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的曼纳海姆防线1927-1939

作者: 锅炉房老王 来源:尼伯龙根工厂

历史背景

早在冬战(Talvisota)之前,芬兰的历史就一直动荡不安。这是因为芬兰的国土很不幸的夹在两个夙敌——沙俄和瑞典之间。在中世纪以及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芬兰是瑞典的一个边疆省份,战争对其而言是家常便饭。在1809年的战争中,沙俄从瑞典手中夺取了芬兰,直到1917年沙俄帝国崩溃后,芬兰才第一次获得独立,但在其国内爆发了内战,直到第二年才消停下来,最终成立了芬兰共和国。1920年,芬兰和新生的苏联在爱沙尼亚的塔尔图市(Tartu)签订了和约,当时尚孱弱的红色帝国需要时间从内战的创伤中恢复过来,所以,这个和约对于芬兰是非常有利的,使其得享将近二十年的安宁时光。在卡累利阿地峡(Karjalan Kannas)地区,双方约定以希斯特河(Sister River)为界,行政边界划分和之前芬兰大公国与沙俄圣彼得堡行省之间的边界相同,边境线距苏联第二大城市彼得格勒市(Petrograd,原名圣彼得堡,也就是后来的列宁格勒,苏联解体后名字改回圣彼得堡)最近的地方仅有32公里。对于芬兰人来讲,卡累利阿地区是个战略要点,卡累利阿地峡从西向东,自芬兰湾延伸到拉多加湖(Lake Ladoga),这里是从苏联攻向芬兰腹地的最佳路径,想要直捣赫尔辛基(Helsinki)也很容易。这一地区发达的公路,铁路网以及较为平坦的地势使得这里易攻难守,芬兰的历史研究者和媒体将这一地区称为“芬兰的钥匙”,可见其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卡累利阿对于俄国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很多重要的军工企业和波罗的海舰队母港就在那距离边境只有30多公里路程的彼得格勒。

鉴于意识形态上的分歧,芬,苏政府彼此之间都怀有莫大的疑心,之前苏联煽动芬兰境内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并支持“赤卫队”(Punaiset)挑起内战的行为使得这种不信任雪上加霜。芬兰的领导层认为苏联迟早会大张旗鼓的杀过来,把他们的国家再次变成俄国的一个省(历史无情的证明了,他们的想法是对的)。而苏联把当时处于中立地位的芬兰看做一个“天然”的“资本主义敌对势力”——芬兰与其接壤的部分,尤其是卡累利阿地峡,可以被英法德波等“资本主义敌对势力”当做进攻苏维埃政权的跳板,所以苏联西北的疆界,在苏联领导人看来,就是这红色帝国柔软的下腹部。

和约签订之后,芬,苏双方都开始着手在国境线附近修筑工事。国界线南部的苏联防御区被称为卡累利阿强化区(KaUR)。北部的芬兰防御区一开始叫做“主防线”,后来改称为“曼纳海姆防线”(Mannerheim-linja),这个名字最初并不是芬兰人自己起的,而是源自外国记者之手。此外,芬兰和苏联双方对“曼纳海姆防线”的解释也各不相同,按芬兰人的说法,该防线是于1939年12月中旬阻住苏军进攻的那道防线,而苏联人则将整个卡累利阿地区的芬军防御体系统统称为“曼纳海姆防线”,本文中所指“曼纳海姆防线”均是后一种解释。

曼纳海姆防线大事记

1917

11月17日:十月革命爆发(儒略历10月25日)

12月6日:芬兰宣布脱离俄国独立

1920

10月14日:芬兰和苏联在塔尔图签订和约

20世纪20年代:卡累利阿地区芬兰防线的初步建设工作完成

20世纪30年代:芬兰对卡累利阿地区的防御设施进行现代化改造

1939

8-9月间:来自芬兰全国的志愿者们着手完善卡累利阿地区的防御体系

8月23日: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和苏联外长莫洛托夫签订《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又名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条约)

9月1日:德国入侵波兰

9月17日:苏联入侵波兰

10月-11月:针对卡累利阿地区边界的问题,芬,苏双方进行了若干次会谈,但没有取得任何一致性成果

11月26日:苏联制造“迈尼拉事件”(Mainila incident 大致经过就是苏联用火炮轰击了自己的哨所,之后诬陷芬兰人侵犯国土),这一事件成为了苏联对芬兰动武的借口

11月29日:苏联断绝了和芬兰之间的外交关系

12月17-23日:苏军进攻曼纳海姆防线,但未获得成功

12月23日:芬兰进行了一次不成功的反击

12月24-27日:苏军再次进攻,再次失败

1940

1月:苏军着手准备对曼纳海姆防线发起大规模攻势 

2月1-3日:苏军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同苏马(Summa)一带的Sk2碉堡交火,苏军第355步兵团夺取了Sk1,Sk2两座碉堡

2月11日:苏军开始大举进攻,莱德(Lähde)地区的防线遭到突破,Sj4碉堡被攻陷

2月13日:Sj5碉堡失守

2月15日:芬军统帅曼纳海姆元帅在15点时命令芬军部队后撤至中间防线

2月20-28日:在萨尔门凯塔(Salmenkaita)地区发生交战

2月17-28日:在莫拉(Muolaa)地区发生交战

2月28日:下午时芬军放弃中间防线

3月1-13日:苏军从冰上越过维堡湾,并威胁对维堡(Vyborg,芬兰大城市,于1940年割给苏联,现名维普里)实施围城

3月12日:苏,芬双方代表团在莫斯科签订休战协议

3月13日:中午时分,按照莫斯科时间,休战协议正式生效,交战双方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芬兰将卡累利阿地区以及其他部分土地割让给苏联

夏季:苏联工兵对曼纳海姆防线上的全部剩余碉堡实施爆破,芬兰后退修筑新的防线,称为萨尔帕(Salpa)防线,这也是芬,苏双方新的边界所在,同时还在汉科半岛(Hanko Peninsula)修筑哈帕斯克格(Harparskog)防线,汉科半岛被苏联租用做海军基地,租期为30年(1941年“续战”期间苏联放弃该岛,1947年双方中止了租约)

防线的设计和建造

1.永备工事的初步建设

在建国之后,芬兰政府对在卡累利阿修筑主防线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和审核,最终将其走向定为由西向东经伦珀蒂(Römpötti),卡尔胡拉(Karhula),苏马,雷派索(Leipäsuo),莫拉,萨尔门凯塔等居民点,一直延伸到福克西河(River Vuoksi)和苏万托湖(Suvanto Lake)的北岸。这条防线充分利用了当地的地形,扼守着几条非常重要的公路和铁路,在坦克能够轻易达成突破的地方,防守更加严密。

建成的头一批工事规模都不大,但是数量很多。最常见的一种工事是在前面开有射击口的机枪碉堡,这些碉堡很简陋,没有通风设备,潜望镜,专用的机枪架等专用设备,有的甚至连门板都没有,而且水泥的质量常常不尽人意,碉堡里仅有的钢结构构件就是支撑碉堡顶部的H形钢。这些碉堡分布在防御重点地区,一般都建在公路和铁路旁边,并尽量利用地形来增强防御能力,如借助河流,溪流这些天然障碍等。这些碉堡高出地面不少,在自然环境中显得特别显眼,更糟糕的是,在和平时期,这些碉堡既没人看守,也没有施加任何的伪装措施,所以苏联间谍很容易溜到防御区内,绘出工事的分布图,并拍下碉堡的照片,根本没人去抓他们。除了碉堡之外,防御工事还包括混凝土结构的掩蔽所和战壕等。总体来讲,因为财政紧张,20年代建设的这一批防御工事质量都不怎么样。但是,在苏万托湖和福克西河北岸建造的堡垒却非常棒。每座堡垒都有4个射击口,任意两个射击口的火力都可以对某一个方向形成覆盖,除此之外,堡垒还带有用于观测和近距离防御的装甲观测塔。堡垒装备的火炮都是瑞典梅勒(Meller)和诺登菲尔德(Nordenfeldt)公司生产的2英寸或3英寸火炮。总共有6个这样的堡垒分布在6个湖岬处,建在多沙的山坡上,从湖的对岸是看不到它们的。

卡累利阿地区的芬军防御体系核心是芬兰湾及拉多加湖地区的炮台和堡垒,这些工事有一部分是20-30年代新建的,有的则是沙俄时代留下的。比较重要的炮台分别是在拉多加湖泰帕尔(Taipale)地区之后的卡尔纳约基(Kaarnajoki,装备6门254mm炮,两门152mm炮)和耶利瑟瓦(Järisevä,,两门120mm炮)炮台,还有在芬兰湾一带的高维伊斯托列岛守备炮台(Koivisto archipelago batteries ,共有6门254mm炮,两门152mm炮),胡马约基堡垒(Humaljoki Fort,8门152mm炮,4门57mm炮),图普乌拉堡垒(Tuppura Fort,4门152mm炮,2门57mm炮)以及雷斯蒂涅米炮台(Ristiniemi Battery,两门254mm炮)。

2.30年代的改造工程

在20世纪30年代,世界局势愈发动荡不安,为防备可能到来的战争,芬兰政府重启了卡累利阿地区防御工事的建设工作。这回芬兰重新设计建造了一些型号的碉堡,包括像Sj5“百万富翁(Miljoonalinake)”这样的大型碉堡,但主要的工作还是对已有的工事进行改造升级,还有继续建设之前烂尾的英基莱(Inkilä)地区,但这些工程在苏联入侵之前没有来得及完成。

芬兰人在莱德地区建造了一座特别的实验碉堡,在它的外墙上使用了各种不同的钢筋混凝土搭配方案,之后用重炮轰击,以找出最结实的一个方案,用在以后的工事建设中。同时,还试验了不同倾角的装甲板加固防护的效果,这也对以后的碉堡设计产生了重要影响。

之前建设的碉堡的外墙和顶部都用钢筋混凝土加厚了,还加盖了侧室,这样的话,除了正面已有的射击口之外,从碉堡的侧面也能开火了。某些旧碉堡被改建成了掩蔽部,还有一些加装了装甲观测塔。实际上,卡累利阿地区防御工事的建设并没有一定之规,而是按照当地地形地貌,尽量做到因地制宜,但是这些碉堡的建设全都遵循同样的建筑标准,以及同样的火力配置。

Sj5“百万富翁”碉堡是曼纳海姆防线上最出名的一处防御工事,这张图片再现了1939年冬季时碉堡的全景。这座碉堡装备了4挺重机枪,带有3座观测塔。地下的居住区可以容纳20-40人,有3处火力点。其建设工作从1937年持续到1939年,完工后成为了卡累利阿地区防御体系的一部分

3.曼纳海姆防线的武器配置

曼纳海姆防线中最主要的防御武器是马克沁(Maxim)水冷重机枪,它们被放置在专门制作的木制底座上,有一些临时赶制的木制底座,机枪是用皮带缚于其上的。因为碉堡的墙壁很厚实,而且射击口比较狭小,所以机枪射击的声音传到外面时不会特别的响亮,有时会小得听不见。机枪与碉堡的供水系统相连接,保证机枪枪管的冷却套里面总是有冷水循环。为了能够从装甲观测塔的观测口向外射击,碉堡的守备部队装备了一种改装的苏米冲锋枪(Suomi M1931,非常精良的一种轻武器,俄国人的PPSH-41冲锋枪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它的设计),这种冲锋枪没有木质的肩托,而用一个手枪握柄取而代之,还安装了尺寸较小的枪口消焰器,这样士兵就可以手持它从观测口向外射击了。碉堡上还有一些用于近距离防御的射击孔,在这些射击孔下面的墙上装有搁板,用来放置枪械的备用弹夹或者弹鼓,可以使用步枪,冲锋枪和轻机枪从这些射击孔中向外开火。

