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第一名将潘崇彻的功与过

来源:酒哥浅谈教育成长

他是一位生卒年不详的狠人,喜读兵书,御众有方,军纪严明,所部战力为南汉之冠。他为南汉开拓疆土,守御国门,令敌人止步于五岭之北。可惜,他的全部努力都抵不上一个宦者的谗言,为了自证清白,他抛下军队只身飞马入羊城,仍然逃不掉昏暴主君的无端猜忌,只落得仅以身免。宋军压境,有人建议请他复出,可惜昏主却不肯用,直到南汉师覆将亡,才允他出山,然而,大势已去,英雄心死。他就是南汉第一名将潘崇彻。

南汉是五代时期建国时间最长的地方政权,只是由于远离中原王朝,人们对他的关注少之又少。哪怕到了北宋初年,人们偶尔提及南汉,无非是说他的君主如何残暴,做事如何离谱。

然而,一个政权在乱世中能够生存下来,只靠昏暴是没有活路的,他总得有些四梁八柱似的台柱子,才能撑起危局。如同三国时期的吴国暴君孙皓拥有令晋廷不敢南下的名将陆抗一样,南汉暴君也拥有像潘崇彻这样的抗敌名将。所不同的是陆抗死,吴国亡;崇彻废,南汉降。

身份不明的南汉名将

南海人潘崇彻是一个生卒年不详的老广。他自小喜读兵书,勇武善战,为了南汉政权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屡立战功。当然具体立了多少战功,由于史料阙如,我们已无从知晓。也许,这就是远离中央的战败者的徒唤奈何吧。

潘崇彻不仅生卒年不详,而且身份也不详。吉光片羽的南汉史料说他曾经担任过内侍省丞,这是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职业。内侍省作为皇帝的近侍机构,主要管理宫廷内部事务,其各级官长多为宦官担任。潘崇彻担任过内侍省丞,相当于内侍省的上层领导,本人是宦官的可能性极大,所以有的文章中直指其为北宋宦官名将李宪似的人物。而且,史料也只字未曾交待潘大将军的家人子弟,似乎更加印证了他的宦官身份。

不过,既然说内侍省的官长多为宦官担任,那么就可能有例外情况。联想潘崇彻从小就知晓兵事,常年为国争战,虽战功卓著却得不到迷信宦官的暴君刘鋹的信任来看,似乎潘崇彻应该是个纠纠武士、伟岸丈夫。

五代及今,千年已逝,潘崇彻的身份已很难澄清了。即便澄清不了,也抹杀不了他为南汉政权雄踞天南所立下的赫赫战功。出于对那些为国争战的将军的尊重,笔者宁愿相信潘大将军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读者大大们以为呢?

攻取郴州扬名立万

潘崇彻带兵多年,深知军纪对于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性。因此,他效法古今名将,喜欢在自己军中申明军纪,从而御众有方,使他的军队战力常年为南汉诸军之冠。

南汉偏安一隅,北有马楚,南有蛮夷,多方势力经常角力争雄。潘崇彻枕戈待旦,伺机征伐,希望能用手中的剑为南汉开辟更多的疆土。

公元951年,南汉政权的主要对手楚国因为五马争槽,大秀无情兄弟杀而导致国力衰弱,南唐大将边镐乘机进兵,直取潭州(今湖南长沙),逼降马希崇,马楚政权覆亡。

见南唐中主李璟闷声吃独食,南汉中宗刘晟可不答应。这个一口气杀光十数个兄弟的家伙,可不想整个湖南落入南唐手中,自己好歹还是马楚的亲戚(刘晟他娘是马楚创始人马殷的女儿)呢,南唐凭什么一口吃下整个楚国?

