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惊奇队长——香农·肯特的传奇故事
作者:Wintermute (译)丨原作者:Marty Sko 来源: COFFEE or DIE
来源:战甲网
这是一个超级女兵的故事
曼比季(Manbij)不一定是安全的,但至少是稳定的。也可能只是表面的安静……暂时的安静。2016年,库尔德武装在美军的支持下成功赶走了“伊斯兰国”,之后该地区迎来了相对平静。这座约30万人口的北方小城,尽管处于叙利亚、土耳其、俄罗斯和美国之间的国际紧张局势的十字路口,但仍会被继续当做叙利亚在ISIS动乱之后的重建模板。
虽然激进的伊斯兰武装分子不再控制这座城市,但人们仍有许多工作要做,他们需要扼杀或清除任何可以威胁该城市(和地区)的残留因素。这项工作在过去和现在主要是由一群特种部队战士完成的,他们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来猎杀敌人——自2001年全球反恐战争开始以来,他们几乎已经把这项技术磨练到了极致。
2018年7月12日,一名青年男子和女孩在叙利亚曼比季的一个市场上浏览商品。图片由美国陆军上士蒂莫西·R·科斯特(Timothy R. Koster)拍摄。
去年1月,一个寒冷的星期三下午,曼比季的主干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香农·肯特(Shannon Kent)——一位红发运动型的美国海军密码学家,两个孩子的母亲——正和她的队友斯科特、乔恩和加迪尔一起在街上行动。他们没有穿制服(他们这一行也很少穿制服),但她的黑色北面(North Face)登山裤和深紫色夹克装束非常适合当天的任务:侦察一个地点,与一个消息来源见面等。
肯特慈祥的眼神和友好的举止,并不会让一般人联想到她是一个正在追捕ISIS的老练特种兵。但如果被分配到阴森的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中最秘密、鲜有传闻的单位时,也许这就能成为了一种优势。她习惯于单独或和小队一起行动,而且几乎总是秘密地行动,有时也还会小心地参与卧底行动当中,总之,她的工作成果非常出色。
香农·肯特在参加“坚定决心”行动时的照片。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但肯特的队伍在那天并不是像国防部后来所说的那样,在进行例行巡逻;而且他们也不是像很多新闻媒体报道的那样,在一家美国人经常光顾的热门烤肉店悠闲地吃午饭。肯特负责寻找ISIS残党及其领导人,确定他们的活动时间和所处位置,然后将这些情报提供给她在三角洲部队和海豹突击队6队的同伴,或者提供给利用GPS制导导弹进行精确打击的飞行员。
“他们不是那种‘出去吃午饭’的闲杂人等。”她的丈夫乔·肯特(Joe Kent)说,他曾经也是一名特种部队士兵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场爆炸摧毁了他们路过的那家餐馆。当时香农·肯特只有几英尺远。后来的视频录像指出了爆炸原因:一名身穿自杀式背心的男子在几分钟前走进了餐厅。
当地的库尔德武装将肯特撤离到附近的医院,在那里,一架美国直升机接走了她。2019年1月16日,高级士官香农·肯特与特种部队二级准尉乔纳森·R·法默(Jonathan R. Farmer,前文的乔恩是乔纳森的简称)、前海豹突击队成员斯科特·A·维尔茨(Scott A. Wirtz)和担任文职翻译的美国人加迪尔·塔赫(Ghadir Taher)一起宣告阵亡。11名叙利亚平民也在袭击中丧生。
而ISIS,或者说伊斯兰国声称对此负责。
很多时候,我们听到的许多故事大多是在讲述一个弱者如何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事情,挑战所有困难的励志过程。但现在我们要讲的关于香农·肯特的故事正好不是那种老掉牙的类型。
她出生在纽约的奥斯维戈(Oswego),但在松原(Pine Plains)长大,父母分别名叫斯蒂芬和玛丽·史密斯,她的青春是在打排球、田径活动和骑马中度过的。
事实上,她的语言天赋是在马球场上被发掘出来的:在骑马的过程中,她学会了西班牙语,这样她就可以和马厩的工作人员自如地对话。
左图是14年前的香农·肯特,而右图是近期的玛丽亚·史密斯。照片由玛丽亚·史密斯通过Instagram提供。
她的妹妹玛丽亚·史密斯(Mariah Smith)跟随她的脚步进入马术界,香农经常对她进行训练并担任她的导师。”从我五岁开始,她总是带着我一起出去骑马,交给我很多新东西。”
