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天灭地,绝命突袭,空中双雄,狱中难友-血腥100传奇

作者:和风漫谈

他们是光,他们是电,他们是一段永恒不灭的传奇!

1943年10月9日,伦敦,当约翰·伊根刚到达一家酒店休假时就从报纸上看到一则可怕消息——第八航空队在德国不来梅上空损失了30架重型轰炸机!

他立马拨通基地电话,通过暗语询问:“比赛如何?”。话筒里传来了一个悲伤声音:都没有回来,克莱文也不见了。

伊根顿时就傻眼了,马上扔掉电话跑出酒店,决定结束自己刚刚开始的2天假期返回航空队为好朋友报仇。就这样,几个小时后伊根又钻进轰炸机,踏上了生死未知的旅程……。

1940年纳粹铁蹄踏遍欧洲,只剩下英国还在孤零零抵抗。惨烈的不列颠空战后,英国空军开始对德国本土轰炸报复,丘吉尔说:我们没有能击败德国的大陆军,但我们有一样东西能把他们打败,从英国起飞的重型轰炸机将对纳粹本土发动一场毁灭性打击。”

不列巅之战,伦敦上空的鹰

大洋彼岸的美国也伸出援助之手,且1941年底正式参战加入到对德战略轰炸中来。第二年6月,美国陆航轰炸机部队负责人艾拉·埃克准将和6名参谋行色匆匆地赶到伦敦,开始筹建第八航空队指挥部和空军基地的艰难之路,当时他们什么也没有,但是到1943年底他们将拥有惊人的4000架飞机和185000人!

恐怖称号

第100轰炸机大队就是第八航空队下属的几十个轰炸机大队之一,与第95、第390轰炸机大队一起组成第13作战联队,下辖第349、350、351、418四个中队。每个中队有8-12架B-17空中堡垒四发远程重型轰炸机,机组成员10人,包括飞行员、副驾驶、领航员、投弹手、无线电操作员、机师、球形炮塔手、尾炮手和2名腰炮手。

他们参加了战略轰炸中的几乎每一场残酷战斗,付出了重大伤亡,229架飞机损毁,77%的人再也没能回来,因此赢得了一个恐怖绰号——血腥100大队!

大队徽章

每当机舱大门轰然关上时,整个机组就像关进了监狱,没有后勤支援,没有空中散兵坑,没有医疗救护兵,一切事情都只能自己动手,修飞机、救伤员、轰炸目标、跳伞迫降。

除了应对漫天的高射炮弹片和呼啸的子弹,还要与高空缺氧和严寒拼死搏斗。7、8000米的高空,只要缺氧半分钟人就会昏迷,零下60多度的严寒中,即便穿着羊毛皮夹克和电加热服也冻得像条狗,射手趴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射击,祈祷着下一颗子弹不要击中自己,背上的冷汗被风一吹,感觉就像掉进了冰窖中。

全副武装的腰部机枪手

想不起理想也记不起豪情,支撑他们勇敢战斗的只有对战友和兄弟的无上情谊,整个机组间形成了一种非同一般的奇妙感情。所以当听到克莱文失踪时,伊根整个人都被复仇烈火点燃了。

和其他许多英雄团队一样,约翰•伊根和盖尔•克莱文也是血腥100大队的灵魂。伊根粗狂豪爽像个社会哥,克莱文细心热情像个老大姐,他们叼着烟卷,围着潇酒的白围巾,歪带着软塌塌的象征着荣誉和实力的“50次作战任务”帽,是许多年轻飞行员崇拜的偶像,激励了无数热血青年报名陆航,加入到打败法西斯的正义事业中。

左伊根,右克莱文

1942年11月,第100轰炸机大队在美国华盛顿州成立,第一任指挥官是达尔•阿尔克莱上校。成员来自五湖四海,有学生、律师、工人、牛仔,还有不少电影明星、体育明星也放弃奢华生活毅然加入。好莱坞明星吉米.斯图尔特是一名驾驶员,“好莱坞之王”克拉克.盖博则成为一名腰部机枪手,还创造了辉煌的战绩。各种不同性格,不同能力的人混在一起,在军队这所大熔炉中锻造成合格的飞行员、领航员、工程师和机枪手……

训练是艰苦的,尤其是驾驶这种庞大的、先进的重型轰炸机更是复杂,需要每一个人精诚团结默契无间才能协调运作。可是时间如此之紧,课目如此之多,又岂是随便说说就能掌握的?