于是,刘晟派巨象指挥使吴珣和内侍吴怀恩率军北攻贺州。当时楚军的精锐都已北上参与内斗,剩下的老弱残兵根本不通战阵,让二吴略施小计就打了个全军覆没,将桂州(今广西桂林)等州收入囊中,使得南汉的国防线顺利向北延伸。

轻松分取舅家一杯羹的刘晟,不久又等来了继续爽的好机会。占据湖南的边镐治军无方,手下的南唐军队自以为是征服者,在湖南境内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迅速引发了当地人民的强烈反抗。马楚旧将刘言、王逵、周行逢等人趁势举兵驱除南唐军队,企图恢复全部马楚故地。

胃口大开的刘晟见状决定兵发湖南,能多吃一口算一口。公元952年,时任内侍省丞的南汉大将潘崇彻受命与将军谢贵一起,进军湖南。

早就对湖南虎视眈眈的潘崇彻二话不说,立即下令拔营起寨。大军越过军事分界线,向着湖南郴州杀去。

此时,王逵的光复大业进行得如火如荼,湖南境内的反唐势力都紧密团结在他的周围。王逵感受到了湖南人民的热情,主动会合洞蛮土兵,双方合计五万大军向着郴州杀来。

听说湖南军队来势汹汹,南汉军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自己是客场作战,且兵力并不占优,要想打好这一仗,难度着实不小。

关键时刻,潘崇彻气定神闲地带着一队卫士登上高坡,远远偷窥王逵的军阵,只见这支纠合了蛮兵的大军,貌似人多势众,声震九霄,实则部伍零乱,指挥无方。

看罢多时,潘崇彻回转大营,对着谢贵等一干将领说:”王逵的军队貌似强大,实则有三大弱点:一是远来疲惫,二是缺乏训练部伍不整,三是仓促合作军心不齐,所以只要我军主动进攻,寻机击溃王逵主力,其余军队必将陷入混乱,败之必矣!”众将闻言,尽皆转忧为喜。

随后,潘崇彻发号施令,由自己亲率大军突击王逵主力,一下子就打乱了敌人的指挥中枢。本就相互猜疑的王逵联军一下子就崩盘了。洞蛮人见南汉军如此威猛,早就心存退意,又见王逵自乱方寸,哪里还肯相助,立刻像一阵风似地跑得没了踪影。

可怜王逵大军被南汉军追得如丧家之犬,一路狂奔八十里,伏尸遍地。此后,王逵、周行逢之辈全取湖南的大好形势随之葬送,只能眼睁睁地瞅着这个楔入湖南的钉子,不敢侧目。此役成为潘崇彻史书有载的立威之战。

仅以身免的谣言杀

打下郴州后的潘崇彻在南汉政权受到热捧,刘晟对这个能打好用的臣下也颇为器重。在吴怀恩被部将所杀,桂州军群龙无首陷入混乱之后,刘晟立即派遣潘崇彻前往桂州接掌兵权。

吴怀恩虽说是内侍出身,但却是个心忧国事的好内侍。早在刘晟哥哥南汉殇帝刘玢在位期间,吴怀恩就劝谏刘玢要节制饮酒,多关心国事。刘玢虽然不听,但也没有难为他。刘晟弑兄自立后,对吴怀恩颇为看重,委任军职,专伐一方,这固然是因为吴怀恩的内侍身份让刘晟比较放心,同时也是吴怀恩颇具统兵之才所致。

不想,一位忠心善战的好内侍吴怀恩遭遇不测,刘晟只得祭出另一位更具威力的好内侍潘崇彻,希望他能够尽快弭平兵乱,巩固边防。

刘晟绝对不是一个好兄弟,更不是一个好叔叔,他杀掉自己所有的兄弟和侄子后,将所有侄女都收入自己的后宫,简直是禽兽不如。但是,他在军事上的眼光还是有一些的,至少能够选拔能干可靠的将领去做好该做的事。

