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建国前后的恐怖主义

作者简介 : 李世安(1948一 ) , 贵州贵阳人 , 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 博士生导师 , 主要从事世界现代史研究

摘 要 : 犹太复国主义恐怖活动由来已久 , 在以色列建国前后达到高潮。犹太恐怖主义活动 , 动摇了英国在巴勒斯坦的统治 , 加快了以色列的建国过程。然而, 犹太复国主义的恐怖活动 , 伤及无辜, 破坏了巴勒斯坦的社会秩序 , 对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生存、 安全和发展构成了巨大威胁 ; 犹太人为建立以色列国而实施的恐怖活动 , 在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间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并在阿以冲突的过程中, 逐渐形成了利用暴力恐怖手段来实现自身政治、 经济目的的传统 , 加剧了中东地区“ 以暴制暴” “ 以怨报怨” 思维的盛行 ,使中东成为滋生恐怖主义的土壤 , 为中东和平和世界安全留下了巨大隐患。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期开始, 犹太复国主义者为了在巴勒斯坦建立以色列国家, 使用了各种手段,其中最重要的是恐怖主义手段以色列建国后, 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实行国家恐怖主义, 使阿以冲突不断升级。以色列建国前后的恐怖活动, 激化了阿拉伯人与犹太人的矛盾, 成为阿以冲突重要的历史根源之一。

一、犹太复国主义对英国的恐怖活动

英国是犹太复国主义的始作俑者。英国曾在1917年发表“ 贝尔福宣言” , 支持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 民族家园” 。然而, 随着世界局势的发展, 特别是德国法西斯的兴起, 英国从战略上考虑, 需要获取阿拉伯世界的支持, 以对抗希特勒德国, 因此, 从20世纪30年代初开始, 英国逐步改变了其巴勒斯坦政策, 并在1939年5月17日发表了《关于巴勒斯坦问题的白皮书》, 把其中东政策, 从“ 扶犹抑阿”改变为“ 扶阿抑犹” , 并反对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犹太人国家。

英国在《关于巴勒斯坦问题的白皮书》中明确宣布, “ 把巴勒斯坦变成一个犹太国家”并不是英国政策的一部分, 因为这种政策“ 是违反委任统治书所规定的对阿拉伯人的义务的” , “ 是违反它从前对阿拉伯人的保证的” 白皮书还宣布, “ 英国的目的是在十年内建立一个独立的、与英国有条约关系的巴勒斯坦国。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将按人口比例参加政府,以保护双方的利益” 。白皮书规定, “ 五年内允许犹太移民7500人入境, 五年后如果没有阿拉伯人同意, 不再允许犹太人入境，而在过渡期内, 给予英驻巴勒斯坦高级专员一切权力来限制和禁止土地的转让”。

这是对《贝尔福宣言》的全面修正, 是英国“ 扶犹抑阿”政策的根本性转变, 表明英国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对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支持。尤其对犹太移民和犹太人获得土地的限制, 是一种釜底抽薪的做法。这种做法将使犹太人在巴勒斯坦永远处于少数民族的地位, 并将最终葬送犹太复国主义运动。这个白皮书一出台, 立即遭到犹太复国主义者的强烈反对, 一些人主张用武力来迫使英国改变立场, 于是针对英国的恐怖主义活动猖撅起来。犹太人流散在世界各地, 他们的境况不尽相同, 经济地位也有差异, 因而即使在主张复国的犹太人中, 对如何恢复犹太国也存在着很大的分歧。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在发展的过程中, 形成了三大阵营—中产阶级阵营、宗教阵营和工人阵营。其中, 中产阶级阵营又分为四个纲领不同的团体:(1)“ 一般犹太复国主义者”；(2)修正犹太复国主义联盟；(3) 伊尔贡；(4)莱希。伊尔贡和莱希在其纲领和行动中包含了恐怖主义的因素。犹太恐怖主义活动的主要代表是伊尔贡和莱希。伊尔贡既是一个军事恐怖组织, 又是一个政治派别。它是从犹太人武装组织“ 哈加纳” 中分裂出来的。哈加纳反对英国的托管, 但是, 采取消极的对抗政策, 而不是大规模的恐怖主义破坏行动。但是, 以哈加纳耶路撒冷小组组长特霍米为首的一些成员不同意哈加纳的上述政策, 而主张走恐怖主义活动的道路, 于是他们于1931年分裂出来, 成立了伊尔贡。后来, 又不断有其他青年组织的成员加人。但伊尔贡很不稳固。1936年阿拉伯起义后, 特霍米带领伊尔贡的约一半成员又重新加入哈加纳。激进领导人亚博廷斯基接管残余的、以修正联盟领导的青年组织贝塔尔为核心的伊尔贡。伊尔贡在组织上仍然是独立的。