所以第100轰炸机大队一开始很难堪,飞得也不好,投得也不准,虽然达尔•阿尔克莱上校很努力,但1943年4月21架轰炸机从美国西部到新西兰的长途飞行训练中仍然出现了严重失误,4架飞机迷航,阿尔克莱被撤职转调到第15航空队。当然,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面的,只不过是在另外一个遥远严酷的地方。

雄鹰初啼

1943年6月第100轰炸大队完成训练,远赴英国索普-阿博茨空军基地参战。基地的正式名称叫第139基地,位于伦敦以北约90英里,驻扎着3500名飞行员和辅助人员,紧邻一个叫诺福克的没有教堂的小村庄,索普-阿博茨的名字就来自于此,意思是“修道院村”。

索普-阿博茨空军基地位置

6月25日大队迎来第一次战斗任务,30架B-17从机场起飞跨越北海突袭德国不来梅的潜艇洞库。可惜任务很不顺利,坚固的潜艇洞库不但没有摧毁,大队还损失了3架轰炸机和30名机组人员,获得了“运气不佳单位”的声誉。

第八航空队在这种极其尴尬的局面中蹒跚前行,组织混乱,配合失调,攻击不利,战果寥寥,高层在国内的巨大压力下急于证明自己,便匆匆启动了对德国的日间轰炸。

当时美军高层将领受意大利军事家朱利奥·杜黑的《制空权》理论影响很深,都把日间精确轰炸放在首位,这样有利于精确消灭目标,减少地面伤亡,当然也加大了己方飞机的危险。

再加上他们认为随着航空科技快速发展,轰炸机的速度、防护、火力都有了极大提高,不弱于同时代的战斗机。尤其是新服役的B-17空中堡垒更让美国人自信满满,以为凭借其坚固的全金属机身、13挺或更多的刺猬般的12.7毫米航空机枪、322-402千米/小时最快速度,2980千米大航程、2.2吨载弹量和先进的诺顿瞄准镜,一支庞大的、密集编队的轰炸机群能够在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情况下单独对抗敌机完成任务,这种可怕的想法直接将飞行员送进了虎口。

8月17日,血腥100跟随大机群踏上轰炸雷根斯堡的征程,巨大的垂尾上刷着“D”字识别代码,仿佛一面飞扬的旗帜,Dauntless,勇敢无畏的空中舰队!

刷着D字标志的空中舰队

高层制定了雄心勃勃的“双重轰炸”计划,近400架轰炸机兵分两路,一路轰炸雷根斯堡的BF-109战斗机和发动机工厂;另一路轰炸施韦因富特的轴承生产中心。

两地都是德国最重要的军事工业中心,德军重兵防守布下了铁桶大阵,高射炮树得像森林般密集。一名军官回忆说:“我们看着图板上深入德国的航线像往常一样闲聊,当指挥官宣布进入德国后没有战斗机护航时现场如死一般沉寂……恐惧完全抓住了我们,我知道很多人再也不会回来。”

死神88炮的召唤

大机群浩浩荡荡绵延了25公里,德军派出200多架BF-109和Fw-190疯狂拦截,像狡猾的鬣狗一样专挑大机群后方和下方薄弱处下手。克莱文的飞机正好就在后下方,这个被称为“棺材角”和“紫心勋章角”的无遮无拦的“好”地方,离上帝和敌人最近的地方之一。