即便忙于工作,肯特也从未失去对骑马活动的热情,她和玛丽亚经常谈论起,有一天她要开一个牧场,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退伍军人和存在情绪发育问题的儿童提供马术的治疗方法。
史密斯还谈到,肯特会“同时需要实现两万个目标”,并且最终还能全部完成。“她做任何事情都充满着一种动力和毅力。从字面上看,不管是什么事情,她一定会用心去完成。”
香农·肯特和玛丽亚·史密斯在一起骑马,照片由玛丽亚·史密斯提供
事实上,肯特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表现出了自己在学术和体育方面的非凡能力,任何人都清楚,她能够做出更伟大的事情。
“她是在一个硬汉式的家庭中长大的,”史密斯介绍道。她的父亲是纽约州的一名警察,后来成为该州排名第三的警官,她的叔叔是纽约市的一名消防员。两人都是911事件的第一响应者,这一点促使肯特将自己的人生道路朝向了军队。她的哥哥也在美国海军陆战队中服役。
她的家族有着无私奉献的传统,如果只是简单说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人才,那就太轻描淡写了。史密斯回忆说,早在肯特高中三年级时,美国海军和空军的招募人员就来过家里了解情况。
由玛丽亚·史密斯提供的照片
2001年,肯特从斯蒂辛山中学毕业,在母亲的要求下,她试着上了大学。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的大学生身份并没有保持多久。到了2003年,她就和海军招募人员讨论如何在军队中最好地发挥自己的语言天赋。
根据美国海军的说法,密码战“包括信号情报(SIGINT)、网络空间活动和电子战(EW)任务,以便在各类战争中通过海、空、陆、空和网络等各种渠道为部队提供支援。”对于身处在这种职业领域的水兵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的工作环境大都为一个没有窗户、不允许使用手机的房间,他们要坐在办公桌后面,解密受到的秘密通信或翻译许多用外语书写的文件。
虽然肯特完全可以胜任这方面的工作,但她发现自己想要的定位需要更 “亲力亲为”。她不仅在技术上精通了领域设备的使用,而且还能流利地讲七种语言,战术战斗能力也很强。也许让她出类拔萃的最重要原因是,她似乎无所畏惧。
乔·肯特拿着一张他妻子的一张照片,当时香农第一次被部署到海外。照片由咖啡或死亡的Marty Skovlund, Jr. 所摄
肯特于2003年12月加入美国海军,并经过了大约两年的漫长培训后,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密码技术员,之后,她自愿成为海军特勤人员(IA)前往伊拉克。因为她的专业技能,她很快就被分配到伊拉克巴拉德抵触的一个特别行动小组里,负责寻找高价值目标(HVTs)。不过这还不够。根据乔·肯特的说法,”她想脚踏实地,亲手完成任务。”
在第一次部署结束后,肯特被派往巴格达,在那里,她与伊拉克情报人员组成的一个秘密小分队合作。根据肖恩·内勒(Sean Naylor)所著的《无情打击: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秘史》一书中的记载,这群伊拉克人直接与美国特种部队合作,前往大多数美国人不能到达的地方执行人员情报收集任务和近距离目标侦察。他们也因此被称为“莫霍克”(Mohawks)。这项工作相当危险,在行动中被抓住的情报人员,往往需要面对酷刑折磨,并等到他们的最终结局——死亡并抛尸街头。
但这就是肯特传奇经历的开始。那是2007年,很少有特殊行动人员愿意或能够在城市里以隐蔽身份与伊拉克人交谈。所以肯特自学了情报收集技术,并且能流利地使用当地语言,在外为特种部队寻找目标。就像肯特的大部分职业内容一样,她与莫霍克一起开展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保密的——而且很可能在至少13年内都是如此。但她在那次行动中获得的联合服务嘉奖勋章的引文指出,她 “在抓获数百名敌方叛乱分子和严重降低敌方作战能力等方面做出了直接贡献。”
香农保存在餐厅架子上的行动照片。照片由咖啡或死亡的Marty Skovlund, Jr. 所摄
阿里·哈苏恩(Ali Hassoon)是巴格达人,当时正为伊拉克特种作战部门工作,他在工作时会听到其他伊拉克人谈论一个红头发的美国女人。”我与伊拉克以及美国方面的每一个相关人士交谈时,他们都会问,‘你见过香农’吗?”他说。