曼纳海姆防线的主要反坦克武器是瑞典博福斯(Bofors)37mm反坦克炮,有的是瑞典原装的,有的是芬兰取得生产许可证后自行制造的。这种反坦克炮可以击穿当时几乎所有型号的苏联坦克装甲——某些尚在试验阶段的重型坦克(KV,T-100,SMK)除外,很不幸,苏马地区的芬军在1939年12月的时候遭遇了它们。反坦克炮的数量非常稀少,每个营一级的地区只能得到1-2门,人们不得不事先构筑多处反坦克炮阵地,然后在作战时把炮在这些阵地之间推来推去。鉴于反坦克数量不足,芬兰人使用了一些近距离反坦克手段,例如投掷“莫洛托夫鸡尾酒”,炸药包,以及使用霰弹枪射击坦克观瞄口等。 “莫洛托夫鸡尾酒”,也就是自制燃烧弹,在“冬战”期间作为一种廉价有效的武器开始崭露头角。一开始由前线部队自行制作,后来位于拉亚迈基(Rajamäki)的芬兰国营酒厂开始利用白兰地和伏特加的瓶子批量生产。在近年的旧战场发掘活动中,还发现了维堡酿酒厂使用柠檬汽水瓶注入可燃液体制造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4.碉堡的标准配置

为了增强观察效果和消灭火力死角,在碉堡的顶部设置了装甲观测塔,这种观测塔装甲厚度在12cm-20cm之间,每个有6个观测口,在观测塔内侧有一道装甲环,转动装甲环就可以把观测口封住。观测塔底部有门,士兵可以通过梯子从此进出观测塔。一位芬兰军官很形象的把观测塔描述成“一个巨大的钢铁茶杯,足以容纳两个人,倒扣在碉堡的房顶”。设计这个观测塔的初衷是保护炮火观测员和碉堡守备部队的哨兵,尽管观测塔并不高,但在某些情况下是碉堡上唯一能让敌人直接观测到的部分,所以经常会遭到其视距以外炮火的精确攻击。

大部分碉堡都配备了防毒气设备。碉堡的通风系统需要人工手摇驱动,操作上有点类似于制作奶油用的牛奶搅拌器。鉴于碉堡内部是个密闭空间,所以在碉堡守军较多的时候,需要在晚上安排专人定时摇动通风系统,以防缺氧。守军在碉堡的生活区休息,在生活区内沿着走廊横向布置有一排排的隔墙,靠着隔墙放置着钢框垫木板结构的双层床,床上有用稻草或干草填塞的床垫。在隔墙上装有小储物架,士兵们的个人物品,如水壶,水瓶等可以放在上面。碉堡内使用一个砖砌火炉取暖,为了减少出烟量,火炉的烟筒被做得又细又长,并用40cm厚的混凝土墙壁保护起来。碉堡内一般都备有1-2处水源,为守军提供饮用水和机枪冷却水。

碉堡通过深埋在地下两米处的电话线与营部保持联系,即便是埋得这么深,在“冬战”期间,电话线还是常常会被苏军凶猛的炮兵火力炸断。有的碉堡还带有供炮兵观测员使用的无线电台,这些电台是在碉堡建成后加装的,并不是在建设时预装的。如果电话线被切断的话,碉堡之间就只能靠传令兵来保持联络了。

大多数的碉堡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沙俄海军曾在芬兰遗留下大量用来修理战舰的装甲板,所以,芬军决定将其用于碉堡建设工程。在莱德地区进行的火炮实弹射击试验证明,倾斜布置的30cm钢装甲所能提供的防御力和1.5m厚的钢筋混凝土大致相同,由此,芬兰工程师们在设计碉堡时,决定在碉堡外露的的火力点前部和顶部加装钢装甲。碉堡火力点体积紧凑,外形低矮,很容易和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Ink6碉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它的火力点只高出地面1m左右,可以非常彻底的隐藏在它所在的山丘之上。碉堡的射击口尺寸为3X10cm,所以只能提供60°左右的射界。碉堡火力点的正面墙壁有一定的倾角,以削弱来袭炮弹的威力,打到碉堡上面的炮弹经常发生跳弹,所以,苏联有谣言说芬兰碉堡被一层厚厚的橡胶所包裹。碉堡火力点的正面和顶部是若干层叠加在一起的装甲板,每层3-10cm厚,用大型螺栓固定于混凝土侧壁上,因此,苏联战地记者索伯列夫(Sobolev)曾经将In6碉堡带装甲的火力点描述成埋在地里的战列舰炮塔。芬兰碉堡火力点上面的装甲布置不尽相同,例如Ink6,Sk10,Sj4这几座碉堡的火力点前部和顶部为钢装甲,Le6,Le7两座碉堡则只有火力点前部有钢装甲,而Ink1,Ink3,Ink4,Ink5和Ink7这几座的火力点侧壁也带有钢装甲。

“冬战“爆发之前不久,鉴于像Sj5“百万富翁” (Miljoonalinake,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造价有上百万马克,后来成了大型碉堡的代名词)这样的大型碉堡建造起来费钱费力,芬兰人再次更改了碉堡的设计方案。这次他们在莫拉和萨尔门凯塔建造了一些不带掩蔽部的小型重机枪碉堡,每个碉堡带有1-2挺重机枪,只有够容纳6-10人的床位。在这些碉堡之后约150-200m的地方建有一个大型的掩蔽部,和碉堡之间有交通壕相连通,掩蔽部比机枪碉堡低矮很多,有的还带有装甲观测塔(例如萨尔门凯塔地区的37号掩蔽部)。建造不带较大地下结构的碉堡的做法是一个很经济的解决方案,其军事价值和大型碉堡差不多,但是,在“冬战”爆发之前,芬兰人只完成了一些较分散的机枪碉堡,没有来得及将它们之间连通起来。

作为永备工事的补充,芬兰人在1939年10-11月之间于卡累利阿地区建设了大批的临时防御工事。这些防御工事的材料包括木材,水泥和铁,有的则是混合结构,其设计也因为当地条件所限和建造者想法不同而千差万别。虽然芬军高层已经发布了很清晰明了的,有关如何加强防御的规定,但是基层的官兵们认为防御工事的有效性比那些条条框框要重要得多,所以很少去严格遵循。

位于苏万托湖和福克西河北岸的炮台堡垒装备了沙俄时期的梅勒或诺登菲尔德2英寸或3英寸要塞炮。梅勒要塞炮没有反后座系统,有效射程只有3000米,诺登菲尔德炮要先进得多,射程可以达到9000米,而且理论射速能达到每分钟20发的水平。位于芬兰湾和拉多加湖的岸防炮台的装备也多是一战时期的旧货,还有一部分是于20-30年代期间外购的。

一座完整的碉堡装甲观测塔,观测口可以当做轻武器射击口,带有防弹片溅入的设计

芬兰碉堡内部的木板床,可能摄于Sk10居住区,带有干草填充的床垫和挂衣服的钩子

胡马约基一带的一座机枪碉堡,这是防线上最常见的一种混凝土碉堡,这一座位于特里约基——高维伊斯托铁路线西侧某处。主要武器是一挺装在芬军标准三脚架上面的马克沁水冷重机枪,机枪的三脚架直接放在射击口下面的混凝土台子上。这种碉堡较为简陋,甚至连门板都没有。1939年时候,这种碉堡已经是相当的落后了,而且因为其高出地面很多,常常沦为苏联火炮的牺牲品

曼纳海姆防线的野战防御设施

1.战壕

在局势紧张的1939年10-11月间,芬兰人开掘了大量的战壕。芬兰战壕深约两米,在战位上带有台阶,侧壁上有木板支撑,向着前线一侧的侧壁上开凿了很多放置弹药的壁龛,“冬战”开始后,迫于苏军炮火的强大杀伤力,又在战壕侧壁上开出了很多供士兵藏身的猫耳洞。在如梅尔克基(Merkki),塔兴拉曼特(Tassionlamment)和穆那索(Munasuo)这些沼泽地带是无法向下开掘战壕的,所以只能在泥淖的上边建设类似于战壕的野战工事,就是堆起两道用原木加固的土墙,以让防御者在其间容身。

一个战壕网络的核心是步兵排防御阵地,除此之外还有掩护侧翼和提供全向火力的一些辅助阵地,以防敌军突破。这些防御点之间有交通壕相连通。这样的一个小型防御体系被称为“据点”。

“冬战”期间,苏军平均每天都要向芬军阵地倾泻12000枚各种型号的炮弹,战壕经常被炸塌,或是被爆炸掀起的泥土,杂物所填塞。好在芬兰工兵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们在每个冰冷刺骨的晚上都会悄悄的把战壕修整好,以备第二天再战。

芬兰守军还在战壕胸墙位置装备了单人步兵护盾,护盾正面呈矩形,带有一个轻武器射击孔,还有一个较薄的顶板,可以抵御普通步枪弹和炮弹破片的攻击。有经验的苏联坦克兵常常会用主炮攻击这些护盾,后来的芬兰步兵学会了不断的快速转移阵地,以防被苏联坦克直接命中。

2.木质地堡

在曼纳海姆防线一带有大量的木质地堡,有的被用作掩蔽部,有的则是机枪火力点。它们是所在地区的主要防御力量——永备工事的补充。这些地堡尺寸,材料和设计上不尽相同。尽管野战工事手册就在手边,但是芬兰前线部队还是更喜欢综合考虑地形,可用的建材,水源等因素,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构筑地堡。

总体来说,按照芬军野战手册上所讲,一个可供一个排使用的木质地堡掩蔽部应深入地下约8m,有两个出入口,带有通风和取暖设备,在顶部覆盖有岩石或者土壤。据芬兰工兵们计算,这种深度的地堡已经足以抵御152mm口径炮弹的直接攻击。事实上,很多地堡都达不到这样的建筑标准,它们在重炮的攻击下显得格外脆弱。不过,不管怎么样,在1939-1940年之间那个严酷的冬天,这些地堡起码能为正在休息的芬军士兵们提供一点温暖和一点庇护。

木质机枪地堡被用来封闭永备工事火力点之间的缺口,一般都只配有一挺机枪,但射击口有时会有两个。当时在卡累利阿地区作战的苏联第7军炮兵总指挥尼科莱·沃罗诺夫(Nikolai Voronov)副军长,曾在战后向其上级递交如下报告,讲述了芬军防御火力的布置情况:

“……卡累利阿地峡一带的混凝土,装甲及木质防御工事都特别契合地形,而且都经过了精心伪装。这些工事都隐藏在山坡反斜面,林地边缘,小树林之中或是自然障碍物的背后。芬军防守的基础是来自碉堡侧翼的火力,还有连绵不断的机枪,迫击炮和炮兵火力。芬军部队经常向被其友军正面牵制住的我军部队两侧发动攻击。我军虽有很多自动武器,但多数配置都在进攻部队的前方……(注:也就是部队侧翼火力贫弱的意思)”

