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事功详考

作者:李 沣

王猛(公元323—375年),北海剧(今山东寿光)人,博学好兵书,十六国时期的著名政治家,辅佐前秦王苻坚十八年。自公元357年苻坚继位,命王猛伐前燕,至375年 王猛卒,在这十八年中,黄河流域相对和平安定,“自永嘉之乱,庠序无闻。及坚之僭,颇留心儒学。王猛整齐风俗,政理称举,学校渐兴。关陇清晏,百姓丰乐,自长安至於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於途,工商贸易於道。”《晋书》苻坚载记的这些话,肯定有些谥美夸张,但与“永嘉丧乱弥甚,雍州以东,人多饥乏,更相鬻卖,奔进流移,不可胜数。”(《晋书·食货志》)关中“诸郡,百姓饥馑,白骨蔽野,百无一存。”(〈晋书·贾疋传〉)“长安城中,户不盈百,墙宇颓毁,蒿棘成林”(《晋书·愍帝纪》)相比而言,王猛辅佐的前秦十八年,确是“永嘉”乱后、“五胡”乱中,黄河流域相对太平的十八年。与后赵石虎残暴地战争和坑杀降俘(攻打青州坑杀军士三万余人);营长安、洛阳二宫征调劳役四十余万人;三五发卒,诸州造甲五十万人;发近郡男女十六万造华林苑和邺北长墙;“夺人妻女,十万盈宫”等等相比而言,王猛辅佐苻坚的十八年,在“五胡十六国”接连不断地战乱中,是黄河流域难得的一段平静和安宁。

一、王猛从仕前的人生经历和政治抱负

王猛从仕前的人生经历,权威的记载,即《晋书·王猛传》。除“家于魏郡(或少游于邺),少贫贱,以鬻畚为业,尝货于洛阳。”这一概括性的记述外,还讲了王猛的三个故事,亦即他的三段经历。

1、王猛年轻时,“尝货畚于洛阳”。一次碰见一买主,给他的畚高价钱,但云没带钱,“自言家去此无远,可随我取直(钱),猛利其贵,而从之。行不觉远,忽至深山,见一父老须发皓然,踞胡床而坐,左右十许人,有一人引猛进拜之,父老曰:‘王公何缘拜也?’乃十倍偿其直遣人送之,猛既出,顾视,乃嵩高山也。”这段记载有些神奇,深山中的这位父老何须人也?不知。但这段记载说明:王猛年轻时确“尝货畚于洛阳”;王猛当时在洛阳,可以说名声在外,嵩山里的人都知有其人;王猛虽是商贩,但人品好,有贵人相,所以有点仙人色彩的嵩山父老招他进山,并高出十倍的价钱买他的畚,是对这位贵人的尊重和褒奖。

2、王猛“少游于邺都,时人罕能识也,惟徐统见而奇之,召为功曹。遁而不应。虽隐于华阴山。”

高平徐统,有知人之鉴。徐统为石赵的右光禄大夫、司隶校尉。所以《世说识鉴篇》云:“石虎司隶徐正(即徐统),名知人。”

有识人之鉴的光禄大夫、司隶校尉徐统,在石赵的邺都,见到王猛,认为他不同凡人,是个治国人才,所以“召为功曹”。司隶校尉之功曹,即长官徐统的助理。说明此时王猛已长大成才,而且是位有从政潜力的人物,所以被有“知人之鉴”的徐统看重并重用。

王猛对徐统的重用,却“遁而不应”,不仅拒绝,而且隐匿于华阴山。十分明确,王猛不屑为赵国司隶校尉打下手,更不愿为石虎的恶政服务。如果王猛此时为二十多岁的话,大致年代为公元345年左右,亦即石虎征调数十万劳役修台观四十余所于邺,营长安、洛阳二宫的时间。

3、《晋书·王猛传》载:“王猛遂隐于华阴山。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桓温入关,猛被褐而诣一面,谈当世之事。捫虱而言,旁若无人。温察而异之。问曰:‘吾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杖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见公心,故也,所以不至。”

东晋大将桓温,于东晋永和十年(公元354年)提兵入关,与秦军战于蓝田,桓温弟桓冲败秦丞相雄于白鹿原,后进至霸上。《汉书·高帝纪》颜师古注:“霸水上,故曰霸上,即今所谓霸头。”在长安城东30里。

公元354年,王猛时年31岁。从王猛辞徐统重用,到王猛见桓温,中间大致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十年来,王猛“怀佐世之志”一直隐于华阴山,等待龙颜之主出现。

桓温北伐,一直受殷浩牵制。公元354年,桓温上书殷浩之罪,朝廷免浩为庶人,“自此内外大权一归於温矣”。但“谨重严毅,气度雄远,细事不干”的王猛,之所以要见桓温,只是要为实现自的政治抱负探路,所以见桓温时,“捫虱而言,旁若无人”,即一边摸身上的虱子,一边与桓温谈论天下大事,放荡不羁,旁若无人,使桓温大为惊异。桓温问王猛:“我奉天子之命,帅锐师十万,来为百姓扫除残贼,为什么三秦豪杰无人来归?”王猛笑答:“公既不远千里来到长安东郊,为什么按兵不动,不渡过灞水?”桓温北伐,只想提高个人威望,并无恢复关中原的决心,因王猛的这席话刺重了桓温的要害,桓“温默然无以酬之”,然后说了句对王猛十分钦佩的话:“江东无卿比也。”乃署猛军谋祭酒。《晋书·王猛传》云:“温之将还,赐猛车马,拜高官督护,请与俱南。猛还山谘师。”

王猛虽居“五胡乱华”的江北,但他心中仍认为东晋王朝正统,所以临终时曾对秦主苻坚言:“晋虽僻陋,吴越乃正。”对东晋大将桓温之邀,他一时还犹豫不定,所以“还山谘师”。《晋书》对还山谘师的详情及王猛师为何人?无载。但曾与房玄龄一起编撰《晋书》的李延寿在《北史·薛辩传》中说:薛辩的父亲薛强,字威明“幼有大志,怀军国筹略,与北海王猛同志友善。”王猛与桓温相见时,桓温言:“江东无卿比也。秦国定多奇士,如生辈尚有几人?吾欲与之俱南。”王猛提到薛强,然后又同薛强一起来见桓温。桓温也署薛强为军谋祭酒。但 “(薛)强察温有大志,而无成功,乃劝猛止。”所以《资治通鉴》曰:温战秦军不利,死者万余;秦坚壁清野,“温军乏食,徙关中三千余户而归。以王猛为高官督护,欲与俱还,猛辞不就。”师言也好,现实桓温的败绩也好,都使王猛明确,不能跟随桓温。

二、王猛出仕与苻坚称王

《晋书·王猛传》云:“苻坚将有大志,闻猛名,遣吕婆楼招之。一见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及坚僭位,以猛为中书侍郎。”