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她开始和美国特种部队士兵一起参加行动。在一次高级别的HVT抓捕行动中,存在一名女性目标,这在当时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但她通过对这名女性目标的审讯,发现了真实目标,在整个行动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由于她的努力,让当时在伊拉克境内的JSOC特种部队做到高效(和致命),而她的优异表现直接提高了未来几年女性在特种作战部队(SOF)中的地位和工作类型。
肯特当时不知道,她会在这里第一次认识了她未来的丈夫乔·肯特。乔·肯特当时被分配到巴格达的第5特种部队大队。”在SOF有女人之前,她就是SOF中的唯一女人。”乔·肯特说。”她在巴格达SOF群体中声名狼藉。”因为双方都与伊拉克特种部队存在联系,他们也会在巴格达相遇,但直到2013年,他们才以一种更加浪漫的方式认识了对方。
“在SOF有女人之前,她就是SOF中的唯一女人”。
在第一次伊拉克部署结束后,她已将自己打造成了一名称职的、无所畏惧的情报专家,一名出色的语言学家,这项履历对任何一支特种部队来说都是极富价值的。
香农·肯特不仅一头冲进了特种作战的领域,而且一进去后就再也没打算出来。据要求不透露姓氏的特种作战情报专家乔伊(Joey)介绍,肯特在第一次部署结束回国后,就成为第一批(即便不是第一个)自愿参加并成功通过全新海军特种作战直接支援课程的女性之一。
该课程为期一个月,包括限时突击行军、高级近距离格斗训练,以及其他各种与海豹突击队并肩作战的基础技能。乔伊解释说,当时存在在海豹突击队中的女性是一个全新的状况,她 “为让其他女性加入这个项目树立起了一个好的榜样”。
香农·肯特参加马拉松活动。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她被永久分配到位于弗吉尼亚州诺福克的海军特种作战支援2组,与东海岸的海豹突击队一起并肩作战,之后她在部队里广受欢迎。这些海豹们起初还很不适应,不仅仅因为她是女性,还因为在那个时期,非海豹突击队出身的支援人员相当少见,可以说是一种新鲜事物。
“每天休息后,我都会看到她带着一顶褪色的纽约洋基队帽子,身穿棕色T恤和黑色短裤,戴着耳塞出去跑步。”乔伊回忆说,虽然她富有首领魅力,但她实际上也是个安静和谦逊的人。”她在Dropkick Murphys演唱会上和在教室里学习都一样自在。”
不久,她就获得了海豹突击队的尊重和信任。”她的专业性和在情报技术领域的知识让她受到了极高关注,”乔伊说。”她不怕出头,她就是那种A型人格。”
香农·肯特被分配到海军特种作战支援2组。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2009年,乔伊与她一同前往伊拉克进行下一次部署。这一次,她被派往巴格达,成为一支特别行动部队的成员,在那里,她要把语言、人员情报和信号情报技能融合,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并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天地。根据她的获奖感言来看,在此过程中她以“非传统角色”的身份进行工作,对战争的结果产生了真正的影响。
“她有一种能与房间里任何人相处的能力,而海豹们好好的利用了这项优势”,乔伊补充说,她后来又再次与莫霍克一起工作。”当你站在她身边时,立刻就能感到舒心,她能好好利用这一点,发挥她的优势。”
尽管她在伊拉克的第一次部署时就获得了极高声誉,但当她来到一个新的工作环境时,她经常发现自己需要从头开始。据她的丈夫所言,她经常希望自己能参加任何一个特种部队的选拔课程,让她能够拥有长期有效的认可度,让她能够避开新部队里的“证明”期,直接开始工作。
香农·肯特被授予2010年国防部年度语言专家,同时被分配到海军特种作战支援2组。这个奖杯被她放在她的一幅画作旁边的架子上。照片由咖啡或死亡Marty Skovlund, Jr所摄。
尽管如此,她始终如一地 “在新部队里证明自己”,并在海军的作战队伍中不断晋升,在特种作战中获得了更高的级别。虽然她从未获得过三叉戟或绿色贝雷帽的标志,但她确实参加了各种通常只接受高级特种兵的课程。例如,她参加了杰里·巴恩哈特战术枪法课程——培养了一些特种部队中最优秀的射手;还参加了奥尼尔团队战术机动性训练课程——训练特种部队战士在任何极端条件下的驾驶技术,并摆脱任何糟糕状况。
乔伊知道,她并不满足于待在海军特种作战支援2组里,当她知道还有另一层高度时,她就充满斗志了。”她脑子里有一条非常清晰的路径,她很清楚下一个要面对的挑战会是什么,”他说,”她总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下一件能抓住的大机会是什么?’”