血腥100大队距雷根斯堡还有100多英里时就损失了9架轰炸机,克莱文被敌人疯狂攻击,粗壮的机体瞬间千疮百孔燃起大火,飞机失去控制。副驾驶吓得手足无措准备跳伞,但克莱文非常冷静,命令副驾驶回到座位,镇定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遍全机,居然让濒临崩溃的机组人员神奇的平静下来。

他们坚守在岗位上与敌人殊死搏斗,克莱文努力维持飞机,终于将全部人员带回基地,平安迫降在跑道上。克莱文被授予了“杰出服役十字勋章”,但他一直没去伦敦领取。

千疮百孔的机尾

此次行动重创了德国34%的战机产量,血腥100大队也因勇敢作战获得总统杰出单位嘉奖。但是第八航空队的战损极为惊人,几乎所有轰炸机都挂了彩,60架B-17坠毁,87架重伤报废,95架受损,565名机组人员阵亡、失踪或被俘,一之天内损失了40%多战力!地勤人员一遍又一遍数着飞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美国土豪财大气粗也受不了这样的损失。

噩运仍在继续,整个夏天机组人员的伤亡以惊人的速度上升,快得令小伙子们根本记不住身边的人。一名刚补充来的新人晚上才到基地,第二天一早就牺牲在德国上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能称他为“那个过来吃晚饭的人”。

战斗越残酷人们越需要英雄,平时休息时年轻飞行员聚在伊根和克莱文这两位具有出色飞行经验和超凡魅力的人身边,听他们讲述空中激战的经历,学习战斗技巧,希望像他们那样飞行。

黑色星期四

惨烈的战绩验证了日间无护航轰炸理论的失败,但陆航总司令阿诺德上将等人仍坚持己见。2个月后,航空队又去轰炸施韦因富特,遭遇了史称“黑色星期四”的最悲惨一周。

1943年10月8日,星期四,一个值得历史铭记的日子。清晨291架B-17在空中组成大阵,像一片巨型乌云朝施韦因富和不来梅飘去。

在这场可怕的突袭中一切都是黑色的,乌云是黑色的,机群是黑色的,枪炮是黑色的,只有机枪射出的子弹是红色的,一串串一排排,像一条淬火的长鞭,又像一条熔化的钢条,抽到哪里灰飞烟灭,碰到哪里一片死伤,浓烟、烈焰、碎片、残肢与乌云狂风混在一起,连天空都呜咽了,仿佛下起了一场倾盆血雨!

克莱文与350中队

克莱文率领第350轰炸机中队飞向不来梅,却再也没回来。3架德军战斗机从阳光中窜出,伏击了他的空中堡垒,把机尾和机鼻打得满是窟窿,左机翼折断大半,三台引擎和驾驶室燃起大火,已经完全无法挽回。克莱文下令全体人员跳伞,自己最后一个离开飞机,大队损失了7架飞机。

当天晚上,活着的人在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谁也不敢提克莱文的名字。他和伊根一直是大家的守护者,如果连无敌的克莱文都牺牲了,那还有谁能做到?

克莱文被列入失踪名单中,但他并没有死。他挂在一顶灰色的降落伞下,在漫天弹雨中晃晃悠悠地漂向地面,躲过一间屋顶后坠入后面的厨房中,撞翻了一地家具。

一个女人和女孩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名农夫冲上来用铁叉抵住了他的胸品。克莱文手口并用,用高中学来的那点可怜德语试图告诉对方自己是个好人,但农夫并不买账。

他被德军俘虏,经过繁琐审讯后转到柏林东南约100英里(现波兰萨甘镇附近)的勒夫特3号战俘营中。这里是德国空军关押飞行员的地方,总面积达2400亩,有五个大院,戒备森严,800多名守卫架着机枪日夜不停地看着他们。

战俘营地点

好在克莱文不会寂寞太久,几天后他就会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复仇烈火

伊根带领第418中队参加了第二天的行动,带着满腔怒火和滔天战意飞上天空。这次的目标是明斯特,德国西部的一个铁路枢纽城市,有一个重要的铁路编组场和一片住宅区,鲁尔河谷几乎所有的铁路工人都住在这里。