史书上虽然没说潘崇彻到任后的所作所为,但从桂州直到十多年后才被南下的宋军攻占就可看出,潘崇彻应该是迅速诛杀了叛将,稳定了局势,从而避免了这座边防重镇沦入敌手。

此后,南汉政权向北发展的空间越来越小,只得与周行逢等北方军阀各守疆土,相安无事。对于南面的静海军(今越南北部),南汉政权虽一度占据上风,但在南汉高祖刘第九子、交王刘洪操战死后,南汉对于吴氏政权也只能听之任之,只要肯来朝贡就行。所以,南汉政权暂时进入了相对稳定期。

稳定期往往也是发展机遇期。其他政权一旦进入稳定期,都会想方设法地发展经济,增强国力,整训军队,以备不时不需。可南汉政权愣是坐视这样一个难得的稳定期从身边白白溜过,因为在公元958年,南汉换上了一个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只知享受和暴虐的混账皇帝刘鋹。

刘鋹的昏暴在南汉历史上绝对空前绝后。这货长得体态丰满、眉清目秀,而且颇具巧思、能言善辩,如果不做皇帝,做个匠人,一定吸粉多多。可是这货在凭着刘晟长子身份登上南汉后主的宝座后,首先继承了爷爷刘的刑杀基因,为了杀出新高度,这货发挥聪明才智,别出心裁地整出了一大堆新刑罚,如火烧、水煮、上刀山、下剑丛等,甚至还很因地制宜地将罪犯丢入岭南特有的象群中,以目睹罪犯被大象踩踏而死为乐。

如果说只是变着法的折磨罪犯,那或许还可以达到震慑宵小、维护专制的目的,毕竟岭南在当时尚属未充分发展地区,蛮夷众多,不用重典难以服众。

可是接下来的几件事,就让人们对这个新君的看法跌破了眼镜。

自小在宫斗中成长起来的刘鋹严重缺乏安全感,对宫外的人普遍不信任,认为那些有卵的大臣有家室,顾虑太多,不能一心为君,只有太监无卵一身轻,可以全心全意地服务皇家,因此在南汉要想成为皇帝重用的宠臣,只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自愿阉割入宫,成为皇帝的身边人。在刘鋹的用人观成为南汉的基本国策后,南汉的宦官数量爆增,一个区区数百万的地区,竟然有高达两万人的宦官队伍,不可谓不壮观。在这个满眼公公的世界里,潘崇彻要想获得重用执掌兵权,恐怕也很难保住自己的命根了(其实,从刘晟时期起,南汉就只能信任宦官了,毕竟杀了那么多兄弟,还有谁能让人信任呢?只是刘晟并没有那么执着地壮大宦官队伍罢了。)小小的南汉,竟然拥有这么多的宦官,刘鋹这是要大练葵花宝典吗?

在数以万计的宦官队伍中,葵花宝典修为最高的要属龚澄枢。龚公公在刘鋹面前指鹿为马、说一不二,那些从他爷爷、爸爸朝好不容易积功升上来的功臣宿将,在龚公公的谗言面前都不能幸免,就连刘亲自面试录取的进士,又为刘晟出谋划策夺取南楚十余州的宰相钟允章,也因为看不惯龚公公一伙的专权乱政,结果身死族灭。

刘鋹不仅喜欢看手下练葵花宝典,还喜欢女官、女巫,如女侍中卢琼仙、女巫樊胡子(瞧人家这名起得多够味),都是刘鋹的红人。这些人与龚公公一伙狼狈为奸,共同把持朝政,把一个小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刘鋹把权利下放给了最不该掌权的一伙人,自己当然要好好享受人生了。他喜欢一个如花似玉的宫女素馨。素馨经常在云鬓边上斜插白花儿,然后跑到刘鋹面前晃悠,直晃得刘鋹大摆荔枝宴哄她开心。彼时,宫中到处都是红艳欲滴的荔枝,望之如红云,故名红云宴。看来刘鋹这货坏得还挺有品味。

刘鋹不仅喜欢中国美女素馨,还倚仗广东利尽南海的独特优势,将色眼盯上了一个黑肥善淫的波斯女子。刘鋹为她起名”媚猪”,终日与她在各处装饰豪华的宫殿之中淫戏不倦。至于朝政,当然由龚公公代劳了。