对肯特来说,她想抓住的那个大机会就是2013年的一场特殊任务部队的选拔课程。通过的人没有贝雷帽,没有标志,甚至都没有一个徽章来作为证明。但要是能进入这支部队,不管是一个游骑兵、海豹突击队或绿色贝雷帽,他们原来的部队就很少再有关于通过者的消息了。这些行动人员是业界传奇,在整个特种作战系统中,只会被小声谈论。有人说他们独自工作,在多重掩护之下,只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但除非在那里服役过,否则所有的相关话题都只是一种无端猜测罢了。
她在课程中的表现超过了那些来自精锐单位的人,而且在某些情况下,她还能帮助他们完成了一些任务——这对许多男人的自尊心来说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
毋庸置疑,这次选拔没有性别限制。根据肯特那段时间的海军评估与咨询记录,她接受的是 “技术技能、高级医疗训练、任务规划、情报收集和高风险环境训练”。如果这听起来很模糊,但暗藏的含义就是——你要么有本事,进;要么没本事,走。而且没有人知道这个单位到底在找什么样的人。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阿里·哈苏恩后来也不再在巴格达工作了。他移民到了美国,加入了美国军队,成为了一名语言专家。他发现自己在参与选拔时是和多年前听说过的著名美国红发女郎并肩作战。
“她伤透了很多人的心,”哈苏恩说,“她的表现超过了那些来自精锐单位的男人,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还帮助他们完成了一些任务——这对许多参训者的自尊心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哈苏恩回忆道,他在一项游泳测试遭遇了困难,而肯特是如何帮助他的。”她花业余的时间和我一起训练,以确保我做好了测试准备。但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帮我。”
香农·肯特被分配到一个执行特别任务的单位中。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事实上,她的积极、谦逊和幽默,即使在最困难的训练课程中,也让她的光芒照耀在其他人身上。《咖啡或死亡》采访了该部队目前的高级入伍顾问,他负责监督这项课程的开展,但他不方便透漏自己的名字。
“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参加这种选拔,还可以毫无疑问地把每件事都做正确的人,”他说。”这对她来说仿佛根本不是一个挑战。”
参加特殊任务部队的选拔,让你能与很多高素质的人为伍。乔·肯特就是其中之一。乔曾是一个陆军游骑兵,后来他成为了绿色贝雷帽… …他是个悠哉的人,在太平洋西北地区长大。他们相遇那时,他卷曲的头发和运动员体型首先引起了香农的注意,当她把卡车驶入停车位时,他们两人的眼神浪漫般的相遇了,但结果有些尴尬,她最后把另一辆车撞凹了。
乔·肯特手持妻子香农在被部署时领奖的照片。Marty Skovlund, Jr./咖啡或死亡。
“她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车,然后耸了耸肩,”乔笑着回忆道,”我当时想,’好吧,这小妞挺酷的’。” 他们两人共同的一个朋友,也是一位阿拉伯语言专家,在不久后正式介绍他们两人认识。
作为一对年轻情侣,他们在培训的一年里,为了换单位,非常忙碌,但幸运的是,他们一起参加了几场教学。忙碌的课程挤占了很多时间,但不管再难得的约会,他们还是会尽可能地挤出时间呆在一起。
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发生在北弗吉尼亚州的训练课程中。香农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留在了巴尔的摩,她要在第二天的训练中用到,所以他们共同的那个语言专家好友建议乔开车送她回去。
乔·肯特向他与香农的家的后院方向望去。照片由咖啡或死亡Marty Skovlund, Jr所摄
和许多新婚夫妇一样,两人的话题常常是围绕着他们的共同点展开。但与大多数情侣不同的是,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战争。更确切地说,是在伊拉克开展的特殊行动。
“我们俩有一个共同的经历,就是我们都在伊拉克呆过很长时间,”乔说,”我从一些和我一起工作的伊拉克特种部队那里听说过她……她的名声比我的大。”