3.障碍物

曼纳海姆防线上最常见的反步兵障碍物是带刺铁丝网和铁篱笆。在某些地区还会有一些比较特殊的障碍物,例如在莱德和萨尔门凯塔地区有一种架在长矛状钢棍上面的的带刺铁丝网,带刺铁丝只高出地表约30-40厘米,而钢棍全长有1.5米——其大部分都被钉进了地里,在冬天土地上冻时会非常的结实。冬天时,积雪厚度可能会达到50-100厘米,铁篱笆会被完全掩盖。不知根底的敌人在发现铁丝网的时候往往就已经被挂住了。某些情况下,这种矮铁丝网还会搭配上石质的反坦克障碍物。至今在一些地方还能见到一些残存的铁丝网,曾经的莱德地区尤其明显。

在其他地区,铁丝网架在钉入地面60厘米深的木桩上面,防线前面一般会布置4-6道这样的铁丝网。铁篱笆用来构筑步兵陷阱,它们被设置在碉堡火力点的前方,在这一火力区后面还有一道铁篱笆。倘若敌军步兵突破了第一道铁篱笆,他们就会遭到碉堡火力雹子一样的打击,并且进退不得。到现代,大部分的木桩都已经烂掉了,所以这种铁丝网和铁篱笆剩下的并不多。

有时候铁丝网会被直接绑在树木上面,这样形成的障碍物很难被辨认出来,一般都设置在战略要点,以防敌军迂回包抄或者侦察组渗透,因为这些树木现在还活着,所以这种障碍物至今可见。

芬兰人注意到了苏军庞大的装甲力量,所以在防线上所有坦克能够突破的地方全都设置了反坦克障碍物,最常见的一种反坦克障碍物就是摆成一排的大块花岗岩,一般会连续摆放4-12排。芬兰政府拿不出钱建造混凝土障碍物,所以只得就地取材,使用满地都是的大石头了。除了石头以外,芬兰人也布置了少量的2米高混凝土龙齿(金字塔状障碍物),用来封锁一些重要的公路。

在一系列的实验之后,芬兰人发现4排各70厘米高的石质反坦克障碍物就能阻挡敌人的铁骑继续前进,除了露出地面的部分,还有一部分埋在土里,以防被坦克掀翻,加在一起每块约有1.5米高。不过,芬兰人做实验的时候用的是他们自己的雷诺FT-17(一战时期开发的法国坦克,第一款有炮塔的坦克)和英国制维克斯6吨轻型坦克(Vickers 6T,和T26差不多的一种坦克),这两种坦克的通过性和火力远逊于苏联的T28中型坦克和BT系列快速坦克。在实战中,它们经常突破反坦克障碍,给芬兰人一个个巨大的“惊喜”。芬兰的反坦克障碍物还有个大问题——它们就被直接布置在曼纳海姆防线前面的旷野上,敌人很容易看到它们,然后调集直瞄或间瞄火力对其进行攻击,打出一条通路来。苏联坦克广泛装备的45mm坦克炮一炮就可以炸碎很大一块石头,T28的76.2mm榴弹炮排障效果更明显。

芬兰人在无法放置大石的沼泽地带开掘了反坦克壕,反坦克壕的两壁使用原木加强。莱德地区的第二道防线上的反坦克壕于苏联装甲部队而言就是巨大的障碍。反坦克壕和之前的反坦克障碍物有同样的问题,就是位置不佳,芬兰人自己的机枪火力不能对其形成火力覆盖,苏联步兵总是冲到壕沟的下面躲避芬军炮兵火力打击,然后在炮火停息后跳出来继续发动冲锋。

曼纳海姆防线上最有意思的反坦克障碍物是原木路障,芬兰人把若干原木捆在路边的两棵大树之间,高度和坦克的炮塔相同,如果高速撞上这样的障碍物的话,坦克主炮肯定会损坏,搞不好炮塔都会被掀下来。这种路障只在有限的几个地方出现过,有记载的地方是莱德地区的后方。直接放倒树木堆在地上作为路障使用的行为非常常见,这样的路障有时会配上陷阱和铁丝网。

制造泛洪区也可以拖延敌人的推进,这就要靠水坝了。在初霜降临之前,芬兰人把列宁格勒-维堡铁路以西的裴昂约基河(Peronjoki River)用混凝土坝进行阻塞,还有莱德地区以西的河流也用一座土木结构大坝拦截,形成了泛洪区,上面结了冰,后来芬军炸毁了拦河坝,冰层悬在空中,只靠一些小丘和树木支撑,这种行为导致这两个地区变得完全无法通行,道路也全部被淹没了。

芬军很缺钱,所以没有能力布置什么像样的反步兵雷场,多数的反坦克雷场规模都很小,设置在装甲部队的必经之路上,而且不少地雷也是临时凑合的代用品——其实就是一个装着炸药的木箱,再装上一个简单的触发装置就算完事了。在英基莱地区,芬军把水雷埋到了地里,每个水雷装有200-300公斤的炸药,对于坦克来说是毁灭性的。1939年12月,一辆T28压上了这么一颗水雷,结果主炮塔当场就炸飞了。

固定在钢棍之上的带刺铁丝网,其间还夹杂着反坦克障碍物,稍远的地方还有第二层铁丝网,背景处的大型黑色物体是Sj5“百万富翁”碉堡

现存的一处铁丝网障碍,是直接将带刺铁丝固定在树上而成,那么多年过去了,铁丝已经被包进了树干里

莱德地区遗留至今的一些反坦克障碍物,离Sj5不远

雷派索地区一处被扒开的截流坝,停战之后,这附近又长起了一片新的森林,从照片上看不出来那座坝有多高

4.守军的战术

根据前文对曼纳海姆防线防御设施的描述,我们可以大略看出芬兰守军的防御战术会是什么样子的。机枪碉堡是唯一能有效阻挡敌军步兵穿越布障区的手段,它们的火力可以覆盖铁丝网以及反坦克障碍物所在的区域,各碉堡的火力区域常常交叉,可以互相提供掩护。芬兰人很清楚自身反坦克力量的不足,鉴于装甲部队无法独力控制作战目标区域,所以,芬兰守军的一个重要战术就是竭力将苏联的坦克和步兵之间的联系割裂开来,之后单独对付落单的坦克。卡累利阿一带的守军被命令死守到底,即使被包围也要坚持作战。芬兰士兵们具有坚毅,隐忍的性格,普遍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而且对地形相当的熟悉——于1939年10月来到曼纳海姆防线的芬军部队已经进行了两个月的相关训练,并做了充分的战斗准备。这使得他们成为了于苏联红军而言相当可怕的对手。

火炮支援单位被安排在战线后方3-4千米处的预设阵地中,可以随时为守军提供有效的支援。1939年10-11月,芬军对可能成为战场的地方进行了精心的勘测,并摸清了所有潜在的苏军进攻路线。这条防线最要命的问题就是在碉堡里没有配备任何的反坦克武器。1940年1月起,芬军开始为部分碉堡守军配备英国制博伊斯(Boys)反坦克步枪,这种反坦克武器可以轻易击穿苏联轻型坦克的装甲,但是最终因为数量太稀少,没有发挥什么像样的作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条曼纳海姆防线其实是靠每一名士兵的战技和意志共同支撑起来的。每一处阵地,每一座工事,每一条战壕都要战至最后一人。士兵们得到的命令是呆在战位上,尽可能的拖延敌人前进的步伐,即使坦克已经突破进来,也要这么做。如果一个战略要点丢失了,那就在下一次反攻时候把它再夺回来。一般情况下,芬军步兵都按照连,排建制分成小股部队并充分利用夜幕的掩护,发挥自己对战壕体系和当地地形较为熟悉的优势,进行分散作战。这种战术多数时候卓有成效,但如果这种小部队正好碰上一整个苏军步兵团甚至是师的话,那他们就肯定要悲剧了。

5.守军的战地生活

钢筋混凝土碉堡的内部在芬兰士兵们看来有些像洞穴,事实上也差不多,因为里面并未像一般的房屋那样进行粉刷。每个碉堡内部都装有取暖用的火炉,这在严寒的北方至关重要。用于碉堡内部照明的光源是电石灯或者白炽灯。20年代最早建造的那些碉堡到1939年时候已经显得过时了,它们强度有限,很难抵挡得住苏联重炮炮弹的攻击。驻守苏马村的芬兰陆军第15步兵团下属第2机枪连的战斗日志上曾有如下记载:“第5、6和15号碉堡是第一批遭到苏军炮轰的碉堡,我们对此感到非常紧张,那些碉堡年头有点多,在重炮轰击下可能坚持不了多久”。1939年秋天修筑的那些掩蔽部和机枪火力点只会更加脆弱,一颗直接命中的152mm炮弹就能给里面所有的人判死刑,在苏联投入了203mm和254mm的重型炮兵武器之后,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在暴风骤雨一样的炮兵齐射下,不少守军都被直接埋在了废墟里面。1939年12月29日,苏马村一处掩蔽部遭敌军炮弹直接命中,造成19人死亡。次年元旦,Sk 4水泥掩蔽部又遭炮轰被毁,一名士官没来得及逃出来,惨遭活埋。

伪装效果不佳或者伪装工作不彻底的碉堡也很容易遭到炮轰,在这样的碉堡里呆着是非常危险的。芬兰碉堡的主要武器——马克沁重机枪没有任何反坦克能力,再加上反坦克障碍物质量不如人意,所以坦克经常能逼近过来,用车身堵住碉堡的射击口(看见了么,堵枪眼要这么堵),或者向射击口和门开火,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碉堡里面的守军是束手无策的。

苏联对曼纳海姆防线各部分实施的炮击力度各不相同,其中对地峡中段苏马村一带的炮击最为猛烈。苏联炮兵观测员搭乘热气球升空观察,战壕等防御设施可以尽收眼底,里面的人如果有什么大动静的话,就会招致猛轰。于是,芬军将所有的调动和换防工作都安排在了晚上,夜幕降临后,战壕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位芬兰老兵曾经这样形容这种景象:“比约恩苏(Joensuu)的夏季集市还要热闹”。在防线上某些较为平静的地方,日子要好过很多,守军们每天只是默默的站岗,换岗,监视远处的敌军行动,日子就这么淡定的过去了。

30年代新建的碉堡的防御力比起那些旧的要好很多,除非被重炮反复轰击,否则就不会出现什么大的损坏。“百万富翁”这一类的碉堡生活区在地下3-4米深的地方,防御能力更佳。当时驻守在Sj 5碉堡里的一位芬兰炮兵中尉回忆道:“在遭到炮击的时候,碉堡摇晃得就像暴风之中的航船,但我们在里面感到很有安全感,能待在这么坚固的地方感觉可真好啊”。

“冬战”中的曼纳海姆防线

1939年11月30日上午,苏军跨过国境线,进犯芬兰国土。到了12月末,他们已经推进到了卡累利阿地区主防线一带,事实上,苏军并没有对整条防线实施全面进攻。在防线中部,苏军的进攻在普努斯湖(Punnus)和莫拉湖以南受阻,被挡在主防线之外10-15km的地方。这时,为了让芬兰的防御设施能够和法国的“马其诺防线”相提并论,出现了“曼纳海姆防线”这个称谓。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同的地区见证了各自不同的命运,有的被下令放弃,有的在历经血战之后被苏军攻陷,有的一直坚持到上级下令后撤到中部防线为止。下面,将对防线上各地区的情况做逐一介绍。