刘鋹与他庞大的宦官及后宫团队骄奢淫轶,除了党同伐异弄权擅政之外,就是变着法地盘剥百姓。为此,刘鋹一伙创制了多项不可理喻的法度:圈定采珠特区,令专人潜入海底五百尺处采取珍珠用于装饰宫殿;指定广州富豪为大宴群臣和犒赏心腹买单;乡民进城必须缴纳入城费等。

对于刘鋹的种种倒行逆施,远在开封的赵匡胤心知肚明,可是因为当时北宋刚刚建立百废待兴,要对付的国内外敌人太多,且中原至岭南远隔万水千山,赵匡胤只能郑重发表声明:表示将来一定会为岭南人民做主,除去刘鋹这个恶棍。

刘鋹听到赵匡胤放出的狠话,并不以为然,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严,他命令南汉军队前出挑衅。结果都被严阵以待的宋军击退。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北宋潭州防御使潘美(也就是评书《杨家将》中那个大反派潘仁美,真实历史上的潘美是当之无愧的北宋开国功臣)提出了进军岭南,推翻刘鋹暴政的建议。

不过,当时摆在潘美面前有两大困难,一是南汉国内尚有披甲之士二十万,与宋军主力的人数持平。潘美只是一个区区的防御使,能有多少兵马与南汉相抗?二是在潘美于公元964年夺取郴州之后,南汉上层似乎清醒过来了,开始紧急备战,这让潘美感受到了巨大压力,只能暂时收敛一下。

在宋军攻势下很快警醒过来的主要是两位南汉大将邵廷绢和潘崇彻。

从小喜欢骑在竹马上驰骋的邵廷绢特别清醒,为了防止宋军南下,他一面训练士卒,积极备战;一面上书朝廷直言进谏:南汉是偏安一隅的小国,力量薄弱,且官员耽于享乐,士兵不识旗鼓,人民不知存亡,面对志在一统天下的强宋,如果再不警醒,那么亡国之日就不远了。

起初,邵廷绢的话根本入不了刘鋹的龙耳,但随着战略要地郴州的失陷,刘鋹难得地清醒了片刻,下旨派邵廷绢率军迎敌。

然而,当潘美的大军止步于郴州之后,刘鋹自觉安全系数提高了,便开始怀疑起邵廷绢来,担心他不是宦官出身,一旦拥兵自重难以控制。一见皇帝对邵廷绢转变了态度,那些打蛇随竿上的宦官们顿时兴奋起来,立刻对这个游离于宦官集团之外的大将下了黑手。公元965年,一封诬告邵廷琄图谋不轨的匿名信很快就摆到了平时不问政事的刘鋹的案头。看信后的刘鋹也不问真假,直接派遣宦官赶到军营之中,赐死邵廷绢。

可怜南汉朝廷硕果仅存的智将邵廷绢含冤而死,再也不能卫护他的父母之邦了。邵营士卒和当地百姓听闻邵廷绢的死讯,无不痛哭流涕,他们争相为邵廷绢立庙祭祀。

我们不知潘美在邵廷绢之死中扮演了何种角色,但我们知道此后的潘美仍在等着另一个对手的消息。反正此时北宋也顾不上消灭南汉,有的是时间将反间计进行到底。

公元968年三月的一天,北宋的反间计让潘崇彻陷入了谋反的谣言之中。再次中计的蠢货刘鋹派亲信宦官薛崇誉前往潘营之中探查虚实。临走时,刘鋹授意薛公公一旦坐实潘崇彻有不轨之心,可以将其就地正法。