1942年5月, 梅纳赫姆· 贝京抵达巴勒斯坦。他是波兰犹太青年组织贝塔尔的领导人, 非常崇拜亚博廷斯基。他也主张通过暴力在巴勒斯坦重建犹太国, 与伊尔贡的主张完全吻合, 所以很快加入了伊尔贡。他着手整顿伊尔贡, 1943年12月担任伊尔贡司令。1944年德意法西斯的败局日益明显, 但英国仍坚持1939年白皮书, 伊尔贡决定进行对英国和阿拉伯人的“ 军事斗争” , 其中主要是恐怖主义活动。

莱希的前身“ 斯特恩帮”也是从伊尔贡中分裂出来的、由极端主义者斯特恩为首的“ 极端反英派”恐怖主义组织。他们由于不同意伊尔贡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推行的与英国合作的政策, 而于1940年6月分裂出来, 另立组织, 因此被称为“ 斯特恩帮” 。斯特恩帮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武装的恐怖组织和政治派别。斯特恩亲自制定了纲领, 即建立犹太人的第三王国。与其他犹太党派的立场不同, 斯特恩帮反对任何非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的统治。所以, 它认为犹太人的主要敌人是身边的英国托管当局, 而不是遥远的德国法西斯。它主张通过暴力赶走英国。为达此目的, 它不择手段, 甚至与轴心国意大利订立“ 反英同盟” 。从20世纪40年代初开始, 他们就开始了反英恐怖主义活动。斯特恩帮的恐怖主义活动威胁了英国的安全,影响到英国在巴勒斯坦的统治, 因此受到英国当局的镇压。1942年2月, 斯特恩被英国警察击毙。此后, 该组织成立了三人领导委员会, 并改名为“ 莱希” , 成为以色列著名的武装恐怖主义组织之一, 前任以色列总理伊扎克· 沙米尔就是委员之一。1942年, 斯特恩帮在特拉维夫制造了一系列反抗英国委任统治的谋杀和恐怖袭击;1944年11月6日, 英国中东事务大臣莫因勋爵被两名莱希成员暗杀。1945年10月莱希联合哈加纳和伊尔贡, 组成了“ 希伯来抵抗运动” , 随即对英国发动了一系列恐怖主义的“ 警告性打击” 哈加纳的突击队“ 帕尔马赫”在组织非法移民时, 炸沉了三艘英军海岸巡逻艇, 并在全国150个地点破坏铁路线，伊尔贡袭击了洛德火车站和一些军事设施，斯特恩帮则试图破坏海法炼油厂。这样, 以色列的恐怖主义活动达到高潮 。