《资治通鉴》卷一百:“东海王坚,素有时誉。与故姚襄参军薛讚、权翼善。讚、翼密说坚曰:‘主(秦王苻生)上猜忍暴虐,中外离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谁?愿早为计,勿使他姓得之!’坚以问尚书吕婆楼,婆楼曰:‘仆,乃钚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里舍有王猛,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谘之。’坚因婆楼以招之,一见如旧友;语及时事,坚大悦,自谓如刘玄德之遇孔明也。”此事发生在升平元年(公元357年)二月,也就是王猛拒桓温后的第三年,苻生继秦主位后的第二年。

苻坚招见王猛,一见如故,“若玄德之遇孔明也。”两人相见,是在政治形势极其紧张,苻坚处境极其危险,前秦政治面临大变局的关键时刻秘密相见的。

按照司马光的考证,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秋,秦主苻健卒,太子生继位。十二月,生“即位未几,后妃、公卿已下至于仆隶,凡杀五百余人,截胫、拉胁、锯项、刳胎者,比比有之。”升平元年(公元357年)秦主苻“生饮酒无昼夜,或连月不出”,“误犯而死者,不可胜数”,“勋旧亲戚,诛之殆尽,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通鉴》卷一百,晋记二十二)。秦的臣僚和亲戚,都面临随时被诛的灭顶之灾。

前秦老臣、尚书吕婆楼,认为在此复杂多变的险恶形势下,自己“不足以办大事”,只有王猛能挑此大任。就是在这种严峻的政治形势下,就是在何时、用何手段将暴君苻生铲除的关键时刻,苻坚结识了“怀佐世之志”的王猛,胸怀大志的王猛成了苻坚贴近的首席心腹和高参。下面进行的一切重大举措,无疑都是在王猛的运筹帷幄下进行的。

升平元年(公元357年)六月,秦主苻生夜对侍婢说:“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侍婢告坚及坚兄清河王法。法与梁平老、强汪帅壮士百人潜入云龙门;坚与吕婆楼帅麾下三百人进入生居处,生的宿卫将士皆舍仗归坚,然后把秦主生处死。

坚以帝位让清河王法,法拒,“群臣皆顿首请立坚。坚乃去皇帝之号,称大秦天王,继位太极殿。……以汉阳李威为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为中书侍郎。”(《通鉴》卷一百,晋记二十二。)

左仆射李威,苻坚母苟太后之姑子,素与苻坚父苻雄友善,秦主苻生屡欲杀坚,赖威营救得免。“威得幸於苟太后,坚事之如父。威知王猛之贤,常劝坚以国事任之;坚谓猛曰:‘李公知君,犹鲍叔牙知管仲也,’猛以兄事之。”(《通鉴》卷一百,晋记二十二)

升平元年(357年)八月,秦王坚以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薛讚为中书侍郎,与王猛并掌机秘。

十二月,“秦王坚行至尚书,以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以王猛代之。”胡三省注:“史言苻坚能用王猛以治秦”。在王猛辅佐下,“(苻)坚举异材,修废职,课农桑,恤困穷,礼百神,立学校,旌节义,继绝世,秦民大悦。”(《通鉴》卷一百,晋记二十二)“是秋大旱,坚减膳,彻悬金玉绮绣皆散之。戎士后宫悉去罗纨,衣不曳地;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与境内休息。”(《晋书·苻坚载记》)在《晋书》这段话后,是“王猛亲宠愈密,朝政莫不由之”,也表明秦主苻坚的这些英明朝政,背后都少不了王猛的深谋远虑。

三、王猛以法治国,深得君主爱、百姓拥。

前秦是氐族建立的政权,但前秦所在地长安,是汉族的传统居地和多个汉族王朝的都城,因此氐族首领苻坚要在长安立足,前秦要在关中发展,王猛的首要主张,就是必须打击氐族权贵想独霸天下、排斥汉人的嚣张气焰;必须建立法制,加强集权。在治国方略的这一核心点上,秦王苻坚认可王猛、听从王猛、维护王猛。

早在苻坚初识王猛后,就以王猛为中书侍郎。时始平(今陕西咸阳西)聚居许多枋头迁回来的氐族贵族豪强,在当地横行霸道,苻坚就让王猛兼任始平令。王猛上任伊始,便“明法峻刑,澄察善恶,禁勒豪强,鞭杀一吏”,但因此招来了豪强的报复。有人告他无故鞭杀一吏,上级官员将他逮捕下狱。苻坚亲自审问,曰:“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大义凛然地答到:治宁国用礼,治乱邦用法。陛下命臣治理如此重要之地,臣决心翦除凶顽。现在才杀了一个坏人,余下的还有上万。若责臣除暴不尽,执法不严,臣甘愿受罚。至于酷政之罪,臣实不敢接受。苻坚听完,晓明大理,向群臣宣布王猛无罪,当众赞扬:“王景略固是夷吾(即齐管仲)子产之俦(注:俦,同伴,伴侣意)也。”(《晋书·苻坚载记》)

对王猛的以法治国及朝政中的显赫地位,首先出面攻击反对的是氐豪特进樊世。《晋书·苻坚载记》云:升平二年(公元358年),特进樊世“有大勋于苻氏,负气倨傲,众辱猛曰:‘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君无汗马功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乎?”,是说你无汗马功劳,我辈辛苦耕稼,你凭什么来坐享其成。王猛更为严厉地回敬道:“非徒使君耕之,又将使君炊之”。樊世大怒曰:“要当悬汝头於长安城门,不然,吾不处世!”猛将此事告知苻坚,坚曰:“必杀此老氐,然后百寮可肃。”当苻坚上朝讨论朝政时,樊世与王猛发生争论,樊世破口大骂王猛,还要动手打王猛,苻坚大怒,当即下令将樊世斩首。“自是公卿以下克不惮猛焉”。

升平三年(公元359年)八月,秦王坚以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京兆是氐族贵族最集中的地方,苻坚让王猛来治京兆,显然也是为了要整治一下这里的歪风邪气,进一步加强法制和王权。特进、光禄大夫强德,是秦主苻健皇后之弟,他“酗酒,豪横,掠人财货、子女,为百姓患。猛下车收德,奏未及报,已陈尸於市;(苻)坚驰使赦之,不及。(猛)与邓羌同志,疾恶纠案,无所顾忌,数旬之间,权豪、贵戚,杀戮、刑免者二十余人,朝廷震栗,姦猾屏气,路不拾遗。坚叹曰:‘吾始今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通鉴》卷一百,升平二年(公元358年)九月,时始平(今陕西咸阳西)聚居许多枋头迁回来的氐族贵族豪强。在当地横行霸道,苻坚就让王猛兼任始平令。王猛上任伊始,便“明法峻刑,澄察善恶,禁勒豪强,鞭杀一吏”。但因此招来了豪强的报复。有人告他无故鞭杀一吏,上级官员将他逮捕下狱。苻坚亲自审问,曰:“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大义凛然地答到:治宁国用礼,治乱邦用法。陛下命臣治理如此重要之地,臣决心翦除凶顽。现在才杀了一个坏人,余下的还有上万。若责臣除暴不尽,执法不严,臣甘愿受罚。至于酷政之罪,臣实不敢接受。苻坚听完,晓明大理,向群臣宣布王猛无罪,当众曰:“王景略固是夷吾(即齐管仲)子产之俦(俦,伴也,同伴意。)於是赦之。”(《晋书·苻坚载记》)