此时的潘崇彻担任南汉西北面招讨使,驻军桂州,主要的任务就是防备潘美。此时的二潘谁也吃不掉谁,只能彼此展开暗战,这就给了潘美播撒谣言的大好机会。

潘崇彻虽然驻军前线,但是也深知君上昏暴,因此守得一直很辛苦。听说钦使薛崇誉到来的消息后,潘崇彻立时预感到来者不善,眼前浮现出邵廷绢伟岸的身影,不觉心神摇荡。

想到自己为国守疆问心无愧,潘崇彻站起身来,整了整甲胄,然后带着一票儿威武雄壮的甲士出营迎接。

看着眼前这些气势如虹的军人,再看看自己带来准备密裁潘崇彻的士兵,薛公公登时有了一种被吓着了的感觉:皇上让我杀老潘,可我瞧他手下的那股架势,如果我敢动手,恐怕还没沾着老潘,自己这点儿怂兵就完犊子呢。

想到这儿,薛公公立刻春风拂面,热情地与潘崇彻寒暄起来。之后,薛公公进入营中,中规中矩地完成了吃喝忽悠一条龙服务后,就急匆匆地回宫交差了。

不过,薛公公对于潘大帅的军中礼遇颇有不同看法,他对刘鋹汇报道:”潘崇彻不思报效国家,每天让八百多位伶人’衣锦绣,吹玉笛,为长夜之饮’,根本不理军政!”真是难为薛公公数得那么仔细,也不枉他是精于五曹计算的高手。

薛公公的话在刘鋹心中种了草。刘鋹越想越不对劲,老潘军中怎么有那么多伶人,而且军队业余生活搞得那么好,都有点乐不思蜀了,万一有了异心怎么办?难道说靠自己手下这些精于享乐的公公们去搞定吗?

潘崇彻在广州也有朋友,听说了薛公公的造谣后生怕老潘吃亏,就飞马报信。这下,老潘坐不住了,自己只是和薛公公喝了点小酒,听了首小曲,这不都是迎接天使的规定动作嘛,怎么就整出那么大的阵仗来?难道自己这是要陷入传说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泥潭不能自拔吗?

不行,潘崇彻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向皇帝自证清白。于是,他将兵马留在桂州,自己一个人骑马回到广州求见刘鋹:”皇上啊,听说有人告我谋反,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您看着办吧?”

这下可唬住刘鋹了,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看着光杆司令潘崇彻,有点始料不及的刘鋹还是如释重负地安慰道:”爱卿果然是忠诚之人,朕怎么会处罚你呢?爱卿这些年带兵辛苦,也该好好歇歇了,不如就留在朕身边一起欣赏天边的晚霞吧?”

就这样,南汉最具威胁的两员上将,被北宋不费一刀一枪就给拿下了。智如邵廷绢、勇如潘崇彻都抵不过一句谣言,这是南汉政权最大的悲哀。从此,南汉的军队完全被宦官集团掌握,一群无卵的家伙窃取了军权,不得不说南汉的奇葩旷古绝今。

明哲保身的亡国降将

潘崇彻虽然比邵廷绢的命运好一些,但从此变得越发颓废,再也无复当年之勇。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说,公元968年之后的潘崇彻已成为精神上的废人。

时刻观察着南汉动静的潘美得知潘崇彻被解除兵权的消息后,仍然不敢大意。毕竟只要潘崇彻活着,今天可以失掉兵权,明天又可以重掌大军。所幸,经过宋军密探的不懈努力,侦知潘崇彻日渐颓废的消息后,潘美这才大喜过望,再次上表朝廷,请求南征灭汉。

公元970年,赵匡胤批准了潘美的表章,下旨任命其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今湖南常德)团练使,军政双优、行事谨厚的尹崇珂为其副手,率领五万厢军征伐南汉。这也是潘美第一次作为方面军统帅指挥的灭国之战。

