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27年黄维终于获特赦，夫妻团聚后他一声“滚”，妻子投河自尽

文：博书

黄维是被俘国民党将领中公认的“最顽固的战犯”，被关押了27年才最终被特赦释放。1975年3月19日，当黄维拿着特赦通知书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禁不住热泪盈眶，失声痛哭。

黄维是黄埔一期出身，年仅34岁便成为国民党王牌部队整编第18军军长，可谓春风得意。岂料10年之后，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1948 年底，身为国民党第12兵团司令的黄维在淮海战役中兵败被俘，继而成为“战犯黄维”接受了漫长的27年改造。被俘时黄维44岁，获得特赦后的黄维已经71岁，头发花白。

在这27年里，有一个人去了台湾又回到上海，不断地打听黄维的消息，一次次地看到释放的战犯，却一次次地收获失望。终于等到黄维出狱，她却在团聚一年后投北京护城河自杀。

这个人就是黄维的妻子——蔡若曙。

在充满动荡与不安的年代里，她艰难而顽强地守护着一份感情，苦苦等待了丈夫黄维整整27年。然而27年的等待和煎熬，却只换来了1年的夫妻团聚，此后天人永隔，令人唏嘘。

01

在国民党的将领中，黄维以清高和耿直著称，用今天的话讲就是“认死理、情商低”。有人评价书生气太重，不谙人情世故。

不过黄维早期的军事生涯，却十分顺利。

1904年2月，黄维出生在江西贵溪，父母都是农民。20岁那年，黄维不甘心在乡下当教员，跑到上海去闯荡。从江西同乡方志敏那里，他得知广州黄埔军校在招生。于是前往广州，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

从黄埔军校毕业后，黄维在东征和北伐两次战斗中表现出色，24岁就被提拔为团长。1927年，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黄埔一期的学生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黄维选择追随蒋介石。

1929年，黄维进入陆军大学特别班第一期进修，3年后毕业，得到时任第18军军长陈诚的厚爱和信任，被提升为第11师第31旅旅长。有了陈诚做靠山，黄维从此仕途平坦。

此后，黄维跟随蒋介石参与了对红军的“围剿”。到1933年3月，黄维被提升为第11师副师长，风光无限。

也就是在此时，黄维在杭州遇见了他后来的妻子蔡若曙。蔡若曙是杭州名流蔡仲初的掌上明珠，当时在杭州女中读书，青春靓丽，是公认的校花。

他们在一次舞会上相识，29岁的黄维对17岁的蔡若曙一见倾心。黄维是年轻有为的少将副师长，情窦初开的蔡若曙对他也是一见钟情。虽然两个人相差了12岁，但在彼时也算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然而黄维在老家已经结了婚，妻子还给他生了3个儿子。为了追求青春漂亮的蔡若曙，黄维隐瞒了自己的婚史，两个人相爱并同居了。蔡若曙怀孕后，黄维才坦白了在老家已经结婚的事实。

蔡若曙虽然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她早已对黄维情根深种，思来想去决定瞒着父母和黄维结婚。两个人奉子成婚，在杭州西湖畔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黄维回老家和原配妻子离了婚，蔡若曙心中有愧，对黄维与原配所生的几个儿子视如己出。到这里，黄维与蔡若曙的这段婚姻还算是圆满。

婚后不久，黄维升任第11师少将师长。从踏入黄埔军校那天起，黄维就投入了蒋介石和陈诚的阵容，成为嫡系。他从排长一路干到师长，成为黄埔毕业生中为数不多、炙手可热的红人。

1936年春，黄维奉命赴德国留学深造军事，因为抗战爆发被提前召回，任第18军第67师师长。淞沪抗战打响，黄维率领67师参加会战，奋勇抗击日寇。战斗打得十分惨烈，67师伤亡惨重，打到最后连一个团的人都凑不上。

此后，黄维又参加了武汉会战、远征军对日作战等，为中国抗战做出了贡献。

1939年，黄维因为性子耿介受到排挤，与何应钦大吵了一架。黄维调离前线来到重庆，见到蒋介石，他心灰意冷，请求回老家养病。

黄维带着妻子儿女回到老家江西贵溪，准备告老还乡。如果黄维就此安居老家，了此余生，或许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02

1944年，日军侵入贵州，威胁重庆。蒋介石顿感兵力不足，一纸调令让黄维出山，协助罗卓英在重庆筹办军校，培训当兵的青年学生。

春风得意育桃李，面对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黄维踌躇满志，特地书写了一副对联以表心迹：“中兴逼我昭青史，大任由天秉素行”。