升平三年(公元359年)八月,秦王坚以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京兆是氐族贵族最集中的地方,苻坚让王猛来治京兆,显然也是为了要整治一下这里的歪风邪气,进一步加强法制和王权。特进、光禄大夫强德,是秦主苻健皇后之弟,他“酗酒,豪横,掠人财货、子女,为百姓患。猛下车收德,奏未及报,已陈尸於市;(苻)坚驰使赦之,不及。(猛)与邓羌同志,疾恶纠案,无所顾忌,数旬之间,权豪、贵戚,杀戮、刑免者二十余人,朝廷震栗,姦猾屏气,路不拾遗。坚叹曰:‘吾始今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通鉴》卷一百,晋记二十二。)

十月,秦王坚以王猛为吏部尚书,迁太子詹事;十一月,为左仆射;十二月,为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居中宿尉,仆射、詹事、侍中、中书令、领选如故。“猛时年三十六,岁中五迁。权倾内外;人有毁之者,(苻)坚辄罪之,於是群臣莫敢复言。”《〈通鉴〉卷一百,晋记二十二。》

“王猛的抑制氐族部落贵族势力的发展,实际上就是代表中原地区传统的中央集权化专制主义势力,来反对代表奴隶主贵族势力的氐族部落贵族。由于王猛的抑制氐族部落贵族,其目的在于强化王权,因此,王猛得到苻坚的信任和重用。”(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第266页,中华书局2007年版。)

四、征服凉张天赐、李俨,平叛苻幼、苻柳、苻双之乱。

(一)、征服凉张天赐、李俨

张氏凉主多无道,内部倾轧不断。从晋永和十年(公元354年)张祚称凉王始,到公元363年张天赐弑凉主玄靓,十年时间,九易其主,可见这个政权的脆弱。

兴宁元年(公元363年),张天赐弑凉主玄靓后,独裁凉州中外诸军事,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

公元364年,秦王坚遣大鸿胪拜张天赐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但到太和元年(公元366年)十月,“张天赐遣使者至秦境,告绝於秦。”即不承认秦主,与秦断绝关系。

前秦建元二年(366)陇西人李俨自立后,羌人首领敛岐率部众四千余家叛秦,自称益州刺史,西依张天赐和叛将李俨。

太和二年(公元367年),坚遣秦辅国将军王猛、陇西太守姜衡、及邵羌、姚苌等帅众一万七千讨敛岐於略阳。王猛攻克略阳(今甘肃天水东北),敛岐本人则逃奔白马(今陕西成县西)。王猛遣邵羌追敛岐,邵羌禽敛岐于白马,送之长安。敛岐部众闻姚苌至,皆降。

王猛与张天赐相持於抱罕城下。王猛遣书於张天赐,曰:“吾受诏救俨,不令与凉州战,……若将军退舍,吾执俨而东,将军徙民西旋,不亦可乎!”王猛为巩固胜利成果,采取缓兵之计,暂不与张天赐战,劝他带领民众西去。

敛岐虽被擒获,然李俨仍守城未降秦。为制服李俨,王猛只带数十兵卒,白服乘舆,请与俨相见。俨无防备,开门后被秦兵抓获,送之长安。秦王坚以俨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

王猛以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抱罕(今甘肃临夏)。

张天赐西归,将三万人屯仑松,都姑臧(今甘肃武威)。秦将梁熙屯兵青石津、苟苌屯兵石城津(均在今兰州西)。

因此太和二年(公元367年),秦已占据抱罕、金城(即兰州)《读书方舆纪要》言:金城控河为险,“自汉以来,河西雄郡,金城为最。”

(二)、平苻幼、苻柳、苻双之乱

秦王坚继位后,苻生诸弟对坚不满,相继叛乱。早在兴宁二年(公元364年),原秦主生之弟腾谋反,秦王诛之。此时,原秦主生还有弟柳等五人,王猛曾向苻坚建言曰:“不去五公,终必为患。”但未被采纳。太和二年(公元367年)秋,淮南公幼起反心,晋公柳、赵公双皆与之通谋。双,秦王坚母弟,至亲;柳,健之爱子。因此,秦王坚虽知他们要谋反,因都是至亲,没有追问。

冬十月,晋公苻柳据蒲阪、赵公苻双据上邽、魏公苻廋据陕城、燕公苻武据安定,皆举兵反。坚遣使谕之曰:“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徵,卿宜罢兵,各定其位,一切如故。”呼吁以大局为重,但各公皆不听从。

太和三年(公元368年)正月,秦王坚遣王猛、邓羌攻蒲阪,杨成世、毛嵩讨上邽、安定,杨安、张蚝攻陕城。

秦魏公廋以陕城降燕,请燕出兵与他接应,并给慕容垂及袁真笺曰:“苻坚、王猛,皆为人杰也,谋为燕患久矣;今不乘机取之,恐异日燕之君臣有甬东之悔矣!”垂对真曰:“方今为人患者必在秦,主上富於春秋,观太傅识度,岂能敌苻坚、王猛乎?”因此拒绝出兵援魏公廋。

三月,秦将王鉴、吕光进退有据,大破赵公双和燕公武,斩获一万五千级,武弃安定,与双皆奔上邽。

晋公柳,数出挑战,但王猛不应。柳以为王猛畏之,五月,留子守蒲阪,帅众两万要西取长安。王猛遣邓羌帅精骑七千深夜袭之,柳军败,在回撤的路上,又遭王猛突袭,全军被王猛俘虏,仅余百骑逃回浦阪。

秋七月,王鉴拔上邽,斩双、武,以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长乐公丕为雍州刺史。

九月,王猛拔蒲阪,斩晋公柳。王猛屯蒲阪,遣邓羌、王鉴会师攻陕城。十二月,王猛拔陕城,擒获魏公廋,将其送往长安,坚赐廋死。命范阳公抑为并州刺史,镇蒲阪;邓羌为洛州刺史,镇陕城。一场严重危及秦中央集权的王族之乱被平息,秦王坚在王猛辅佐下,权威更高,权力更大。

五、对燕国,先助后伐,有理、有利、有节。

太和四年(公元369年)三月,桓温自兖州伐燕,燕主慕容暐一方面调兵遣将进行防卫,一方面遣使向秦求援。先遣常侍李凤求救于秦。七月,温至枋头,燕主慕容暐、太傅慕容评大惧,又遣散骑侍郎乐嵩请救于秦,许诺秦若助燕,将割虎牢以西之地于秦。秦王坚引群臣议于东堂。群臣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救我,我何为救之!”王猛密言于坚曰:“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崤、渑均在洛阳附近,古有“洛阳居中原,依崤、渑之险”说),则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乖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坚从之,八月,遣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二万以救燕,出自洛阳,军至颖川,以王猛为尚书令。

温数战不利,又闻秦兵将至,乃焚舟,弃辎重、铠仗,自陆道奔还。(上引《通鉴》卷一百二,晋记二十四)

前燕是与前秦在中原争霸的主要对手,秦早有灭燕之心,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动武籍口和取胜时机。秦助燕驱走桓温后,时机逐渐成熟。