英基莱地区

该地区在战争爆发后一直都比较平静,直到1939年12月中旬某天,出现了一个连的苏军步兵,在一个排的T28中型坦克的伴随下,沿着Ink 6和Ink 7碉堡之间的公路进犯为止。苏军的这次进攻遭到了挫败,两辆坦克遭到芬军反坦克炮弹命中击毁,还有一辆触雷爆炸(应该就是之前所说压到水雷那辆)。1940年2月,Ink 6和Ink 7碉堡遭到炮轰,Ink7的火力点正面险些被击穿,但很快就被勤劳的工兵修复了。Ink 6受到的损伤要严重得多,一处火力点正面的装甲被炸塌,甚至连堆叠了两层水泥块的顶部都被炸坏了。

一位苏军海军炮手,米哈伊尔·M·加尔莫扎(Mikhail.M.Garmoza)负责操作一门152mm炮,他冒着芬兰守军的步兵武器火力,对两座碉堡实施了直瞄射击,后来他因为自己的这一英勇表现赢得了一枚金星勋章(第457号)。当时,他的炮正在支援英基莱地区的波罗的海舰队红海军步兵。尽管碉堡受损,英基莱的芬兰守军还是顶住了一波又一波来自冰封的芬兰湾之上和陆地上的红海军步兵的攻击,他们的阵地岿然不动。

1940年2月15日,曼纳海姆防线上全体守军后撤,英基莱的两座碉堡被苏军完整占领。在遭到爆破之前,苏联人将它们用于拍摄两部宣传影片,一部叫《曼纳海姆防线》,另一部叫《前线女友》。

Ink7碉堡上面的一处弹坑,差点就打穿了,H型钢是负责修理的芬兰工兵放在那里的

卡尔胡拉地区

在卡尔胡拉村北边的山丘上筑有几座碉堡,但苏军的进攻矛头被遏制在往南边几公里的马尔亚佩隆迈基山(Marjapellonmäki),在山上的战壕里经常爆发白刃战,在12月-1月间,这一处阵地一直掌握在芬兰人手里,到了2月份,阵地最终崩溃了。

苏马村地区

苏马村扼守着通向维堡的三条主要公路之中的一条,是整条防线上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之一。芬兰人沿着苏马河和苏马湖布置了反坦克障碍。苏马村本身有50座建筑物,包括一座学校,一座商店。碉堡修在村子的中心地带。

整个地区共有17座碉堡,其中Sk 2,Sk 10,Sk 11是与“百万富翁”同型号的新式碉堡,其余的都是较为脆弱的旧碉堡。在Sk 2碉堡前面的公路上,还有SK 10碉堡的南边都布置有小型雷场。这一地区由来自哈米(Häme)省的芬兰陆军第15步兵团下属第2营负责,他们的指挥官是彦森(Jensson)上尉。在战争爆发前夕的1939年10-11月,苏马的驻军建造了更多的防御设施,清空了碉堡的射界,并对补充来的新兵进行训练——多数新兵都是从预备役人员里征募来的。苏马村里绝大部分的村民都被疏散到别的地方去了,只留下一些男孩子照看家畜,这些男孩子也在搭建防御设施的时候帮上了忙。

1939年12月6日,苏军已经离苏马不远了,守军打发走了那些孩子,并在村里放了一把火——这么做是为了不给敌人留下任何藏身之处。12-13日,苏联的进攻部队(第138步兵师,第35轻坦克旅,第20重坦克旅)与苏马守军发生交火。在几次试探之后,16-19日间,苏军对苏马发动了第一次大规模进攻。19日这天,战斗达到白热化——这一天,苏军派出了两个团的步兵,在80辆轻型,重型坦克的支援下,冲着小小的苏马村滚滚而来。

苏联指挥人员知道苏马地区有防御设施,但不知道它们的确切位置,在之前的侦察中,第138师的侦察部队只看见了铁丝网和反坦克障碍。在3天的进攻期间,装甲部队(来自苏军第105轻坦克营,第90重坦克营和一个独立重坦克连的一些车辆)突破了反坦克障碍,不少芬兰反坦克炮都被它们击毁了。然而,伴随它们的步兵却被连绵的机枪火力所阻,没有办法跟上它们。在夜幕降临后(芬兰纬度较高,冬季天黑得特别早,其实也就是下午16点前后),芬军派出了坦克猎杀小组,把已经突破到防线后面的大多数落单苏军坦克击毁在了苏马村北边的森林里。

在损失了25辆坦克之后,苏军在苏马地区仍没有达成任何突破。步兵师的具体损失不详,但按照138师参谋的说法是“严重的”。相较之下,芬军所受损失要小得多,估计有30-50人阵亡,但不妙的是,反坦克炮连所有的反坦克炮全部被毁,并有包括连长在内11人阵亡。

1939年12月21日,苏联红军西北方面军司令员基里尔·梅列茨科夫(Kirill Meretskov)向莫斯科发去电报,称因需要为突破一道坚固防线积攒实力,所以要暂停地峡一带的大规模进攻行动。在12月下旬和1940年1月,苏联使用火炮对苏马村的防御设施进行了了系统性的炮击,并在同时制定2月上旬对苏马的进攻计划。在这个时期,苏联对苏马的重炮炮击愈发频繁,苏军炮兵观测员搭乘热气球升空,为炮弹落点提供修正和指引,就这样,苏马的芬军碉堡被逐个锁定,然后被摧毁或者打残。

1940年1月上旬,芬,苏双方都对苏马地区的部队进行了换防,芬兰部队由第7步兵团接替,苏军部队则由来自白俄罗斯的第100步兵师接替。和之前只穿着单薄秋装的首批进攻部队不同,第100步兵师已经全员配发了苏军最好的防寒服。

与此同时,对苏马地区弹如雨下的炮击仍在继续,1939年12月21日,苏联一枚大口径榴弹命中了芬军第15步兵团下属第5连的一处掩蔽部,将里面的19人全都活埋在里面。12月25日,Sk 5碉堡被命中,其30年代前修筑的部分彻底被毁。12月27日,;两枚炮弹贯穿Sk 11“佩奥托拉”(Peltola,得名于旁边的一栋建筑)碉堡顶部落入生活区,炸死两人,摧毁供暖设施,并造成生活区积水无法继续使用。Sk 15掩蔽部被命中多次,但仍可继续使用。Sk 14掩蔽部因重型炮弹击中附近地面,导致地下水灌入而无法使用。Sk 4掩蔽部于12月末被命中,并最终于1940年1月1日垮塌,把倒霉的厄内斯特·丹尼尔·波赫尤拉(Ernest Daniel Pohjola)中士给砸在了里面。用作弹药仓库的Sk 7掩蔽部,也于1月15日中弹垮塌。Sk 3碉堡在1月13-14日夜间被苏联第355步兵团的侦察队给炸掉了,因此,参加了这一行动的苏军大尉瓦塔金(Vatagin)和中士基里洛夫(Kirillov)获颁金星勋章。1940年1月下旬,Sk 2“特尔图”(Terttu,芬兰女性名)碉堡在一阵重炮炮击中受损。Sk 5碉堡的装甲观测塔被200多发苏联45mm穿甲弹活活打碎。Sk 6碉堡被击中若干次,但是没造成什么不良后果,只有公路以东的Sk 10,Sk 17两处碉堡没有受到攻击。

经过一个月的炮击之后,大多数芬兰碉堡非倒即残,于是苏军在1940年2月1日再次发动了进攻。335步兵团第4连的士兵在一个排的T28和一个排的工兵支援下,经过一系列的近战,最终于3日占领了Sk 1和Sk 2两处碉堡。1月3日-4日间,苏联工兵炸毁了这两处碉堡,据说用了5300公斤的炸药才将Sk 2“特尔图”碉堡彻底摧毁。在这之后,苏军就再也没有在苏马取得什么像样的进展,步兵和工兵被机枪火力压制,无法接近碉堡。每一天苏军都会发动攻击,但都是徒劳无功。苏马地区原先分散的芬军防御点逐渐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阵线,疲惫的芬兰士兵们一直坚守到2月15日上级下令撤退为止,在撤退时,他们自行摧毁了一切尚存的防御工事。

Sk10碉堡的入口,和Ink6类似,它的火力点的正脸和顶部都是装甲结构的

莱德地区

莱德地区自西向东,从苏马雅尔维湖(Summajärvi Lake)延伸到穆那索沼泽一带,这一地区的中坚力量是右翼和中部的两座强大的碉堡,分别是位于“舌头山”上面的Sj5“百万富翁”碉堡和扼守通往凯迈莱火车站(Kämärä station)的Sj4“波皮乌斯”(Poppiuslinake ,Poppius是该碉堡首任指挥官的名字)碉堡。其余的碉堡除了Sj6“图尔苏”(Torsu)指挥所之外,都是20年代时候建造的旧式碉堡,在1939年的形势下能发挥的作用比较有限。负责防守这一关键地段的部队是芬兰第15步兵团第1营的官兵,他们的指挥官是精力过人,富有经验的奥诺·奎瑞(Auno Kuiri)猎兵上尉。

1939年12月中旬的某天,由斯坦斯辛斯基(Stenshinski)上校指挥的苏军第123步兵师出现在莱德地区之前,并于12月17日在第91重型坦克营和第101轻型坦克营的支援下对芬军展开攻击。123师下属第245步兵团自Sj5碉堡左翼进攻,第255步兵团负责进攻地区中央地带,支援他们的坦克中包括两辆喷火坦克,它们在攻击芬军战壕时发挥了作用。

战斗开始没多久,地区中部的两位排长,哈克基拉(Harkkila)和娄黑(Louhi)二级中尉就全都牺牲了,这极大的削弱了他们手下的战斗力。苏军在芬军防线上达成了两处有限的突破,他们围困了这一地区的核心防御工事——Sj4碉堡,并在哈克基拉负责的据点占领了约70米长的战壕。同时,苏军还把100多名包括步兵,通信兵,反坦克兵,机枪手和炮兵观测员在内的芬军给赶进了Sj4碉堡里面,那座碉堡的设计容量只有40人,因为人太多,在晚上造成了缺氧。

突破芬兰防线的苏联坦克向后方驶去,一些坦克堵住了掩蔽部的门,造成了混乱。奎瑞上尉听到前线被突破的消息之后,想要亲自赶往前线了解情况,结果才往Sj4碉堡方向走了50米,就被5辆苏军坦克的机枪火力给压制住了,后来他不得不在弹坑里呆了一天,因此产生了营长被机枪给打死了的传言。还有一些坦克包围了指挥所,指挥所里面的人员吓得把所有文件全给烧掉了。虽然情况十分危急,但所幸苏军步兵被阻挡在了Sj4碉堡周边的战壕一带,突破防线的苏联坦克不住的鸣喇叭,放信号弹,催促步兵快点跟上,但却毫无效果。夜幕降临之后,因为害怕遭到芬兰步兵偷袭,已经突破芬军阵地的苏联坦克全都撤了回去,这给了芬军喘息之机,他们开始重新集结,并恢复了各部之间的联系。12月17日全天,Sj5碉堡东侧火力点的两挺机枪差不多发射了4万发子弹,战斗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Sj4碉堡周围的战壕被苏军第255步兵团的两个营占领,陪伴这两个营的还有3辆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坦克,他们对Sj4碉堡形成了包围。在这之后,苏军再也没能前进一步。12月17日晚间,芬军将占据着哈克基拉负责据点的苏军驱逐出去,并在6天之后解了Sj4碉堡之围。21日,苏军坦克从Sj4碉堡东侧火力点的射击死角开火,使火力点的射击口严重受损,同一天,一支苏军突击队炸坏了该碉堡的东侧入口,但损坏不严重,很快芬兰人就在损坏的地方堆起了沙袋。截至12月22日,因为军官损失太多,苏军255团已经无力作战,全团三名营长无一幸免,营部参谋长也有一死一伤。