1945年11月1日, 哈加纳武装部队袭击了巴勒斯坦铁路系统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就在同一天,帕尔马赫在海法和雅法击沉英国殖民当局的3艘警艇。1945年12月27日, 斯特恩帮与以色列的另一武装组织伊尔贡联合袭击了调查局大楼和机械厂,造成10名英国人死亡, 12人受伤。1946年6月17日, 帕尔马赫破坏了多处公路, 炸毁了座桥梁, 开始了新一轮的针对英国的恐怖活动。1946年7月22日, 伊尔贡单独对英国行政机构及英军司令部所在地大卫王饭店实施了一次恐怖性爆炸, 整个建筑的一半被炸毁, 共炸死91人,45人受伤, 死伤者中多数是英国人, 也有一些阿拉伯人和15名犹太雇员。1946年下半年, 犹、英之间的冲突在巴勒斯坦全境蔓延。伊尔贡完全脱离了总部设在伦敦的犹太复国主义领导机构犹太办事处的控制, 行动变得更加自由和大胆, 它实施的暗杀、绑架、爆炸等恐怖和破坏活动达到了高潮。据统计, 仅1946年, 被杀害的英国军事和文职人员即多达73人, 另有93人受伤。

1948年9月, 犹太复国主义组织莱希谋害了联合国调节专员贝纳多特伯爵。以色列政府随即宣布禁止莱希，莱希摇身一变以政党形式出现。它参加了第一届议会选举, 获一席。不久莱希分裂, 逐渐消亡。三个领导人各奔东西。1948年4月, 伊尔贡在贝京领导下与莱希合伙血洗了耶路撒冷以西的戴尔亚辛村。1948年5月,以色列临时政府总理本· 古里安宣布所有犹太武装组成国防军后, 6月, 伊尔贡被迫解散。伊尔贡的恐怖行动受到其他政党的反对, 但是其恐怖活动并没有停止。

犹太复国主义自称“ 反英” , 但他们的“ 反英”活动伤及无辜、危害公共安全、威胁执行公务的非军事战斗人员的生命, 在人民中造成了恐慌, 特别是威胁了英国文职人员、英国在巴勒斯坦公民和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民的生命、自由和安全等, 因此他们从事的是地地道道的恐怖主义活动。其中, 犹太人在以色列建国前的恐怖主义活动, 其主体与客体, 已经不仅涉及一个国家的公民, 而是涉及许多国家的犹太人和阿拉伯人, 因此犹太复国主义的恐怖活动, 是典型的国际恐怖主义活动。

面对巴勒斯坦犹太人日益猖撅的恐怖活动, 英国委任统治当局十分恼火, 对其采取了强硬的打击措施。1944年10月, 英国当局对伊尔贡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搜捕, 将250多名伊尔贡分子流放到厄尔特里亚。英国在对犹太恐怖组织采取镇压措施的同时, 也向犹太办事处施加压力, 要求它立即出面制止暴力活动。犹太办事处则虚与周旋, 表示无力制止此类行动。这使得英国当局认为犹太办事处并没有真正采取措施来制止犹太人的恐怖活动, 甚至还认为犹太办事处是莱希和伊尔贡的幕后操纵者。犹太办事处同英国当局之间微妙而冷淡的关系一直保持到二战结束。

1945年11月, 英国外交大臣贝文宣布成立“ 英美调查委员会” , 调查巴勒斯坦的情况和犹太移民问题, 为两国政府提供咨询。该委员会在1946年4月提出报告, 废除1939年的《白皮书》, 取消1940年的土地限令, 但却坚持继续维持英国的委任统治, 反对建立犹太人国家或阿拉伯国家, 而且强调“ 应该制止一切恐怖主义与暴力行为” 。但是由于急于插手中东的美国政府未与英国商量而单方面公布了委员会的这个调查报告, 英国非常恼火, 于是不同意立即废除《白皮书》, 而且宣布只有当阿拉伯人和犹太人都上缴武器, 犹太人完全制止恐怖活动后, 英国才会允许10万犹太人进人巴勒斯坦。这样, 犹太人的恐怖活动升级。

1946年6月29日, 针对犹太恐怖活动, 英国当局实施了策划已久的镇压行动。17000多名英军在全国进行了大搜捕, 收缴了大量武器, 逮捕了一大批犹太地下武装分子, 以及包括摩西· 夏里特在内的许多犹太办事处高级领导人。在此次大搜捕中, 约有2700人被投入了集中营。英国当局同时还颁布了戒严令, 派出军警四处巡逻。犹太办事处和哈加纳的领导人都转入了地下。1946年7月, 针对伊尔贡对大卫王饭店实施的恐怖爆炸, 英国当局再次进行报复性镇压, 投人搜捕、宵禁、检查证件和堵截非法移民的英军兵力多达27000人, 逮捕了许多犹太嫌疑分子 。