一是秦燕联手与桓温战,秦燕胜后,秦对燕的内部情况更加了解,做到了知己知彼。《通鉴》载:“燕、秦既结好,使者数往来。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如秦。晷与王猛有旧,猛接一平生,问以东方之事。晷见燕政不修而秦大治,阴与自托于猛,颇泄其实。”王猛通过旧友郝晷,了解并掌握了燕内部的详情,对下步的决策起了重要作用。

二是秦、燕退桓温后,燕内部矛盾激化,给了秦可乖之机。桓温至枋头后,燕主慕容暐、太傅慕容评大惧,命吴王垂为南讨大都督,率众五万拒温。吴王垂巧使兵计,将桓温打败。吴王垂凯旋还邺,威名益振,垂奏:“所募将士忘身立效,将军孙盖等椎锋陷阵,应蒙殊赏。”但太傅慕容评“愈忌之”,与太后密谋,要先发制人,将吴王垂诛之。在此情况下,吴王垂率家人和亲信投奔秦。秦王坚本有图燕之志,但忌惮吴王垂的威名,不敢动手。现垂投身名下,如虎添翼。燕的命运已岌岌可危,太傅慕容评问刚从秦国回来的梁琛:“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断”。又问王猛,琛曰:“名不虚得”。梁琛在秦月余,深知秦主坚和王猛的灭燕决心和谋划。

《通鉴》载:“初,燕人许割虎牢以西赂秦,晋兵既退,燕人悔之。……秦王坚大怒,遣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使邓羌师步骑三万伐燕。”(《通鉴》卷一百二,晋纪二十四)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十二月,秦军进攻洛阳。

转年(太和五年,370年)春正月,熟读兵书的王猛,深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谋略。秦围洛阳后,王猛遣书燕守将武威王慕容筑,陈述他被围而外无救援的困境,筑惧,以洛阳降,王猛陈师受之。

燕乐安王臧屯兵荥阳。王猛遣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进击臧军,臧军败走。王猛留羌镇金墉。

太和五年三月,秦王坚复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率步骑六万再伐燕。秦王坚送王猛于灞上,向王猛面授机宜曰:“今委卿以关东之任,当先破壶关,平上党,长驱取邺,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吾当亲督万众,继卿星发,舟车粮运,水陆俱进,卿勿以为后虑也。”王猛曰:“臣庸劣孤生,蒙陛下恩荣,内侍帷幄,出总戎旅,藉宗庙之灵,禀陛下神算,残胡不足平也(《通鉴》为“荡平残胡,如风扫落叶”)。”(《晋书·苻坚载记》)

七月,王猛攻壶关(今长治、林县、辉县之间),杨安攻晋阳(今太原西南),秦兵分南北两路攻燕。燕主慕容暐命太傅慕容评率精兵三十万以拒秦。八月,王猛克壶关,将上党太守南安王越抓获,所过郡县,燕军“皆望风降附”,燕人大震。

杨安攻晋阳。晋阳兵多粮足,久攻不下。王猛留苟长戍壶关,引兵北上助杨安攻晋阳。王猛到后不正面攻城,而是暗挖地道,使将军张蚝帅壮士数百从地道,潜入晋阳城中,大呼斩关以纳秦兵,秦兵勇入,王猛、杨安入晋阳,将燕并州刺史东海王庄俘获。

是时,燕太傅慕容评惧王猛,率三十万大军屯于潞川(今黎城、潞城之间)不敢进,只想利用潞川漳河之险防守,以拖垮秦军。

太傅评为人贪鄙,尽管大敌当前,仍丧心病狂敛财,霸占山泉,卖水酬薪,士卒烧柴饮水都得交钱,“积钱帛如丘陵,士卒怨愤,莫有斗志。”王猛闻之,笑曰:“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通鉴》卷一百二,晋纪二十四)意慕容评是个图财害命的小人,有这样昏庸的统帅,兵多将广有什么用,“破之必矣!”王猛遣游击将军郭庆帅骑五千,深夜从间道绕到慕容评营后,烧其辎重,在燕都邺都看见了火光。燕主慕容暐惧,遣使责备曰:“王高祖之子也,当以宗庙社稷为忧,奈何不抚战士,而榷卖樵水,专以货殖为心乎?……若贼兵遂进,家国丧亡,王持钱帛,欲安所置之?”乃命评悉以其钱帛散还军士,并催之与王猛速战。慕容评大惧,乃遣使与王猛开战。

王猛知燕兵无斗志,乃陈师于潞源(今河北涉县西),誓师曰:“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当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受爵明君之朝(有功而受赏于朝),称觞父母之室(受赏归家举酒为父母寿),不亦美乎?”,众皆勇跃,破釜弃粮,大呼挺进。

猛望燕兵之众,谓邓羌曰:“今日之事,非将军不能破劲敌,成败之机,在兹一举,将军勉之!”

邓羌与张蚝、徐成“跨马运矛,驰赴燕阵,出入数四,旁若无人,所杀伤数百。及日中,燕兵大败,俘斩五万余人,乘胜追击,所杀及降者又十万余人。评单骑走还邺。”王猛随即包围了邺城。邺城一带,原先豪强不法,盗贼横行,社会秩序极坏。王猛率秦军到邺城外围后,号令严明,军无私犯,法简政宽,使远近燕民各安其业,燕民奔走相告曰:“不图今日复见太原王!”意又过上了当年太原王慕容恪治下的太平日子。(以上均引自《资治通鉴》卷一百二,晋纪二十四。)

王猛将战场情况急告秦王苻坚后,苻坚以书报之曰:“将军役不逾时,而元恶克举,勋高前古。朕今亲帅六军,星言电赴,将军其休养将士,以待朕至,然后取之。”(同上)

十一月,秦王苻坚亲率精锐十万,向邺疾进,七日到安阳,王猛潜入安阳迎接。苻坚笑曰:“昔日周亚夫不迎汉文帝,今将军为何临敌弃军,不此迎我?”王猛道:“亚夫不纳人主以求名,臣内心一直不以为然。况臣奉陛下之威灵,击垂亡之虏,犹如釜中之鱼,何足虑也!今天子年幼,銮驾远征,倘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君臣说笑之后,便商议破邺之计。计议当定,便函发兵攻邺。(同上)

此时燕主暐逃出邺城,初逃时有卫士千余骑卫,出城皆散,只十余骑随卫。秦王坚使游击将军郭庆追之。部将巨武追至高阳将缚暐,暐曰:“汝何小人,敢缚天子?”武曰:“我受诏追贼,何谓天子?”随将暐执以见秦王坚。“坚哀而释之,令还宫,帅文武出降。”(同上)

郭庆又进军龙城,将太傅慕容评俘虏,送于秦。

燕主、燕太傅降于秦后,诸州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於秦。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前燕便在前秦的猛烈攻击下寿终正寝。王猛帮助苻坚灭了16国中的第4个国家—-前燕,查收燕国户籍帐册,“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口九百九十九万”(同上)坚又徙慕容暐及其王公以下并鲜卑四万余户於长安。秦王坚回长安后,封慕容暐为新兴侯,仍以燕故臣慕容评为给事中,其余燕之故臣,也各有其位。体现了秦王坚的宽容大度和深谋远虑。