12月22-23日晚间,芬军着手清除突入防线的苏军,在两次反击不利之后,最终通过激烈的近战夺回了Sj4碉堡附近的战壕。其后直到一月份,双方只发生了一些小规模战斗,并互相派侦察队袭扰。苏军第123步兵师就地掘壕据守,等待大规模进攻的开始。斯坦斯辛斯基上校被同衔级的阿尔雅布谢夫(Alyabushev)替代。芬军进行了换防,由欧克桑宁(Oksanen)上尉担任营长的第8步兵团第2营接替下了之前的部队。

1月27-28日,苏军拖来若干152mm重炮,并将它们摆在很明显的地方向芬军开火,导致Sj4和Sj5碉堡受到重创,其中Sj4的一个火力点严重损坏,地下居住区部分崩塌,并导致两名士兵死亡。Sj5的3个装甲观测塔有两个遭直接命中,一个彻底被毁,一个严重损坏,东侧观测塔里面的炮兵观测员丧生。指挥这次炮击的第24集团军直属炮团的阿西姆·G·格拉谢夫(Akim·G·Grachev)中尉因此获得了一枚金星勋章(第194号)。在离苏军大规模进攻仅有一天的时候,芬兰人再次进行了换防,已被削弱的芬兰第9步兵团第2营替换了欧克桑宁的营,比不熟悉环境和实力不济更糟糕的是这个营是用只会说瑞典语的芬兰人(瑞典语在19世纪之前是芬兰母语,目前也是芬兰的通用语言之一)编成的,这意味着语言问题会影响该地区芬军各部的沟通协调。

2月11日,苏军的炮火准备格外凶猛,可能就比凡尔登战役时候的弹幕射击要轻一点点。初来乍到的防御者们当时就震惊了,这些说瑞典语的芬兰人之前呆在防线上比较平静的地方,没有见过这种阵势。随后压上来的苏军很快就占领了已经被轰得稀巴烂的Sj4碉堡,在此驻守的毛姆(Malm)连长仅一天就失去了他80%多的部下。苏军自Sj4碉堡的废墟继续前进,到达实验碉堡(就是前文所述的那个用于大口径火炮实弹测试的碉堡)和Sj6“图尔苏”指挥所前,威胁指挥所里面的芬军投降,否则就炸掉指挥所,把里面的29人统统活埋。指挥所里有很多伤员,为了保全他们的生命,芬兰军医做出了投降的决定。

在防线右翼,Sj5碉堡一直坚持到13日。苏军成功迫使碉堡南侧的守军放弃战壕,并一直逼近到湖畔,登上了Sj5西侧火力点的顶部。他们把西侧火力点顶部的石头给推了下来,堵塞了出入口。后来芬兰人自东侧火力点发动反击,逼退了苏军。其后不久,一个37mm博福斯反坦克炮组和一些炮兵观测员离开了碉堡,第5连的指挥官,埃里克松(Ericsson,总不能翻译成爱立信吧)中尉也和他们一起离开,临走前还嘱咐二级中尉斯卡德(Skade)的排“一定要坚守到底”。指挥官的离去使得碉堡守军的士气大为下降,人们认为这碉堡迟早会变成集体坟墓,并想出一切借口逃出去。在12日传来全员撤离的命令时,碉堡里只剩下6个人了,他们打算分乘两只雪橇离开,但在其中的拉菲尔·福尔斯(Rafael Forth)被苏联红军抓了去之后,剩下的人改变了想法,打算在碉堡里坚守到底。最终,剩下的五个人被苏军步兵和工兵围困在碉堡里,不肯投降。苏联人炸垮了碉堡,除了一名叫做古纳尔·斯托姆(Gunnar Storm)的列兵伤重被擒之外无人生还。其后,芬兰第8步兵团的小股部队试图反击并夺回碉堡,但遭到苏军的机枪火力射击,未能如愿。

2月12-13日,芬军的几个经过整备的营发动反击,没有成功。在经过一天的战斗之后,苏军123师在装甲部队的伴随之下,推进到了芬兰军队的第二道防线之前,并继续保持进攻态势。这时的芬军已经损失了全部的反坦克炮,再也拿不出一件远距离反坦克武器了。13-14日间,气温低到零下30摄氏度以下,一些疲惫不堪的士兵只是想睡一觉,结果被冻死在了积雪的战壕里。通讯已经断绝,前线部队无法向后方的炮兵请求支援,炮兵也无从得知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由于步兵部队未能告知苏军已经突破防线,毫不知情的芬兰第2重型炮兵营被从阵地后面突入的装甲部队给突袭了,11门榴弹炮被阿克西波夫(Arkhipov)上尉的坦克部队缴获。32名炮兵躲入一处掩蔽部,其余的逃进附近的森林。掩蔽部里面的炮兵拒绝投降,因此苏联人对掩蔽部实施了爆破,32个人被活埋在里面,后来,这个掩蔽部的遗址被称为“死亡碉堡”。

尽管不断遭到芬军反击,但苏军达成突破的地方还是越来越多,到了15日,整条曼纳海姆防线只能被放弃。攻破防线的行动对于苏军第123步兵师来说是代价高昂的,有很多军官丧生,其中,第245步兵团的索洛卡(Soroka)上尉营长和带领一个连对抗Sj5碉堡的耶米尔扬诺夫(Yemelyanov)中尉都被追授了金星勋章。

莱德地区的一处木质机枪火力点。在没有永备工事的地方,这种火力点和战壕是防御的中坚。这处火力点容纳了两挺马克沁机枪,它可以顶住轻型野战炮和坦克主炮的攻击,不过一旦被152mm以上的炮弹命中就非常容易倒塌

1940年3月,一群苏联士兵在围观Sj4“波皮乌斯”碉堡受损的西侧火力点,背景可以依稀看到两辆T28坦克的残骸

雷派索地区

该地区包括两座守卫列宁格勒-维堡铁路线的装甲堡垒,还有往北两公里处的五座旧碉堡,这一地区的裴昂约基河已被阻塞,形成了泛洪区。

1939年12月时,对于芬兰人而言战斗是轻松的。后来在2月份,苏联人用推到近处的重炮轰击芬军工事,导致6号,7号碉堡严重损坏。当时在这一地区作战的苏军上尉费登科(Fedenko)在回忆录中描写了当时的一次战斗:

芬兰人在前线沿着裴昂约基河布置了铁丝网障碍,大约有7米宽。他们还拦截了河水,形成了500米宽的泛洪区,现在已经结冰。当冰面达到20厘米厚的时候,芬兰人摧毁了拦河坝,洪水从冰层下面往下游漏下去,现在冰层只靠下面的一些“小岛”和小丘在支撑,离水面有3米多高。悬空的冰层上已经积了一米多厚的雪,人可以在上面走,但坦克不能通行。

在靠我们一侧的岸边,我们在冰下发现了雷场,还有3公里宽的未封冻沼泽地带。铁路桥已被摧毁,对面是一组碉堡,后来发现这些碉堡被装甲板保护着,每层装甲板厚48mm,一共有7层,用螺栓连在一起。碉堡前面的整片区域都可以被机枪,火炮和迫击炮的火力覆盖。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突破防线,消灭敌人……

在敌人第239号碉堡(苏联代号,不知道其实际编号)的对面,我们一侧的岸上,有一座长满树木的小高地。工兵排的排长什科夫(Shikov)提议在其上的树林中打开通路,以使敌军碉堡处于直射火力的打击之下,因被铁路路基遮挡,其他碉堡的机枪火力是打不到那里的。

领导们同意了什科夫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我趴在高地上在雪中掘出的一条战壕里面,什科夫他们已经在晚上砍伐出了一条通路。炮兵将火炮推入阵地,敌人的子弹不断打在炮盾上,叮叮当当就像丢豌豆一样,有一些从我们头顶“嘶嘶”地划过。火炮打出了第一发炮弹,结果在离我们100米的地方爆炸了,先是看见一条火舌冲向天空,然后就有些弹片掉到了我们四周。这门炮一共发射了25发炮弹,但我们每次都只能看到爆炸火光出现在碉堡周围,碉堡似乎是不可战胜的,它倾斜的装甲墙体把炮弹全给弹开了。

芬兰人用迫击炮向我们开火,炮弹划过天空,坠落在我们附近,把积雪崩了我们一身。已经有4名炮兵受伤,火炮被拖了回去。什科夫跑到我身边,大声向我喊道:

“没问题,我们肯定能拿下他们!”

借着树木的掩护,我们开始观察这座堡垒,从望远镜中能看到在装甲板和水泥墙体结合的地方出现了一些轻微损坏。炮兵指挥官下令使用穿甲弹,在穿甲弹送到之后,我们把152mm榴弹炮推到239号碉堡对面的阵地上,瞄准了碉堡的基座部分——我们称之为“楔合部”的地方。师属炮兵开始了火力支援,敌人的注意力被分散,迫击炮也被压制了。我们对着装甲板和水泥的结合部开火,冲着一个地方不停射击,一道道火焰飞过,每次射击那碉堡都要震颤一下。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火炮射击,很想看到这碉堡完蛋,但它仍然岿然不动。

受伤的炮兵不停地被替换下来,开火没有因此停歇。直到我们看见了从碉堡射击口冒出了烟…… 

“开火!开火!……”炮兵指挥官不住地喊着。又有几枚炮弹飞进了裂开的口子中,谢天谢地,这座碉堡终于消停了。炮兵们脸上露出了笑容,很快旁边的167号碉堡也变得寂静无声,但上面看不出明显的损坏。后来我们的步兵肃清了这两座碉堡。

当我凑近查看时,我对我们自己武器的巨大威力有了充分认识。一米五厚的混凝土房顶连同上面7米厚的土层一起塌了下来,侧壁上的装甲板也被砸得扭曲了,167号碉堡射击口附近的装甲板变形,堵住了射击口,这下为什么它突然停止了开火也算是搞清楚了。

这一地区的守军一直坚持到15日,在得到撤退命令之后仍在抵抗。

塔兴拉曼特地区

这一地区没有混凝土永备工事,防御全部都依托野战防御设施进行,包括战壕,木质工事,机枪火力点,铁丝网障碍,还有在苏尔索(Suursuo)沼泽的反坦克障碍和一些雷场。12月间,进攻该地的苏联部队没有捞到任何好处,防守该地的芬兰第14步兵团伤亡也比较少。12月6日,他们还在一次小规模战斗中击毙了苏军第24步兵师师长科姆布列格·维谢夫(Kombirg Veshev)在12月剩余的时间里,直到次年元旦,第24步兵师一直在花时间演练如何进攻并削弱芬兰的防御阵地。