之后他们吃了晚饭,”我们很快就认真起来了”,乔说。
不久,他们两人顺利完成了训练,并一起转入了新的部队,基本上就像是现实生活中的”史密斯夫妇 “。
香农·肯特的卡其色海军制服挂在她的地下室里。照片由咖啡或死亡Marty Skovlund, Jr所摄
两人于2014年结婚——日子选在圣诞节前夕——而当时香农已经30多岁了,所以尽快组建家庭的议题便提了上日程。”一开始我就想,’我不想有孩子,我得一直工作,'”乔说道,”然后香农就说,’嗯,你这想法太他妈愚蠢了’,然后我就说,’是啊,你可能是对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经常各自单独行动,很难找到时间呆在一起。但不久之后,他们的第一个儿子柯尔特就要出生了。
“她在怀着我们第一个儿子的时候,死命地冲刺,获得了她的学士学位,”乔说。在他们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她已经获得了心理学硕士学位。
在一段时间内,香农·肯特既要在优秀的大学里上学,又要在世界上最精锐的特种作战部队中做好全职工作,并同时要么怀孕,要么在抚养小孩(视时间段而定)。她总能在一堆繁忙琐事之中找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平衡点,因为乔的外派频繁,所以前面提到的这些事经常由她自己来完成(她的妹妹玛丽亚在大学毕业后经常作为住家保姆出现在家里)。
她还自己搬进了新房子(两次),以为他们日益壮大的家庭创造更好的条件。
当然,工作和育儿并没有分散她的生活热情。香农在此期间多次参加马拉松比赛,成绩都在4小时以下,甚至在怀孕7个月的时候完成了最强泥人(Tough Mudder)比赛。除了高智商,她还很有艺术天赋——她的家里到处都是巨大的、华丽的马赛克图画,都是她夜以继日所绘制。在房子外面,她还开辟和建立了一个美丽的花园。
香农·肯特的一些自制马赛克艺术品挂在她的家里。照片由咖啡或死亡Marty Skovlund, Jr所摄
如果你想知道她是否和我们其他的人一样,一天24小时,一周7天的时间都被完全分配——那你想的和我们一样。”她是一个非常有组织性的人,”乔说,”而且她会在脑海里把计划安排得非常条理和详尽。”
尽管这一切令人印象深刻,但生活中也不总是一帆风顺。
乔在任务期间经常打电话回家了解香农和孩子们的情况。在2016年乔的一次外派时,香农给他发来了一条与他之前收到的任何内容都不一样的信息:一张她在医院里的照片,就在完成切除颈部甲状腺癌手术之后。乔问她他是否应该回家,但香农坚持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她可以处理好。
一次手术就把癌细胞切除了,然后她只花了一两天就恢复工作,没有任何耽搁。
在接受甲状腺癌切除手术后不久,香农·肯特和她的丈夫乔在一起合影。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无论遇到什么挑战,香农都保持着崇高的积极性和持久的轻快感,这种品质也渗透进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她认为任何困难都不过是需要解决的问题而言——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在她攻读硕士学位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她未来要成为一名心理学博士。这可以让她在做母亲的同时,还能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为军队做出贡献,而这种途径除了需要博士学位之外还要有一定情报工作背景;除此之外,心理学还能用来帮助那些正在与创伤后应激障碍作斗争的老兵们。
香农·肯特和她儿子一起徒步旅行。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美国海军里有一个竞争非常激烈的临床心理学博士项目,如果成功,香农可以同时成为一名军官并获得博士学位。两者对于香农的计划而言缺一不可,而且这个项目每年只录取10人,因为这项计划基本上海军是花钱让你拿到博士学位。
香农当时已经怀孕了,但她还是如饥似渴地学习,甚至加班加点地弥补了她在研究生入学考试(GRE)综合测试中数学部分的不足。时间一到,她就 “把自己挤进礼服当中”,与该项目招生委员会的医生们进行面试。面试结束时,他们通知她,会在30天内通知她是否被录取。
