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50岁病逝，妻子周玉书创立甫澄中学，儿子却在自家学校受欺负

文：张甲良

1938年，刘湘在汉口病逝。这位名义上的“四川王”享年48岁，弥留之际留下了遗嘱，让川军将士抗争到底，至死不渝，敌人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不还乡。

刘湘

川军当年走出腹地，在抗日作战中以骁勇著称。虽然他们的家乡没有被侵略，可四川当年出动了全国抗战五分之一的兵力，而且打出了铁血之师的名号。

人逢乱世，忠义者只求马革裹尸。抗战结束后，能会回到原籍的川军士兵不满出发前的十分之一，实实在在的九死一生。

作为当时四川最大的军阀，刘湘名头可不低于阎锡山和韩复渠等政界明星。去世后，他的那句遗嘱成了川军人人必喊的口号：敌人不退，川军不归。

刘湘

刘湘生于1890年，老家在四川大邑县安仁镇。他祖父在当地挺有名，大清国的时候考中了武举。父亲就差点意思屡试不中，这位落第秀才最后在热闹街市开了家粮油店。

刘湘有兄弟三人，他是老大。读了几年私塾，觉得陈词滥句实现不了人生理想，就去从了军。

因为他读过书，军队又把他保送去了四川陆军讲武堂。

从1911年开始，刘湘大仗小仗打了无数次。北洋政府时期军阀混战，比公元前的战国时期都热闹。

周玉书

到了1915年，刘湘已经当上了旅长。四年间他从一个小小的排长连升三级，晋升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不过他还真没什么背景可言。

眼看着再混战下去，刘湘这旅长可能会变成师长，大校直接晋升少将。可他不耐烦了。

刘湘所在的军队是袁世凯麾下的。眼看袁大总统大势已去，他也不愿意与蔡锷为首的护国军硬抗。

1916年刘湘主动放弃了泸州，护国军打下了成都后，蔡锷拥兵自立，宣称自己是四川督军兼省长。

而刘湘没升没降，只不过他所在的师被编为第一师，他所在的旅被编为第一旅，下一战肯定第一个上。这是妥妥当炮灰的节奏。

刘湘的脑子转得飞快，他推动了同僚刘存厚主动挑衅滇黔靖国军。“不负厚望”靖国军一路北上，占领了成都。

也别怪刘湘腹黑，那个年代狼顾虎视，像他这级别最多算是只芦花鸡，如果不会摇摆，早就成了餐桌上的一道菜。

这不，再次倒向靖国军熊克武的刘湘荣升川军第一师师长。军阀最喜欢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不过像刘湘这样总被招安的，还挺乐意做一只优哉游哉的鱼。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安静日子没过两天，熊克武眼瞅着刘湘左摇右摆中越吃越胖，不仅羡慕还非常嫉妒。

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熊克武假意推刘湘做四川主席。等刘湘坐到砧板上，联合其他将领打了刘湘一个措手不及。

刘湘见情况不妙，干脆辞了省长的位置。毕竟这个位置就是众矢之的，目标太明显。

下一个坐上省长位置的是刘成勋，结果熊克武故伎重演，刘成勋被邓锡侯、陈国栋狠狠揍了一顿。

刘湘这才明白，熊克武从头到尾没安好心，谁要是吃胖了、壮大了，熊克武就用诡计给谁放放血。

熊克武翻云覆雨作弄人犯了众怒。刘湘联合杨森等人将熊克武势力赶出了四川。

北洋军阀合影

1925年，北洋总理段祺瑞任命刘湘为川康边务督办。杨森为四川军务督办。当初的合作战友成了竞争对手。

两人推搡了一年，结果刘湘占据重庆，杨森盘踞江北川东二十四县。

后来北伐战争开始了，刘湘先一步发表了声讨吴佩孚的通告，而且表明态度拥护国民政府。善于见缝插针的蒋介石立刻“任命”刘湘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一军军长。

在老蒋的刻意支持下，刘湘不仅打败了杨森，还把四川的军阀削去了七七八八。

后来在和远房叔叔军阀刘文辉的争霸赛中一举夺魁，成了名副其实的“四川王”。

刘湘主政四川后，改变了许多执政条例，减免了部分苛捐杂税。让一直乱哄哄的西川得以修整、恢复。

刘湘最大的功劳就在于此，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极力复苏四川经济，巴蜀之地也不会成为稳固的后方。