最终,苏军于1940年2月11日在苏尔索沼泽发动新攻势,在强大的炮火准备之后,苏联第24师的3个营乘着雪橇,带着装甲护盾(LBT,“步兵自己的坦克”的缩写,装在雪橇上保护上面的士兵,整个“冬战”期间下发5万套),和轻型坦克一起进攻。苏联进攻部队占领了芬军K3据点由第芬兰第2步兵团9连二级中尉撒温宁(Savinen)的排驻守的的部分战壕,芬军的反击没有成效,在得到援军之后,他们成功牵制住了苏军第24步兵师。次日苏军继续进攻,苏军坦克设法推进到L1据点那浅浅的战壕前面,枪炮齐鸣地攻击里面的人,芬军被迫放弃了这一据点。芬兰第2步兵旅派出一个带着一门37mm反坦克炮的加强连来应对这一危机,并再一次遏制了苏军的进攻势头。然而,这个加强连在随后卷入了和敌方优势兵力的交战之中,无法从前线撤出,这使得第2步兵旅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他们再也拿不出预备队了。

因为地形不合适,反坦克炮无法运上前线,只能送回旅部。战壕里整天都在发生肉搏战,双方一时难分胜负。形势的不明朗导致双方确切的伤亡数目难以统计,只知道在一些地方的战壕里积尸已达五层之多。

2月13日,苏联步兵一度攻到K3据点的掩蔽部附近,但在最后一刻被由齐利亚库斯(Zilliacus)中尉带领的一个新编连打了回去。这天下午,芬军得到一支13mm博伊斯反坦克枪,并打坏了若干轻型坦克,但还是有一辆轻型坦克越过了沼泽。苏军工兵在K3据点一带建了个机枪火力点,打得开阔地上面的芬军抬不起头。13-14日晚,气温跌到零下30度以下,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刺骨严寒。

14日,芬军计划击退进攻的苏军,并消灭那个机枪火力点。但是因为天气太冷,打到火力点上面的迫击炮炮弹居然不爆炸,步兵反攻也未能成功。截至14日,第2步兵旅的前锋营只剩248人,而这些人防守的是一条绵延3公里的战线。

15日上午苏军又发动了进攻,并再次抵达了K3据点掩蔽部一带。这时,芬军已经接近弹尽粮绝,在接到了K3据点守军第9连残部近乎绝望的求援请求之后,他们只能派出第2营的25名司机和后勤人员前去支援——现在只有这点人了,第3营的后勤人员已经在前线呆了很久了。至此,第2旅已经拿不出任何预备队,现在芬兰防线已经极为脆弱,在留下一些后卫战斗组来阻滞苏军第24师的进攻之后,守军成功脱离了战斗,回撤到中间防线。整个地区表现最突出的就是撒温宁中尉的排,他们勇敢地独自保卫K3据点,在4天的激战之后,他们只剩下11个人——仅4天前还有32个人。

在列宁格勒-维堡铁路以西曼纳海姆防线上的梅尔克基地区,也发生了和在塔兴拉曼特同样血腥的战斗。类似的战斗还发生在莱德地区东侧的穆那索沼泽,苏军取得了一些小规模的突破,但都被芬军所牵制,直到芬军接到命令撤回下一道防线为止。芬军的牵制和反击行动最终耗尽了宝贵的预备队,代价是高昂的。

苏尔涅米(Suurniemi)地区

这一地区在战前刚刚建成了5座新型的机枪碉堡和两座混凝土掩蔽部。虽然苏军的主要目标是附近的塔兴拉曼特,但是苏尔涅米的碉堡在苏军发动总攻时也没少挨炮弹,1号,5号碉堡严重损坏。勤劳的苏联炮兵于晚间在苏尔涅米的沼泽地里建起了保护火炮的木质工事,他们只在白天才把火炮推进去射击。2月15-16日晚,这一地区的芬军撤退,并将碉堡全部爆破。

莫拉地区

这里的防御工事和曼纳海姆防线的其他地段都不同,在30年代的现代化改造中,芬兰政府将其作为多重防御体系的试点加以修整。20年代建设的旧碉堡都位于村庄和小河附近的几处陡峭的山脊上,包括一些正面带射击口的机枪碉堡,还有一座对着吉文纳帕(Kivenappa)—维堡公路西侧的碉堡,装有一门75mm梅勒要塞炮,据说射界非常好,可以覆盖苏联进攻部队的右翼。因此,早在20年代的时候,这里就已经形成了约有1.5公里纵深的两层防线。在现代化改造时,新建的碉堡都被修筑在小河之后1.5公里的地方,所以,到1940年2月时,这一地区已经发展为拥有3道反坦克障碍,若干层铁丝网和三重永备工事的防御体系。

然而,在“冬战”爆发之时,对于防御工作至关重要的新建堡垒还没有完全建设好,战壕和通讯线路也尚未完备,更糟的是新建好的碉堡没有任何伪装,而且居住用的混凝土掩蔽部也烂尾了——在开战之前芬兰人只来得及建好了地板部分。一位芬兰老兵是这么说这些仓促投入使用的碉堡的:“在一片灰色的森林里杵着几座黑色的碉堡,老远就能瞧见,我到现在都在寻思,为啥我当年就没叫老毛子给烧死在这些耗子洞里面呢……”

1940年2月17日-27日间,双方在这里进行了为期十天的激战。在开始的头两天,苏军就占领了第一道防线上面的老旧堡垒,芬兰人并不想依靠这些不抗揍的翻新建筑来抵抗苏军,而是想把他们引到筑有新型碉堡的防线上来。然而, 1940年2月21日,在1号碉堡一带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在一阵猛烈的炮击之后,苏军前锋部队发动冲锋,被芬兰人击溃。其后,苏军第136步兵师召唤第137炮兵团的炮火锁定并摧毁碉堡,下面137炮兵团的舍夫诺克(Shevnok)上尉后来回忆的事情的经过:

“这儿呢!”领导说道,“就在那个拐角,湖泊和河流的中间,有个碉堡。嗯,你们的任务就是确定它的准确位置。步兵们越过冰面前进,但是没能成功。看起来在这300-400米的范围内起码有10挺机枪。我们必须不惜代价的敲掉碉堡,步兵说他们看见碉堡的机枪射击口在左边……

随后,舍夫诺克派出炮兵观测小组前进到离碉堡差不多只有150米的地方,并用威力巨大的203mm重炮开火。

有15-20发炮弹击中了碉堡,全都被弹开,在目标之外爆炸了,除了炸倒碉堡顶部的一棵松树以外什么效果都没有。几分钟之后,一发炮弹炸开了碉堡顶部堆积的石头,步兵试着从右边发动攻击,但碉堡开火了,他们遭到了压制。最后,我们一炮打中了碉堡顶部的观测塔,我看见芬兰人从碉堡里面跑了出来。

尽管大多数芬兰步兵已经逃离了碉堡和周围的战壕,但机枪组成员,由维尔坦宁(Virtanen)中尉带领的来自芬兰第2野战炮兵团1营的炮兵观测组,以及5名步兵还继续坚守在碉堡里,他们对苏军第733步兵团下属第7,8连造成了很大杀伤,挡住了这两个连继续前进的脚步。中午12点,芬军组织一个连的人员前去解救被围碉堡中的人员,结果失败了。第733步兵团团长托万特谢夫(Tovantsev)命令他手下的贝克托夫(Beketov)准尉带领第9连去占领并肃清碉堡。

第一轮炮击导致碉堡部分崩塌,13:30左右,第9连发动第一次进攻。但正如苏联人想要不惜代价占领碉堡一样,维尔坦宁中尉也孤注一掷的要死守到底。在通讯恢复以后,他联系上了自己部队的炮兵,并开始对炮火进行协调。14:20,他向上级发送了如下电报:“如果没有救兵的话,我们将会战斗到最后一人”。随后,维尔坦宁烧毁了全部文件,打算直面惨淡的人生。在激战中,碉堡守军瓦解了自左侧发起的攻击,但在右侧,贝克托夫的人不知怎么绕到了碉堡附近,爬上了碉堡顶部,还带上去了几挺机枪。因为够不到房顶上面的敌人,维尔坦宁只得要求火炮轰击碉堡,四溅的弹片暂时将苏军逼退,并留下了几具尸体。

舍夫诺克的重炮展开了第二轮炮击,很快碉堡左侧的火力点就连同机枪一齐被击毁了。苏军第9连的士兵再次冲向受损的碉堡,并从墙上的裂缝钻了进去,但是维尔坦宁他们用手榴弹将进入碉堡的敌人又给打了出去。18点左右,苏军又发动了一次进攻,被维尔坦宁召唤来的精准炮击所阻。

天黑之后,芬兰步兵于19:15反攻,并在两个小时之后与碉堡守军取得了联系。晚些时候,贝克托夫带人包围了碉堡,但已经是人去屋空——在取得联系之后,守军就立刻和反攻部队一起回到了第二道防线。2月22日深夜1点,第733团的参谋长带领第216工兵营的一队工兵彻底炸毁了这座碉堡。

在最后一道防线,战斗大约持续了一周,交战双方伤亡惨重。战况激烈程度的一个绝好说明就是负责防守这一地段的某个芬兰步兵旅作战日志上面的一条记录:军官损失太多,已经没有人能来写作战日志了。

苏军在莫拉地区的进攻部队是第136和第62两个步兵师,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第三道防线的存在。这些人信心满满地向维堡前进,结果就撞到了这道防线上。前锋步兵团的大部队沿着莫拉湖(Muolaanlampi)的西岸行军,在穿过莫拉湖和艾拉派安雅尔维湖(Äyräpäänjärvi)之间的一道狭窄的地峡时,他们遭遇了装有两挺机枪的第15号碉堡,该碉堡前还有一道灌了水的反坦克壕。

攻打15号碉堡的战斗于2月24日开始,在装甲部队和工兵的伴随下,苏联第62步兵师第306步兵团下属第3营向碉堡进攻,在赶走了战壕里面的守军之后,苏军装甲部队基本上包围了碉堡。在战壕守军退散的时候,碉堡里面的机枪组也拖着重机枪和他们一起跑了。好在碉堡里面的炮兵观测员,二级中尉勒万托(Levanto)还能保持镇定,他命令炮兵观测组的其他成员撤走,自己带领剩下的少数守军一起守卫这座碉堡。他们用轻机枪和冲锋枪进行反击那些绞尽脑汁想要接近碉堡的苏军——苏军向射击口开火,投掷炸药包,还用轻型坦克攻击射击口。有一辆轻型坦克被击毁在莫拉湖冰封的湖面上,勒万托击毙了逃出来的乘员。在激烈的交火中,两名碉堡守军丧生,还有4人中弹受伤。

最后,一队步兵设法将一个集束炸药包丢进了碉堡的烟囱里,炸毁了火炉,之后碉堡内烟尘弥漫,难以呼吸。鉴于出了这种情况,勒万托决定突围。当时天已经黑了,基本上所有的守军都成功撤离,只有一人在逃出碉堡时遭到机枪扫射死亡。勒万托带着剩下的人向援军赶来的方向跑去,并加入了他们重夺碉堡的行动之中。争夺碉堡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苏军第93工兵营的费多尔楚克(Fedorchuk)准尉和库茨涅索夫(Kuznetsov)大士趟着齐腰深的冰水,先于他们所属的排越过了反坦克壕,把炸药放到了碉堡前面。这一天晚上,碉堡被炸掉了。苏军步兵和坦克倾巢出动,一直推进到凯恩涅米(Käeniemi)山,伊尔维斯村(Ilves)碉堡的守军面临着被包围的威胁。一直到28日,凯恩涅米山一带的战线都是犬牙交错的,交战双方谁也没能战胜对方。