两天后,电话来了:她已被正式录取。由于她独特的背景,他们对她的加入感到兴奋。似乎香农·肯特又成功了,这一次成功势必能为她的人生又增添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章。
香农·肯特的临床心理学项目录取通知书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但不到一个月,”伟大的海军 “就通知她,他们其实不能委派她成为军官。根据新军官提升的医疗相关规定,她之前的癌症诊断结果把她挡在了门外,尽管她的这个病症甚至从来没有被列入过临时档案。”军官招募人员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的身体情况,从技术上讲,他们甚至不应该让她申请。”乔说。
不过香农是狠人中的狠人,这意味着她不会在自己的人生被干涉时袖手旁观。
“她就像,’我不只是要抱怨这个规定,这个规定很愚蠢,我还要与之抗争’,”乔回忆说。这种规定不仅仅只影响了她的升迁,很可能还有其他不少海军战士也受到了这个规定的限制。当然,她说的一点没错。
最初,香农向海军的指挥系统提出了她的担忧,但石沉大海,海军上层根本不予理会。于是她转而向美国国会求助。
香农·肯特在推动改变海军规章制度的过程中四处奔走,这些规章制度阻止了她成为一名军官。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香农穿上她最好的职业装,拜访了她能找到的每一位纽约和马里兰州的参议员和国会议员,还有一些在军队委员会中占有席位的人。”她的努力最终获得了很大的反响,”乔说。事实上,北卡罗来纳州众议员沃尔特·琼斯(Walter Jones)甚至给海军部长发了一封信,敦促他调查此事。但遗憾的是,海军只改进了一些非正式的程序,没有对相关制度进行永久性的修改。
香农对国会的态度就像她在战斗中一样坚决,她既用 “军用话语 “,也用 “民用话语 “写信,以便任何一个领域的人都能理解她所提出的修改意见。她甚至写了一篇署名文章,题目是 “如果你适合作战,为什么不适合在海军当军官?”
的确,她非常适合作战。她所在部队的下一次伊拉克和叙利亚的轮换即将到来,由于她不会被临床心理学专业录取,她也要将和轮换部队一同前往中东。虽然如果她的升职被批准,她确实也不用去参加下一次的部署,但需要注意的是,她并不是“被迫”参加行动来代替升职。她所在的精英部队是一支全志愿部队。如果她不想去,她只需要说一声就可以了。
香农·肯特和她的儿子在马里兰州的家中。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但逃避不是香农的选择。她毕竟是个战士,而且首先是个战士,她受过训练,随时准备猎杀这个星球上最邪恶的人。而且,天杀的,她还很擅长这个。
乔·肯特从军队里退役了,他们的儿子(分别为1岁和3岁)都很健康,她也已经在于法规的斗争中暂时做到了极致。现在是香农·肯特作为最新一批轮换人员参加 “坚定决心行动 “的时候了。ISIS的势力在该地区已经基本被瓦解,但仍有小股的抵抗力量在为维护所谓的哈里发国而徒劳地战斗。
香农的工作就是追捕他们。这就是她所做的事情,直到并包括她做出最终牺牲的那一天。
她在特别任务组的时间,是香农职业生涯中根本无法详细谈论的一段时期。我们知道的部分是来自于她的获奖理由。高级士官肯特因专业地领导 “一支联合的特殊任务分队,负责在四个战区的作战区域和战略地点规划和执行敏感的技术行动 “而获得国防功勋勋章。具体而言,士官长肯特为支援参加 “坚定决心 “行动和 “持久自由-非洲之角 “行动的人员部署做出了充足的准备,保卫了我们的国家,并最终得到俘获或杀死了500多名敌方战斗人员的结果”。
香农·肯特参加坚定决心行动。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理由里还提到,她带头与联邦调查局建立起了伙伴关系,扩大了一个敏感的联合项目的范围,并为国家安全局(NSA)引入了一项新的业务技能,填补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空白。她的铜星奖章可能是对她所取得成就的最好总结。”她的成就将对打击美国的敌人产生持久的影响”。
肯特响应国家的号召,总共8次在最危险的地方行动。
在她死后一个月,美国支持的库尔德武装逮捕了5名ISIS成员,据信他们参与了1月份导致肯特和另外3名美国人死亡的袭击。
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的小教堂挤满了参加香农·肯特追悼会的人群。照片由咖啡或死亡Marty Skovlund, Jr所摄