只让潘美征调厢军作战,却不肯派出当时北宋战力最强的禁军,赵匡胤从内心深处还是很看不起南汉的。

不过,早就琢磨南汉多年的潘美并没有因为只率厢军作战就有意见,而是按照既定战略,首先出其不意地攻取了富州(今广西昭平),让南汉对抗北宋的战略支点贺州陷入了危机。

这下傻子都知道北宋动真格儿的了。刘鋹立刻召集公公大臣们商议对策。

有人提议请潘崇彻重掌帅印,然而刘鋹担心潘崇彻经过上次事件后心怀怨望,坚决不同意,只是派出无比信任的龚公公到贺州去安抚人心。

赋闲在家的潘崇彻听说北宋进兵的消息后,起初还以为皇帝会看在自己多年从军报国的分上,重新起用自己,不免有些躁动,毕竟他与南汉还是有割舍不断的感情的。哪知道,等了多日也不见皇帝召见起用,老潘的心登时凉透了,就以眼病复发为由请了长假。这下刘鋹更有理了,对着劝谏的大臣吼道:”何需崇彻,伍彦柔独无方略耶?”原来,不通军略的刘鋹颇为看好喜欢坐在胡床上指挥的伍彦柔。

就在伍彦柔临危受命,率军北上贺州反击宋军之际。宋军已杀至芳林,离贺州城越来越近了。当时,龚公公正在城中。这货没有给贺州守军带来任何赏赐和增援物资,只是带了一大堆毫无营养的领导关怀,这让贺州军士无比失望。不久,听说宋军逼近的消息后,龚公公二话不说,坐上快船溜之乎也。

伍彦柔倒也不含糊,正心高气傲地迎着潘美的大军杀来。潘美立即率军后退,将伍彦柔的数万援军引入伏击圈中,然后伏兵四出,在胡床上将”指挥若定”的伍彦柔抓个正着。然后押到贺州城下砍了脑袋。

不过,贺州毕竟是边境重镇,城中军士还是有些定力的,并没有因为一个不太熟的伍将军被杀就投降,而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投降良机。

潘美打了胜仗,不免嘚瑟一阵儿,这让随军转运使王明很着急,一再请求主帅速攻贺州。

潘美见王明比他还急,就让他率领数百名负责转运辎重的士兵,以及几千名丁夫,先去填平城外壕沟,好让自己的军队可以直抵贺州城门。结果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贺州守军一见宋军来至城下,哪有功夫分辨这些人是战兵还是后勤兵,纷纷喊着”此时不降,更待何时”,然后高高兴兴地列队出城请降。

伍彦柔果然无略的消息传至广州,刘鋹终于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潘崇彻,于是火线任命他为马步军都统,让他率兵三万北上防守贺江。听说潘崇彻被重新起用的消息,潘美非常担心,连忙下令严阵以待。可是,此时的潘崇彻对于南汉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根本不愿再为刘鋹效力,只想拥兵自保,哪里会与潘美交锋?

当年十月,潘美大军攻下昭州(今广西平乐)、桂州、连州等地,西江各州也相继投降。潘美因功荣升南面都部署,率军进驻南汉门户韶州(今广东韶关),之后火攻大破南汉军主力,直取广州。南汉覆灭进入倒计时。

听到潘美夺取昭州的消息后,潘崇彻当即率军投降。听说军前捉了南汉第一大将,赵匡胤非常感兴,命人将潘崇彻带至开封。同样出身军旅的赵匡胤亲自召见潘崇彻,与他亲切谈心。潘崇彻敞开心扉,将自己多年的委屈与无奈倾吐出来,这让赵匡胤不免产生同感:乱世之中,武将虽然表面风光,却极容易处于猜疑之地,难以自保。即便潘崇彻能够击败潘美,保住南汉,可是功高难赏的他在群小环伺的南汉,又能怎么样呢?

听了潘崇彻的肺腑之言,赵匡胤明白潘崇彻并非不愿忠于其主,只是有心保国,却无力自保,如今潘崇彻顺应天时投降北宋,免除百姓刀兵之苦,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于社稷。于是,赵匡胤特意下旨任命其为汝州别驾,让老潘转为文职,免得再生祸端,也可君臣相安。不久,潘别驾卒于任上,一代名将风流云散,从此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