芬军极度缺乏反坦克武器,所以苏联坦克基本上可以毫无顾忌地到处肆虐。喷火坦克封锁了伊尔维斯村的一座碉堡(可能是14号),从射击口喷入燃烧着的液体燃料,烧死半个排的步兵和一个机枪组。在出了这档子事情之后,其他碉堡的守军决定一旦看见坦克出现,就立刻放弃碉堡。

苏军378步兵团下属的第3营着手对付伊尔维斯村东部的两座碉堡(可能是13和14号),并在2月23日下午前进到碉堡近处,碉堡守军拒绝投降,当时全营只能凑出100公斤炸药,无法对碉堡造成任何伤害。深夜时分,一队工兵带着500公斤炸药前来助战。后来步兵和工兵的协调出现了问题——在工兵准备好爆破的时候,步兵居然开始向后撤,这一举动被芬军发现,芬军立即反击,迫使工兵撤退。之后苏联步兵又压了上来,这回他们遭到了机枪,迫击炮和野战炮火力的联合打击。经过12小时的作战,苏军378步兵团下属第2,3营只摧毁了两座碉堡之中的一座。战斗一直持续到28日芬军向北撤向维堡为止,这场战斗结束以后,上述两个营的实力仅剩下原编制的30%。

1940年2月中旬,莫拉地区的Mu19碉堡。该碉堡于1939年夏秋之间建设,之后不久战争就爆发了,所以这一类的碉堡是最新一种永备工事的形式。它备有两挺重机枪,留有很多的轻武器射击孔。当2月21日战斗打响时,这一带的碉堡还没来得及进行妥善的伪装,这对于守军来讲可能是致命的。这些碉堡还缺少反坦克武器,直接导致一些碉堡遭坦克摧毁——苏军在莫拉的战斗中投入了大约30辆喷火坦克。

萨尔门凯塔地区

这一地区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二月份的最后一周,战况和莫拉地区很是相似。在放弃了普努斯湖一带的阵地之后,芬军第6步兵团撤至这一地区,对抗苏联第17摩托化步兵师的主力。2月20日,战斗打响。苏军第17摩托化步兵师刚刚在高尔基市(Gorky)成军不久,非常缺乏经验和凝聚力,不过官兵们都像疯子一样的勇敢,这次战斗将成为他们的战火洗礼。在经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之后,该师决定在战区中部投入他们的中坚力量——第278摩托化步兵团,计划越过萨尔门凯塔河,向瓦里克森基莱村(Variksenkylä)方向进攻。

在萨尔门凯塔河南岸有一些树木茂盛的小山丘,这些山丘是潜在的炮兵阵地和观测点。第17摩托化师集中了全部的团属炮兵武器,对这些小山实施了直射。几天之后他们又得到了一些203mm重炮,用来直射攻击碉堡。第517摩托化营的指挥官将这些小山称为“马拉克霍夫山”(Malakhov hill),这一典故出自克里米亚战争期间的防御战。

21日,苏军部队发动进攻,第278摩托化团的作战日志是这么记录第一次进攻的:

敌人的还击火力很贫弱。直到前锋部队离敌方碉堡仅有100米的时候,突然有飓风一般的机枪和迫击炮火力袭来,把步兵给压制住了。傍晚时候,第一营的政委泽尼希金同志(Senechkin)亲自带着第3连一路打到了中央碉堡,结果却被猛烈的敌军火力和大部队分割开来,只能孤立无援的呆在那里。这天晚上,第3连伤亡十分惨重。在第一天的战斗中,整个第1营损失了大约200人。

2月21日的下午和傍晚出现了强降雪天气,这种天气很适合侦察。苏军第278摩托化团派出侦察分队穿过萨尔门凯塔河,他们炸毁了位于河畔的两处火力点,把里面拒不投降的17个芬兰人活埋。这次行动没有对芬兰主防线造成影响,下面让我们再看一段第278摩托化团的作战日志:

雨夹雪天气并不十分适合进攻,大家的衣服靴子全都湿透了。2月22日,气温回升到零上,然后第二天就下了一场很重的霜,结果衣服,手套,靴子什么的就全都结冻了,非常影响进攻……23,24和25日旨在前进夺取碉堡的尝试全都失败了,团里的损失特别高,有很多连,排一级的军官死伤。

第278摩托化团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营长叫维索托斯基(Vysotoski),他刻意穿戴得和普通士兵一样,所以才没有被芬兰狙击手给收了去。在芬兰防线上形成的突出部也全都在晚上被芬军给清除了。

下面是来自当时负责守卫第15号碉堡的一位芬兰二级中尉所写的战斗报告:

至6团3营指挥官:

应您的要求,我将在此文中向您汇报第15号火力点是为何丢失的。我和我的机枪组员独自防守那座碉堡,虽然我曾向第8连求援,但是却没能得到任何帮助。我只收到一条信息,称他们不会从36号碉堡向我处派遣援军。其后,我把预备机枪组派到最近的一处废墟那里,告诉他们要阻止敌人爬上碉堡顶端,碉堡顶端的观测塔已经被打飞了。我把所有对防御工作不是至关重要的人都派到了碉堡外面,只留下一个机枪组。这样,我们在天黑之前成功地阻止了敌军炸毁碉堡。天越来越黑,外面的预备机枪组连碉堡顶部都看不清楚了,敌军士兵带着一个大威力炸药包爬到了上面,并把它从观测塔留下的洞口那里扔了进来,爆炸导致我们非死即伤,碉堡也起了火,所以我决定撤离,所有的伤员都被救出并得到了治疗,碉堡里只留下了两具尸体和一挺机枪的残骸,机枪基座和其他装备全部被毁。

二级中尉海默尔·洪克基拉(Hemel Honkkila)第3机枪连3排排长

这天晚上芬军预备连发起反击,夺回了已经成为废墟的碉堡——苏军炮兵观察员会很快锁定这些碉堡,之后便会有如同雨点般的炮弹砸在上面,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对其造成严重损伤。2月24日,上述的第3机枪连连长梅拉托(Melato)中尉曾向他所隶属的第6步兵团团部呈交过一份报告,反映了各碉堡当时的情况,从中可见战斗是何等惨烈:

12号碉堡:9:00—16:15之间,敌人一直在向碉堡开火,11点时候观测塔遭命中脱落,在这发生的前一天,碉堡的一些装甲盖板已经被打得掉到了地上。重机枪基座受损,所有的装甲门板都已经被炸飞,碉堡顶部有一些深达60厘米的弹坑,天花板出现裂缝,可以看到露出的钢结构件。照明设施完全损坏,有一挺机枪还能使用,一支步枪被烧毁,碉堡守军尚无损失,他们在晚上才进入碉堡,在白天里面是呆不下去的。

23号碉堡:碉堡情况正常,有两挺机枪可用。

33号河畔火力点:混凝土建筑部分正常,土木结构的右半部分在作战首日即告倒塌,两挺机枪可用。

13号碉堡:观测塔倒塌,碉堡内的门受损,入口处的门关不上,一挺机枪可用。

14号碉堡:观测塔遭摧毁,碉堡带有探照灯基座的一角开始出现裂纹,一挺机枪可用

15号碉堡:观测塔现在扣在地上,钢制门损坏,木质部分着火焚毁,一挺机枪过火,无法使用。在碉堡周围用缴获的机枪布置三处火力点,该碉堡不能继续使用,除非发生了万不得已的情况。

25号碉堡:情况正常,一挺机枪可用。

16号碉堡:观测塔内部装甲环损坏,观测塔本身无法旋转。门框和一个射击口的框架近乎全损,探照灯基座处的盖板受损。

24日,苏军再次发动进攻,两天之后,芬兰防线已经是岌岌可危。团指挥官已经向师部请求下达撤离的命令——从前线的各连都频繁传来苏军突入阵地的消息,再不撤可就晚了。2月28日,芬军自饱经蹂躏的萨尔门凯塔地区向北撤离,以下是芬兰军官关于萨尔门凯塔地区战斗的最后总结:

在萨尔门凯塔,敌人总是尝试定位我们的碉堡,之后立即用火炮攻击。步兵在徐进弹幕,装甲力量和机枪的掩护下向我们的阵地逼近,同时还有炮兵火力攻击碉堡及其射击口部分。敌军步兵排着密集的队形进军,在展开攻击时才会散开,形成散兵线。但在更多的情况下,他们只是在压倒性的炮火支援中向我们慢慢走来。苏军步兵在向前推进时并不使用步枪开火,因为他们的自动武器火力支援很好,特别是机枪,总是被布置在恰当的地方。在萨尔门凯塔地区敌军的火炮极度活跃,观测也很充分,原因是这一地区的地形无论是在纵深,还是在正面上都非常适宜炮兵观测,他们的炮兵在对我们的目标实施直瞄射击时也显得镇定从容,直接命中对碉堡守军的影响很大,尤其是士气会被削弱不少。

凯克基涅米(Kekkiniemi)炮台

凯克基涅米炮台是位于福克西河与苏万托湖北岸的若干炮台之一,这一炮台卷入了1939年12月的凯尔雅(Kelja)之战,当时,新编的苏联第4步兵师跨过苏万托湖,并在12月25日突袭了芬兰守军。在此之前,这一带一直都十分平静,负责这里的芬兰军官们都沉浸在圣诞节的欢乐气氛中,忽视了前线发来的有关苏军正在进攻的报告,这些报告严重低估了来犯苏军的实力——其中认为只有两个排趁着早上的薄雾越过了苏万托湖,但其实是两个满编的营,而且配备了大批的自动武器!

这些圣诞老人家乡的军官们不得不面对严峻的现实了——来犯的苏军已经建立了一个桥头堡,切断了泰帕尔地区萨科拉(Sakkola)和特兰提莱(Terentillä)之间的道路。芬军组织起两个营的兵力进行反击,结果伤亡惨重,退了回去。凯克基涅米炮台东侧的两门炮向企图穿越苏万托湖冰面的苏联援军和补给单位频繁开火,此举使得桥头堡的苏军陷入了补给不足的困境。不过,炮台本身的补给也不富裕,他们还没有得到从后方运来的弹药和食品。

在炮台的支援下,芬兰部队逼近了桥头堡,经过了3天的近战之后,那里的苏军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了俘虏,芬军也损失了不少人。在圣诞节的这场风波过后,苏万托湖一带又恢复了平静,一直到“冬战”结束为止也没有再起波澜。不过,苏联炮兵知道了炮台的确切位置,并用152mm重炮进行攻击,在1940年1月,苏军开始对炮台进行规律性的炮击,炮台被直接命中很多次,但每次守军都能很快的修理好损坏的地方。他们在炮台顶部堆放原木和沙袋,并及时清理近失弹爆炸时崩过来的杂物,沙石。除此之外,清理被杂物堵塞的入口也成为了一项日常工作。

1940年2月26日这一天对于炮台守军而言是幸运的,当天炮台被152mm和203mm穿甲弹(可能是混凝土破坏弹,因为当时苏军并未给大口径野战炮准备穿甲弹这一弹种)命中了20-30下之多,其中一枚152mm炮弹击中了第二射击口,摧毁了加强防御用的木质框架,进入炮台内部,擦过诺登菲尔德要塞炮的炮弹箱,直到打在对面的墙上才停住。万幸,它没有在这一过程中发生爆炸。