苻坚已灭燕,乃赏赐诸将,并镇抚所得新州郡,并以王猛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邺。即把新征服的燕国全权交给王猛管理。

咸安元年(公元371年)二月,秦以韦钟为青州刺史,镇广固;梁成为兖州刺史,镇仑垣(今开封东北);徐成为并州剌史,镇晋阳;王鉴为豫州刺史,镇洛阳;彭越为徐州剌史,镇彭城。原郭庆为幽州刺史,镇蓟。秦灭燕后,秦的国土,就东扩至洛阳、开封、彭城、青州、蓟、晋阳这一弧形的广大地域。并把这一广阔地域的经管交给了王猛。

王猛以六州任重为由,请秦王坚“改授亲贤”,坚报曰:“朕之於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肉,虽复桓(齐桓公)、昭(燕昭公)有管(仲)、乐(毅),玄德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於求才,逸於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以为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苟任非其人,患生虑表(意如果一般人管六州事,担心他会不会叛我。)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资治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 如《荀子·议兵》言:“兼并易能也,唯坚凝之难焉。”即兼并容易,而使之稳定巩固是困难的。所以秦王坚认为只有王猛你能担此任。王猛乃视事如故。

《荀子·君道》又言:“至道大形,隆礼致法则国有常,尚贤使能则民知方(向)。”为了巩固灭燕这成果,秦王坚又“令王猛以便宜简召英俊,补六州守令”,就是“尚贤使能”,召择六州英杰,补郡县守令,充实六州管理队伍。

五、苻坚、王猛取蜀、并凉、灭代,一统江北。

秦王坚自灭燕之后,即积极展开统一天下的雄图。太和五年(公元370年)灭燕,公元371年伐仇池(甘肃成县西),公元373年取蜀,公元376年并凉灭代,公元377年,高句丽、新罗、西南夷等边疆民族皆入朝贡。

秦灭燕后,以王猛居邺,镇抚关东六州。但接下来,外部局势急剧变化。蜀汉、西凉,都不断向秦挑衅,而蜀、汉内部矛盾尖锐,国势大衰。各种星象向秦提示征伐之事。《晋记·苻坚载记》曰:是岁“有赤星现於西南。太史令魏延言於坚曰:‘於占西南国亡,明年必当平蜀汉。’坚大悦,命秦梁(秦梁州)密严戎备,乃以王猛为丞相,以苻融为镇东大将军代猛为冀州牧。……王猛至长安,加都督中外诸军事。”因此,公元372年,秦王坚以其弟阳平公苻融督六州诸军事,代王猛镇邺城,而调回王猛复任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猛至长安,坚复加猛都督中外诸军事,盖坚欲尽猛之才,以图天下,混一四海也。因此,日后的一切军事行动,均有王猛的谋略和指挥。

(一)、伐蜀汉

王猛回长安后,面临的第一个任务即伐蜀汉。

蜀汉本流民李特后人李雄建立的地方政权。公元347年,桓温伐蜀,进军成都,蜀汉随灭,蜀地归东晋朝。秦灭燕后,即遣苻雅、梁州刺史杨安、益州刺史王统等率步骑七万伐仇池(今甘肃成县地)公杨纂,杨纂率众五万拒之。秦苻雅与杨纂战於鹫峡,杨纂大败降秦。秦王任杨安为梁州刺史。公元373年八月,晋梁州刺史杨亮遣其子杨广袭攻仇池,为秦梁州刺史杨安击败。九月,杨安乘胜向汉川进攻。冬,“秦王坚使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肜帅卒二万出汉川;前禁将军毛当、鹰将军徐成帅卒三万出剑门,入寇梁、益。梁州刺史杨亮帅巴獠万余拒之,战于青谷(今陕西洋县北),亮兵败,奔固西城(西城县魏晋属魏兴郡),肜随拔汉中。徐成攻剑阁,克之。”(《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其进攻路线即:从剑阁攻绵阳,攻广汉,攻绵竹(德阳),遂入成都。

杨安军既克汉中,又挥师入蜀,进攻广汉。广汉,《读史方舆纪要》曰:广汉郡,“控成都上游,为益州之内险,自昔争蜀必先争广汉。”晋广汉太守赵长与战,赵长战死,时晋益州刺史周仲孙率兵拒战于绵竹(德阳县北),闻秦将毛当将至成都,乃率骑兵五千逃亡云南,於是蜀地尽为秦有。秦王坚以杨安为益州牧,镇成都;毛当为梁州刺史镇汉中,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仇池。秦的疆域南扩到蜀地大部。

(二)灭凉张天赐

秦灭凉张天赐前,已占有金城(今兰州)、抱罕之地,秦王坚此次灭张天赐,向张天赐所都姑臧进攻,就以此二地作为军事基地。

咸安元年(公元371年)四月,秦王坚遣原凉州降将阴据(阴据,被王猛破抱罕时俘获)率其原属甲士五千还凉州,而遣著作郎梁殊、阎负送之。又命王猛为书谕告张天赐曰:“昔贵先公称藩刘(匈奴汉国刘渊)、石(后赵石勒)者,惟审於强弱也。今论凉土之力则损于往时,语大秦之德则非二赵之匹,而将军翻然自绝,无乃非宗庙之福也?以秦之威,旁振无外,可以回弱水使东流,返江、河使西注。关东既平,将移兵河右,恐非六郡(武威、酒泉、张掖、敦煌、西郡、西海)士民所能抗也。……吉凶在身,元龟(元龟,用以占卜的大龟,引申为前车之鉴)不远,宜深算妙虑,以求多福,无使六世之业一旦而坠地也。”天赐大惧,遣使谢罪称藩,秦不战而屈其兵。秦王坚拜天赐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秦以河州刺史李辩领兴晋太守,镇抱罕。徙凉州自天水治金城(今兰州)。

张天赐表面服秦,又暗遣使联系晋大司马桓温,约期明年会师上邽(天水西南)。因此,太元元年(公元376年),秦王坚下诏曰:“张天赐虽称藩受位,然臣道未纯”,命苟长、毛盛、等率步骑十三万,征伐张天赐,斩获凉军三万八千,张天赐奔姑臧(今甘肃武威县),秦兵至姑臧,张天赐素车白马,面缚舆櫬(面缚:反绑着手面向胜利者,表示放弃抵抗;舆榇:把棺材装在车上,表示不再抵抗,自请受刑。),降于军门。苟苌释缚焚櫬,将张天赐送往长安,仅一月时间,凉州郡县均降于秦,凉亡。秦王坚一如既往,优待俘虏,封天赐为归义侯,拜北部尚书。

(三)、伐代

代,鲜卑族拓跋氏后裔。西晋建兴三年(公元315年),拓跋猗卢被晋封为代王。宁康三年(公元375年)秋,王猛病危,死前对秦王坚曰:鲜卑、西羌,我之仇敌,宜渐除之。因此伐代,乃王猛之遗言。

秦建元十二年(公元376年),匈奴人刘卫辰因被代王什翼犍所逼,求救于秦。秦王坚认为伐代时机已到,便遣幽州刺史苻洛为讨北大都督,率幽、冀兵十万讨代;又遣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等率步骑二十万东出和龙(热河省朝阳县),西出上郡(陕西绥德县),与苻洛会师,以刘卫辰为响导,大举伐代。