黄维一生没有打过什么大战，但是办起军校来有声有色。主持军校一年多时间，他培训的学员多达五六千人。

1947年夏天，黄维带着妻子儿女在庐山避暑。蒋介石一纸调令，黄维就告别妻子儿女，动身前往武汉。国民党仿照西点军校成立了一所新式军官学校，培养陆海空三军军官，黄维任校长兼陆军训练处处长。

相对于行军打仗，他更喜欢军事教育，想好好办这所学校。但是1948年8月，蒋介石又委任黄维为第12集团军司令长官，把他推到了淮海战场的前线。

走马上任之前，黄维还和蒋介石约定：“等我打过这一仗之后，我还要回去办我的军校。”可惜，他此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1948年12月，黄维所部12兵团在双堆集被解放军包围，黄维兵败被俘。

黄维去了战场半年时间，生死不明、音讯全无。妻子蔡若曙急得给国民党长官部打电话，却被告知黄维阵亡的消息。女儿黄明南回忆说：“那个时候妈妈很着急，听说爸爸战死了，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蒋介石知道黄维被俘后，为了蛊惑部下“杀身成仁”，于是宣布黄维阵亡，还有模有样地为他举行了“追悼会”。

国民党败局已定，逃往台湾。在蒋介石的指示下，蔡若曙和4个女儿也在1948年底，被安排去了台湾。

到了台湾，蔡若曙始终不相信丈夫已死。几个月后她偷偷潜回大陆，打听丈夫的消息。终于，她得知黄维没有死，而是被俘了。

得知丈夫尚在人世，蔡若曙回到台湾后，秘密筹划一家人重返大陆。如果被发现，一家人恐怕性命不保。但为了能和丈夫团聚，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五十年代初，蔡若曙带着家人秘密取道香港，义无反顾地回到大陆，定居上海。这个决定，改变了她的一生！

从被俘的第一天开始，黄维就表现出不合作、不配合的态度。

解放军动员被俘的国民党将领，给在陈官庄被包围的的杜聿明写劝降信。大家都签了名，只有黄维不签。

有记者采访黄维：“你为什么不早些投降？”黄维把桌子一拍，大吼道：“有战死的烈士，没有苟活的将军，我为什么投降？”

种种迹象表明，改造黄维将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在战犯管理所，黄维坚持不写任何悔过书，他说自己“无罪可悔”，唯一惭愧的是“打了败仗”，他成了“拒绝改造”的典型。

03

黄维是蒋介石的嫡系亲信。淞沪会战后，蒋介石在官邸接见黄维，特地送了他一张自己的照片，并亲笔题写：“培我将军惠存。”

黄维本来自号“悟我”，为了向蒋介石表忠心，他改名号为“培我”。一个人连字号都可以改了，由此可知，黄维对蒋介石的愚忠是何等顽固！

黄维抗拒改造的另一个方式是发明“永动机”。在管理所，别人写自传、上交认罪材料，他却交出了一张“永动机”图纸和原理介绍。他还提要求，让管理所提供条件支持他的“搞发明”。

管理人员批评他，借研究“永动机”逃避改造，只会误了悔过自新的机会。他却狡辩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创造发明是做梦？人类有哪一项重大发明不是经历各种磨难，甚至献出生命由后人去完成的。”

管理所无奈，将他的设计图纸和文字资料送到科学院审查鉴定。科学院答复，黄维的“永动机”违背现代物理学原理，不可能实现。但是黄维却不放弃，仍然惦记着他的“永动机”。

为了能让他吸取教训，专心致志地学习和改造，管理所还数次把黄维的妻子蔡若曙从上海请来，帮助做黄维的思想工作。

蔡若曙苦口婆心地劝说丈夫，对“永动机”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不要狂妄自大幻想当发明家，要踏踏实实接受改造。妻子的话，黄维根本听不进去，还发脾气让妻子“滚”。

蔡若曙在回到上海后，进入上海图书馆工作。她多次去北京探望黄维，为了感化黄维尽快接受改造，她还给黄维带去了小女儿黄慧南的照片。

黄维不为所动，蔡若曙伤心不已。但是据同在功德林关押的沈醉回忆，黄维对那张照片珍视不已，把它放在上衣口袋里，经常拿出来看一看。

黄维被俘时，蔡若曙才32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但是她从未想过与黄维离婚，而是顽强而艰难地守护这份感情，苦苦煎熬着。

1959年，第一批战犯被特赦。杜聿明、王耀武、宋希濂等人都名列其中，然而就是没有黄维的名字。

原本黄维是要在第一批被特赦的。当时还通知了他在北京工作的大女儿黄敏南，上海方面也通知了蔡若曙，让她们准备接黄维回家。

但是通知下发到战犯管理所，管理人员不同意。黄维抗拒改造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如果连他这样的人都放了，其他接受改造的战犯怎么想？大家肯定不服气。