在遭受炮击的时候,最难受的莫过于呆在观测塔里面的炮兵观测员。所幸该炮台的观测塔没有被直接命中过——这里的观测塔比曼纳海姆防线其他地段新型碉堡上面的观测塔要更小,更脆弱。不过,炮兵观测员倒是经常被激起的尘土迷了眼睛,最起码每天得有一次。

炮台一直坚持到战争结束,并在3月13日终战时仍具有作战能力。1940年夏季,该炮台被苏联方面爆破,爆破的威力非常巨大,整个屋顶坍塌了下来。其后只留下一个大坑和一些大块的混凝土残片。

1942年“续战”期间,芬兰军队收复了部分失地,凯尔雅村的居民们回到了故乡。他们发现村子附近的田野里多了一座巨型的坟茔,这是850个苏联官兵的安息之所。

凯克基涅米炮台,一共拥有4门炮,分别朝向相对的两个方向。对着东南的两门炮在1939年12月末的凯尔雅之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泰帕尔和帕托涅米(Patoniemi)

这一地区的十座旧碉堡在交战之初即告灰飞烟灭,当地守军只能依靠野战防御设施进行防御,并一直坚持到敌对行动中止。尽管苏军尽一切努力瓦解这里的防御,但是却让这里成为了“冬战”期间芬兰人不屈的象征。

12月6日,苏军冒着来自芬兰野战炮单位和卡尔纳约基炮台猛烈而精准的炮火,穿过了冰封的泰帕尔河,建立了一个桥头堡。随后不久,他们派出了由奈特雷巴(Netreba)上尉率领的一支突击队,占领了穆斯陶雅河(Mustaoja)河口的三处碉堡,突击队守住了这里,芬兰的反击未能将碉堡夺回,其后红军开始准备攻打主防线。

穆斯陶雅河在又深又陡峭的河谷里流动,苏军以此当做跳板来攻打芬军战线,芬军主战线上的碉堡全是20年代修筑的那批,在苏军炮兵火力的打击下显得弱不禁风,到了12月末已经没有一座可堪使用。在这之后,芬军以野战工事作依靠,打退了苏军在12月中旬和圣诞前夕发动的两次进攻。

1940年1月是一个十分消停的月份,2月份苏军又发动了进攻,攻克了防线上的所有据点,并将芬军赶到原防线以北800-900米的地方。利用夜战芬军夺回了一些据点,但苏军的炮火支援,空中支援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炮兵,装甲兵和步兵等兵种之间的协调能力也在进步,所以总是会把芬军再给逼退回去。不过,泰帕尔地区直到终战时候也没被苏军占领,但防守该地的芬兰各营蒙受了严重的损失。

帕托涅米炮台在泰帕尔地区附近,是苏万托湖南岸苏军火炮最喜欢攻击的一个目标。1940年2月21日,苏军第150步兵师师属火炮发射的炮弹穿透炮台建筑,在内部爆炸,引爆700多发炮弹以及一个燃料罐,炮台被严重损坏,后来经工兵整修后继续使用。

 维堡一带的后卫阵地

1940年2月末的激战过后,苏军终于打到了维堡市外围。维堡一带的碉堡数量少且已经老迈,军事价值有限。仗打到了这时候,芬兰最大的问题不是缺乏防御设施,而是预备队紧缺,前线的战士们也早已疲惫不堪。损失在不断增加,难以补充训练有素的人员。实力在被慢慢的消磨,防守和反击逐渐乏力。在装甲部队的支援下,越过冰面而来的苏军夺取了图普乌拉和雷斯蒂涅米炮台。1939-1940年的冬天特别寒冷,维堡湾结了一米多厚的冰,可以承载各类重装备,这对苏军来说是有利的。到了3月初,曾经勇猛抗击红军部队的芬兰军队已经捉襟见肘,战线的全面崩溃只是个时间问题,所以,芬兰政府明智的选择了停战。

战后的事:流言和传奇

在双方代表签订停火协议的次日,1940年3月13日,赫尔辛基时间中午11:00,莫斯科时间12:00,“冬战”正式宣布结束。芬兰向苏联割让整个卡累利阿地峡,以及拉多加湖北岸,东岸的部分地区,还将港口汉科市租借给苏联当海军基地使用。尽管芬兰成功保卫了自己的独立地位,但却失去了将近10%的国土面积,居住在那里的居民们几乎全体迁往他乡,只有很少的人选择留下加入苏联国籍。

1940年夏天,苏联工兵炸毁了差不多全部的剩余碉堡,留下的几座要么是嫌太偏僻,要么是太小,不值得为它们浪费炸药,所以侥幸留了下来。包括位于胡马约基地区的特里约基(Terijoki)——高维伊斯托铁路线附近的两座旧碉堡,还有若干小型碉堡,以及莱德地区的两段混凝土战壕。

“冬战”之后,无论是在芬兰还是在苏联,曼纳海姆防线都成为了一段传奇。在苏联,为了在国内外媒体面前给红军留下一些面子,芬兰筑垒区的规模和范围都被严重的夸大了。而在芬兰,筑垒区的具体规模只是被轻描淡写,更多的笔墨放在了那些隐忍,勇敢的普通芬兰军人身上,他们在不对等的条件下保卫了自己的国家。

初见芬兰筑垒防线的苏军士兵们是很畏惧那些碉堡的,当时有一些在今日看来十分之荒谬的流言在驻扎于卡累利阿地峡一带的苏联军队里传播开来,当时多数的苏联士兵都是从乡下征募而来,没有受到过像样的教育,在乡下,流言是很有市场的。最离谱的一个莫过于是说芬兰碉堡的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橡胶,炮弹打上去就会跳弹,这一流言是在炮兵直瞄射击碉堡之后产生的,炮弹常常被弹到一边,给人一种碉堡如同覆盖了橡胶一般有弹性的错觉。其他类似的流言还有碉堡的装甲板底下装了弹簧,还有芬兰人有一种特制的网,能够缠住或者弹开炮弹——后一个流言纯粹是苏联士兵看到碉堡上面的伪装网有感而发。

下一个流言是有关于碉堡的规模的。苏联的政工人员拼命夸大曼纳海姆防线上永备工事的规模,并将其与马其诺防线相提并论。有说法称碉堡在地下有五层之多,且碉堡之间有地道相连,里面还有医院,发电机,以及一切能支持守军长期据守的必要设施,但实际上曼纳海姆防线的碉堡规模要比马其诺防线上面的小得多,只有少数碉堡有两层,而且地道,医院,发电机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还有一个流言是有关于狙击手的。苏联人说狙击手都在树上呆着,所以叫他们“布谷鸟”。的确有一些芬军官兵会爬树,不过一般都是炮兵观测员和侦察兵,没有狙击手会那么干(因为被发现了之后跑不了)。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白死神”一词原本并不是指芬兰狙击手,而是指严酷的冬天,无论芬兰还是苏联都这么说。

暂且放下这些流言和传奇不管,曼纳海姆防线的战斗让交战双方知道了当代的要塞战和野战工事建设到底应该如何进行。对于苏联红军而言,“冬战”是宝贵的一课,在此之后他们着手制定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军队现代化计划,后来因轴心国入侵而被打断。

“冬战”结束后,双方的高级将领们都研究分析了曼纳海姆防线的优点和不足。在西卡累利阿作战的芬军第二集团军司令官哈拉德·约克维斯特(Harald Öhkvist)中将批评曼纳海姆防线造价高昂,火力疲弱。在他看来,很多只筑有野战防御工事的地方和那些昂贵的筑垒地域一样,成功的顶住了苏军的进攻(他以梅尔克基和泰帕尔举例说明)。碉堡在被动防御时会是坚固的庇护所,但是建造只配备有2-4挺机枪,且造价上百万马克的碉堡里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应该把花到建碉堡上面的钱投入到购买反坦克炮,坦克和现代化野战炮上面来——这些是红军强大战斗力的来源。

参加过突破卡累利阿地区防线战斗的苏军炮兵专员尼科莱·沃罗诺夫将军则很欣赏芬兰设计师充分利用地形,充分伪装,以及布置交叉火力的做法,他评价道:“混凝土碉堡的设计不是千篇一律的,每个碉堡设计时都考虑了地势,以及它承担的具体任务”。 沃罗诺夫对芬兰士兵接受的体能和战术训练水平称赞有加,还对芬兰兵精湛的射击技术印象深刻。

苏联前国防部长,克里门特·伏罗希洛夫(Kliment Voroshirov)元帅在一份从未公开的报告中,结合苏,芬两军各自的优缺点,详细分析了曼纳海姆防线。还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计划,以提高苏联红军的作战效率,这一报告在很多方面与沃罗诺夫的想法是一样的。

总的来说,曼纳海姆防线使它的苏联对手产生了敬畏之情,并成为了“冬战”的代名词。1944年6月“续战”末期,当苏联列宁格勒方面军对当时的芬兰筑垒防线发动进攻时,再次使用了“曼纳海姆防线”这一称谓,来称呼芬兰在1942-1944年间修筑的VT防线,可见其影响之深。

防线的遗址

曼纳海姆防线的遗址位于现在的俄罗斯联邦境内,不被作为纪念地,也没有受到保护,剩余的防御设施就在时间的侵蚀下,渐渐湮灭在它本来的地方。

目前,无论是在俄罗斯,还是在芬兰,都没有专门纪念“冬战”的博物馆。赫尔辛基战争博物馆有一个关于曼纳海姆防线的小型展览,还有就是圣彼得堡的火炮博物馆里,有那么一点“冬战”期间的遗物。

如果从圣彼得堡或者维普里驾车前往,会很容易的在主干道附近找到一些碉堡的遗迹。Ink7,Ink6,Sk15,Sk16,Sk6,Mu10和Mu11这几座碉堡的废墟就在公路附近,其他的一些更有名的碉堡隐藏在丛林之中,想要探访的话,就必须雇佣知道确切位置的专业导游,尤其是在夏季,那时茂盛的植被会掩盖大部分的废墟。

二战结束后曾经清理过战场上的遗留弹药,但在那一带现在仍然能看到当时的炮弹,什么口径都有。所以,对于游客而言,必须要注意的是不要乱动任何类似的金属物品,即使它看起来已经无害。

1940年2月11日被攻破的莱德地区现在是俄罗斯军队靶场的一部分,进入该区域是不被政府所允许的,但这并不妨碍当地人在这里采集蘑菇和浆果,也有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军事爱好者混了进去。如果非要去的话,推荐到周末时候再去,因为周末俄军不进行射击练习。不过,在去之前要看看驻守该地的第138近卫摩托化步兵团是不是在周围村庄的布告板上贴出了将在周末加练的告示,以防躺着中枪。

曼纳海姆防线上的某些较大型的碉堡尚有部分内室还是完整的,分别是Ink6,Sk2“特尔图”,Sk11“佩奥托拉”,Sk10,Sj5“百万富翁”,Sj4“波皮乌斯”,Le6和Su4这几座。某些内室很难进入,所以推荐Sk10,从地道进入内部又安全又方便,当然,要带一个好用的手电筒,最好再戴个安全帽。如果在夏天去筑垒地域探险的的话,那么肯定会遇见一大坨一大坨的蚊子和苍蝇,所以如果在6-7月间去的话,强烈建议佩戴防蚊面罩前往。

有三家芬兰旅行社经营曼纳海姆防线的旅游项目,分别是Ja Pi matkat,Lomalinja和Bair Travels Oy。第三家可提供俄语,芬兰语和英语服务,团体和个人皆可前来。