是年,什翼犍甥刘库仁率骑兵十万与秦军战于石子岭(今山西河曲县),库仁大败。十一月,什翼犍闻秦兵稍退,便复还云中(今内蒙托克托县)。代庶长子实君与诸弟争立,遂杀诸弟,并弑代王什翼犍。秦军得此消息后,秦将李柔、张蚝率军进云中,代国大乱,秦军执实君送长安,车裂之。秦王坚诏代长史燕凤,问其所以乱故,凤如实以对,并建言:“代王初亡,群下叛散,遗孙冲幼,莫相统摄;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卫辰(刘卫辰)狡猾多诈,皆不可独任;宜分诸部为二,令此二人统之。”(转引自《资治通鉴》卷一百四,晋纪二十六)坚从之,分代民为二部,自河以东属库仁,自河以西属卫辰,各拜官爵,使统其众。

综上所述,前秦统一之战役进展顺利,这与苻坚、王猛的战略有关,“观察苻坚与王猛之长程战略,颇为远大。自苻坚弑其主生继位后,即积极励精图强,历十三年之储蓄国力,始投合好机以灭前燕。灭前燕后第一年下仇池,第二年内调王猛为丞相,第三年既南取蜀汉,第六年并凉州、灭代。”(台湾三军大学:《中国历代战争史》第1613、1614页,军事译文出版社1983年版。)

从公元370年苻坚命王猛灭前燕,到376年进兵灭代,“於是中原地区全部统一於苻秦王朝势力之下,它的版图‘东极苍海,西并龟兹,南苞襄阳,北尽沙漠’(《高僧传·晋长安五级寺释道安传》)东北的新罗、肃慎,西北的大宛、康居、于阗及天竺等六十二国,都遣使和苻秦建立友好关系,只有东南一隅之地的东晋,同它对峙。”(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第268页,中华书局2007年版。)

六、王猛辅佐苻坚严吏治、办教育、谋民生

(一)、严吏治

吏治好坏,关乎国家兴亡。“猛为相,坚端拱於上,百官总己於下,军国内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白……官必当才,刑必当罪” (《资治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猛宰政公平,流放尸素,拔幽滞显贤才,外修兵革,内崇儒学,劝课农桑,教以廉耻,无罪而不刑,无才而不任。庶绩咸熙,百揆时叙。於是兵疆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晋书·苻坚载记》下)

总之,王猛为人正派,办事公道,善恶分明,刚正不阿,处罚有度,崇贤任能,无才不任,无罪不罚。

选贤任能,命郡县守宰广荐人才,严格考察,严禁作弊,唯能是举,既便是皇亲国戚,若无才能,亦一律弃之不用,如《通鉴》说的:“秦王坚命牧伯守宰各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察其所举,得人者赏之,非其人者罪之。由是人莫敢妄举,而请托不行,士皆自励;虽宗室外戚,无才能者皆弃不用。当是之时,内外之官,率皆称职。”

选贤任能,对邓羌的重用是一例。在秦灭燕时,王猛对邓羌曰:“今日之事,非将军不能破劲敌,成败之机,在兹一举,将军勉之!”羌曰:“若能以司隶见与者,公勿以为忧。”咸安元年(公元371年)秋,王猛以邓羌灭燕之功,请以邓羌为司隶。秦王坚下诏曰:“司隶校尉,董牧皇畿,吏责甚重,非所以优礼名将,……羌有廉、李(廉颇、李牧)之才,朕方委以征伐之事,北平匈奴,南荡扬、越,羌之任也,司隶何足以婴(陆机《赴洛道中》诗:“世网婴我身”,婴,引申为加。)之?其进号镇军将军、位特进。”(《资治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

咸安二年(公元372年)春,经王猛推荐,秦王坚下诏以清河房旷为尚书左丞,旷兄默及清河崔逞、燕国埋胤为尚书郎,北平阳陟、田勰、阳瑶为著作郎,郝略为清河相。王猛推荐的这些人,皆关东出类拔萃的名士。

三月,秦王坚诏:“关东之民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在所郡县以礼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学不通一经、才不成一艺者,罢遣还民。”可见对官吏要求之严。(同上)

(二)兴学校

要使吏治清廉,除依法治吏外,还要办好教育。苻坚和王猛大力提倡儒术,兴立学校。《晋书·苻坚载记》载:

坚广修学宫,召郡国学生通一经以上充之,公卿以下子孙并遣受业。其有学为通儒,才堪干事,清修廉直,孝悌力田者,皆旌表之。于是,人思劝励,号称多士。……坚亲临太学,考学生经义优劣,品而第之。问难五经,博士多不能对。坚谓博士王寔曰:‘朕一月三临太学,黜陟幽明,躬亲奖励,罔敢倦违,庶几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坠,汉之二武,其可追乎?’寔对曰:‘自刘、石扰复华畿,二都鞠为茂草。儒生罕有或存,坟籍灭而奠纪。经沦学废,奄若秦皇。陛下神武拨乱,道隆虞、夏,开庠序之美,弘儒教之风’,坚自是每月一临大学,(《通鉴》卷一百一,晋纪二十三载:“秦王坚亲临太学,考第诸生经义,与博士讲论,自是每月一至焉。”)……自永嘉之乱,庠序无闻。及坚之僭,颇留心儒学;王猛整齐风俗,政理称举,学校渐兴。”

苻坚、王猛重视教育的一个案例,即对阳平公融所谓擅起学舍引起的法律纠纷案的处理。

继王猛管辖六州的阳平公苻融,在冀州办学校引起了法律纠纷。苻融派遣主薄李纂去长安陈述。李纂恐惧,途中卒。融问申绍:“谁可使者?”绍曰:“燕尚书郎高泰,清辩有胆识,可使也。”高泰从命,到了长安,王猛召见,笑曰:“高子伯於今乃来,何其迟也?”泰曰:“罪人来就刑,谈何迟速!”猛曰:“何谓也?”泰曰:“昔鲁僖公以泮宫发颂,齐宣王以稷下垂声,今阳平公开建学宫,追踪齐、鲁,未闻明诏褒美,乃更烦有司举劾。明公阿衡圣朝,惩劝如此,下吏何所逃其罪乎!”高泰这段话的意思是:鲁僖公办高等学府泮宫,后人不断歌颂;齐宣王办稷下学宫,造就了一大批治国人才,声垂千古。今阳平公苻融开建学宫,追随齐、鲁的优良传统,不但没有受到褒奖,凡而惹上了官司。明公主政的圣朝竟如此处置,我们地方小官的罪怎能逃脱?王猛听了此言后,曰:“是吾过也”,然后叹曰:“高子伯是阳平公的好帮手。”并将此事告之秦王坚,坚诏见高,悦之,问高治国之本,高对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审举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国家不治者也。”坚曰:“可谓辞简而理博矣!”以为尚书郎,高泰固请还州,坚许之。(上引自《资治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