蔡若曙不知道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特赦人员。她苦苦等了黄维十多年，结果黄维没有被特赦，她觉得希望都破灭了。有一天她去图书馆上班，偷偷吞下安眠药，准备离开这个世界。

幸亏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才抢救过来。从那以后，蔡若曙就一直处于精神紧张、压抑之中，开始出现幻听、失眠等症状，被医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此时的黄维，仍然沉迷于“永动机”，从功德林到秦城监狱，再到抚顺战犯管理所，走到哪离都带着他的一堆图纸和研究设备。

04

真正促成黄维认真反省、接受改造的，是给他治病。黄维身患5种结核病，他却瞒而不报，没有告诉任何人。发展到后来，黄维病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只能躺在床上。管理所把他送到了复兴医院，并派专人护理。

为了给黄维治病，有关部门费了很大的气力，还专门派人从国外购买国内生产不了的青霉素和链霉。住院治疗的4年时间，黄维的病情不断反复，好几次差点死了，都被医生及时抢救过来了。

黄维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都是管理员负责照顾，这让黄维备受感动。他感慨地说：“中国有句俗话，久病床前无孝子。骨肉亲人之间尚且如此，何况我还是个战犯！”

在长期的养病过程中，黄维的思想开始转变，对过去的言行和表现进行了反省，还给妻子写了道歉信。病好后，黄维深刻检讨：

“我现在低头认罪，诚心伏法，老实学习，理头改造，努力耕耘，不问收获，以从头改造，争取新生希望在此以前的错误和罪行还能得到宽大，允许我有走向新生的机会”

黄维说到做到，从此开始交代自己的罪行。二十多年过去了，就在蔡若曙已经不抱希望之时，1975年3月19日，黄维最后一批得到特赦。

拿到特赦通知书的那一刻，黄维禁不住热泪盈眶，失声痛哭。整整27年啊！他的妻子蔡若曙也从风华绝代变成了一个老太太。去北京接黄维出狱前，蔡若曙对女儿黄慧南说：“这回你有爸爸了，我就放心了。”

黄维出狱后，妻子蔡若曙也从上海调来到北京，他们一家终于得以团聚。

黄维还在永定门内东街分到了一套宽敞的住房，妻子也分配了工作，他自己也增补为全国政协委员，每月有200元工资。

黄维对新生活十分满意，但是妻子蔡若曙过得却并不好。黄维出狱，反而增加了她的精神负担。

黄维还是没有放弃他的“永动机”。他觉得，唯有永动机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才能报答别人的恩情。他还把家中最大的房间开辟成实验室，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地研究“永动机”。

“永动机”也毁了蔡若曙的生活。丈夫如此顽固不化，蔡若曙总担心他会被抓回去。黄维每天去上班，她都担心他再也回不来。于是每天中午、晚上，都站在楼下等黄维回家。黄维晚几分钟回来，她就受不了，觉得出了大事。

因为她的痛苦和紧张，全家人也跟着紧张，但是黄维并不理解一个精神病人的痛苦，这让蔡若曙更加自责，觉得拖累了一家人。

黄维沉迷“永动机”，无法自拔。妻子和他说什么话，他也听不进去。

当初探监时，蔡若曙把喉咙说破，把眼泪哭干，却只能换的黄维一个“滚”字，现在她想和黄维说点别的话。

适逢那天下班，蔡若曙收到大儿子黄新来信，信中说他恢复原职原薪，而且连提两级，由助教晋升为副教授，还分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准备结婚。

这个消息让蔡若曙欣喜若狂，她当即冲进黄维的实验室，把大儿子的好消息告诉了黄维。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黄维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蔡若曙犹豫片刻，鼓起勇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次黄维听见了，可是就像每次听不耐烦了那样，依旧是一个“滚”字。

“滚就滚吧！”黄维的漠视让蔡若曙受到刺激，加重了她的病情。她绝望了，趁着天黑跑出家门，跑到仅有几十米之遥的永定河边，然后一头跳进水里。

等黄维觉察到大事不妙，匆匆赶来河边，为时已晚！有人告诉他：“刚才有个老太太投河了！”

妻子的去世，对黄维的打击很大，他大病一场。蔡若曙的遗体告别会，黄维也没法参加，他只是躺在病床上，伤心地掉眼泪。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妻子对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深情。

黄维特赦后，一直致力于祖国的和平统一工作。1989年4月，黄维与文强获批前往台湾访问。4月19日，临行前的那天晚上，黄维因兴奋过度，突发心脏病昏倒在地，再也没有醒过来。

黄维病逝，时年8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