几十架灭世者引擎轰鸣首尾相接,每隔半分钟就有一架离开地面。伊根少校坐在“艳舞女郎梅丽”号副驾驶上,飞行员布雷迪驾驶飞机擦着跑道末端高高的树梢腾空而起。第95大队在前,第100大队在后,75架B-17组成庞大编队向西南飞去。跨越北海时有4架飞机故障返航,伊根心中略感不安,这不是个好兆头,忽然想到自己没穿那件代表好运的白色飞行夹克。

德军大西洋沿岸的一连串雷达站早就发出预警,所以机群刚到德国边境就遭到猛烈的防空火力打击。P-47护航机已经接近航程极限,向轰炸机群晃了晃翅膀祝好运后扭头返航。

他们刚走,伊根就看到正前方约200架德军战机排成数排,向机群正面径直冲来。这是德军的新战术,B-17机首只有少量机枪,火力孱弱。领航机第一个被击中,布雷迪看着它迸发出一场可怕又猛烈的爆炸,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艳舞女郎梅丽”号也被击中多处,领航员汉密尔顿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布雷迪下令机组人员跳伞,将飞机设成自动驾驶模式,然后与伊根一起爬向后方弹仓。伊根对布雷迪大喊:“你先跳,我是机上军衔最高的人。”布雷迪反驳:“你先跳,这是我的飞机!”

就在两人争执时,一串.30英寸子弹打来在狭窄的弹舱走廊上刷刷撕开一排弹孔,就像打孔机一样整齐。没时间争了,再不走大家都得死……

伊根紧了紧背包,一咬牙跳了下去。几架德机扑来,机首闪着红光把降落伞打得满是窟窿,直到以为伊根死了才消失在空中。伊根落到地面向一个小树林跑去,但很快被一队德军士兵抓住。他被审讯后也来到勒夫特3号战俘营,克莱文在人群中看见了他,手舞足蹈兴奋得像个孩子,大喊着:“见鬼,你TM怎么才来!”

勇斗战俘营

不久后阿尔克莱上校也在第15航空队的任务中被击落,与大家在战俘营团聚且成为最高指挥官,领导战俘继续与德军展开斗争。

巨大的战俘营和战俘们挖的三个逃生地道

两位好基友在战俘营互相陪伴支持,共同度过了艰苦的18个月。期间战俘们组织了轰轰烈烈的“大逃亡”运动,几百个人费劲心机挖掘了机密精巧的地道,70多人逃离,可惜被德军发现,希特勒亲自下令残害了55人。

1945年1月27日,盟军大反攻兵临城下,纳粹灭亡近在眼前。德军被迫转移战俘,驱赶着10000多人从萨根出发,排成20多公里长的队伍在风雪中进行了五天五夜的死亡行军。许多虚弱的人倒在雪地中再也没有醒来,克莱文却找准时机成功逃走,在野外潜行了12天,终于返回索普•阿博茨基地。

伊根一直等到德国投降才重获自由,战后被分到计划局政策司,1961年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享年45岁,被安葬在阿灵顿国家公墓。克莱文回国后继续在空军服役,1955年以上校军衔退役在休斯飞机公司工作,2006年去世。

战后索普·阿博茨机场被改建成血腥100大队纪念馆

从1943年6月第一次执行任务到1945年4月最后一次任务,一年多时间里血腥100大队执行了306次任务,共飞行8630架次,投下了19257吨炸弹和137吨补给,229架轰炸机损失,768人英勇牺牲,939名机组人员成为战俘。

大队历次轰炸战斗损失

他们在血雨腥风中与纳粹殊死搏斗,为重建世界和平贡献了自己的宝贵的生命和热血。他们在蓝天里永生,在大地中长眠,他们是光,他们是电,他们是一种勇往直前、不惧牺牲的精神,是一段永恒不灭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