到1947年初, 犹太恐怖主义活动仍在继续发展, 整个巴勒斯坦处于一种混乱的无政府状态。英国当局采取从重处罚抓获恐怖分子的措施, 用绞刑处死了几个人, 希望达到震慑的目的, 而犹太恐怖组织也对英国进行了变本加厉的报复。此时, 英国国内的公众对巴勒斯坦无休止的恐怖活动已经感到厌倦了, 认为英国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维持对巴勒斯坦的统治了。到了1947年, 一方面, 整个巴勒斯坦的秩序仍处于混乱状态, 英国的统治已极为困难，另一方面美国处处掣肘, 外交途径解决无望。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 英国内阁经过辩论, 认为阿犹之间的冲突已不可能调和, 为了使“ 英国人不再为压制巴勒斯坦的一个社团以有利于另一个社团而丧生, 英国的资财也不再为此耗费” , 决定放弃巴勒斯坦。

1947年2月18日, 英国外交大臣贝文在下院宣布“ 英王陛下政府本身没有权力把这个国家交给阿拉伯人和犹太人, 直至把这块土地分给他们。目前唯一可行的途径是把这个问题交给联合国处理。”4月2日, 英国驻联合国代表正式致函联合国秘书长, 要求联合国召开一次特别会议讨论巴勒斯坦问题, 英国自己将不提出任何建议。这样犹太复国主义者通过恐怖主义手段终于取得了其政治目标, 迫使英国撤出巴勒斯坦, 为犹太人建立以色列国奠定了基础。

二、犹太人对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实施的恐怖活动

犹太人在对英国委任统治当局实施恐怖活动的同时, 也对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实施了大规模的恐怖袭击。犹太恐怖主义的目的, 是对阿拉伯人在巴勒斯坦的有限资源、空间进行侵占, 并通过恐怖主义的威吓, 迫使巴勒斯坦阿拉伯人迁出巴勒斯坦, 使犹太人成为当地占多数的主体民族。现代犹阿冲突的起源可追溯到19世纪80年代。从公元7世纪起, 巴勒斯坦就成为阿拉伯帝国版图的一部分。随着周边民族的迁入和本地居民的阿拉伯化, 巴勒斯坦逐渐融入了阿拉伯世界。虽然1000多年来一直有少量犹太人在这里生活, 但巴勒斯坦主体民族却是阿拉伯人。当地绝大部分阿拉伯人都信仰伊斯兰教, 也有一部分信仰基督教。在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兴起前, 到巴勒斯坦的少数犹太移民多半是宗教性的, 而非政治性的。因而当地的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生活中和睦相处, 宗教上也相互宽容。

随着1882一1914年间两次犹太移民高潮, 数以万计的欧洲犹太人在犹太复国主义思想的影响下,到巴勒斯坦定居谋生, 使当地的阿犹关系开始发生微妙变化。犹太移民的扩张, 引起了阿拉伯人民的不安。虽然当时阿拉伯人中还未形成有组织的反犹太复国主义, 但阿犹已经出现隔阂。1886年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同犹太人首次发生冲突, 而后阿拉伯人与犹太人的冲突不断加剧。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阿犹矛盾被列强之争暂时掩盖, 但并没有消失。1917年《贝尔福宣言》的发表,使阿犹冲突进一步升级。从1918年开始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阿拉伯人为反对犹太人到巴勒斯坦定居进行了多次抗议活动。在这种情况下, 为实现其在巴勒斯坦建立犹太国的目标, 处于相对弱势的犹太人选择了用恐怖手段打击阿拉伯人。对他们来说, 采取非常规的恐怖袭击不仅“ 成本”极低, 而且还常常能“ 出奇制胜”并“ 以弱制强” 。恐怖手段当时被犹太人视为实现其建国理想的有力手段。