数千名水兵、数百名其他军人、数十名纽约州警察以及许多亲朋好友挤满了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教堂的长椅,以纪念高级士官香农·肯特。在学院的小教堂举行她的追悼会是一件大事:她是美国海军历史上第一位获准享有这一荣誉的在职水兵。事实上,最后一个在那里举行追悼会的人是已故参议员约翰·麦凯恩。
只有军官才能穿上海军的卡其色制服。对肯特来说,当时的教堂就是一片 “卡其色的海洋”——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她的许多队友——碍于敏感的工作性质,而无法透露姓名——都勇敢地站起来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言,希望能向大家讲述肯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上级领导谈到了她作为情报专业人员的能力,并称赞她作为指挥官的领导能力。
香农·肯特的许多水兵战友走上讲台,谈论他们对她的记忆。照片由咖啡或死亡Marty Skovlund, Jr所摄
“对于CT界来说,我们并不常把自己当成前线部队。我们是为了促成行动圆满完成而勤奋工作的书呆子。”一位战士在讲台上发言时说。”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另一位战士谈到,有一次他因为训练活动而错过了女儿的3岁生日——这是他连续第二次缺席。肯特坐下来和他聊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当她从拐角处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个纸盘,上面有一个MRE生日蛋糕。那是用磅饼和草莓奶昔饮料粉做的,上面插了三根火柴做蜡烛……她拿着这个蛋糕站在那里,为我的小女儿唱起了’生日快乐’。”
说道这里,这位战士抹去了眼泪,继续向大家分享:肯特告诉他,他已经给了女儿每个小女孩都想要的生日礼物。”一个令人骄傲的好父亲。”
香农·肯特和她的儿子。照片由乔·肯特提供。
尽管肯特的朋友和战友们热情洋溢地讲述了她的一生,但可以看出,仅凭语言无法公正地表现她伟大灵魂的本质。但是,也许通过讲述她的故事,能让人们对这位美国有史以来身穿军队制服战斗的最伟大的女性之一有足够的了解。
她为后人留下的遗产是一项新的条款。就在安纳波利斯为她举行追悼会的前几天,海军正式修改了肯特在她提交博士申请而被委员会拒绝后极力争取修改的条例。这项改动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而已经有水兵因为这次修改而被批准升职。
在追悼会上,香农·肯特的家人被授予了她的辩护功勋勋章、青铜星章和紫心勋章。照片由咖啡或死亡Marty Skovlund, Jr所摄
对于乔·肯特而言,他曾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在美国陆军的各支精英部队中服役。现在,就在退役几个月后,他加入了一个所谓“金星丈夫”的小团体。他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在身边没有妻子和最好的朋友的未来要怎么面对,怎样过渡到平民的生活,以及作为一个单身父亲的生活。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话说回来,他还有香农这样伟大的例子来寻找其中关于迎接明天的灵感。
同时,他还肩负着让两个儿子记住香农的使命。
“如果是我的追悼会,他们会说’英雄不朽,兄弟’,然后谈论其我如何去完成我喜欢的事情,如何死于战斗。但对于香农,人们会有这样一种倾向,即首先把她看作是一个女人和母亲,其次才是一个战士。”乔解释道,他必须在哀悼妻子的死亡和纪念一个死去的战士之间取得平衡。”香农首先是个战士,这才是她希望被人记住的身份。”
乔·肯特现在会佩戴一枚金星胸针,以纪念他的妻子香农。照片由咖啡或死亡的Marty Skovlund, Jr所摄
Chief Patty Officer Shannon M. Kent
关于作者:
Marty Skovlund Jr.是《咖啡或死亡》杂志的执行编辑。作为一名记者,Marty曾报道过北达科他州的 “斯坦丁罗克 “抗议活动,也曾在阿富汗与美国特种作战部队一起行动,还曾讲述过第一批通过步兵训练和游骑兵选拔的女性的故事。他还出版了两本书,在历史频道《肯尼迪解密》节目中担任联合主持人,并制作了多部获奖的独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