卢沟桥事变后，谁都没想到刘湘会站出来抗日。在在四川钻营多年，他也博得了个朝秦暮楚的名声。

当时的民国政府，北伐后虽然有些成效，可地方军和中央军还是离心离德。刘湘发表完讲话后，有人当即嗤笑。这些人觉得刘湘在给老蒋画大饼。

蒋介石

然而刘湘真的派出了三十万地方军。没让穷困潦倒的国民政府为难，自备了数千万粮食，和几百万的后勤补给人员。

轻笑他是唯利是图的人闭上了嘴。

早期，抗战部队没有获得国际资助。出山的川军，有的士兵携带的枪还是大清朝“汉阳造”。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部队，从上海到徐州到武汉，走遍了全国抗日战争的第一线。

一支枪，一条命，许多川军子弟枪没了，命也留在了远方。

刘湘之前一直在打内战，打得不可开交。直到外敌入侵的时候才幡然悔悟，这么多年的内斗，造成了巨大的内耗。

刘湘周玉书

川军在前线抛头洒血，刘湘在后面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当时国民政府里不缺投降派，刘湘也据理力争地和这些人对抗。

后来有人造谣说他和日方已经会面，达成了互惠的条件。刘湘当众发誓，与侵略者不共戴天，血战到底！

这期间遇到的层层阻力，让刘湘痛心疾首。1938年1月20日，刘湘在武汉去世。

留下的是那句铮铮铁骨的话：日军不除，川军不回。

刘湘走了，给这个世界留了一家子人。说起来刘湘与别人有个不同点。军阀出身的他居然没纳妾没藏娇。这在当时可是一件稀罕事儿。

北洋军阀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励精图治上，没有他四川还真拿不出百万雄兵。

有成绩的一省之长，和没成绩的官僚区别就差这么一丁点。

刘湘的妻子叫周玉书。刘湘与她结发还在自己尚未发迹的时候。这个女人比刘湘大三岁，嫁人前跟着家里做裁缝，实打实的下里巴人。

刘湘虽然阳春白雪，可从未嫌弃过这个土里土气的女人。结婚前周玉书连个名字都没有，乡间长大的女孩，家里很少在意，大多胡乱起个叫法。

刘湘与她结婚后，找了个算命先生，依着生辰八字给她起了“玉书”这个名字。

周玉书年龄大，样貌也不好看。额头扁平不说，还浓眉大眼的。远看近看女性的优柔之美她是一点也没有。

世人都不理解刘湘为何守着丑妻为宝。甚至有人取笑刘湘肯定怕老婆。

就连刘湘的母亲也不理解。当娘的当初也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有出息，等儿子发达了，儿媳妇明显配不上儿子。

何况这儿媳妇不止丑，还大字不识一个。即便是周玉书再孝顺，再勤俭，都换不来老太太嘴里一个好字。

刘湘的母亲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到家了。

老太太不止一次劝说刘湘把这个女人休了，换一个识文断字光耀门楣的媳妇，可刘湘就是不开这口。

别人说他媳妇什么，刘湘丝毫不在意。刘湘只觉得自己媳妇是个好人。

有这想法的还有刘湘的小弟。老太太见大儿子嘻嘻哈哈的没个准主意，便让小儿子刘成章把周玉书扔河里去。

刘成章一天三顿饭都是嫂嫂做的，自小就被嫂嫂照顾得无微不至。怎么能干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来？刘成章把老太太的想法告诉了刘湘。

刘湘这才意识到事情弄大了。自古婆媳关系难调理，一边是亲娘，一边是老婆，为这事儿刘湘的脑袋生生憋大了一圈。

最后还是算命先生给解了围，说周玉书是刘湘命里的福星，没这样的妻子镇守后宅，刘湘将一事无成。

抗日救国的民众

老太太听了算命先生的话，立马对儿媳妇转了态度。

周玉书确实挺镇宅。刘湘做了师长把媳妇也接城里享享福。

可这周玉书有点“不成体统”，一天到晚穿着布衣布鞋洗衣服带孩子，弄得家里请的仆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周玉书最不爱干的事就是陪那些名流的夫人、太太消遣。当时的军阀都炫耀自己的太太多，而刘湘唯一的一个显然是拿不出手。

周玉书是特立独行的，别人家太太逛街打麻将，她是一点没学会。

反过来，周玉书和其他太太女性也采取了势不两立的态度。家里从不让“花枝招展”的女性登门拜访。

刘湘离世后，周玉书哭得死去活来。相扶相持这么些年，人说没就没了，让她无法接受。

她把责任归罪在蒋介石的身上，跑到重庆大闹一通。蒋介石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毕竟人已经没了，周玉书闹了一通黯然回了家。