二战结束之后, 联合国通过了巴勒斯坦分治决议。这在巴勒斯坦和中东地区引起了强烈的反应,遭到阿拉伯世界的一致反对。1947年12月18日,英国政府正式宣布了陆续撤离巴勒斯坦的决定, 撤离的最后日期是1948年5月14日。为抢占阿拉伯人的地盘, 一场规模巨大的犹太人恐怖主义活动就开始了。犹太复国主义者认为, 不经过流血冲突, 他们就不可能真正实现建国的目的, 他们为此做了积极和充分的准备。在抢夺地盘的战斗中, 伊尔贡等犹太右翼武装有意识地采取了恐吓性的暴力行动,制造了一系列的恐怖事件, 以驱赶更多的阿拉伯平民逃离巴勒斯坦。

从《贝尔福宣言》到以色列国家的建立, 犹太人实施恐怖活动的主体主要是一些民间的军事组织。1920年春, 耶路撒冷阿拉伯人举行了反对犹太复国主义者的游行。犹太人为打击反对其在巴勒斯坦建国的阿拉伯人, 对阿拉伯人进行了恐怖袭击, 导致双方各有6人死亡。1929年8月, 阿犹双方为争夺耶路撒冷的“ 哭墙”而发生争吵, 狂热的宗教情绪发展为暴力冲突。骚乱很快波及全国, 双方互相袭击,伤者甚众 。

1936年4月, 巴勒斯坦各地都发生了阿拉伯人有组织地反对犹太人复国的活动。犹太人为对付阿拉伯人对其复国实践的阻碍, 进行了一些恐怖袭击,导致流血事件不断发生。1936年, “ 阿拉伯最高委员会” 的要求遭到英国的拒绝之后, 阿拉伯人的罢工发展成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为反对阿拉伯人的武装起义, 哈加纳和伊尔贡等犹太武装不断进行恐怖打击。

1937年9月以后, 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反对英国和犹太人的斗争再度高涨。为了反击犹太人的恐怖主义, 小股的阿拉伯武装活跃在巴勒斯坦各地农村,袭击犹太人和英国军警, 破坏交通和通讯设施。犹太人的哈加纳、伊尔贡等武装在英国的默许下, 也不断扩充人员和武器, 针锋相对地同阿拉伯人交战, 并趁机抢占地盘。流血恐怖事件和暴力活动充斥于整个巴勒斯坦。伊尔贡对阿拉伯人采取了恐怖袭击的政策, 他们的活动在1938年7月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高潮，伊尔贡放置的炸弹在海法的一个市场爆炸, 造成56个阿拉伯人和3个犹太人死亡。1947年底, 在耶路撒冷老城区, 伊尔贡恐怖分子在等候公共汽车的人群中引爆了一个裹着炸药的油桶, 炸死了17名阿拉伯人, 数十人受伤。1948年4月10日, 伊尔贡武装对耶路撒冷附近的戴尔亚辛村进行袭击, 杀死了250多名阿拉伯村民, 其中很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

自《贝尔福宣言》发表到以色列建国的这段时间里, 阿拉伯人对于犹太人实施的恐怖活动采取了以牙还牙、以暴制暴的态度。但自英国放弃委任统治将巴勒斯坦问题移交联合国之后, 面对气焰日益嚣张的犹太恐怖分子, 阿拉伯人却选择了逃亡。在恐怖袭击的威胁下, 恐慌的情绪在阿拉伯人中迅速蔓延, 外逃的浪潮加剧。据估计, 在1948年的头4个月里, 大约有30万阿拉伯人逃离了家园。到5月初, 犹太人实际控制的领土已经超过了分治计划所规定的面积。当英国委任统治结束时, 作为难民而外逃的阿拉伯人达到了75万。这样, 犹太人成为巴勒斯坦的主体民族 。