宁康三年(公元375年)秋,王猛卒。冬十月,秦王坚下诏曰:“新丧贤辅(注:贤辅即王猛),百司或未称朕心,可置听讼观於未央南,朕五日一临,以求民稳。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注:武侯,王猛谥号)雅旨。其增崇儒教;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资治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王猛卒后,百司都不称心,秦王坚对政事堪忧,这时做出的一项重大决策,就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王猛)雅旨”,就是崇儒教,禁老、庄、图谶之学,并敕令,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学受业,中外四禁(前、后、左、右禁将军)、二卫(左卫、右卫将军)、四军(卫军、抚军、镇军、冠军将军)长上将士,皆令受学。二十人给以经生,教读音句,后宫置典学以教掖庭,选阉人及女隶敏慧者诣博士受经,即太子、公侯百僚之子、各路将军及后宫人员都要崇儒教、就学受业,而禁读老、庄和图谶之学。

(三)、谋民生

升平元年(公元357年),因尚书左丞办事不力,秦王坚免其官,由王猛代之。王猛执政中的民生决策,就是课农桑、节省开支、禁止豪华、减田租、开山泽之利、偃甲息兵,休养生息。《晋书·苻坚载记》载:苻坚回长安后,“鳏寡高年谷帛有差,丐所过田租之半。是秋大旱,坚减膳,徹悬金玉绮繍皆散之。戎士后宫悉去罗纨,衣不曳地。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与境内休息。王猛亲宠愈密,朝政莫不由之。”

转年九月,秦国大旱,秦王坚发布政令,一是节约开支,一是大修水利。《晋书·苻坚载记》:“坚以关中水旱不时,议依郑白故事,发其王侯以下及豪望富室僮隶三万人,开泾水上源,凿山起堤,通渠引渎,以溉岡卤之地。及春而成,百姓赖其利。”

苻坚、王猛对无生产能力的鳏寡孤独,一直采取救济政策。《晋书·苻坚载记》载:“鳏寡孤独高年不自存者,赐谷帛有差”。

五猛是无巨细,办事认真。《晋记·王猛传》载:王猛“事无巨细,莫不归之。”广平人麻思,流寄关右,母亲去世,需回家乡冀州安葬。王猛得知后,让其速回乡里。与此同时,王猛已发符令通知沿路郡县,麻思一路得到郡县官衙照顾,顺利返乡。

七、苻坚与王猛珠联璧合,王猛没有野心和贪心。

太和五年(公元370年)秦伐燕,王猛率师收复洛阳。秦王坚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阳郡侯。王猛辞曰:“今燕、吴未平,戎车方驾,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若克殄二寇,将何以加之?”意刚收复一城,就受三事之赏,若收复了燕、吴,将怎样继续给我奖赏?苻坚说:“朕假如不暂时有所让步,何以显示出你谦虚风范的光彩!我已诏令有司暂且保持你现在的职位,至于赐封爵位,是酬劳战功,你就勉为其难服从朕的决定吧!”四月,秦王坚复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王猛固辞,乃止。

咸安二年(公元372年),调王猛回长安,《晋书·王猛传》载:“遣尚书令、太子太傅、加散骑常侍。猛频表累让,坚竟不许。又转司徒录尚书事,余如故。猛辞以无功不拜,后率诸军讨慕容暐。军禁严明,师无私犯。猛之未至邺也,劫盗公行。及猛之至,远近帖然,燕人安之。军还以功,进封清河郡侯。赐以美妾五人,上女妓十二人,中妓三十八人,马百匹,车十乘。猛上书固辞不受。”

后又加都督中外诸军事,王猛表让久之,苻坚曰:“自卿辅政几将二纪,内厘百揆,外荡群凶,天下向定,彝伦始叙。朕且欲从容於上,望卿劳心於下。弘济之务,非卿而谁?”遂不许。

秦王坚把自己与王猛的关系,比作周文王与姜太公,经常对王猛说:“卿夙夜匪懈忧勤万机,若文王得太公。吾将优游以卒岁。”王猛曰:“不图陛下知臣之过,臣何足以擬古人?”

宁康三年(公元375年),王猛病重,“秦王坚亲为之祈南、北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徧祷河、岳诸神。”王猛上疏曰:“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竟竟,如临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恸。(引自《资治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

王猛卒后,秦王坚日日念及,如丧考妣。

太元元年(公元376年),秦王坚下诏曰:“朕闻王者劳於求贤,逸於得士,斯言何其验也。往得丞相(注:指王猛)。常谓帝王易为。自丞相违世,鬚发中白,每一念之,不觉酸痛。今天下既无丞相,或政教沦替,可分遣侍臣周巡郡县,问民疾苦。”(《资治通鉴》卷一百四,晋纪二十六)

王猛不居功骄敖,对后代要求严格。《晋书·苻坚载记》云:“坚兄法子东海公阳与王猛子散骑侍郎皮谋反,事洩。”苻坚问东海公阳、王猛子皮为什么谋反?东海公阳曰:“为父报仇”(注:秦王坚继位后,坚兄东海公法门前车马密集,秦太后苟氏恐不利于秦王坚,乃与李威谋,赐法死。坚与法诀于东堂,恸哭欧血。封其子阳为东海公。);王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勋,而臣不免贫喂,所以图富也。”王猛子王皮谋反的理由,就是觉得父亲功劳那么大,我不应该贫困,我之谋反,“所以图富也”。苻坚流着眼泪告之东海公阳:“哀公之薨,事不在朕”;对王猛子曰:“丞相临终,托卿以十具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知子莫如父。”表明王猛的临终嘱托,要求给儿子皮耕牛,让他耕田种地即可,不用给他官位。这一方面说明王猛知其子的本能,另一方面也说明王猛并不借助功劳为儿子谋私利。

八、王猛两谏未被采纳,酿成后患。

(一)、秦王坚执意伐晋,致肥水惨败。

王猛临终前,对秦的大战略,有个深思熟虑的遗嘱,即“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资治通鉴》卷一百三,晋纪二十五。)就是说江南的东晋,属正统王朝,上下齐心,我死以后,千万别去触动,而鲜卑、西羌是仇敌隐患,应全力除之。

但苻坚这时已被胜利冲昏头脑,他认为黄河流域和和长江上游广大地区已被他用武力征服,只有东南之晋仍与他为敌。他自恃“强兵百万,资仗如山”(《资治通鉴》卷一百四,晋记二十六。)决心南征灭晋。王猛之谏已放之他脑后。

公元382年十月,苻坚召集文武大臣讨论伐晋之事,曰:“今略计吾士卒,可得九十七万,吾欲自将以讨之,何如?”重臣权翼言:“今晋虽微弱,未有大恶。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君臣辑睦,内外同心。以臣观之,未可图也。”群臣各言利害,久议不决。但燕将慕容垂全力支持苻坚,曰:“以陛下神武应期,威加海外,虎旅百万,韩、白满朝,而蕞尔江南,独违王命,岂可复留之。……陛下断自圣心足矣,何必广询朝众。”(《通鉴纪事本末》卷第十六)慕容垂不仅同意伐晋,而且建议秦王自己决断,不必广询朝臣意见。看来慕容垂是别有用心。