周玉书为刘湘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作为支持抗战的回报，蒋介石给其中的刘世英和刘世哲授予少将军衔。

刘湘去世后，他留下的孤儿寡母生活倒是没受多大影响。主要得益于周玉书之前从不乱花钱，刘湘也放心把财权交她手里。

刘湘家客厅

守寡之后周玉书开始投资理财，买了很多地，也开始做其他杂项的生意。

丈夫没了，周玉书把所有的关爱投射到孩子的身上。极尽全力地给他们积累财富。生怕有天自己也没了，孩子们会过不好。

结果，周玉书成了全四川独树一帜的“女财神”。

面对意外，母亲会为孩子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为了让孩子好好读书，这位母亲投资兴办了一所学校。

刘湘，谱名元勋，字甫澄。周玉书取了“甫澄”为学校立名。

当时甫澄是整个四川省条件最好的中学。教师是从全国各地请来的名师，教室、教具也都按照最高标准兴建采购。

刘家宅门

当时四川本地名门望族，人人都以孩子入学甫澄为荣。

近水楼台先得月，刘世英和刘世哲就在这里读书。

爹没了，母亲对他们除了溺爱就是宠爱，两个孩子恃宠而骄慢慢变得飞扬跋扈，无法无天。

再加上蒋介石因愧对刘湘，破例给这两个毛孩子颁发了少将军衔，更让两个小家伙在学校里横着走。

校园里通常会出现让人啼笑皆非场面：两个纨绔子弟穿着金光闪闪的将尼军服，盲人瞎马地四处溜达，身后还尾随了一群小跟班。

许多同学出于各种目的，心甘情愿地成了他们二人的跟班。

这一票人每天就像摊煎饼的推子一样，在校园里刮来刮去，似乎是上演最炫民族风。

四川街景

这般行径，自然会招人不满。教职人员对他们哥俩敢怒不敢言，遇见了还得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可同学的嘴就拦不住了。不少学生背地里开始议论纷纷。接着，他们父亲当年夹缝求生，四处抱大腿的故事被挖了个底朝天。

有人说刘湘是混账军阀，掀起内战误国误民。

还有人说周玉书倒买倒卖两手都是穷人的鲜血。

一家子都成了祸国殃民的主角。

抗战到了一定程度，人人自危，像一些卖国贼之类的词汇异常敏感。

这兄弟俩也一样，流言蜚语让他们感觉到了害怕，然后就不敢去上学了。

逃学的兄弟俩被周玉书逮了个正着。问他们为什么不上学，俩孩子说出了缘由。

周玉书当场就绷不住了。好心好意盖了间学校，结果还挨了骂，这让她怎么压得住火。

当年的蒋委员长也没给个好脸，况且是一群嘴上没毛的学生娃娃？

这不就是在欺负她的孩子吗？

第二天一早，周玉书带着一队随从，自己坐着德国小轿车浩浩荡荡地开进学校。

成都街景

见着校长直接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让所有教职人员和学生到操场集合，她要对所有人训示。

没读过书的周玉书，那天把嗓门开到了最大。全校上下无一幸免，被她骂得惨不忍睹。

周玉书是个有钱人，可不代表她是文雅有内涵的人。

那天早上，周玉书搜肠刮肚想着骂人词汇，一上午不重样地花式吐纳，让好些女孩子晚上从噩梦中惊醒。

古人说，有理不在声高。周玉书这一通胡闹，没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引来无数嘲笑。

周玉书至死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她身上有着无法弥补的缺点，可不能说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天下没有一个母亲是容易的。

抗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刘世英、刘世哲双双死在了战乱中。

周玉书将剩下的一儿一女拉扯成人。战乱中一人苟活尚且不易，她还要带着一群儿女，可想而知她的不容易。

刘湘墓

新中国成立前，国民政府也走到了尽头。周玉书带着一家老小迁移到了香港。

刘怀康是她的小儿子，在美国留学期间，与华人郑巧雯结为夫妻，后来一家入了美籍，在美国做生意。

小女儿刘蔚文结婚后，嫁入了文莱。

周玉书在香港的时候，一直和小女儿在一起生活。刘蔚文结婚后把母亲也带去文莱。

时过境迁，一切已经恍如隔世。不过想起这个战乱中的一家人，还是很感慨。

男人的背后离不开可靠的女人，就算没有算命先生的话，周玉书一样可以认为是刘湘的福报。

从另一程度来讲，刘湘一生最大的成功并不是获得了“四川王”的桂冠。而是他娶了一个坚贞不屈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