三、犹太恐怖主义活动的影响

由于历史的原因, 犹太复国主义的始作俑者英国, 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 出于反对德国的战略考虑, 改变了其巴勒斯坦政策, 从“ 扶犹抑阿”到“ 扶阿抑犹” , 成为犹太复国主义建立以色列国家的障碍。因此, 英国成了犹太复国主义恐怖活动打击的头号目标。在犹太复国主义的各种打击, 特别是恐怖主义打击下, 英国终于精疲力竭地退出了争夺巴勒斯坦的角逐。

二战后成为世界头号强国的美国, 为了自己在中东的利益, 积极地支持犹太人的目标, 成为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主要盟友同时, 原本一直反对犹太复国主义的另一个超级大国苏联戏剧性地转而支持在巴勒斯坦重建犹太国家。当时, 除阿拉伯国家外, 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出于各种原因对巴勒斯坦争端采取不同立场, 但在感情上普遍同情犹太复国主义, 因此世界对犹太复国主义的恐怖主义未能加以谴责和制止。

犹太复国主义者为了侵占巴勒斯坦, 对阿拉伯人进行恐怖活动, 特别是通过恐怖活动, 把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赶出巴勒斯坦。而阿拉伯阵营内部却四分五裂, 缺乏统一的战略和灵活的策略, 不仅多次丧失阻止巴勒斯坦分治的良机, 而且面对犹太人的恐怖主义活动, 反击不力, 大部分巴勒斯坦阿拉伯人逃离了自己的家园, 沦为难民。

1948年5月14日, 犹太国家—以色列国宣告成立。以色列国的建立标志着犹太复国主义目标的实现。作为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一种极端形式, 犹太恐怖主义活动在以色列国家建立和巩固过程中曾经起到过非常重要的作用。犹太恐怖活动搞得英国委任统治当局狼狈不堪, 反对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 民族家园”的阿拉伯人也受到了很大打击。可以说, 犹太人实施的恐怖活动对其在巴勒斯坦建国起到了促进作用。这种不光彩的建国手段, 开创了巴勒斯坦的恐怖主义历史。巴勒斯坦人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如此“ 以牙还牙” 的斗争延续至今。

中东地处欧、亚、非三大洲接合部, 是东西方文明的交汇点, 众多民族在此生活、繁衍。但由于种种原因, 中东地区的矛盾冲突长期尖锐突出, 对地区局势乃至世界稳定构成了严重威胁。影响中东和平与稳定的因素错综复杂, 既有历史因素, 也有现实因素, 既有内因, 也有外因。比较关键的几个因素包括地区民族矛盾、宗教矛盾、激进势力的崛起、政治发展滞后、经济社会问题处理不善以及西方国家的干涉等。其中, 恐怖主义活动在中东的泛滥是中东实现和平的重要障碍。

直至今日, 中东地区仍是世界上恐怖主义的高发地区。导致中东地区恐怖主义泛滥的原因很多,包括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宗教等多个方面。但犹太人为建立以色列国而实施的恐怖活动在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间埋下的仇恨的种子, 并在其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利用暴力恐怖手段来实现自身政治、经济目的的传统, 对以后中东地区恐怖主义盛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恐怖事件的泛滥加剧了“ 以暴制暴”“ 以怨报怨”思维的盛行, 使中东成为滋生恐怖主义的土壤, 对中东地区最终实现和平造成了不利影响。

历史证明, 民族、宗教矛盾乃至利益纷争最有效的解决途径是和平谈判, 若采用暴力乃至恐怖行为则结果有百害而无一利。虽然“ 犹太恐怖主义”对以色列建国和国家的巩固曾起到过某种作用, 但从长远来看, 犹太人的恐怖活动对以色列国家的伤害也是巨大的：恐怖活动很难从根本上改善犹太人所面临的不安全环境, 反而会激起巴勒斯坦人的仇恨, 进一步激化阿拉伯人与犹太人的矛盾, 导致阿以之间陷人冤冤相报的恶性循环, 从而使犹太人的生存面临更多的安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