“鬼”相仿,其二抽大烟了,也就离做鬼不远了。

张掖有个烟民,其遭遇非常悲惨。这人考过举人,在当地也算是大知识分子,可就是染上烟瘾。这位举人也是满腹经纶,诗书都好,被人们称为鸿儒。尤其讲课更是深入浅出。每当讲到鸦片战争、南京条约,老先生便极其愤怒,谴责鸦片危害,认为鸦片毁我人民,使民众成为东亚病夫。他在课堂上慷慨激昂,热血沸腾。下课后,回家则抽鸦片烟过瘾。据说,每天约需烟膏四钱之多。起初,家里状况也比较好,县城有两进院落,乡下有田地房舍,生活过得不错。到了后来,家境败落,他自己身体虚弱,精神崩溃,一床被子盖十年未曾拆洗。他的大儿子夫妇,也染上烟瘾,大儿子死后三天才被人们发现。

鸦片危害可见一斑。一首信天游唱道:一口口洋烟两口口灰,把一个好人抽成洋烟鬼。

兰州有个叫春花子的媳妇,为抽鸦片屡次盗卖家中财物。做饭时,婆婆为了防她偷米,就在厨房外监视。谁知,她在锅里放了一个空罐,下米时,远处看着米倒进锅里,实际上倒在了罐子里。然后,趁婆婆不在拿着米去换烟抽了。

有识之士坚决禁烟。兰州青城进士杨巨川,在敦煌县县长任上几次上书,力陈禁烟。结果,非但无效,上面还给敦煌摊派烟款巨万,小民不堪命。他只能辞职,在途经布隆吉尔(今安西县境)时,在店壁写道:“只重金钱不爱民,黑心符出影留真。水云荡煞莺花界,误尽苍生是此人。”

毒品为祸,人人都知道,但烟依旧难禁。究其原因,缺乏一个强有力的政府,缺乏全面动员的决心。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坚决禁烟,短短几年,甘肃境内大烟就一扫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