苻坚单独与阳平公苻融(注:苻融,苻坚弟,聪辩明慧,有文才武略,是秦王苻坚身边仅次于王猛的人物。王猛去世后,以苻融都督中外诸军事。)密议,苻融曰:“群臣言晋不可伐者,皆忠臣也,愿陛下听之。”并含泪对坚曰:“今劳师大举,恐无万全之功。且臣之所忧,不止于此。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满畿甸,此属皆我之深仇……。臣之顽愚,诚不足采,王景略(王猛)一时英杰,陛下常比之诸葛武侯,独不记其临没之言乎?”为说服苻坚,苻融搬出王猛的临终嘱托,陛下常把王猛比做诸葛亮,怎么“独不记其临没之言乎!”但秦王坚依然不听。

王猛在世时,东晋当国的是谢安,当时民间流传一对联,曰:“关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说明一南一北两位贤相,都有丰富的治国经验,是朝廷存在和发展的政治保障。但秦之王猛已离世,在两国博奕中,无疑苻秦已不占优势。

太元八年(公元383年)秦王坚命阳平公苻融督张蚝、慕容垂等率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发长安戎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前后千里,水路齐进,向南进发,阳平公苻融的三十万大军先至颖口(今安徽寿县西)。十月,苻融军攻下寿阳,秦王坚至寿阳。秦兵在寿阳城东面的肥水一侧布阵,晋兵在肥水东岸不得渡。谢玄遗使谓阳平公融:“君悬军深入,而置陈(即阵)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陈小郤,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通鉴纪事本末》卷十六)意你在肥水之西布阵,我在肥水之东防守,这样持久对峙,不如你先后撤一步,让我渡水,然后我们进行决战,其不善乎!众将官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即我坚守阵地,不让他渡过肥水,最为安全。苻融主张在他渡水的中间我们发起攻势,打乱他的阵角。但秦王坚认为让他过了肥水后,“彼既背水,进退无术,乃可尽杀。”结果,晋兵过肥水,有人大喊“秦兵败矣!”,秦兵狂奔,阵脚大乱,无法制止,晋军乘胜追击,苻融马倒为晋兵所杀,苻坚中流矢,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同上)是时,诸军皆溃,唯慕容垂所将三万独全。这就是有名的肥水之战。

违背王猛遣愿的肥水之战,秦国大败,秦王坚收复江南一统天下的梦想破灭,秦国实力急转直下。秦内部的鲜卑人慕容垂的力量和影响却日渐扩展,为日后燕复兴埋下了伏笔。

(二)对燕慕容垂父子处置不利,成为后患。

燕国的慕容垂(即吴王垂,鲜卑族人)父子,有勇有谋,是治国栋才,但一再遭燕国的掌权者、太傅慕容评的嫉妒陷害,无奈之下投靠了秦王坚。秦王坚大喜,亲迎门外执手曰:“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业。”坚颇爱慕容垂父子,“皆厚礼之,赏赐钜万。每进见,属目观之。关中士民素闻垂父子名,皆响慕之。”慕容垂父子弃燕投秦,并不是不爱燕国,而只是不爱燕国的当权者太傅慕容评。因此,燕高弼密言于垂曰:“今虽国家倾复,安知其不为兴运之始耳?”燕太史黄泓曰:“燕必中兴,其在吴王(即慕容垂)乎!”汲郡赵秋曰:“天道在燕而秦灭之,不及十五年,秦必复为燕有。”(《通鉴纪事本末》卷十六)

慕容垂听到这些,暗自喜悦。由此可见,慕容垂父子虽然投靠了秦,但内心还是忠于燕,还是要等待机会灭秦复燕。现在投奔了秦国,只是一种政治过渡,不是他最终的选择。

有鉴於此,王猛曾言於坚曰:“慕容垂父子,譬如猛虎,非可驯之物,若借以风云,将不可复制,不如早除之。”坚曰:“吾方收揽英雄以清四海,奈何杀之?”,以垂为冠军将军。(《资治通鉴》卷一百二,晋纪二十四)

太元元年(公元376年),慕容绍谓其兄曰:“秦恃其强大,务胜不休……,兵疲於外,民困於内,危亡近矣。冠军叔(慕容垂)智度英拔,必能恢复燕祚。”(《通鉴纪事本末》卷第十六)

太元二年(公元377年)春,赵故将熊邈一再向秦王坚讲述石虎宫室器玩之盛,坚以熊邈为将作长史,大修舟舰、兵器、饰以金银,颇极精巧。慕容农私言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頺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同上)

肥水战后,秦王坚收集离散,慕容垂言於坚曰:“北鄙之民,闻王师不利,轻相扇动,臣请奉诏书以镇慰安集之。”坚许。但坚的重臣权翼对慕容垂十分警觉,对坚曰:“垂勇略过人,世豪东夏,顷以避祸而来,其心岂止欲作冠军而巳哉!譬如养鹰,饥则附人,每闻风颷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正宜谨其絛笼,岂可解纵,任其所欲哉!”权翼的眼光锐利,慕容垂,勇略过人,来秦国只为避祸,当将军不是他的目的,若形势变化,他必然另有图谋,对他要约束,不能任其所为。秦王坚曰:“卿言是也,然朕巳许之,匹夫犹不食言,况万乘乎!”权翼又曰:“陛下重小信而轻社稷,臣见其往而不返,关东之乱,自此始矣。”坚不听。

公元383年十二月,慕容垂至安阳,坚子长乐公丕以礼待之,安垂於邺西馆舍。慕容垂潜与燕故臣谋复燕事,会丁零翟斌起兵叛秦。慕容垂请入邺拜庙,坚子长乐公不许。垂不听,潜入邺拜庙,遭亭吏禁,垂斩吏烧亭而去,公开与秦对抗。秦将石越对长乐公丕言:慕容垂“杀吏烧亭,反形已露,可因此除之。”但长乐公丕强调伐晋时垂有功,“此功不可忘也”。石越告人曰:“公父子(即苻坚与子苻丕)好为小仁,不顾大计,终当为人擒耳。”

慕容垂紧锣密鼓串通燕旧谋反。慕容凤起兵反,秦将毛当讨之,慕容凤大胜,斩毛当。慕容凤有兵二十余万,举垂为盟主。

公元384年,慕容垂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拜官封爵,皆如王者,并将秦建元二十年改为燕元年。慕容垂子慕容农拥兵数万,四处患联,西招库辱官伟於上党,东引乞特归於东阿,北召平叡於燕国,关东六郡县都请降于燕。这时秦王坚才意识到违王猛遗愿的严重后果,对权翼说:“不用卿言,使鲜卑至此。”由于没有听从王猛、权翼的劝告,使鲜卑人慕容氏的力量恶性膨胀,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危险地步。

前燕主慕容暐弟慕容泓,广收鲜卑遗众,兵至十余万人,屯华阴。慕容泓的部下杀泓立其弟慕容冲。

公元385年,慕容冲进逼长安。秦王坚留太子苻宏守长安,自己逃到五将山(今陕西岐县东北)。七月,姚苌包围五将山,将苻坚勒死。太子宏守不住长安,逃到武都(今甘肃成县)后投奔了东晋。秦王坚父子被害,表明盛极一时的苻秦大势已去,极近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